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爹,娘,您們回來啦!」
一進大廳,文箴兒就微笑着朝主座上慈祥和藹的雙親恭敬欠身,而一旁攙着文箴兒的小命子見狀,也傻傻地彎身鞠躬。
見到許久未見的心肝寶貝,文舒懷和妻子立刻撲向前,一左一右地把女兒抱住。「小箴兒!見到妳真好,爹爹娘娘好想妳喔!一年不見,身子可好?」
看着黏在身上的父母親,文箴兒不動如山的輕輕淡笑,「文總管辛苦,一年來用盡心思地將女兒保護周全、呵護備至,女兒能不好嗎?就算不好,如今見到爹娘平安返門,什麼不好也都好啦!」
「真的嗎?小箴兒說得可是真的?爹爹好感動!」
「是啊是啊,娘娘也好感動,沒想到一年不見,小箴兒的嘴兒變甜了。」
「應該變甜啊!小姐天天喝甜茶,嘴兒怎麼會不甜嘛!」一旁攙着的小命子突然開口,「人家說什麼氣吐幽蘭,小姐卻是氣吐香甜,每回跟小姐說話的時候,小命子都好想再靠近一點,多聞聞那令人着迷的香味啊!」
有點下流卻又有點好笑的話語一出,全場的注意力立刻移到小命子身上,包括角落裏一雙湛藍的雙眸。
藍眸深邃,掠過幾抹玩味,細細地凝視着前方笑得天真憨甜的小丫鬟。
「這丫頭是……」文舒懷問。
「是去年冬年總管在雪堆里撿到的。」刻意避過大雪求醫的那一段,文箴兒輕盈一笑。
「咦?大慶撿的嗎?確定?」撫着長須,文舒懷顯得好意外。
一旁的文夫人也一臉驚愕,「騙人,連貓啊狗的都不太搭理,冷血得讓人髮指的人怎麼可能會撿一個人回來?」
語畢,文夫人一臉新奇的直往小命子瞧,想看看她身上是不是有好玩的地方,才會吸引文大慶將她撿回來。
文氏夫婦的一段對話正巧落入晚來一步的文總管耳里,就見原本緊抿的薄唇忽地往上輕揚,令人頭皮發麻的詭譎笑弧就這麼爬上冷厲的方臉。
「老爺夫人說得好,奴才就是討厭野貓野狗,奴才就是這麼冷血到令人髮指、天理不容,這樣遭人嫌的奴才去年就是撿了個活生生的人回到府中,不知老爺夫人有何意見?」
「呃……沒有……」聞聲,文氏夫婦一驚,然後像做錯事的小孩般躲到女兒身後。
「沒有就好,否則沒經過老爺夫人的同意,就撿個人回來的奴才會很不安的。」又是一笑,特彆強調,「就像去年老爺夫人只留下薄薄一張寫着『為女求葯去,勿念』有等於沒有的紙條,就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讓奴才遍尋不着,又不知如何聯繫的那種不安一樣,那種不安若再來一次,奴才不曉得自己會做出什麼事……」冷冷涼涼的,大廳內似乎瞬間颳起一陣令人發顫的寒風。
文舒懷驀地一抖,「不!你不用不安,真的不用不安,大慶,你愛撿多少人回來就撿多少人,我們完全不在意,就算是撿一牛車的貓狗回來我們也不在意。」
「就算老爺夫人不在意,在老爺夫人『失蹤』的日子中,奴才也沒那種心情去撿一牛車的貓狗回來,知奴才如老爺夫人,應該懂奴才剛剛所說的那種心情吧?」
避開那凍得人頭皮發麻的注視,文氏夫妻很有默契地將話題拉到小命子身上,兩人唱起了雙簧。
「呃……夫人,妳瞧這丫頭長得多麼聰明又討喜啊!」
「對耶!瞧這雙眼多麼靈活,一定很懂事能幹吧?」
「沒錯沒錯,瞧這身高,該比箴兒大上兩歲吧?」
「不不不,我瞧應該是大上三歲才是。」
「是嗎?」
「是啦!」
說到最後,本來是為了逃避凍人目光的文氏夫妻,真的認真地打量起臉上始終掛着笑容的小命子,直到文箴兒開口出聲。
「爹,娘,您們是不是忘了一件事了?」
「有嗎?」倏地住口,兩夫妻困惑地看向女兒。
「聽總管說,咱們府里來了一個貴客不是嗎?」轉向角落裏那抹昂藏的人影,文箴兒輕輕點頭致意。
「貴客?」帶着疑惑,兩夫妻順着女兒的目光望去,「啊!遙兒!」夫妻對看,兩人臉上凈是驚慌,「我們竟然忘了遙兒,不會吧?天哪!」
「什麼天哪地的都省了,奴才建議老爺夫人還是先介紹這名貴客吧!人家可是站在那好久了。」一旁的文總管沒好氣地開口。
主人沒坐,客人也沒敢入座,算是位頗有禮貌的客人呢!
