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軍火販子的居住環境
他看上去氣勢十足充滿自信，完全是一副——至少是自以為掌控一切的模樣。所以在他打電話給他的經紀人之後擺出的沮喪臉色讓馬克十分意外。
英俊的少女殺手掛上電話，臉色像太陽曬得太多一樣由紅變白，直到最後開始發青。
“她說如果我要請假絕對不會給我一分錢！所以扣留了我所有的信用卡，我的財產可都在那裏了！她也不許我把車開出去，說給她帶來麻煩就要付出代價……天哪，我的羅密歐，我的美洲豹，我的法拉利，我的保時捷——”他絕望地喊道，“也就是說如果我要請假，我現在就一文不名，像個街頭的乞丐一樣……上帝啊，”他數了數錢包里的東西，“五美元三美分，我的全部財產！連吃頓飯後甜點都不夠！實在是太過分了——”
馬克同情地看着他，不可否認當這位大明星做出痛不欲生的表情時確實很有感染力，於是他安慰道，“沒關係，你的住宿費和伙食費我以後會直接和米歇爾要，這一個月不會讓你露宿街頭的。”
少女殺手激動地轉過身來，給了馬克一個擁抱，“老兄，我就知道你是一個好人，但是……但是我不能什麼都不拿去你家，你看，我就現在這一身衣服，我需要換洗的內衣內褲，還有一些基本的生活用品……馬克，”他可憐兮兮地看着他，表情像是被拋棄的小狗一樣讓人心疼，“你……我是說，你能不能先借我點錢，讓我買些生活用品，我會還給你的，我發誓！”他用哀求的眼神，無比誠摯地說。
馬克撓撓頭，“當然可以，你可以用我的提款卡。”他說，把卡交給他，他並不擔心托馬斯還不上錢，姑且不說他據說是大明星的家底，光是傑克托在林蔭道那麼個大家族在那裏，也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謝謝，你真是個好人！”托馬斯用一種牧師們拿來讚歎上帝的語調道，“我就知道這世界還是好人多，雖然總是會發生一些不好的事，比如戰爭飢餓愛滋病什麼的，但是今天的事讓我更加確信——”
“好了好了，”馬克打斷他的感慨，“我們現在去幫你買日常生活用品嗎？”
托馬斯開心地點了一下頭，“現在吧，不然我怕回去的時候會太晚，啊，我知道前面有一家范思哲的專賣店！”
馬克納悶着買生活用品去范思哲的專賣店幹什麼，托馬斯已經拉着他來到富麗常皇的名牌專賣店門口了。馬克看着他駕輕就熟和店員打了招呼，卻並不挑選衣服，大模大樣地坐在一邊精緻的藤木椅上，隨手拿了本時裝雜誌翻翻。
馬克跟着他坐下，有些不知所措地道，“你不是要選衣服嗎？”
“哦，”托馬斯看也沒看他一眼，翻着手裏的雜誌，漫不經心地說，“外面這些是給外行人看的，我一向只買他們每套只生產一件的特製款式……”
他把雜誌放下，一個老闆模樣的人快步走了出來，擺出一副討好的表情道，“門迪亞先生，歡迎光臨，你的大駕真是讓小店篷壁生輝，我們有些新的設計到貨，相信只有穿在您身上才能完美地體現它們的優雅和特別……”
托馬斯漫不經心地點點頭，站起身，跟在老闆身後向店內走去，一邊向旁邊的店員做了個手勢，指指坐在椅子上目瞪口呆的馬克，“給他選件衣服，我看着他身上那件地攤上的減價貨就不舒服。”
店員恭敬地點頭，向馬克親切道，“先生，請讓我們來給您挑幾件更加適合您的衣服……”
“等一下，”馬克憤怒地站起身，向托馬斯大叫道，“你買那些東西要多少錢！你用的是我的卡——”
托馬斯回過頭，一臉的不耐煩，揮揮手道，“哎，別計較小事，我會還的，有人想讓我花他的錢我還不花的，你應該感到榮幸……喂喂，你幹什麼！”
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下，馬克衝上去一把拽住托馬斯的手腕，不顧身價千萬大明星的劇烈掙扎，把他拖了出去。
