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無奈他並不領情,逕自就往衣櫥走去。
身後的駱可熏儘管失望,對於他的冷漠卻也有抹預期,「要我幫你放洗澡水嗎?」努力不讓聲音里流露出難過。
傅維庸根本連話也不想回,自顧脫下西裝外套掛回衣櫥里。
看着他動作的駱可熏直覺又想上前幫他張羅換洗的衣服,雖然知道他還是會拒絕。
只是腳才往前要跨出一步,想起已經下定的決心,步伐不得不硬是打住。
衣櫥前的傳維庸根本不曾關注她內心的掙扎,拿起換洗的衣物就往浴室走。
駱可熏看着他始終不曾回頭的態度,就算是心痛,也知道自己確實沒有任何理由再巴着他不放。
浴室里的傅維庸將蓮蓬頭的水開到最大,一如過往一樣想要衝掉被迫面對她的煩躁。
半晌后,沐浴完、擦乾身體穿上休閑服出來,他看到駱可熏已經背對着他躺上床。
傅維庸直覺閃過一抹意外,懷疑這怎麼可能,跟着想起剛才她也不像以往那樣跟過來衣櫥邊煩他。
懷疑的念頭一起,他想起早上回來換衣服時,她也反常的沒有纏着他不放,甚至是連床都沒有跨下。
當時的他根本沒有多想,現在回想起來才發現她的行徑確實不尋常,懷疑她又想搞什麼鬼?
瞪視着床上的那抹背影,不管她又有什麼把戲,他都沒打算要奉陪。
過去一年多里,駱可熏的生活就只繞着傳維庸一個人打轉,整天不是待在家裏等着他回來,就是想辦法找機會到醫院糾纏他。
現在,她知道自己必須要轉移對他的注意力,所以她開始準備考試。
為了準備轉學考,她最近常到大學圖書館裏借書找資料,今天她也如往常一樣要到圖書館。
只不過她沒有想到,就在她剛下公交車準備走去學校時,突然看到有個女人蹲在行人路上,一手還攜着肚子。
不知道發生什麼事的她連忙走過去,發現女人的肚皮微隆,心裏不免有些擔心,「小姐,你怎麼了?」
女人抬起有些蒼白的臉,「我……」表情有絲痛苦,「我肚子好痛,小姐,拜託你送我去醫院。」
駱可熏一聽嚇到,尤其是看她撫着肚皮,「好、好,我馬上送你去醫院。」跟着就衝到路旁攔出租車。
由於傅維庸家的醫院就在附近,駱可熏沒有多想的讓司機把車開到那裏。
下車后,她一方面小心地扶着女人進醫院,一方面心裏也因為不清楚女人的情況而感到擔心。
一直到陪着女人進到婦產科的診間,從醫生口中駱可熏才知道她是不小心動了胎氣,之後醫生替女人打了支安胎針,叮嚀她回去后一定要好好休息。
因為不放心對方的情況,她陪着女人一塊離開。
到門口時女人才想起,「我的皮包。」
「皮包?」駱可熏還沒有會意過來。
「我把皮包忘在診療室。」
女人跟着要回去拿,駱可熏看她的情況遂說:「你先到旁邊坐着休息,我替你拿。」
「這怎麼好意思?」
「先坐着休息,我馬上回來。」駱可熏跟着回頭往診間的方向走。
因為不想讓女人等太久,她走得有些匆忙,也沒有心思多留意其它人。
倒是在一診間的另一頭,余世華剛從廁所里出來,原本要回去繼續看診,視線卻不經意捕捉到一掠身影從一間診療室里出來。
是她!
雖然那抹身影匆匆離去,但是他確定自己沒有看錯。
她怎麼又來醫院?
直覺擔心她又來糾纏好友,旋即才想起她剛從別間診療室里出來。
是來看診?生病了嗎?
余世華看了那間一診療室的科別,「婦產科?」
因為清楚她跟好友之間的婚姻狀況,他倒也沒有多想,轉身就要離開,只是想到她匆忙的神情……
很嚴重嗎?