打他一進門,就開始暗中觀察這名男子,長相斯文俊秀,氣質爾雅溫文,臉上始終掛着讓人覺得舒服的笑意,感覺得出來是個出身良好、教養極佳的公子,足以匹配得上他們家小姐。
「啊!對對對,是要介紹,絕對要介紹。遙兒,你快過來一下。」興奮地朝解遙招招手,待人走近后,文夫人指着身旁的女兒喜悅地開口,「箴兒,我的女兒,漂亮吧?不僅人稱京城第一美女,琴棋書畫也樣樣精通喔!」
文氏說完,文舒懷馬上指着解遙道:「遙兒姓解,出於杭州第一名門,排行老三,上頭有兩位哥哥,遙兒的爺爺是宮中天文師,爹爹是當今大唐右僕射(即宰相),大哥是宮中御醫,二哥是御賜帶刀侍衛,可遙兒無心官場,轉文為商,杭州最大的雲龍布坊就是他手下的生意,厲害吧?」讚歎一笑,介紹詞終於結束,「說了這麼多,你們應該認識彼此了吧?」
輕輕一笑,文箴兒欠身,「解公子。」
解遙也回以一笑,「文姑娘。」
「太好了,看樣子感情很好的樣子呢!這樣接下來的事就讓人很期待了,你說是不是啊老爺?」
「當然,我現在就好期待。」
「第一次覺得這麼有成就感呢!」
「我也是啊!夫人。」
不知不覺中,文氏夫妻又陷入唱雙簧的情緒中,見狀,一旁的文箴兒又是一個淡笑,然後柔聲地開口。
「爹娘您們就別賣關子了,有什麼話就精簡的說吧!一路舟車勞頓,我想解公子也累了,早介紹完好讓人早點去歇息。」
「也對。」夫妻相視而笑,牽着手,兩人興奮地朗聲公佈最後的答案,「根據我們跟遙兒爺爺的決定,從今天起,遙兒就是咱們家的女婿,女兒妳就是解家未過們的媳婦,恭喜你們可以共結連理,比翼雙飛。」
「爹,您用錯詞了,女兒還沒嫁呢!」淡笑。
「是啊!在下不敢馬上高攀,這些話是說得早了些。」溫笑。
看着眼前兩個笑得內斂的孩兒,文夫人捂嘴輕笑,「哎呀!是不是害臊啊?」
「唔,可能喔!這婚事是咱們跟解爺私下講好的,小兩口都是第一次聽到,一個青年才俊,一個才女佳人,初次見面羞澀心動,啊……年輕哪……」
說到最後,文舒懷眼裏閃過一抹懷念,溫柔地睇着妻子,兩人同時回想到初見面的那一天……
「咳!」一聲重咳,文總管很盡責地將心神飄遠的樂天夫妻給喚醒,依舊擺着一張冷臉,可眼裏的喜色卻怎樣也藏不住。「我說老爺夫人,小姐身子虛弱,不宜久立,解公子舟車勞頓,需要個地方歇息,不如有事明日再說,現下先讓奴才為公子安排地方,讓解公子一行人先行休息可好?」
「好好好,大慶說的話都是對的,就聽大慶的吧!」
如膠似漆的目光沾黏在一起后便再也無法分開,陷入甜蜜往事的文氏夫妻早已不可自拔,忘情地牽着手先行步出大廳,走向北方專屬兩人的愛窩去了。
看着那走得瀟洒的一雙背影,文總管除了氣得吹鬍子瞪眼睛外,心裏還閃過一抹熟悉,那種不管身後他人想法的離去背影似乎在哪看過,可是在哪呢……
「大叔。」
「別吵。」手一揮,文總管手指抵着下巴靜靜沉思。
到底是在哪呢?他的記憶從沒出錯,那樣走得瀟洒的背影他一定在哪看過……
「您確定?可是小……」
「別吵,沒看到我在想事情嗎?」又是一揮,又狠又急的力道連着袖袍揮出一陣風,大廳內突然令人覺得曠涼了起來。
