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當他們抵達香港時,機場出口早已等着一輛黑色賓士車。

關鵬飛將所有行李遞給司機后,便打開車門,示意鍾無艷和小遠坐進去。

鍾無艷緊抱着小遠,內心卻是七上八下、忐忑不安。幾年後再回到香港,竟讓她升起一股近鄉情怯的感覺,而茫然的未來更令她不安。

車子開了好一會兒之後,她終於忍不住問:「你要帶我們到哪裏?」

關鵬飛一副輕鬆愜意的模樣,溫文地回答:「等一下你就知道了。」他的眼裏閃着一抹奇異的光彩,心情顯然很好。

他的回答令她氣憤卻又無可奈何,只能安靜地等待着。

大約四十分鐘后,車子來到淺水灣海濱附近的高級華廈,美麗的庭園開着各式各樣的花卉、環境清幽怡人。走下斜坡,不遠處即是綠色丘陵圍繞,呈現新月型的海岸線,碧澄澄的海浪沖刷着,在陽光下閃閃發光,令人不禁心曠神怡、暑氣全消。

一下車,小遠興高采烈地叫着、跳着。「媽咪!是海耶!好漂亮!」

看著兒子紅通通的臉頰、閃着光彩的眼,鍾無艷不禁卸下心防,朝關鵬飛露出一抹溫馨的微笑。那嬌俏可人的模樣令關鵬飛忽覺胸口猛地一窒,一股濃烈的情感如潮浪般洶湧襲來。

「喜歡這裏嗎?」他喑啞地問,深幽的眼瞳一眨也不眨地直凝在她臉上。「我在這裏買下一層樓房,上去看看吧。」

鍾無艷勉強點點頭,她覺得自己彷若被金屋藏嬌似的,只不過禁錮她的只是他霸道的肉體慾望和對孩子的牽絆,而不是甜蜜的愛和無盡的呵寵!

這棟華廈確實非常的豪華富麗,無論外觀或內部都極其考究,用的皆是上等建材,並設有高級的管理系統。

鍾無艷帶著兒子隨着關鵬飛搭電梯至十二樓,整個寬敞的十二樓就只有一戶,打開大門,寬敞明亮的空間令她瞠目結舌不已。室內高雅別緻的裝潢令一般的設計相形見絀,處處可見獨具匠心的安排與佈置,顯而易見的,這才剛完工不久,還沒有人住過。

這真是個美麗的金籠啊!鍾無艷神色黯然地想着,為了兒子,他不惜花費巨資為她建造一個如此金碧輝煌的居所,殊不知再怎麼富麗堂皇的住所對她來說都只是一座禁錮她的牢籠罷了。

一旁的小遠興高采烈地奔至落地窗前,朝她興奮地大喊:「媽咪!這裏可以看到大海,好好玩,我喜歡這裏!」最後一句話,他說得特別用力,那倔強霸道的模樣和他父親如出一轍。

「很好,媽咪也喜歡。」她勉強回答,但聲音里卻有藏不住的苦澀。

關鵬飛帶着他們母子倆來到一間像是兒童專用的房間,明亮活潑的色彩讓小遠一看就喜歡,況且裏面還準備有各式各樣的玩具和娃娃。

「喜歡這個房間嗎?」關鵬飛蹲下身來朝小遠溫柔地問。

小遠高興地猛點頭。

「那以後這個房間就是你的了,從今以後要開始學着勇敢一點,不能老是黏着媽咪喔!」他摸摸小遠的頭,慎重地囑咐。

他的話語讓鍾無艷驀地慌了起來。「你……你不能這麼做,小遠一向習慣和我睡在一起。」

「那麼從現在開始,他就得學習獨立。」關鵬飛輕鬆的回答,仿彿這樣做本來就是天經地義的事。

他的專斷和獨裁令她氣惱卻又無計可施,只能悶着頭繼續觀視其他房間。

他們來到主卧房,也是最大的房間,寬闊的雙人床佔據了房間的中心位置,上頭鋪了綴有小花圖樣的淺棕色絲被。房間裏還放置一組真皮沙發,其他衣櫥、化妝枱等傢具一應俱全,儼然就像夫妻房。

