第十六章 偷情者
沒有辦法的情況下,我又撥通了母親的電話。母親得知我買了手機后,哭得更厲害了:“難道你從來不想媽媽?我每天晚上都夢到你和你爸,昨晚你爸又託夢給我,說他沒錢用了,我今兒一早就去燒了大把紙錢……”我忽然啞口了,因為我爸用了我的台詞。直到掛掉電話,我也沒能把“錢”字說出口,我不想讓母親覺得我只有在需要錢的時候才想起她。晚上躺在床上細一想,確實自己做得不太對,便決定以後一定要多多聯繫,哪怕個短訊也可以減少她的孤獨。第二天一起床我便打了個電話,母親高興得不得了,我才知道天下的母親是那麼容易得到滿足。一天下來,我幾乎抱着手機,不停地給她信息,連午餐吃的什麼都打電話向她彙報一下。為了節約錢,蘇健偷偷把一份飯菜用兩個盒子裝着,我連連抱怨食堂的態度越來越惡劣,並揚言要喊人砍死食堂老闆。
這樣和母親的頻繁溝通持續了一天半,下午我終於忍不住提到了錢的事,母親想也沒想就把下個月的伙食費提前寄了過來。拿到錢后我請幾個兄弟到kTV瘋狂了一晚,此後也漸漸地淡忘了聯繫,倒是母親不停打電話過來,有時我接得不耐煩了,就說自己學習很忙,勸她省省心。
不到月底錢又用完了,幸好蘇健家裏寄來了下個月生活費。蘇健勸我說:“少爺,咱們是不是該省省了,這樣耗不起啊。”
省吃儉用對於目前的狀況簡直是扯淡。我始終信奉一個觀點:沒錢別人就看不起你。為了撐門面,我不得不放棄那些便宜的劣質煙,改抽十多塊甚至二十幾塊的高檔香煙。夜深人靜的時候,才把抽屜里的低價藏煙拿出來,和蘇健站在陽台上吐吸望月。
天氣漸漸轉涼,而我的生活表面上似乎越來越火。當我一身白色休閑穿過林蔭道的時候,總聽到嘖嘖又好奇的稱羨聲。在男生眼裏,我是一個可望不可及的黑道闊少;在女生眼裏,我是一個風度翩翩的神秘貴公子。我的事迹早已傳遍校園,不用想有多少女生夜裏夢裏呢喃着我的名字。但或許我的表面是不易接近的那種――因為我的裝逼,每有借故接近我的女生,終缺乏勇氣而又畏又愛地傷心離開。徐嘉欣是一個例外,她有着“咬定青山不放鬆”的保貴品質。得知我的高貴身份后,更是死纏爛打百折不撓,好像她生來就是做少***命似的。一開始我還盡量溫文爾雅地拒絕她,到後來對她直翻白眼吼着要她死心,她也只是當時掉幾滴眼淚表示一下,下次見到依然是一副噁心的裝可愛表情。
由於我的勢力擴大,我很快查出了和令狐青衣偷情的狗男人是誰。他比我高一屆,聽學長學姐們講,他叫劉川邦,是這個學校頗有名氣的主持人。我和蘇健在校外打桌球的時候曾碰到過他一次,捫着良心說,這傢伙的確很帥,高大的身材,精神的平板寸頭,稜角分明的臉廓,連眼神里也透着一股逼人的英氣。但我自認為他除了比我要高一些,其他方面都要輸於我,為什麼令狐青衣會鍾情於他而對我冷淡?
我和蘇健假裝打着桌球,靜靜觀測他的舉動。這傢伙的桌球水平貌似不錯,眼神專一,桿法極准,節奏也很快,最多一口氣讓六個球進袋,接近“一桿收”了。他的打球姿勢挺有特色,一般人採取趴式,而他是半蹲式,腰身和頭顱保持在兩條水平線。我還現桌球棚里的休息椅上坐了一些女生,表面上吸着冰飲,眼睛卻一眨不眨地盯着他。這對於從小自認為帥得掉渣的我來講,無疑是一個挑戰。
等他中場休息買汽水的當頭,我和蘇健將球杆一擲,走了過去。他開始還很驚訝,得知我們的來頭后,笑笑說:“原來你就是傳說中的‘少爺’啊。”
“知道就好。”我的牙齒格格作響。“小子,上次讓你僥倖逃脫了,但我隨時可以找你麻煩!”
他裝出很無辜的樣子:“這事我聽說了。只是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找我麻煩?”
“少跟我裝蒜!少爺我從小裝到大,我跟前你還嫩了點!――說!你是不是喜歡令狐青衣?”
他一仰脖將汽水咕嚕了個乾淨,拭去嘴角的水汁,似笑非笑地說:“漂亮的妞哪個男人不喜歡?”
我當時的第一反應是搶過他手頭的空瓶,然後砸碎他的狗腦袋。蘇健將我的手按住了,幾個陪他打球的兄弟故意將球杆敲得直響,大聲喊:“邦帥開球啦!贏了想溜啊!”
“不好意思朋友們叫我了。”
看他囂張地將我們晾在一邊,我簡直到了忍無可忍的地步。蘇健提醒我:“忘記陳丹洛了?這個劉川邦肯定也有來頭。”
就在我火氣直冒的時候,徐嘉欣這個臭婆娘不知又從哪裏鑽了出來。她手裏拿了一個精美的ZIp打火機,裝可愛的說:“剛才我在精品店現了這個火機,覺得很酷,正適合你!”我連看也沒多看一眼,接過火機就猛地砸在地上,不虧是名品,居然沒有爆。砸完后我有些心疼,但還是壓低了嗓門兇巴巴地對她說:“我很討厭‘記者’,拜託你以後別再跟着我!”她眼圈一紅,將打火機撿了起來,用掌心小心翼翼地擦拭着,這回沒有繼續跟着我走出桌球棚。
夜裏我睡不着覺,很煩,很悶,就好像有人在我肚子裏搞燒烤。賀雄估計沉醉於春夢之中,不停吧嗒着口水,時而一聲呻吟,時而幾句莫明其妙的夢話,不一會兒又換了花樣,像妖怪啃腳趾般磨起牙來,表演手段十分豐富。我一個人爬起來洗了個冷水澡,乍一接觸涼水直哆嗦,猛澆幾把后,渾身都燒了。洗完后可能神經還在錯亂之中,只套了個褲衩就跑到陽台上賞月。不明白古人為什麼對秋月如此讚賞,在我眼裏就像賀雄肚裏的蛔蟲一般,又長又細,還染了一層月暈,如一滴洇開的黃藥水。陽台上晾了幾雙球鞋,上面矇著一層白汽,顯然已被露水打濕。我一個響亮的噴嚏,抱着雞皮似的雙臂,才意識到可能感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