「好吧!既然您這麼說,那就……這樣吧!」聳聳肩,望了一眼大廳外頭那依舊長發飄逸、身段窈窕、氣質纖纖的背影,小命子捧着羞紅的臉頰,吞了一口唾液。「美呀!怎麼看怎麼美,公子,您也這麼覺得吧?」
「是很美……你們文府一向都是這樣嗎?」不若溫文味道的笑意悄悄地浮現在湛藍幽深的眸子中。
「老爺夫人愛唱雙簧?小姐走得瀟洒?大叔老陷入沉思?」
不,還有小婢女猛地用眼睛吃自家小姐豆腐,外加用言語公然調戲自家小姐。
「?!」
「老爺夫人我是不曉得,不過其它的都是這樣沒錯。」點點頭,瞄見一旁依舊嚴肅沉思的文總管,小命子認命地嘆口氣,「走吧!公子,我看您就住在涼菊苑好了,那環境清幽,冬暖夏涼,住過的人都說贊,我想您也會喜歡的。」
「好的,那就勞煩妳帶路了。」
踏出門坎,小命子認真的回應,「是有點勞煩,本來我是想跟着小姐一會回去的,小姐那張臉我看成癮了,只要錯過一眼,都會教我扼腕,不過,難得貴客造訪,把人丟着似乎太不人道了,所以……」嘆了口氣,為了自己過剩的同情心,「罷了罷了,大不了今晚就晚點睡,多看幾眼小姐典雅出塵的睡容也不無小補……沒錯,就這麼決定了!」想到今晚即將來臨的「美宴」,又忍不住吞了好幾口唾液。
看着那雙因期待興奮而熠熠生輝的圓眸,薄厚適中,始終帶笑的嘴唇淡淡地往上揚了幾許,緩步跟在身旁的解遙問:「妳叫什麼名字?」
她邊帶路邊說:「我?詠命吧!不過大夥都管我叫小命子,公子也這樣喚我好了。」
「小命子?」輕聲吐出,似是咀嚼其中的含義,「今年多大了?」
「這很難說,一年前大叔撿到我時,叫我娃兒,小姐猜我十歲,可半年前大叔改叫我丫頭,小姐改猜我十三,接着三個月後,大叔改喚我笨丫頭,小姐又改猜十五,現在,大叔喚我死丫頭,小姐說她放棄不猜了。」
「為什麼?」他很有興趣地問。
「不曉得,不過可能是因為我老往上長的關係吧!」摸摸手腕邊明顯不合身的袖口,小命子無奈的嘆了口氣,心想,要怎麼說才能跟總管討到新衣裳,又不會被勒令減少飯量呢?唉!恐怕難哪……「小姐說我一定還會再長,等不長的時候她才要猜。」
「妳自己呢?妳不曉得自己幾歲嗎?」她的身高的確是比一般少女高半顆頭,不過,那張臉卻生得可愛稚氣,讓人很難猜她多大。
「不曉得,去年被撿回來時生了場大病,病是兩天就好了,可卻燒掉記憶,大叔說,我要是沒生那場病,可能還會聰明些,不會像現在,老是氣去他半條命,大叔還說,若我再這樣蠢下去,他肯定活不過花甲。」
唇角又揚,「文總管說話似乎相當坦率豪邁。」
「這是大叔的優點。」點點頭,她很是同意,「不過,那張臉要是能再好看些就好了,這樣生氣板超臉的時候,就不會老是嚇哭其它婢女奴僕了,他們老是被嚇得哭哭啼啼的,很吵呢!」
「妳不怕他?」
「怕什麼?再凶也不會吃人,更何況……」搔搔頭皮,笑得有些不好意思,「聽其它人說,大叔會生氣罵人泰半都是因為我,雖然我老是不懂我哪裏惹到大叔了。」
就是妳這種無知又遲鈍的個性惹到文總管的吧!解遙心想。
抬首看着顏色與眼眸相仿的藍天,湛藍眼眸里盈滿了喜悅的光亮,這地方……有趣啊!