看着那張大床,鍾無艷心跳陡地紊亂急促起來,他顯然不打算放過她。

「你……你要和我們住在一起嗎?」她困難地問,並私心期望他的答案是否定的。只要一想到必須每天看見他,她就感到害怕和緊張,因為她深恐自己再度墜入不切實際的幻想中,無可自拔地繼續迷戀着他。

仿彿看穿她心裏的想法似的,關鵬飛露出一抹狡黠邪魅的笑容,精亮的雙眸頗富興味地直凝在她慌張的小臉上。

「當然,為了跟兒子有更多相處的時間,我當然得和你們住在一起,我已經錯過四年多的時間,不想再錯過今後任何一分一秒。」他佯裝一本正經地說著,但炯炯發亮的眼眸卻閃着炙熱的慾望。

鍾無艷在他的逼視下,雙頰不由自主地飄上二朵紅霞,她不禁痛恨起自己的不爭氣,只消他一個熱情的眼神,她便情難自己。

「我……我們不能睡同一個房間。」她皺着眉,像跟誰賭氣似的開口。她早已淪陷了她的心,不能再任由他肆意擺佈她的生活和身體,哪怕只是微渺的希望,她仍要極力抗拒。

關鵬飛微微不悅地眯起眼。「我已經厭煩回答相同的問題,親愛的,我最後一次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告訴你,我們不僅要睡同一個房間,還要睡同一張床,至於其他細節應該不必我多說了吧?」他極具曖昧意味、惡意地說。

鍾無艷仍不死心,明知提起若晴便會觸怒他,但這是她唯一的機會。「你別忘了若晴,你們只是分居不是離婚,這樣做對我和對她都不公平!」

果不其然,他的臉驟然陰森起來,犀利的眼眸眯得更緊,性感的唇瓣也緊抿成一直線。「你似乎是故意要挑釁我?我已經說過,這是你我之間的事,從沒有人能介入。至於若晴,她是個甜美而善良的女孩,我不會讓她遭受他人的嘲笑和奚落,只要她願意她永遠是關鵬飛的妻子。」

他無情的話語讓她粉嫩的俏臉驟然慘白成一片!他話里的意思已很明顯,她永遠只是一個見不得光的情婦亦或是更為卑賤的──供他洩慾的對象!他的愛全給了若晴,她開始相信他的確恨她,否則他怎會對她這麼殘忍?

鍾無艷木然地站立着,整顆心已碎裂成片片,渾然沒有感覺,晶瑩滾燙的淚在她眼眶流轉,直到耳邊傳來小遠腳步聲。

「媽咪!我想要睡覺了。」小遠揉揉惺忪的眼,現在正是他午睡的時間。

鍾無艷旋即回過神,眨掉眼眶裏的淚,然後彎下身一把抱起他。「好,媽咪陪你睡覺,還唱歌給你聽,好不好?」她一邊溫柔說著,一邊走進小遠專屬的房間。

小遠一躺上床,眼睛便已經合上,鍾無艷為他蓋好薄被,一手愛憐地撫過他柔細的頭髮,看著兒子天真滿足的睡臉,她不禁泫然欲泣,若不是因為捨不得孩子,她又何必忍受關鵬飛殘酷冷情的對待?

