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也許,我不夠高,一米七四的個子站在人群中毫不起眼。

也許,我不夠帥,但至少五官端正,除了我那雙眼睛。那時我五官中的敗筆,丹鳳眼還略向上挑,被朋友戲稱是男狐狸精眼,那位朋友自然是被我扁成了豬頭。

也許,我不夠壯,但至少長了一幅勻稱的身材。

但這一切缺點也不足以構成我應該全身被剝得乾乾淨淨,只剩下內褲還在原處,身體被綁在樹榦上的理由。

而現在,我一個算不上英俊瀟洒也算是英姿勃勃的有為青年,卻被如此對待,更尷尬的是,我面前還站了七八個人,他們的視線,讓我充分地感覺到我是一支剛出爐的烤雞,只等一聲令下就要被分食。

離我不遠處,洞穴中的那個男孩正坐在一塊大石上,帶着平靜的表情看着我。雖是很隨意的坐着,卻隱隱透出凜凜之威,一種奇怪的認知從心裏湧起,那男孩應該就是這一群人的頭頭吧。

站在男孩旁邊的是那個美美的男孩,正喜滋滋地拿着親手從我身上剝下來的襯衫比劃着。心痛,那是我花了兩個月的打工費買的名牌襯衫。

被綁在這裏,即使出太陽,我也感覺有些冷。警戒地看着他們,我感到有點慌了,他們想幹什麼?「各位,我初來貴寶地,如有冒犯請多包涵,衣服褲子就算見面禮。我不需要做什麼日光浴,只希望各位能幫忙鬆綁,我會立刻消失。」抱着一絲絲幻想,我對他們說著,眼睛卻盯着坐着的男孩。

看來那男孩像是聽懂了我的話,他起身向我走來,我心裏忍不住升起了希望。

站在我面前,他仔仔細細地將我從頭看到腳,伸出手來撫摸我的身體。一瞬間,我全身的寒毛都立了起來,腦中浮現出洞穴中的情景,嘴巴不受控制地大喊:「放手!變態!你去死……」

他放下手,臉沉了下去,我的表情告訴他我對他的厭惡。士可殺不可辱,大不了到時來個魚死網破,我就不信區區幾個毛孩子能把我如何。

看着我的表情變化,他突然笑了,那是一種陰險的笑容。他面向我朝後揮了揮手,站在後面的人像是得到暗號,齊步向我走來。我使勁掙扎着向要擺脫繩子的束縛,無奈我因為長時間沒有進食,早已體力不支,不一會兒我已經氣喘吁吁了。

大口呼吸着,看着他們即將走到我面前,我大聲地說:「把人綁着算什麼英雄?放開我,你們想幹什麼!」即使抱着一拼的心理,但在手足不自由的狀態下又能做什麼?

他們圍住了我……

我目瞪口呆。偌大的一個林子裏,除了詭秘的樹,就只剩下孤獨地被綁在樹榦上的我了。

無語問蒼天啊。就在剛才我以為自己即將遭遇不測時,他們竟然一個不剩地走了,只留下還沒有回過神的我。

在被綁着的狀態下我看了看四周。除了偶爾有風吹過樹枝所發出的聲音外,四周是一片寂靜。難道他們想把我活活餓死在這裏?

我邊叫嚷着,邊使勁掙扎:「有人嗎?快來救人啊!你們這些變態想幹什麼?去死吧!(以下省略若干粗話)」

有人可怕,沒有人更可怕。無力的我,已經陷入絕望的邊緣。腦子裏突然出現一個詞——「站着等死。」

死者歌詞刺激了我,我不想白白死在這裏。「不能在消耗體能了。」我靜靜地等着,等待奇迹的出現。時間一分分地過去了,我第一次感到時間的流逝是如此地緩慢,一天的時間是如此的長。

風中傳來了一股血腥味,那是我非常熟悉的味道。地面輕輕地震動,我知道我要面對什麼了。與我期盼的相反,來的是惡夢。

熟悉的東西突然從地面衝出,離我只有一公尺遠,那是深藏在地下的怪物,恐怖而可怕。

我瞪大眼睛看着向我襲來的怪物,感覺它滑膩的身體在我身上移動,忍受着內臟被壓迫的痛苦。

我的心平靜了下來。也許當人真正面對死亡時,一切反而會變得平靜。我想起了我的父母,想起了朋友,甚至想起了已經忘記很久的、藏在記憶深處的初戀,彷彿我依然是在我所愛和愛我的人的世界中,快樂地笑着。人真的是很奇妙,短短几秒間,就能再經歷一次自己在人世間長長的幾十年。

死亡並沒有如想像中地到來,彷彿正在上演的電影般,我看着怪物慢慢地從我身上滑下,看見早已消失的人群出現在我面前,手中拿着血淋淋的枝幹。也許我的命保住了,我相信。

坐在洞穴的地上,看着面前歡快的人群,再看看已毫無束縛的自己,茫然。

他們像是過節一樣,臉上帶着歡樂的笑容,手中拿着早被分成一小塊一小塊的怪物的枝幹,大口大口地吃着,血從他們的嘴邊流下。

美美的男孩向我走來,扁着嘴,將手中的怪物肉丟在我面前的地上,就轉身跑回他們頭兒的身邊。看得出來他非常不願意拿給我。

看着面前還帶着血的肢塊,想活下去的念頭在心中升起。眼一閉,心一橫,我拿起就向口中塞。沒有想像中的那麼難吃,沒有腥味,也沒有怪味,像是吃紅薯一樣,有着淡淡的回甘。三兩下,我吃完了。

