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虛幻過往

第二十一章 虛幻過往

離開這裏!在人類的自衛機能開始運作后,這是米歇爾唯一的反應!逃走,離開他媽的這個鬼地方!他不想再管他的瘋狂精神狀態,繼續待下去他肯定會發瘋!這裏他媽的是個被病人攻佔了的瘋人院,他是悲慘地落到裏頭的正常人,正在被一個瘋子監管!

他縮在床上,瞪着房間華麗的裝飾和緊閉的房門,覺得像有無數個眼睛在看着他,觀察着他的每一個毛孔和內臟,坐在閉路電視前或者顯微鏡下,再多待一秒他就會瘋掉!驅趕掉腦袋中的恐怖鏡頭,米歇爾跳起來,他沒有走門,而從窗戶中跳了下來——二樓,不是什麼大問題,腳下是綿軟的草地,這是一個包圍式的大庭院,裏頭各種可以想到的娛樂一應俱全,包括露天游泳池和水幕電影。

這會兒所有的東西都被夜幕籠罩着,他看一下表,凌晨兩點,他記得那些保鏢可沒有勤奮到這種程度,高科技會讓人鬆懈,這會兒他們都在暖和的房間看閉路電視呢,而且他知道基於對丹尼爾先生“私隱”的尊重,朝內卧室用房間和庭院裏的閉路電視一般都關着。

就算沒有也沒關係,他學習過怎麼避開閉路電視的死角——是在拍電影時學到的,那些導演有時什麼都懂。

他悄無聲息地順着牆角潛行,聲音小得自己都聽不見。我必須離開這裏,他的心中不停念叨,只有這樣才能具備行動的力量——雖然演過,他可從來不是當恐怖片男主角的料,沒有被嚇得兩腳發軟已經很意外了。

離開這裏,回到正常的生活里去,回到他沒有竊聽器的房子裏,有他的朋友和女人,出門會碰到討厭的記者,還有導演大聲的訓斥和劇組人員的抱怨。他一定得到正常的,人類的世界去!

他迅速轉過一個拐角,房間裏黑漆漆的沒有什麼光亮,走廊盡頭的月光很微弱,長長的甬道像有什麼東西會出來,他聽到自己的沉重的呼吸聲,他咬緊牙關,他必須往前,沒有別的辦法!真逼到了頭上,人居然都會堅定起來,不可思議。

他走到大廳里,巨大的玻璃牆讓那兒頗為明亮,皎潔的月光柔柔地鋪在靜謐的客廳,光影昏暗卻錯落有度,高頸白瓷花瓶里的玫瑰冷艷地立在那裏,一切都好像在夜晚會活過來,擁有另一種生命一般。

他平穩了一下緊張的心情,悄無聲息地走向一扇開着的窗子,離開這裏,他就自由了。他走到窗邊,身後響起一個聲音。“你要去哪裏?”

米歇爾閉上眼睛,以平息心跳突然加速而引起的疼痛,好了,現在倒霉的男主角終於被怪物給追上了,雖然看電影時這會兒他總是越發緊張,可這時竟然奇迹般地平靜了下來。他轉過身,既然被逮住了,那麼聽天由命吧!

丹尼爾衣衫周正的坐在沙發上,面前放着一杯紅酒,月光灑在他身上,讓他彷彿與身後的背景渾為一體了一般,他動了一下,才能讓人發現那確實是活的。

該死的,剛才居然沒查看角落!我不是個合格的男主角。米戤爾翻翻白眼,被逮到真是活該。

丹尼爾啜了口紅酒,“很驚訝?”他柔聲問,把玩着那杯酒。“我失眠太久了。”他說。

原來不是專程來逮我的,米歇爾想,心裏平衡了一點,看來我的行動里不是蠢到隨便就能猜出來的程度。

丹尼爾打量着站在窗邊的男人,月光鍍上他的金髮,中和了那囂張的俊美,顯得更加內斂而性感,整個人像被暈染的隨時會消失般毫無實在感。

實在的只有他的眼睛——那雙眸子像被浸過水般的藍得不可思議,因為激烈的情緒而躍動着強烈的生命力,他肯定不知道,他這種表情時會讓自己產生多大的慾望:傷害他,把那雙眼睛永遠留在身邊的慾望!丹尼爾閉上眼睛,壓抑它。然後他睜開眼睛看着他,開口。