當她走出小遠的房間,關鵬飛正倚在門邊,深沉而幽黑的眼看不出他心裏在想些什麼。

「把行李整理好,我現在得出去一趟,晚一點回來吃飯。」他面無表情地吩咐,平板的聲音里不帶一絲情感。

走到大門口時,他忽地又旋過身來,凌厲的眼神似乎要射穿她。「別想打其他歪主意,這大樓里有我的眼線,你是逃不了的。」他寒着聲再次警告,直至鍾無艷僵硬的點點頭,他才滿意的轉身離去。

他走後,鍾無艷全身虛脫無力的頹坐於沙發,沒有哭泣、沒有生氣,有的只是深切的絕望和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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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七點,鍾無艷已做好晚餐,並餵飽小遠,此刻他正在客廳里看電視。

她一邊收拾碗筷一邊納悶地想着,這裏的一切顯然早已預備好,就連冰箱裏的食物也都十分充足,為了兒子,關鵬飛可真費了不少心思。

當然,她很有自知之明,他所做的一切全是為了小遠,而她只不過是附帶的!

整個下午她想了很多,也想得很清楚,如果她接受他對待她的方式,那麼她僅有的驕傲和自尊將會消失殆盡,然後開始乞求他的愛,而這是她最不能忍受的!從小到大她總是在乞求別人的愛,先是伯父母,後來是關鵬飛……不!她絕不要讓自己再次陷入那樣不堪的境地,換來一身的傷痛和屈辱!

她下定決心要和關鵬飛做一次談判,她決定忍痛割捨兒子,但她會盡全力爭取兒子的探視權,這小小的要求,他應該不至於會狠心拒絕。

況且她這樣做是為了成全他和若晴,更彌補了他們夫妻間唯一的遺憾。有了小孩,他們的複合指日可待,她也算做了一件好事,鍾無艷自嘲地想着。儘管如此洒脫地計畫一切,但她的心卻緊緊揪痛着,小遠是她骨血相連的寶貝,決定放棄他就像在她心坎上捅了一刀,但她知道,自己沒有別的路可走。

一思及將和兒子分隔二地,灼燙的淚水便忍不住氾濫,撲簌簌地滾落臉頰。

就在此刻大門被開啟,關鵬飛提着公事包走進客廳。

小遠一見到父親立即奔上前去,撲進關鵬飛懷裏。

關鵬飛見狀,高興得合不攏嘴,併發出低沉而具磁性的爽朗笑聲,那笑聲深深地震撼着鍾無艷此刻脆弱的心。

她抬起頭,看着他將小遠高高舉起,架在自己寬闊厚實的肩膀上和他嬉戲,這美麗的天倫同樂畫面讓她更覺傷感和痛苦!她永遠也無法擁有這樣美好幸福的生活,這一切終究是屬於若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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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哄小遠睡了,鍾無艷回到房間換上睡衣,靜靜聽着從浴室里傳來淋浴的聲音。

她緊張地坐在床邊,一顆心如擂鼓般猛烈地跳動,手心也微微冒着汗。將一整個下午想好的決定和說辭在心中默默演練着,隨即對自己神經兮兮的緊張模樣感到失笑。她這樣做無疑是幫他一個大忙,既可得到兒子又可以甩了她,他何樂而不為?自己未免太過憂心了。

「如果不是非常了解你的話,我會以為你是等我。」不知何時,關鵬飛已走出浴室,對着怔愣的她戲謔道。

鍾無艷猛地抬起頭來,只着一件白色睡袍的他,露出黝黑健壯的胸膛,猶濕的黑髮不羈地散覆前額,帶着一臉邪氣、誘人的微笑。他就像英俊的魔鬼,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收服人心!她幾近着迷地望着他,怦然心動的感覺再度攫住她的心魂,柔媚的雙眼不自覺地流露出一抹痴迷。

關鵬飛盯着她緋紅的雙頰,如煙波籠罩的矇矓水眸比任何妖媚的眼神更能挑逗人心,粉紅色的睡衣將她如凝脂般的白玉肌膚襯托得嬌嫩欲滴,在在鼓動着他潛藏的男性掠奪慾望。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有這麼大的轉變,如此溫馴而誘人,不過,我很樂意享用你願意提供的一切!」他仍是一副玩世不恭的邪肆模樣,但粗啞的聲音泄露了他緊繃的情緒和勃發的慾望。