“嘿，不要使用暴力！”托馬斯大叫道，奮力掙脫，可是完全抵不過馬克的腕力。“你想幹嘛，我只不過是用你的錢買幾件衣服！以你的家產不用在意這種小事吧……”
“我的錢不是給你拿來做這個用的，”馬克猛地轉過頭，揪着他的前襟怒氣沖沖地道，“我只負責你的基本生活用品，做秀用的服裝別想讓我掏一個子兒！”
“……想不到你這麼小氣！”托馬斯誇張地嘆了口氣，沒想到這小子一直是一副被牽着鼻子走的樣子，生起氣來還挺難說話。
他聳聳肩，“好吧好吧，小氣的軍火販子先生，雖然我只是想保證我這一個月的生活稱得上舒適，可看你這吝嗇勁，”他輕蔑地斜瞄他一眼，馬克覺得自己很想衝上去給他一拳，“這個最低標準肯定很難實現，但是……”
他的聲音頓住，稍稍想了一下，又換上一副溫柔友好的笑臉。“馬克，你知道買這些東西是很麻煩的，特別是我對牌子還有些挑剔，可能要轉上大半個市區，我怕你會無聊，天氣又這麼熱。要不這樣吧，”他像好朋友一樣攬住馬克的肩膀，“你先找家店吹吹冷氣，喝杯咖啡，我採購完了去找你，然後我們一起去你家，怎麼樣？”他說，笑容親切帥氣的讓人難以抗拒。
馬克腦袋裏警鈴大做，雖然認識的不久，但他覺得這個人擺出這麼一副好人嘴臉一定有陰謀，他遲疑道，“可是……”
“沒什麼好可是的，你看，我有些比較私人物品要買，你跟着會有些不方便……”
雖然這理由狗屁不通，可是在托馬斯哀求的電眼攻勢下，馬克還是稀里糊塗地點了頭，坐在咖啡店裏等了。不過換個角度說，托馬斯的單獨行動倒也讓馬克鬆了一口氣，在他的觀點裏，除了槍支有進行外形設計的必要外，其它的東西打扮來打扮去根本就是浪費時間，所以他對挑衣服這種事基本上一竅不通。
就這樣，馬克在咖啡店裏悠閑地喝着咖啡，等待托馬斯回來，到他注意到天邊的夕陽已將落未落地掛在那裏時，離約定的五點已經過了半個小時了。
——實際上當托馬斯採購完成悠悠哉哉地回來時，已經七點一刻了，這還是馬克打了二十通以上的電話催促的結果。當他和馬克一起開車到家時更是已過了八點，現在馬克那輛破破爛爛的汽車后坐上已經堆滿了各種商品。
馬克驅車走在小路上，覺得太陽穴在一跳一跳的痛。那些看不出任何用處的玩意兒花的可都是他的錢啊……現在唯一沒有讓他把身邊那個喋喋不休的傢伙踹下車的理由就是傑克托的人情。
“你確定沒走錯路嗎？天哪，這是什麼鬼地方？這裏能住人！？”托馬斯語調誇張地詢問，看來他對住的這麼偏僻很不滿，這時處於崩潰邊緣的馬克終於把車停了下來，動作粗暴，好像他腳底下踩的不是剎車而是托馬斯。
托馬斯跳下車，伸了個帥氣的懶腰，這時他注意到馬克停車的地方是一個小型射擊場，銹跡斑斑的牌子掛在那裏，看得出生意並不怎麼樣。
馬克不耐煩地向托馬斯做了個手勢，“這邊走。”
托馬斯抱起一袋食材跟在馬克後面，後者則抱着一堆托馬斯買回來的碟片，手裏拎着他採購回來的“基本生活用品”，穿過雜草從生的破落射擊場。托馬斯打量着那些歪歪斜斜射擊用具，讚歎道，“軍火販子經營一個小射擊場，真是個不錯的主意！”
馬克走在前面頭也不回地道，“有顧客時總得有地方給他們試槍，因為射擊場噪音太大，市政府只給在郊外的地。”
“市政府批的？這可真有意思……這裏看起來好像有點破？”托馬斯委婉地說，實際上這裏實在是破極了。
“生意倒是還不錯，有時候三角洲和中情局那幫傢伙一樣從這裏拿軍火。”
托馬斯訝異地看着他，“怎麼可能？他們可是政府部門。”
說到生意的事情，馬克笑起來，“便宜呀，這裏比他們從兵工廠拿划算的多了，軍火的稅很高，那邊照的是國際統一的價錢。而且我還能提供發票單據。”
馬克在托馬斯崇拜的目光下打開房門，這是一棟兩層樓的小房子，外面刷的紅漆已經快掉光了，看起來和射擊場一樣的破。