“有件事我一直忘了跟你說,你騙了我,你根本沒有什麼早死的母親和吸毒的父親,也沒有在醫院打過工,更不用說身在紐約快死的女朋友,你的家庭很平凡,父親是個律師,母親是位業餘畫家,她的畫很不錯,當然她更願意乾的是園藝,你的金髮就是遺傳自他們。你還有一個姐姐,她嫁給了一個英國人,現在住在倫敦,從事考古工作,她很漂亮……”

“你他媽的到底想幹嘛!”米歇爾大叫道。

丹尼爾看到他眼中的恐懼,很漂亮,他想。“你很聰明,米歇爾,你知道我在幹嘛,我在威脅你。”

他站起身,走向對面絕望的藍眸。“我知道你很愛他們,但威脅的範圍要更廣,那包括所有認識你的人。我還可以把我們做愛的錄影帶公開,哦,也許我錄了,也許沒有,你可以試試看。

“我真好奇那些影迷們看到你被一個男人強暴時的表情……別緊張,不是逼不得己我可捨不得拿出來。或者你更緊張加諸於本身的痛苦?比如毒品或者各類SM的……”眼中寫着殘忍,他從不開玩笑。

“夠了……”對面的金髮男人絕望地閉上眼睛,低聲說。他的身體軟下來,靠着牆滑下,丹尼爾可以看到他俊美臉龐上長長睫毛的陰影。夠了,他想,在他面前跪下來,親吻他的唇,他柔順地坐着,沒有任何反抗。

真可笑,他嫉妒他愛所有他以外的人,可是卻只以依靠他們才能把他留在身邊。

他解開他的衣扣,這是他第一次這麼溫柔幹這種事。金髮男人的身體慢慢暴露在月光下,如雕塑般完美的線條,卻擁有旺盛的青春與生命力的線條,性感而挺拔地延伸着,因為呼吸微微起伏。

丹尼爾覺得有某種熟悉的刺痛劃過他的心臟,是從內部劃破的,因為那是很久以前的疼痛了。

他停下動作,突然覺得這裏很熟悉。就是在這裏……沒錯,就是這裏!那個深栗色頭髮的男人絕望地看着他,你不懂,你什麼都不懂,他說,輕輕搖頭。曾經蘊滿生命力的眼眸中滿是絕望與瘋狂,那張臉上扭曲的笑容讓他一陣戰慄。該死的!那全是假的!

全是虛假的,我自己編造出來的記憶!丹尼爾憤怒地想!別再想了,那些全是假的!假的!假的!他用力撕扯自己的頭髮,試圖停止它們!頭痛得像要裂開,什麼東西叫囂着要出來!恐懼像海嘯一樣迅速把他的心臟淹沒!不要再想了……全是假的!該死!醫生……醫生在哪裏?!

他緊緊靠在米歇爾胸前,絕望地緊抓着他的肩膀,後者被他弄得痛的呲牙咧嘴!“見鬼,怎麼了?你哭什麼?我才想哭呢!”米歇爾叫道,試圖把胸前的男人扯開。男人猛地抬起頭,灰色的眼睛在月光下溢滿讓人不寒而慄的脆弱與瘋狂。“你是真的吧!”他急切地看着他,“你是真實的吧,不是我的幻覺吧!”

他急切地撫上他的臉頰,溫暖的觸感似乎讓他安心了一點。米歇爾下意識地躲避他的撫摸,一邊叫道,“我當然是真的,你才是幻覺呢,神經病!看看我的電影,沒人記得你了也會有人記得我,該死,滾開!”