按理說他根本不需要關心她,但是看在她父親的面子上,余世華終究還是踅回到診間去了解她的情況。
因為是不同科別,裏頭的沈醫生見到他先是感到意外,余世華也沒有多做解釋,直接說出想問的事情,「剛才那位小姐是有什麼問題嗎?」
沈醫生一時沒能會意過來,「哪個小姐?」
「就是手上提着黃色包包來看診的那位。」剛才看駱可熏出去時手裏提了個醒目的黃色大包包。
沈醫生想起忘在診療室的黃色包包,「哦,那個小姐她懷孕了。」
「懷孕?!」壓根沒有想到是這個答案的余世華非常驚訝。
「怎麼了嗎?」
「沒、沒什麼。」他鎮定心神的說,畢竟駱可熏的身份敏感,慶幸婦產科的人不太認識她,「你確定嗎?」
突然被質疑的沈醫生皺起眉頭,「我當然確定。」這可是他的專業。
意識到口快的余世華連忙改口,「不是,我是說……」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沈醫生雖然也看得出來余世華的反應不尋常,但是也不好多問,便左證道:「剛才我還替她打了支安胎針。」
這下余世華再也沒有任何懷疑了,既然連安胎針都打了,就不可能會錯。
問題是,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中午看診結束前,傅維庸接到好友的電話,約他中午一塊吃飯,於是他在診療室里等好友過來。
在等待的時間裏,他不自覺地想起這幾天駱可熏的情況,雖然他根本不想浪費時間在她身上,但因為太過反常了,以為她想搞什麼把戲卻遲遲沒有動作,才讓他不由自主地思考起來。
結婚以來,她一直處心積慮地纏着他,甚至為了要更接近他自作主張將鐘點傭人辭退,全面接管他的私人生活。
他雖然無法忍受,但仍是被迫接受她要整理家務的事實,包括打理他的衣物。
就算他再怎麼不願意,她也還是會那麼做,讓他在被迫接受之餘更加深了憤怒,一如自己不得已必須要娶她這件事。
因為這樣的原因,他選擇徹底的漠視她的存在,不管她如何積極的想要接近討好他,換來的只是他冷漠無情的對待。
然而最近,他發現她似乎不再硬纏着他不放,甚至輕易接受他的拒絕。
雖然夜晚回去她依然問是不是需要幫他放洗澡水,被冷漠拒絕後卻也沒有再進一步糾纏,甚至洗完澡出來她已上床睡自己的。
種種的不尋常讓傅維庸不得不懷疑她的用意,偏偏她什麼也沒有說、什麼也沒有做。
雖然她的放棄讓他鬆了口氣,也告訴自己沒有必要理會,但是心裏還是不免感到懷疑。
余世華推開診療室的門進來,看好友像是想什麼想到入神,「在想什麼?」
回過神的傅維庸否認,「沒什麼。」不打算再浪費心思在那女人身上。
余世華卻從他一閃而過的神情里察覺到一絲隱情,跟着聯想到在婦產科里聽到的事情,因而仔細觀察起好友。
「看什麼?」
「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着我,沒有跟我說?」
「在胡說些什麼?」
「那剛才你在想什麼想得那麼認真?」
傅維庸一時語塞,他根本不想跟好友討論那女人的事。
倒是余世華像是從他的遲疑里得到證實,「該不是怕被我挖苦才一直瞞着我沒說吧?」
「你到底在胡說些什麼?」傅維庸根本沒聽懂。
「朋友都做這麼久了,還怕我笑你嗎?」
事實上,好友的婚姻關係如果能獲得改善,他是樂觀其成,這總好過兩人繼續僵持下去。
只是對於兩人之間的進展,他多少還是感到意外,或者該說是無法理解,畢竟幾天前好友還睡在研究室里,現在老婆卻懷孕了。
傅維庸聽出他話里的意思,他顯然是知道了什麼自己應該要知道的事情。
「到底什麼事就直說。」他沒有心情再猜。
看好友似乎沒有一絲欣喜的神情,難道又是被設計了?
這樣一想,余世華的語氣不由得轉為猶豫,「是因為她懷孕了吧?」
「誰懷孕?」
「你不知道?」不確定他是隱瞞還是真的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