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想到這兒,她用力踹開房門。
站在兩旁的婢女們眼露驚慌,卻不失鎮定,名喚夜蘭的婢女趨前輕聲問:「王妃,您需要什麼嗎?」
「不是叫你們都回房去嗎?怎麼一個個都站在這兒?喔,我明白了,是不是公孫然叫你們在這裏監視我?」想到這一層,她的怒火就更加熾烈。
「啊,不是的,王妃您誤會了!我們……」話未說完,十二個女婢全跪下,不知主子何以會這般大發雷霆。
芙蓉見她們全跪在腳下,大吃一驚。「喂!你們這是在幹嘛?我只不過是叫你們去休息而已,你們這是……起來、起來!都起來!」
等夜蘭一行十二人都站起身後,芙蓉插着腰,——看着她們。
看來她們只聽公孫然的話,既然如此,她只好好言相勸:「幾位妹妹,我看今晚夜色不錯,我想自己一個人好好享受享受,是不是請幾位妹妹……」
「是。」十二人不約而同應答出聲,動作俐落且迅速無聲息的離開她的視線。
為她們的動作這般的整齊劃一,芙蓉再次感到訝然。
怎麼……兆寧王府的婢女們都這般訓練有素?她的香兒要怎麼跟人家比呀。
唉!
兆寧王府的另一端,公孫然假藉著幾分醉意匆匆離開婚宴會場。不是他不勝酒力,而是他擔心等喜宴結束,他的寢宮不知會不會讓那蘇芙蓉給拆了。
他估計,他兆寧王府的十二金釵應該撐不了兩個時辰,所以他才會匆匆趕回寢宮。
果不其然,以夜蘭為首的十二金釵就在他寢宮的院子裏候着。見到他,——欠身。「見過六王爺。」
公孫然笑着瞅着她們。「怎麼?你們全讓王妃給趕出來了?」
「王妃……她說想獨自一人欣賞月色,所以……」
公孫然揚眉。
在洞房花燭夜裏一個人欣賞月色?那他這個當人夫君的,豈不是太不像話了。
他嘴角一勾,撩起紅袍往寢宮大步走去。
芙蓉原在院子裏練劍,遠遠見到他來,隨即收劍奔回寢宮,將房門關上,不僅如此,還將房門給拴上。
公孫然將她的「落荒而逃」全收進眼底,可他還是耐着性子輕輕敲着房門,「王妃,時候不早了,快幫本王開門,要是錯過我們的良辰吉時就不好了。」
芙蓉聞言,心頭一驚。
「我、我不舒服,你還是、還是先到別處休息吧。」她緊緊抵着房門,呼吸急促得連說話都結巴。
「不舒服?那我馬上命人傳喚御醫過來。」公孫然臉上露出一抹嘲弄的笑容。
「不!不用了!」
「怎麼可以不用,你可是本王的王妃,本王理應好好照顧你,快把門開了。
「那個……我只是、只是太累了,休息一下應該就好了。」說完,芙蓉把椅子抵住房門,吹熄房內所有的燭火。
芙蓉躺在床上,眼睛不住的盯着房門,忐忑的想着不知公孫,然會不會破門而入。
公孫然在門外輕推房門,發現門已上閂,他倒也不惱怒,瀟洒地笑笑,抬頭看看星空。
拿出衣襟里的絹扇輕輕搖着。
「來呀。」他喚。
「是,王爺。」管家李符匆匆出現。
「沏壺茶來,還有,把本王的琴拿來。」
「是。」
不久,公孫然就在自己寢宮外喝着上好的龍井茶,愜意地搖着絹扇抬頭看月色,又命人拿來文房四寶,一會兒吟詩作畫,一會兒彈琴自娛。
一整晚,芙蓉都沒能闔眼,抱着寶劍、裹着棉被躺在床上,就擔心公孫然會忽然闖進房來。
直到天亮,香兒才端着洗臉水走進寢宮。
「香兒,你真是太過分了,竟然到現在才出現!」芙蓉原本緊繃的神經在看清來人後,忍不住大聲抱怨。
「小姐,喔不,王妃,我到此刻頭還暈着呢,還不是馬上趕過來伺候您了,您就大人大量,別跟香兒生氣了。」香兒笑嘻嘻的陪笑,省略早上六王爺幫她把脈、開了葯讓人熬來讓她喝下,她這才能站在這兒伺候主子的小插曲。
「你……剛進來的時候,那……人還在院子裏嗎?」芙蓉問。
「那人?哪人啊?」香兒不解地問。
芙蓉怒目注視着她。「唉,真是個笨丫頭。」
香兒自省,能讓她家小姐困擾到連名字都不願說出的顯然只有一個人。她杏眼…溜,「放心吧,「那人啊」,在院子裏賞了整晚的月色,天一亮就出宮打獵去嘍。」
「這樣……那就好。」莢蓉放下寶劍,張開雙臂伸展筋骨。
「王妃,您先來洗把臉吧。」
「嗯,好吧。」
見到香兒,芙蓉心惰太好,暫時把其它心煩的事拋到腦後。
太后在頤和宮用過早膳、喝過茶,轉身問着身旁的柳公公。
「兆寧王府昨夜裏一切順當吧?」
「啟稟太后,兆寧王府昨夜裏……不太順當呢。」柳公公說。
「哦?不太順當?是怎麼樣不順當呢?」
「兆寧王府整晚燈火通明,六王爺被王妃關在寢宮外一整夜,整個王府上下沒人敢闔眼。」
「什麼?昨夜不是六王爺的新婚之夜嗎?六王妃怎會把六王爺關在寢宮之外呢?這樣怎麼成呢!快去宣六王妃進宮見哀家,哀家得親自問問她。」太后眉頭微蹙,這不是擺明着讓然兒出糗嗎?這蘇芙蓉怎麼這般不識大體呢!