男人定定地看着他,灰色的眼睛慢慢放鬆下來,“哦,你是米歇爾……”他輕聲說,“你是真實的,米歇爾·德雷西,那個非常想活下去的男孩……”

“是的,‘那個非常想活下去的男孩’!”米歇爾粗暴地把他的手揮開,“托你的福,我才能體會到我生命力強韌得可以媲美蟑螂!”

“你是真的,”丹尼爾鬆了口氣,剛才的發作讓他虛脫般坐在地上,想了一下,手腳並用的爬過去,緊挨着米歇爾坐着,好像怕他突然消失了一樣。“我還以為你是假的呢。”他欣慰地說。

“你才是假的!”米歇爾沒好氣地哼了一聲,他看到丹尼爾拿出一根煙放在唇邊,顯然剛才的神經病發作讓他精神很不穩定。看到米歇爾看着他,丹尼爾自覺地又拿起一根丟給他,剛才兩個人都緊張得夠嗆。

丹尼爾替米歇爾點了煙,再把自己的那根點着,兩個男人默不作聲地抽起煙來。

一分鐘前殺了我也想不到會冒出這麼個場景,這導演太絕了,米歇爾想,這情況怎麼看怎麼詭異。

“以前這裏似乎發生了一些事,剛才突然想起來了。”丹尼爾說,在寧靜的夜晚他的聲音有些突兀,卻很溫柔磁性,並不覺得不適應。

“似乎?”米歇爾問,有根煙感覺果然好多了。

“我不確定是否發生過。”丹尼爾說,灰色的煙霧在月光下繚繞,“很久以前我喜歡上一個人,他叫羅克,法國人,是個攝影師,來美國取材的。他有一頭隨便束起來的栗色長發,總是拿着照相機亂拍。有一天我到了他的鏡頭裏,我對於有人私自拍我的照片很生氣,走過去準備把他的底片拿下來丟掉,他卻認真地跟我說,‘先生,您知道一個攝影師碰上這樣好的畫面,那一定是上帝的賜予,您不能殘忍地剝奪這榮幸!’然後他笑起來,‘真抱歉,如果您不喜歡我就不拍了,放心,我不會拿來出版的,只是收藏,這是職業病。呃……我洗出來后寄給您一份?’他笑嘻嘻地看着我,他的氣質優雅,卻笑得弔兒郎當,海風吹起他的長發和米白色的風衣,我覺得好像有一隻巨大的海鷗落在了那裏。我第一眼看到他,就已經淪陷了。”

“你跟他表白了。”米歇爾說,把煙在昂貴的木地板上按熄,大大方方的錯過身去拿放在丹尼爾旁邊的那包。

丹尼爾幫他點着,就着火光米歇爾看到丹尼爾一副“你懂什麼”的表情。“哪那麼複雜,我喜歡他,想要他,這就足夠了,於是我把他帶到我家……”

“用槍還是刀子?“

“別打岔!反正把帶過來就是了,然後我得到了他……”

“你把他強暴了?”

丹尼爾眯起眼睛,“我沒覺得沒什麼不對,我喜歡的東西就直接去拿,而我希望他屬於我。可是他跟我說,他得回去工作,企劃做不出來的話會被老闆炒魷魚的。”

“這位老兄的回答還真實際。”米歇爾說。

“我告訴他他不需要工作了,他以後是屬於我的。你有什麼?他卻跟我說……‘不行,我得回去工作,我可閑不下來,當攝影師是我從小的夢想,我不能為了你放棄。男人得擁有事業……天哪,說老實話,你神經沒問題吧,我不是玩具,屬於你?哈,小朋友,你幾歲了!’

“我很憤怒(他才該憤怒,米歇爾小聲說),我告訴他,‘這輩子你都別想從我身邊離開,你是屬於我的,我可以決定你的生死,你最好只看着我,只想着我,你看到別的什麼人我會殺了他,想到除了以外的人被我知道也是一樣!’他說,‘你在發瘋,小子!如果哪天我有空可能會找你玩玩兒,現在我要走了,你更適合待在精神病院裏!’”