「好了,到了,就這廂房了。」停在綠竹簇擁的古樸廂房前,小命子推開厚實的門扉,「這廂房天天有人整理,桌子椅子肯定是乾淨的,錦被肯定也是暖的,所以我不多招呼了,公子您就先歇息吧!」
「多謝。」
「噢!對了對了,差點忘了重要的事。」一聲擊掌,停住跨檻的步履,就見解遙疑惑地對上小命子四處張望的目光。
「妳找誰?」
「影子。」
藍眸里閃過一瞬間的詫異,「影子?影子不就在地上嗎?怎麼會往樹上找呢?」
「我也這麼問啊!可小姐說這影子不一樣,只待在樹上,所以要我順便往樹上問問那影子要睡哪裏?可這裏樹那麼多,我實在不曉得該往哪棵樹問。」目光繼續在連排的大樹上流連,表情卻有些煩惱。
風來,竹葉颯颯,落葉飄飄,藍眸凝望着葉間閃耀的日光,瞇起眼睛,良久,才低笑出聲。
「既然不確定是哪棵樹,那就問我吧!」
「也對,小姐說你們是一體的,問你也一樣。」恍然大悟,小命子快樂地收回目光,「那公子您快說影子要住哪間廂房?我好去整理。」快快快!她急着回去看小姐聞香啊!
凝視着眼前寫着「我異常想念小姐,請快點讓我離開」這十四個字的小臉,解遙撿起耳邊垂落的發綹,低低地笑了開來。
「妳似乎不想弄懂樹上的影子是怎麼回事?」
看着那乍現的笑容,小命子瞬間一愣。
原來這公子笑起來也挺美的呢!不過還是比下上她家小姐,但……也不錯啦!如果他願意卸下那溫溫的,彷佛戳不破的笑弧而像現在這樣子笑,或許可以更迷人也說不定。
「懂不懂無所謂,反正不是會害到小姐的東西,不必注意太多。」
「妳很保護妳家小姐。」
「是啊!請問影子要住哪間廂房?請公子快說,」直截了當。
「既然是一體的,又何須分開,我住哪,他當然就住哪。」
「好,既然公子這麼說就這麼辦,那小命子先退下了。」語畢,小命子馬上轉身。
「慢着。」
「還有什麼事嗎?」哎呀!這貴客看起來貴氣歸貴氣,可怎麼這麼煩人哪!有話不會一次說齊嗎?
凝視半晌,解遙才終於開口,「沒事,只是覺得妳……」輕笑一聲,繼續道:「妳有小狗的味道,很可愛。」
「啊?」小狗的味道?她嗎?不會吧!抬起袖口,小命子連忙在手間身上到處嗅嗅。
「沒事了,謝謝妳帶路,詠命。」
咦?詠命?這樣喚她害她好不習慣哪!
放下袖口,看着那入內的背影,小命子抓着頭皮不明白貴客為何如此喚她。
不是說叫小命子就好了嗎?難不成這貴客太懶,寧願喚兩個字的名也不願喚三個字的名?
搖搖頭,啊!管他的,總而言之現在得趕快回去見小姐,小姐的花容月貌、小姐的纖雅氣質、小姐身上迷人的香味……噢!她想得心都痛了。
一刻不見如隔三秋……小姐,我來啦!