「太后您老人家別急,小的這就去宣六王妃進宮。」
這一道太后懿旨才不到兆寧王府,整個皇宮內院,甚至連皇上都知道了,可這廂蘇芙蓉卻舒服無比的躺在公孫然的床上補眠。
柳公公就在寢宮外大聲宣讀聖旨:「六王妃聽旨!」
香兒連忙喚醒主子,匆匆換上正式的衣服,連拉帶扯將笑蓉拖到門外。
芙蓉一看見柳公公,馬上想起前天上過的宮廷禮儀,她不死心的再追問一次:「給我的?」
柳公公看着她那困惑的模樣,差點笑出來,但他忍住了,「是。」
蘇芙蓉心裏暗罵了一聲,人卻已經跪下聽旨。
「太後有旨,宣兆寧王妃即刻進宮。」柳公公宣道。
「遵旨。」蘇芙蓉伸手將那道旨接了下來。
「六王妃,您還是趕快進宮,別讓太后老人家等太久了。」
「公公您放心,我即刻就到。」
「那我回宮覆旨了。」
「嗯,香兒,替我送公公。」她記得爹親以前接完聖旨時都這樣說,只是她不知道這裏的管家姓啥名誰,只好把管家的名字換成香兒。
送走柳公公,她轉身往寢宮外走。
「小姐,您要去哪兒?」香兒急問。
「叫我王妃,還有,我要即刻進宮見太后,這樣你懂了吧。」芙蓉一肚子氣的說。
香兒看着芙蓉匆匆行走的背影,緩緩追問道:「王妃你知道進宮的路嗎?」
芙蓉頭也沒回,只丟下一句:「我要去前廳,你馬上去找這個王府里管事的人來帶我進宮去。」
話剛落,一名女子馬上出現在她面前,欠身道:「王妃,夜蘭在此候着帶您進宮。」
「好,那咱們走吧。」
一刻鐘后,芙蓉出現在頤和宮。
主位上坐着一名面容慈祥、滿面貴氣的婦人,另一旁坐着一名和公孫然長得有七分像的男人。
她記得爹親說過,公孫然和皇上是太后所生的同胞兄弟,那麼在太後身旁的一定就是皇上了。
這兩人她一個都不能得罪,要不她也就不必這樣委曲求全的嫁進兆寧王府了,所以,她欠身,盡量以最委婉的語調說:「芙蓉見過母后、皇上。」
「哎,免了免了。」太后揮手要她起身。
芙蓉起身,忘了禮官的教導,在正式場合必須微低着頭,不能直視太后、皇上及六王爺的臉及眼睛。
因急於想知道太后喚她進宮的原因,所以她水亮的眼眸看了看太后再看了看皇上,眼裏有着七分困惑三分不解,看來竟有幾分小兒般的天真。
太后看着她直率的模樣,氣也消了一大半,但該問的還是要問。
「芙蓉,你告訴母后,昨晚是你和六王爺大喜的日子,你怎麼會將六王爺給鎖在門外呢?」
這話一問,芙蓉自動將頭低下。
搞半天,原來是叫她來問這件事!
問題是這件事有什麼大不了的?
會很嚴重嗎?
她該實話實說嗎?
不行!
太後跟皇上此刻都等着她回話呢,看來他們覺得這件事很嚴重,那她得想辦法把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她爹親才不會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