米歇爾張大眼睛,“他剛才說什麼?‘玩玩兒’?哦……”他搖搖頭,真是不幸……那個羅克是個同性戀,他不討厭丹尼爾,也許是有機會的……

“當然,他跑不了,”丹尼爾說,“我留下了他,把他鎖在房司里……鎖住他的腳踝,他可以自由地去洗手間,但不能離開房間以外的地方。”

米歇爾打丁個寒顫。

“我也沒辦法,”丹尼爾無辜地說,“他總想着逃跑,最後我找到了比你更有效的方法,他有一對弟妹,非常寶貝,我用很多方法威脅過他,包括錄影帶和給他注射毒品,只有他們最有效。他真的不試圖逃走了。他留了下來,只待在這棟房子裏,只屬於我。沒有別人看到他,看到他微笑或生氣,只有我……他的所有,都只屬於我個人了。”

“有一個更簡單的方法,”米歇雨說,“你把他煮了吃掉吧!”

“我當時沒想到,”男人平靜地說,“你看,我一次一次地和我說我愛他,希望他只屬於我,開始時他跟我說,‘我也很喜歡你,但我們必須換一種交往方式,這樣子沒法子過下去!不是你瘋就是我瘋!’可是我不想放他出去,我希望他只屬於我一個,只留在我的視線里,這樣才是最安全的。而且你知道人類的心是很容易變的,所以我不讓他和我以外的人說話,甚至不讓他看電視和報紙,他只是看着天花板發獃……有一天他跟我說,‘你給我來點兒毒品,我可能好過些。’那東西控制人很容易,所以我給他注射了。”

“上帝啊!”

“他變得更沉默,只是發獃,一坐就是一天,不停地注射毒品,人很快瘦下來……我很擔心,所以告訴他,我得讓他戒毒,不然他肯定會死的。他很驚訝地說,‘天哪,你還想長時間繼續這種蠢遊戲?’那天晚上他跟我說,‘好吧,我認輸,瘋的那個是我。’我不知道他從哪裏弄的手銬,他把我銬在沙發腿上,就是那裏,”他指了一下前方兩碼處,“站在這裏,手裏拿着一把匕首,對我微笑——看上去他計劃了很久。‘你喜歡我哪裏,丹尼爾?眼睛,鼻子,還是嘴巴?’他說,‘你喜歡的那些,我全部會摧毀。’他用刀子……把自己的眼睛挖出來……”

“天啊!”

“那個血洞不停往下流血,他把眼球放到我腳邊,‘這些全是你的,拿去吧,’他說,‘別閉上眼睛丹尼爾!你自己乾的好事自己得看清楚!啊……真抱歉,我不能再挖下來一個了,我得留着這隻眼睛看你的表情。’‘不要這樣!不要這樣,我愛你,羅克,我只是想得到你!’我大聲的喊,他笑起來,‘愛?小東西,你不懂,你什麼也不懂。’我從沒見他笑得那麼悲傷……‘接着,你還想要什麼,我全給你,直到我死為止。’我大聲哀求他停止,接着是鼻子……你知道一個人沒有鼻子是什麼樣子嗎?很怪異……好像在笑,很古怪,我從沒見過那樣的面孔……他的聲音變得模糊,他說‘好孩子……’真奇怪,我很恐懼,很悲傷,很絕望,痛苦的快要瘋了……可是我一直看着他,我沒法閉上眼睛!