——在馬克打開燈之前，托馬斯已經做好了思想準備，他準備看到的是一個巨大的軍火倉庫，房間裏擺滿各式各樣的槍炮彈藥，也許角落裏還有兩架火箭炮什麼的，手槍像茶杯一樣到隨手擺在桌子上。
可是馬克打開燈后，他覺得有點失望。
那是一間看上去非常普通的客廳，如果說有什麼特別那就是它看起來實在是亂得有點兒過頭了。客廳正中央那套深藍色的棉布沙發上堆滿了報紙，連個坐的空地兒都沒有。同一組合的茶几上，幾個紙杯看上去已經發霉了。木地板上堆着舊紙箱和軍火雜誌，揉過的廢紙團，連尋找落腳的地方都有困難。客廳牆上掛的巨大液晶電視上落滿了灰塵，旁邊散亂地擺着一些不知道是哪個年代的碟片。
“這是人住的地方嗎？”托馬斯不可置信地說，他想像過很多次一個軍火販子的家應該是什麼樣子，但任何一種都和現在的情況不同。
“你該收拾一下，夥計，這樣子沒法住人！”托馬斯好心地建議道。
馬克把懷中的採購袋靠着牆放好，絕望地打量了一下豬窩般的客廳，喃喃地開口，“我想是的，為了你的安全着想，雖然……上帝啊，我甚至看不見地板……”
托馬斯表情誇張地嘆了口氣，“也許我可以幫上點忙，雖然這鬼地方亂得讓人無從下手，但我想我們得在吃飯前把它弄到至少能走路！”
馬克立刻用“救星”的眼神看着托馬斯，托馬斯用帶着優越感的姿勢捲起衣袖，再次打量一下房間，這次他的眼光像是屠夫在看刀板上的肉。“這世界上總會有那麼多不知道保護自己生活環境的傢伙！”他嘆了口氣，開始動手收拾。
馬克走到沙發前，把一摞報紙搬開，騰出空地坐下，拿起最上面的一張報紙翻了翻，一邊向托馬斯道，“看到我的東西跟我說一聲。”
“等一下，”托馬斯皺着眉頭站起身，“你不能就這麼坐着老兄，至少來搭把手！”
“哦，不，”馬克頭也不抬，“我有別的事兒要做。”他繼續面不改色地看報紙。
托馬斯並不想容忍這樣明目張胆的偷懶行為，但想到自己寄人籬下，總不好太過強硬，只好盤算着先收拾出塊地方來，然後再打發他去倒垃圾。
他氣乎乎地把書摞成一摞，把一本被揉成一大團的雜誌攤開，這時他覺得紙團的重量感好像有點不對勁。他奮力展開紙團，然後大叫一聲。“這是什麼？！”
馬克從報紙中抬起頭來，看着托馬斯手中被本被揉得皺巴巴的雜誌上的黑色物體。
“一把CZ52，”他吹了聲口哨，“給我。”
托馬斯戰戰兢兢地捧着手中的雜誌走過去，那東西冷冷的，十分沉重，拿在手裏感覺很奇怪。馬克拿過槍，檢查了一下，向托馬斯露出一個迷人的微笑，“捷克軍用手槍的傑作，7.65毫米×25口徑，標準的物美價廉，”他嘖嘖讚歎，“沒人能不為這可愛的東歐‘美人兒’着迷，我有個認識的傢伙一口氣拿了三把。”
他談論槍的表情簡直像在談論他的情人，托馬斯想，他並不太能理解這種感情，他乾笑一聲，“我只想知道你房間裏是不是有很多這樣的‘美人兒’？”
馬克點點頭，“不過沒關係，基本上都有上保險，你收拾到以後給我就行了，我把它們集中起來放好，嗯？”他溫柔地向托馬斯微笑。
托馬斯扯動嘴角露出一個笑容，他終於明白馬克說的有事要做是指什麼事兒了。
實際上，雖然接了一個演軍火販子的角色，但托馬斯對槍械並談不上怎麼喜歡，否則他也不會一無所知。他覺得那是暴力的工具，而他理解中的軍火販子只是使用這些製造混亂的東西賺錢的違法商人而已。當局禁止槍支的私下販賣是因為那是一種太過危險的工具，所以軍火販子們本人肯定也一樣很危險——托馬斯想他僅僅需要體會那種暴力與不穩定的感覺，然後把它們表現出來而已。
至少在剛見到馬克時托馬斯就覺得自己很在狀態，他很完美地表現了某種對於暴力充滿渴望的年輕人。但是他得承認，馬克這個軍火販子和他想像的並不太一樣。在他的想像中他應該是更加強橫和可怕的人物，可是……他打量了一下坐在沙發上的人，他看上去還很年輕，穿着寬大的減價休閑裝，沒什麼標新立異的地方。如果不是手中的那把槍，他看起來普通極了。也許比他手中的CZ52更加夠得上“可愛”的形容。