大家顯然都吃得非常飽,不一會就一個個地躺在洞中睡著了。望了望四周,那個首領正抱着美美的男孩睡在洞中唯一一個像床的地方。「趁着他們全無防備,此時不跑,更待何時?」我悄悄地四處找尋,終於找到了我的褲子。看來他們都不喜歡穿,被人隨便丟在洞口的地上。

除了洞口,我才發現門外正虎視眈眈地站着四五個放哨的。看到他們拿着棍看我,我只有退回洞中。

既然跑不了,我就來好好地睡一覺吧。雖然天還沒有黑。

我再一次被剝得乾乾淨淨的,而且有可能連內褲也保不住了。

就在我睡得迷迷糊糊時,我發覺有人捂住了我的嘴。我睜開眼,發現眼前站着一個人,臉上帶着淫穢的笑容,一隻手捂着我的嘴,另一隻手正順着我的胸部伸向我的褲子。褲子已經被半脫下了,而我的四肢也已經被其他三個人死死地按在地上了。

「唔,唔……」我拚命掙扎,身體不停地扭動着,想要避開在我身上移動着的手。我心裏音樂指導他們想要做什麼,唯一確定的一點是他們一定不是對我的內褲感興趣。

我的掙扎使他們有點難以控制,他們揮舞拳頭,在我腹部重重地一擊。痛楚立即向我襲來,感覺胃好像要翻了一樣,一股酸氣湧上了喉嚨,冷汗沁沁而落,淚好像要流下了。

即使拚命地睜着,但我已經沒有剛才的力量了。我的腿被使勁彎曲着,膝蓋被迫抬起靠在胸上,下肢被大大張開着,內褲已經被脫下掛在腳踝處。手依然被人死死地按住,從未有過的強烈羞恥感從心中升起。

面前正在脫下身着之物的人,臉上帶着迫不及待的神情。

周圍一片平靜,只有瘋狂的呼吸聲和我絕望的呻吟。

我彷彿置身於地獄的煉火之中,冷酷的笑容在眼前晃動,耳邊傳來的是譏笑的聲音,我的身體被拉扯着。而我的靈魂早已離開身體,在焰火中焚燒。

痛!身體後面被巨大異物強行進入而造成的痛,那是一種撕心裂肺的劇痛,好像有一把刀把自己砍成兩半一樣。無法忍受,我的身體用力地排擠着。

我的嘴裏發出了無助的嗚咽聲。我不想睜開眼,不想看自己被凌虐的樣子。

異物突然間從體內消失了,耳邊響起了喧嚷聲,身上突然被披了東西。

睜開眼,在我的身邊站着一個人,一個我非常熟悉的人,一個救了我一次,有可能救我第二次的人。

突然覺得心又可以跳動了。勉強地從地上站起來,用披在我身上的布將自己裹得實實的。

我覺得他就像是傳說中的英雄,總是在最危險的時候出現。他站在我旁邊,手中依然拿着他的矛,他的眼睛直視着面前的領頭人,嘴裏大聲地說著話。

我無法了解他們在說些什麼,只見對面的人臉色越來越凝重。

一陣交談過後,兩人舉起了手,像是達成了某種共識。

而剛才侵犯我的人看起來非常氣憤,他恨恨地盯着我,潛意識裏的恐懼是我避開他的眼睛。

英雄拉住我的手往外走,我有些茫然,步履不穩地被他拉着出去了。

仍是像開始時一樣,他走在前面,而我跟在後面,但看得出來他已經放慢了步子。

我鼓起勇氣大聲說道:「謝謝你救了我。不管你聽不聽得懂,我也要說一聲謝謝,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要怎麼辦了。」

「你知道這是哪裏嗎?對了,我忘了自我介紹,我叫肖薛森。你叫什麼名字?還有你是如何找到我的?……」我一人自言自語着。

「我們現在要向哪走……天啊。」我站着,幾乎不敢相信眼前的所看到的。在我們行走的路上,出現了被土半掩着的人類頭骨,地上七零八落地散着骨頭的碎片。

一股寒氣從腳下升起,我加快了速度,跑到他身邊。

他突然一個轉身面向我,抓起了我的手。我看着它,有些不知所措。不一會兒,我的手上已經多了一個用石頭做成的鏈子。

「不要掉。」

「嗯。」我突然發現了什麼而抬起頭看他:「你說什麼?你再說一次,我的耳朵沒有聽錯吧?你說『不要掉了』,天啊!原來你會說話!」

你能了解我現在的心情嗎?那種激動的心情不亞於他鄉遇故知,久旱逢甘露。

抓着他的手,我全身幾乎都在顫抖着。我注視着他,充滿希望地看他。

他看着我,為難的表情出現在臉上,困難地吐出兩個字:「不懂。」

天啊,我的心像是飛起來一樣,沒有比這時候更快樂的了。終於有人說出我聽得懂的話了,雖然那人依然聽不懂我說的話。

我跳着,抓着他的手,口裏叫嚷着:「我叫肖薛森,肖·薛·森。」我重重地念着每一個字。

我想這時我的臉上一定洋溢着喜悅的笑容,眼中一定充滿着快樂。他看着我的臉,看我蹦跳着指着自己大聲地說著「肖薛森」,他皺着的眉展開了,幾乎看不見的笑容隱約出現在他的臉上。

「古積之。古·積·之。」

「古積之,原來你叫古積之,我肖薛森。」

「項寫生。」

「不是的,是肖薛森。」

就這樣,我不停地糾正那人的讀音,直到從他口中聽到了熟悉的名字:「肖薛森。」

像是瘋了一樣,一路上,我興奮地指東指西,凡是看到的都要問一下:「那叫什麼?」

而古積之像是明了我的意思一樣,總是簡潔地告訴我。

其實,快樂只是為了掩飾林子深處窺探着我們的閃爍眼睛,所帶給我心裏的淡淡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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