“他一點一點自殘着身體,他死的時候五官已經全部毀掉了,四肢也是血肉模糊,是保鏢聽到我的尖叫闖進來制止他的,他竟然還有力氣反抗,他的舌頭被割掉,已經說不出話了,只是大聲叫……零碎的器官在我面前堆了一地,醫生說他應該在半個小時前就死了才對……我拿起保鏢身上的槍,對着他的頭,跟他說,‘對不起’,然後開槍……他在笑,我也笑起來,不受控制的笑,醫生說這是大腦里的表情控制系統失調。我只記得我不停在說‘對不起’……”

米歇爾覺得身上的每根汗毛都豎了起來,一想到這裏曾經發生過什麼,地板像下面燒着爐火一樣坐都坐不住,丹尼爾喃喃地繼續。“我被送到精神病院,待了一年,在我不再試圖自殘時家人把我領了回來,又是一年,只是獃獃坐着,因為我總也想不明白,羅克到底是不是存在過……”

“什麼?見鬼!”聽的出神的米歇爾被煙蒂燙了一下,慌忙把它丟掉。

“所有的人都告訴我,我做了夢。我一年前因為失眠吃了大量安眠藥,得了精神分裂症,幻想出根本不存在的東西。羅克從來不曾存在過,那些都是我幻想出來的,沒有碼頭巨大的海鷗,沒有愛情也沒有監禁,當然更談不上什麼自殘,那只是我因為神經分裂做出的不着邊際的荒誕夢境。有很多這樣的病例,就像有人夢到自己是總統,有人則活在過去出不來一樣……他們告訴找,我的病情已經穩定了下采,所以才能慢慢試着接受現實。他們要我慢慢忘記那個夢,我就會成為一個正常的人。”

“……是夢嗎?”

丹尼爾搖搖頭,“我不知道,大家都說根本沒有羅克這個人,我也從沒帶回過一個栗色頭髮的男人回來,是啊,哪裏會有人這麼自殘呢,這個夢完全不合常理。夢的很多細節我都不記得了,我想不起來他長什麼樣子,總覺得像個巨大的海鷗遠遠落在那裏,海風吹起他白色的風衣,高貴而優雅,笑嘻嘻地看着我。但是我還記得他的地址,他家生在里昂,在美國租的房子是翠杉酒店5034號房。”

“你……去問過嗎?”

丹尼爾搖搖頭,“沒有,就算是真的,他們如果不想讓我知道我也不會問到頭緒……而且,我為什麼要知道呢?”他看着米歇爾,露一個微笑。

“那件事對我影響很大,我很長的時間什麼也感覺不到,呼吸或窒息,飽食或飢餓,哭或笑,高興或難過……什麼也感覺不到,好像一切全不存在了一樣,飄在那裏。我用盡方法尋找活着的感覺,尋找刺激,開快車、高空彈跳、各種美麗的床伴……最終我發現只有鮮血和痛苦才能讓我的心靈感到些微的震動。於是我像瘋了一樣四處尋找。”他轉頭看着米歇爾,“直到我找到了你。”

米歇爾覺得膝蓋有點打顫,試圖離他遠一毫米也好,“什麼?”

丹尼爾突然靠過來,他伸出手扳過米歇爾躲避的面孔,灰色的眼睛近在咫尺地看着他,“你的眼睛!你眼中帶着血腥氣的執着!旺盛的生命力!你的眼睛,能讓我從未有過強烈的,覺得我還活着!我逮到了你,我不會放過你!”他盯着對面恐懼的藍色眼睛,“我不想再用威脅的手段強迫把重要的人留在身邊了,可是我會為你破例!沒有辦法,米歇爾!我好不容易看到亮光,我絕不要再爬回到墳墓里去腐爛!那太殘忍了,沒人會放手的!”

“不!你瘋了……”米歇爾用盡全力試圖想掙脫那個像將死之人抓住根救命稻草般力量,他的眼睛幾乎像個漆黑的漩渦,被卷下去絕對屍骨無存!曾經死在這裏的鬼魂散發出森寒的氣息,在每一個分子裏跳躍,緊緊纏繞着他,把他渾身箍得疼痛,他注意到那是丹尼爾瘋狂的擁抱。“留在這裏,米歇爾,誰如果想奪走你,我就殺了他!”

“不!我不要——!”米歇爾用盡全力大叫道,可是他掙脫不了,他被那些鬼魂死死纏繞,一動也不能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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