風兒吹,涼如水,夜深人靜。
燭光燦燦,華光映地,驀地燈火搖曳,人乍現。
「主子。」
圓桌前,燈燭下,解遙嘴角微翹,目光專註地看着手中的書冊,來人一身黑衣隱身在角落裏,靜靜垂首。
「夜深了,若沒事就去休息吧!」
「屬下不敢。」意思是主子未睡,他這個下人豈敢先睡。
眼神動也沒動,將書翻頁,繼續未完的內容,片刻后才又開口:「這本書有趣,我看完了自然就睡,別催我。」
「……」角落裏,黑影沒有離去,仍然不發一語地垂首恭立。
嘆了口氣,放下手中的書冊,解遙執起紫砂壺為自己到了杯香片,啜了口茶,然後才慢吞吞地起身,「說吧!想問什麼?」
「文小姐……」
「文小姐如何?」張開雙手,解遙拉拉因執書冊而酸麻的雙手。
「文小姐曉得我在那裏。」
微微一笑,解遙放下雙手,改換活動頸背,「都想為你準備廂房了,很清楚不是嗎?」
「屬下該死。。」
「我沒怪你,你毌需如此咒自己。」儒雅一笑。
「……屬下不明白,從來沒有人知道的。」
「誰說沒人,二哥在場就會明白。」解家代代偏文,文狀元多得是,可武狀元到這一代才有一個,說到二哥的武藝,當今能與之較勁的,恐怕沒幾個。
「二主子功夫強,自然明白,可文小姐……沒道理。」
「天底下沒道理的事情多得是,不過才遇到一樁,別放在心上。」頓了一下,又道:「文家小姐聰慧,是個才貌兼備的女子,她當然曉得你不愛讓人發覺,會道出你,也是出自善意想幫你安排個合適的廂房給你,你就寬心吧!」
「是。」
走到床邊,解遙緩緩解開胸襟前的盤扣,「這婚約來得還真突然,原以為爺爺會先找大哥開刀,沒想到我才是第一名犧牲者,天底下果然沒有白吃的午餐,這場出遊的代價還挺高的呢!」
「文小姐很好。」
聞言,正要卸下外衫的解遙訝異地轉首看向那立在角落的黑影。
恭敬卻飄邈,沉肅卻隱然,像個沒有存在感的影子,一如他的名字,守影。
最初影子是前朝先帝特派守護在朝當官的解氏子弟,改朝換代后,影子不離不棄,依舊守護在後,不覺中,解家已受影子一族庇護百年,如今仍延續着。
影子忠心護主,解家感恩照顧影子,每個子孫打出生就有屬於自己的影子,他們一起成長、一起生活,由於影子的安全守護,所以無形中養成解家子孫偏文輕武的習慣。
他是不明白影子一族如何教導後代,只曉得守影只現身在自己面前,只關心過自己一個人,甚至只跟自己說話,如今卻難得地注意到其它人。
「難得你會讚美別人。」多看了幾眼,才又垂首末完的動作。
「文小姐是未來的主母。」
「這麼早就認定人家,你很欣賞她?」溫溫一笑。
「文小姐知道我。」能察覺他的存在,代表她是個卓越過人的女子,文小姐絕對配得上主子。
「就為這個原因?」將外衫掛好,解遙掀開錦被上榻準備就寢。
「足夠了。」見主子已上榻躺下,守影抬手揮出一道風,瞬間,原本燦亮的廂房沉入一片闃黑之中。
黑暗中,細微的木擊聲響過之後,便再也無聲無息。
看着雕工精細的床頂,解遙攏攏身上的錦被,然後無聲地揚起唇角。
「都是一廂情願啊……不過是場婚約而已,但這文府着實有趣,留下也不錯,尤其是那總憨笑着的小丫鬟……」
閉上眼,腦海閃過午後窗外那離去得又急又快的背影。
到底是生活在一起的,離去的背影全都是一樣的瀟洒,老爺夫人追着甜蜜回憶、女兒追着目標、丫鬟追着小姐、總管……
大概就是追着那丫鬟了,吹着鬍子瞪眼睛氣呼呼地追着。
可愛的丫鬟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