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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目相交,穿透他眼裏隱藏着的明顯的嗜斗苗頭,我隱隱有點兒發寒,也不知道自己在寒什麼。這個男人的惡質會不會找我來做試驗?我有些好奇,面對這樣一個男人,心裏首次覺得沒底。
突然他的眼神一閃,暗夜中,有什麼東西被燃着了,那透着熟悉的戲謔與警戒意味的眼睛,讓我的心不由一凜!犯了多少事都不會皺一下眉頭的我,居然在一個毛頭小子面前失了失神(也不想想自己有幾歲)。
“你──不會是想在我身上得到些什麼吧?還是,有其它企圖?”他繼續將胸口靠過來。
“你有什麼東西能讓我企圖的?開玩笑,可以,但開不好笑的玩笑,多沒勁,是不是?”我盡量調整呼吸,假笑着掩蔽緊張感,視線筆直回瞪他那張野性卻俊逸異常的臉。
“你對我好象很熱情,難道不是對我有意思?”他笑得更邪。
我想他可能是存心惹我,或者想把我逼急從此不再擾他。不過,他錯了,這麼好打發,也就不是我邵振安了!
“你這話裏有話的,到底想說什麼?”我鎮定地繼續保持形象,可不能讓他看扁嘍。
“我說得還不夠明白么?”他低笑,結實的胸膛輕輕顫了一下,“或者是某人剛從國外過來,中文不過關?”
我索性用英文回他:“小子,別跟我耍花槍!你那套根本不夠看的,最好給我老實點兒。”
“你真他媽有趣。”他笑罵,迅速拉開和我的距離,邊退後邊提醒,“明天八點半,西校區一樓大堂門口。”
他帶上頭盔,飛馳而去,動作利落得猶如職業賽車手。我目送他矯健的身影消逝在無邊的暗色中,極匹配也極詭異,這跟我第一次看見他時的樣子已經有些不同,我突然發現阮晉這個人有很多面,你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出擊,等你知道的時候,可能你已經中拳了。這一次,我沒有再追上他的機車。
經過一番調查,終於弄明白西校區的活動項目是一個聯誼舞會,打聽到很多學生準備盛裝出席,我仔細想了一下,這當老師的也不能太落伍寒酸吧?就我這玉樹臨風的形象,一直扮土沒機會秀場,也太冤我了。正好趁勢發揮一下魅力,這種事不常練,也會慢慢退化的,別人退化沒關係,像我這樣的優質男人退化了,估計會哭倒一片漂亮女人,我不可以這樣自私,為了給她們養養眼,我就委屈一次,重新扮一回王子吧。
這得提一下我的二姐,說來也好笑,我姐那人要多麻煩有多麻煩,從小到大,我就是在她的魔掌之下忍辱偷生,為什麼?這還用問,不就是因為她這個弟弟,也就是我,身材太黃金比例,長相太英俊,於是,二姐她沒完沒了地折磨我,以此來滿足她惡劣的癖好──打扮。幾乎天天出門前,給我從頭髮絲到腳後跟都改造一番,以時尚雜誌中的男模為藍本,她捨得將大部分月錢都用在給我購各類高級成衣上了,幸虧不是花我的錢,否則更冤。最後,強拉我出去過場,顯給她的那幫狐朋狗友看,害那些只懂追星、追帥哥情竇初開的少女成日像蒼蠅似地盯着我這裂縫蛋。
結果,為了給其中一個小妹出頭,我不小心打斷了一個男人的狗腿,結果發現,那個斷腿的醜男是紐約勢力最強的華人幫派索羅幫頭頭的么子,唉,這事兒真是越提越不爽,說來話長。
反正我是被成功發配邊疆了,兩頭不着好,好不容易發現像阮晉這麼刺激的人物,怎麼肯放過好機會拾回點往日的“快樂時光”。我撿出二姐給我寄過來的整套古慈的禮服,翻看了一下,搖搖頭,唉,她至今積習難改,對我的尺寸真是可以精確到毫米。
出發前還是穿上了這套剪裁合身、靚到暴的黑色禮服,心裏琢磨着這還不把那幫女學生給電暈菜嘍。
但失策的天天會發生,這門口兩女生大概是高度近視,或是智商不行,看見我進場居然上前攔住,其中一個紅着臉說:“邵老師……這是學生專場,老師一律──”
我瀟洒地打斷她:“可以通融么?我的樣子不像是來砸場的吧?”
“可是……”
一道沉靜的男聲插進來,說得並不響但威懾力十足:“邵老師是我請來的朋友,我作保,行嗎?”
兩女生迅速互望一眼,猶豫地點了下頭。靠,有兩下子,這阮晉就能買通全世界的人?我還就真不信這個邪?!
“我能搞定,你出來攪什麼攪!”有些不平,跟他進大堂。
“我讓你在門口等我,你怎麼聽不懂?擺再多pose也於事無補。”他哼笑,“傻子才看不出來你對學生動機不良。”
我冷笑:“我對誰不良了我?愛護未來棟樑程度深一些有錯嗎?你是不識貨。”
他突然停下來,快速從上到下打量了我一圈,然後面部肌肉很怪異地抽了一下,我仔細看了,覺得那表情稱為“嘲笑”。
“你是急趕着去結婚呢,還是要改行變魔術去?”
我突然覺得尷尬,很少有人能讓我覺得尷尬,當時真想直接送他兩拳:“老兄,給點面子行不行?你有沒有審美欣賞力的?”
“穿這一身戲服,跑起步來會不會影響迅速?”
這校園舞會最多是跳跳舞,那點體力勞動不在話下,要跑什麼步?我自動跳開一步,警惕地盯着他:“你──可別搞破壞!我明確告訴你阮晉,我的麻煩已經夠多了,可不想糊里胡塗又淪為你這暴徒、不良分子的共犯!”
“你終於承認自己的麻煩多了?呵,現在你也有了誤上賊船的感覺?”說完,他往場內掃一眼,表情一下子變了,極嚴肅專註,像隨時要咬人似的,那股子懶散全沒了,像有一股精猛的力量正蓄勢待發,那是獅子捕獵時的神態。
他的眼神暗下來,一把將我扯到他左側:“好戲開始了,還真快呢!看見那個人沒有?”我順着他的視線追過去,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