他調笑的言語像一桶冷水猛然澆醒她,她用力眨眨雙眼,並斂起心神,清清喉嚨,勉強堅定地說:「我有話要跟你說。」

關鵬飛輕笑了聲,「希望你的話不要太長,我不知道自己能忍多久。」他依舊掛着抹邪笑,幽黑的瞳眸閃着二簇慾望的火苗,話里的暗示再明顯不過,此刻他想做的並不是交談。

鍾無艷刻意忽視他言語中的挑逗,但細嫩的小臉仍不受控制地燒紅起來。「請……請你正經點,我要說的話非常重要。」她努力沉着聲說道。

關鵬飛無所謂的聳聳肩,抓起一條毛巾擦拭濕淥淥的頭髮。「你說吧!我會洗耳恭聽。」

鍾無艷深吸口氣,穩住心神,小心翼翼地說道:「我……我決定將兒子的監護權讓給你,讓他跟着你。」她停頓一下,仔細觀察他的反應,只見他擦拭的動作驟然停止,結實碩壯的身軀也僵止不動。

雖然她隱隱感覺一股毛骨悚然的不安,但仍硬着頭皮繼續說:「我想這樣對你我都好,有了兒子你可以和若晴重新建立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而且又可以不必每天看到我,不必勉強和我在一起。」說著說著,她的喉嚨竟哽咽了起來,一股酸苦的痛楚充塞着她的胸臆。

「你憑什麼做這樣的決定,憑什麼認為這樣對我最好?」他轉過身面對她,語氣雖輕柔如絲,但目光卻利如刀刃。

他凌厲兇狠的目光令她陡地瑟縮了一下。「你恨我、鄙視我,不是嗎?而我也無法再忍受你輕蔑且殘酷的對待,離開我你可以恢復原本通心順意的生活,而我……或許也可以找到一份真愛。」她語帶蒼涼地說。

見他只是冷着一張臉沒有反應,她將僅有的唯一要求說出:「我只希望能擁有探視權,不要讓我和小遠從此斷了音訊……」

話未說完,關鵬飛已似一頭狂猛暴怒的獅子,將她撲倒在床上,並牢牢釘住她的四肢,令她動彈不得。

「你這冷血、無情的女人,竟然還敢要向我要求探視權?你把兒子當成了什麼?」他齜牙咧嘴地吼道,狂怒的眼像要撕裂她似的瞪着她。

他的怒火滔滔、兩眼泛紅、目露凶光,猙獰的模樣令她駭然不已!她從沒看過他如此狂暴兇狠的一面,即使是五年前分手的那一次,他也不曾失控至此。

「你不必對我這麼凶,我只不過成全你的願望,這難道不是你想要的嗎?」她幾乎控制不住地渾身打顫。

關鵬飛猛地眯起眼,露出嗜血的笑容。「你不會知道我想要的是什麼,也許我該讓你徹底明白!」語畢,他突然發狂似地吻她,霸氣的舌撬開她的牙齒,竄入她嘴裏,瘋狂地翻攪她柔軟的嘴,強悍地吸吮她甜蜜的舌和柔嫩的唇。

鍾無艷不知道要怎麼抵抗他的瘋狂,她躲不開他的唇和舌,他的手也摸索至她身上,一把扯裂她的睡衣,如閃電般握住她的胸房,蠻橫地搓揉……

「懂嗎!這才是我想要的,你明白了嗎?」他在她耳邊咆哮,一手扯掉她身上最後的遮蔽物。

鍾無艷驚懼不已地掙扎,她不明白他為什麼會像一隻受傷的狂獸一樣駭人,她的決定應該令他額手稱慶,並省去他不少麻煩才是,為什麼他反倒怒氣騰騰?