托馬斯拿開一本翻放在地板上的雜誌，下面端端正正地放着一把槍——近在眼前地看到、並且觸摸到這麼多不是放在柜子裏鎖好的武器的確很有震撼力，但他想他真的不太喜歡這東西。他嘆了口氣，把那冰冷的東西交給坐在沙發上欣賞“東歐美人兒”的馬克。
馬克接過他手中的槍，向托馬斯報以微笑，“以色列的‘沙漠之鷹’，點357口徑，以前是被當做運動手槍用的，但是‘火暴美人兒’的本事可不只有那些，我們平時管她叫‘袖珍炮’，不過美人的脾氣不太好，沒有接受過訓練的射手甭想使用她。”
托馬斯看着他樂滋滋地開始檢查他的“火暴美人兒”，那一刻他的眼神專註而且充滿感情，對着手中的金屬物喃喃自語，彷彿那真是一個無與倫比的絕世美人。他突然有一種衝動，他清清嗓子，向他問道，“為什麼沒有受過訓練就無法使用她？”
“因為後座力太強，”馬克柔聲道，“她使用的是瑪格努姆手槍彈，一般的手槍可經不起這勁頭，所以她用的是突擊步槍的自動機構，筒套和筒套座也進行了加固。”
托馬斯張了張唇，沒說什麼，轉身繼續收拾東西。當他把第三捆成摞的雜誌放好，他發現他的眼神在不自覺地尋找沙發上的馬克。他那對着手槍傾注所有柔情般低聲的呢喃，讓他不可理解！
也許是因為那樣真誠富於情感的眼神吧，他想，眼睛盯着那個斜着身子坐在沙發上的人……他有一頭削得短短的金髮，淺藍色眼睛，輪廓的線條柔和。五官挺秀，毫無陰翳。樣子比時下的年輕人更加安份乖巧，也更加的……溫柔無害，讓人想要去接近……
實際上，他想他得承認，剛才之所以去問他那個自己並非很感興趣的問題，是希望可以多看一點……那甚至是一種讓人心跳都要停止般的柔情。——他向著他的槍微笑，低語……彷彿那是和最親密情人間的蜜語，那一刻那雙藍眸中極致的溫柔讓托馬斯感到一陣心悸！帶着某種讓他心臟緊縮的美感……
托馬斯想如果他用那種眼神來看一個女孩兒，大概沒什麼女人拒絕得了。
他把雜誌用繩子綁好，開始有點期待快點發現下一把槍了。
這個念頭一直持續到他在沙發下面摸出一把差不多有一個小孩子高的步槍為止。那麼一把巨大的槍放在手邊非常的有威懾力和恐怖感，讓托馬斯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ＳＳＧＰⅡＫ，優秀的狙擊步槍，雖然槍管比它的前身ＳＳＧＰⅡ做過縮短，但精確度仍然驚人。在５００Ｍ以外的目標射擊準確度依然不會下降。可惜現在大多是城市裏的警察和特種部隊在使用，他們平均的射擊距離不會超過１００Ｍ，完全無法發揮美人兒的迷人風采。”馬克搖頭嘆氣，似乎覺得十分可惜。
柔軟清澈的聲音敘述着暴力危險的內容，托馬斯完全無法把他正面無害的形象和說話的內容聯繫在一起，但這把槍充滿威懾力的造型和那溫柔專註的話語像盆不多不少的冷水，從他有點發熱的腦門兒澆了下去——他剛才犯了糊塗！——你不能把一個人的分開理解！實際上無論這個金髮的小子看上去多麼像一個新好男人，他柔情似水的表情多麼讓人心動，他所針對的對象始終是把危險的殺人武器！
意識到這一點，再看看那把巨大可怕的槍，他覺得自己要費點力氣才能抑住從這個鬼地方逃走的慾望。我低估了這個任務的危險性，托馬斯默默地想，但想到畢竟是拜託了米歇爾才能在此實習，才剛來就走未免太沒有男子漢氣概，所以只好勉強壓抑住了逃跑的念頭。
——這個想法再次到他伸手準備去整理一盆觀葉相植物為止。
馬克難得地抬起頭來，用有點緊張地目光看着他，乾咳一聲，“小心點，托馬斯，那裏我放了一把AKS74U，沒有上保險……”
托馬斯轉過頭用有點絕望的眼神盯着他，“哦？這次又是什麼美人兒？口徑？射程？彈匣容量？”