「你……你別衝動,只要你肯靜下來好好想一想,便能了解我的決定對我們彼此都好!」她幾乎快哭出來了,他的蠻力弄痛她纖弱的身體。

「閉嘴!你這個自以為是、自作聰明的女人,我會讓你知道我要的是什麼!」他怒吼,鷙冷的深幽瞳眸閃過一絲狂猛,十足的詭魅嚇人。

他一手野蠻地抓住她纖細的手腕,粗魯地抬至她頭頂上方,接着壓住她亂踢的腿,然後快速扯下自己身上的睡袍……

而鍾無艷也因這最後的釋放低喊出聲,緋紅的胴體不住地顫抖着,如蝶翼般的濃睫緊緊地密合,隨着仍急促的呼吸而微微顫動着。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從她身上抽離坐起身,雙眸又恢復原本的森冷,緊鎖住她迷離的眼和紅艷的臉蛋。

失去他溫暖的覆蓋,鍾無艷頓覺一股寒意漫上四肢百駭,她驀地抬起眼,梭巡他的身影,卻對上他那沉鬱冰冷的黑眸。他的神情陰森而晦暗,仿彿在決定着什麼事情,在他毫無溫度的注視下,她不由自主地垂下眼瞼。

「別想要跟我討價還價,如果你想要離開,我不會阻止,但你別想我會讓你擁有孩子的探視權,你最好三思而後行。」他冷着聲徐淡地說。

隨即他勾起一旁的睡袍套在自己的身上,頭也不回地走出卧室。

許久之後,鍾無艷緩緩坐起身來,動作遲緩地重新穿上睡衣,但那睡衣早已被扯破……她只好站起身拿另一件睡衣穿上。

此刻,她的腦子一片混沌,她不明白他為什麼會反對這個對他有利的條件?現在她真的是進退兩難,沒有了孩子的探視權代表她永遠也見不到兒子……不……她驚恐地想着,她絕對無法接受這樣的結果!

鍾無艷苦笑一聲,關鵬飛確實抓住她的弱點,他早已看準她捨不得孩子,不給她探視權只是他控制她的手段罷了。今後該怎麼辦呢?繼續待在這個華麗寬闊的大牢籠里,接受他的豢養、滿足他的慾望?她確實心有不甘卻又無可奈何,沒想到一向驕傲、好強的她會淪落至如此不堪的境地……

就這樣反覆思索,任種種矛盾的情感不斷衝擊折磨她那早已疲憊而又脆弱的心靈,最後她終於體力不支,昏昏沉沉地進入夢鄉,一滴晶瑩的淚珠不知何時悄悄溢出她眼眶,滑落白皙的面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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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夢半醒之間,忽然一聲尖叫讓鍾無艷驚醒。是小遠的聲音!她陡地跳下床,往小遠的卧室跑去。到了他房間,只見他正直挺挺地坐在床上,淚珠掛在臉蛋嚎啕大哭。

她迅速打開床頭燈,坐到床沿,將兒子擁入懷中。

「怎麼啦?」她溫柔地問。

小遠只是用力搖頭,把臉埋在她肩膀上。

「小寶貝,是做惡夢嗎?」她低柔地誘哄着。

他抽搐着,點點頭。

「沒關係,惡夢雖然可怕,但只是個夢而已,不是真的。」她一邊說著,一邊輕拍兒子的背脊。

小遠的身子仍綳得緊緊的,並用力抱着鍾無艷。

「要不要暍杯水?」

他用力搖搖頭。

「如果你把夢見的事說出來就不會害怕了,告訴媽咪你夢見什麼?」她撫摸着小遠柔細的發問。

他似乎不再那麼緊張,可是想了想之後,他偏着頭說;「不要說,不然媽咪也會害怕。」

瞬間,一股綿綿愛意流過鍾無艷全身,他這麼小卻這麼勇敢地想保護她……「媽咪是大人,不會被嚇着的。」她把臉靠在兒子汗濕的發上,輕聲說道。

「可是熊寶寶也被嚇壞了。」

鍾無艷抱着他搖晃,「小乖乖,那不是真的,那只是個夢。看,媽咪和你在一起,就在我們家的卧室,熊寶寶也在呀。」

「我也在。」關鵬飛不知何時出現在門口。

小遠靜了下來,神情不再那麼害怕。

鍾無艷看關鵬飛一眼,接著說:「而且爸爸也在,爸爸是個很強壯的大男人,他一定不會被嚇着的。」

小鵬遠顯然輕鬆多了,懷疑地望着關鵬飛問:「你會殺怪物嗎?」

「當然會。」關鵬飛走到床前。「而且怪物從來不敢到我夢裏來。」

這時小遠才開始用稚嫩的童音描述夢境,還將夢裏的怪物說得活靈活現,渾然已經忘了恐懼。

當他說完時,便開始揉着眼睛、打着呵欠了。

「小寶貝,現在可以好好睡一覺,不必害怕了。」鍾無艷無比溫柔地說,並幫他擦乾身上、額際的汗水。「倒杯水給你喝好嗎?要不要讓燈亮着?」

小遠遲疑地瞥關鵬飛一眼,低聲說道:「我想熊寶寶想讓燈亮着。」

鍾無艷端杯水走入房間時,看見關鵬飛把玩具熊輕輕塞給兒子,充滿柔情和關愛地望著兒子。

小遠喝了水,鑽進棉被裏。「我和熊寶寶要睡了。」

當鍾無艷走出房門時仍帶着微笑,她更確定自己無論如何都不想離開兒子。

「小遠把熊寶寶當成另一個自己了,我認為只有寂寞的孩子才會在幻想里創造一個玩伴。」關鵬飛突然說道。

「你小時候也這樣嗎?」她溫柔地問。

關鵬飛眨眨眼,過了半晌才說:「是的,小時候我是個寂寞的小孩。」

鍾無艷心疼地望着他,此刻的她渾然忘卻他對她的傷害,只想安慰他,「這只是一個過渡期,他漸漸會脫離這個年齡,我想再過幾個月他就不需要玩具熊了。」

他點點頭,注視着她,溫暖的大掌悄悄地撫上她柔嫩的臉頰,神情有點猶豫和奇怪。

他的臉部肌肉同時痙攣了一下。緊接着,關鵬飛用驚悸而充滿震顫的眼神瞅着她,像透不過氣來似的。溫柔的指觸撫過她的臉頰、她的櫻唇和她細嫩的耳垂。

「早點休息。」他徐徐說道,一手環着她的腰,和她一起走入卧房。

她以為他仍會離開卧室到別的房間過夜,但他卻逕自拉開薄被躺進去,並且對她喚道:「上來吧!我不會再侵犯你,我只想好好睡一覺。」

鍾無艷頓時覺得舉步維艱、呼吸困難,他從不曾在她床上度過一整夜,為什麼現在突然有一百八十度的轉變?

雖然她不明了他心裏在想什麼,卻從他的表情里看出一抹難以言喻的溫柔,即使他曾無情地恫嚇她,他眼裏的溫暖和真摯是無法磨滅的。假如不是了解他很深的話,她會以為他是受了什麼巨大的衝擊,性情遽然轉變了。

在他堅持的注視下,鍾無艷還是上床了。一躺下,他的大手便纏住她的纖腰將她攬進懷裏,臉在她耳際廝磨着,溫熱的氣息撫慰着她。「好好睡吧!」

儘管她是那麼地震驚,但僵硬的身體在他柔情而溫暖的包覆下,仍不覺地放鬆、柔軟了起來。枕着他寬厚的胸膛,一股多年來未曾感受過的安心和滿足感竟流過她全身,帶她進入溫馨的睡夢中。臨入睡前,她輕嘆口氣,喃喃道:「但願這不是一場夢。」

待懷裏的人兒睡了之後,關鵬飛卻仍清醒着。幽邃的黑眸充滿深情與憐惜,凝睇着她熟睡的小臉好久、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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鷙鷹的獵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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