馬克看了他一會，終於確定太複雜的東西他其實根本聽不懂，他只好試圖解釋得淺顯一點。“拉登用的就是這種。”他乾巴巴地說，“追捕他的美軍用的也是這種……我是說，如果你來的第一天就因為槍支走火死掉的話米歇爾非把我殺了……”
“那麼危險的東西就不要放在這裏！”托馬斯轉過身，向馬克大叫道，腳後跟絆到什麼硬梆梆的東西，打了個趔趄幾乎摔倒。他注意到身後是進來時看到的散放的舊紙箱。
馬克幾乎跳了起來，“嘿，小心點小子！那裏裝着榴彈……”
“榴彈為什麼會放在這裏！”托馬斯憤怒地大吼，他遲疑了一秒，迅速做出決定，一刻也不停地向外面走去。“這鬼地方我一分鐘也呆不下去了！我要離開這裏！去他媽的電影，去他媽的生活體驗，這裏簡直就就是個死亡陷阱！”
他可不是個多麼擁有冒險精神的男人！他應該屬於高雅的時裝秀，美女們嫵媚的微笑和挑逗的眼神，上了年頭的美酒和雪白的鎂光燈，而絕不是混跡於這些該死的黑不溜秋的殺人武器！
那小子雖然偶爾看起來滿可愛的，可是他絕不適合我！他悲憤地想，那傢伙簡直就是個沒上保險的重型機槍！一個榴炮彈一樣危險的軍火販子！托馬斯為自己剛剛破土的一點點愛情的萌芽而哀悼，它像被一挺重機槍來了一陣猛烈掃射，連點兒渣都沒剩下！
馬克考慮了一下，決定還是不要阻止他比較好，於是他愉快地開口，“我可以開車送你去市裡，不過你得給米歇爾打個電話，告訴他是你自己要走的，和我一點關係也沒有。”
托馬斯剛剛走到門口抱起他的碟片袋，聽到這話回過身去，黑色的眼睛充滿絕望。
“我……不能走……”他用比蒼蠅大不了多少的聲音說，馬克覺得那於其是在和他說話不如像一聲絕望的低喃。黑色的雙眼像對漂亮的水晶葡萄一樣悲傷地看着馬克，馬克覺得心臟的某個地方緊抽了一下。他撓撓頭，用一樣乾巴巴的語調開口，
“這個……如果你覺得難以忍受的話不需要勉強自己，角色體驗這種事讓米歇爾找人給你上回軍火課就得了，不需要……”實際上他從剛才就在盤算着托馬斯走後怎麼快點兒把他的美人兒們放回原位，那傢伙突然的改變主意無疑會讓他美妙的盤算泡湯。
“我不能走。”托馬斯把裝碟片的紙袋放回原地，向屋裏走了兩步，生氣和憤怒慢慢地回到他的眼中。
“我不能走……我他媽的不能走！他媽的還有一個該死的賭約！”語言的功能在快速回到他的身體，語速也越來越快，“我他媽為什麼要趟進這趟混水裏！那個混蛋米歇爾在電話里跟我說什麼‘親愛的，馬克絕對會收留你，我們可以打個賭’！‘我們有一個月的時間完成這個賭約’！‘如果你先逃走了你就要做我的人’！他媽的他早知道你的房子是這麼個鬼地方嗎？！”
他轉過頭，發現馬克正以一種幸災樂禍的表情看着他，立刻把槍口對準這個直接造成他不幸的人。
他憤怒地衝過來，抓住馬克的前襟，向一臉無辜的金髮男人大吼道，“你他媽幹嘛答應他的要求！弄個什麼也不懂的影星過來只會給你添麻煩不是嗎？或者你根本是他的同謀！”
“嘿，冷靜點，夥計，”馬克舉起雙手，“我欠米歇爾一個人情，非答應他不可。而且就算我不欠他情，你以為紐約有誰能拒絕得了傑克托家族老頭子的要求？”
“這絕對是個不公平的賭約！”男人繼續憤怒地大吼，“我根本不知道他是紐約黑幫的老大！”
“你不該不了解對方的底細就跟人家打賭，”馬克同情地看着他，“你看，這沒什麼大不了，你只要讓他睡個一兩晚……”
在托馬斯殺氣騰騰地目光下，馬克把後面的話自動消音，他委屈地撇撇嘴，開始擦他的火爆美人兒。“你想怎麼辦？”他問。
托馬斯嘆了口氣，再次用他那氣勢十足的目光掃視了一下馬克的房間，“確實是亂的有點兒麻煩，我們先吃完飯，然後繼續收拾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