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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後,香港,皇家音樂學院門口。
熄了引擎,正跟宙風的財務主管通電話,邊聽邊就火起來:“Shit!我就知道那幫韓國佬靠不住,這種出而反而的事我看他們是幹上癮了!你告訴他們,四六開沒得商量,要是他們再廢話,就把那筆單子撤了!媽的,跟我們耍陰的。”
其實這幾年,宙風涉及地產界,成績斐然,後來開始兼營一些外貿生意,但跟那些外貿商合作要夠狡滑,要鬥智斗勇,處處得防人一手。但由於怕引起商界的一些連鎖反應,所以這一塊始終沒有完全停止不做,但這類鳥槍打不到的麻煩卻也不少,做生意無論誰弱誰強,只要不剋扣利益,大家都可以商量,可這筆上,韓國方太扣門了,我忍無可忍地下最後通牒。
“陳碩,天太熱,火氣別太盛。”馬莉上副駕駛座,用力甩上車門,微笑地遞上剛買回來的飲料,“這年頭,誰不想趁勢撈一筆,我懷疑那頭也有人想搞貓膩。”
“那他們膽子也太大了點兒!想搽油也要看對手,居然動起宙風的腦筋來。”我罵,順手又把飲料遞還給她,我從來不喝甜味飲料,下車往後車箱取礦泉水。
等重新坐回駕駛座,馬莉已經拿防晒油在抹手臂,她回頭笑:“嘿,這太陽毒的,你還就喜歡開敞蓬吉普,連累我要里三層外三層地塗這玩意兒。”
“女人麻煩是多。”
“說話小心點!女俠我你可開罪不起。”她故意沖我詭異地一笑,“到時候我就在耀揚面前告你一狀,讓他給你減薪。”
“多謝關照。”
陸續有孩子們往外走。
“不過,看在她的份上,我可以暫且高抬貴手──”眼尖的馬莉邊說著邊就衝下車去了,爽朗地笑着抱起前方一個漂亮的粉紅色小東西。
我搖頭,這小鬼一出世便被寵得無法無天,要說這世界還有什麽人可以讓我和鄭耀揚投降的話,那就非這個古靈精怪的小家夥莫屬了。
此刻,被馬莉呵癢逼得無處可逃,直往我這頭奔過來,身上的小提琴已經卸載給馬莉。
“嘿,阿碩,揚揚怎麽不來?他為什麽都不來接我?”
我按按太陽穴,又一次感到頭痛,自從小家夥懂事後,我就開始習慣“解釋”這件事:“他走不開。”
“騙人。”她嘟著嘴,我一把將她抱起扔到車後座,綁好安全帶。
她的馬莉阿姨也坐到後面去了,給蘋果臉頰兩個響吻之後,也加入斥責隊伍:“對,大揚揚真是不守信用,回去修理他。”
“你就不會教她點好的?”我提示她。
馬莉這女人,最沒有是非觀念,孩子有一半受她毒害,不帶壞才奇怪。
她充耳不聞:“寶貝兒,你說阿碩好還是大揚揚好?”
“馬莉阿姨最好。”小鬼那張嘴比我們成人都厲害。
這一句把馬莉樂得眼都眯成一條縫了:“嗯,乖,真沒白疼你。回家給我拉一段曲子聽聽。”
“阿碩說我拉得難聽。”
每次她裝委屈,準是想偷懶。
可馬莉卻重重拍打我的駕座靠背:“喂,姓陳的,幹嘛打擊孩子自信心!”
小鬼一找著靠山就來勁了,繼續告發:“揚揚更壞,他說我拉琴像殺豬。”
“他不要命啦!放心,一定替你出氣,寶貝兒。我們去大揚揚房門口拉去,拉最高分貝的,讓他聽聽什麽是真正的高雅藝術!”
“馬莉阿姨,什麽叫高雅藝術?”
“這個……這個這個,寶貝兒,一言難盡,回頭你問阿碩去,啊。”
偏著小腦袋認真想一會兒說道:“我問揚揚去。”
一對活寶。
有必要解釋一下,是誰把這個家的稱謂弄得七顛八倒的,罪魁禍首就是這個馬莉了。江馬莉是鄭耀揚的嫡系表妹,她爹一直不受用,但這古怪機靈又有幾分男孩豪氣的孫女,倒很討長輩喜歡,任她在倫敦大學念完英國文學,混日子不成,又不肯給人打工,高不成低不就,在美國又嫌受監控太多,這就相上鄭耀揚了,自嘆百無一用是書生,非得跟鄭耀揚學習生意經,我不知道如今她學到幾成,但她的目的肯定是模糊了。
自打馬莉第一眼看見陳揚之後,就宣佈“陷入情網”,整個人再也不肯挪地方,算是徹底在香港生根發芽了。陳揚從小跟着馬莉,好的沒學,亂七八糟的理論一堆,還特別會強辭奪理,她從來不叫我“爹地”,也不叫鄭耀揚“叔叔”,跟着馬莉管我們叫名字,叫我“阿碩”叫他“揚揚”,全家縱着她,弄得沒大沒小,而馬莉,她一高興就生事端,真是作孽。我倒也習慣了,但可把耀揚搞得很頭大。
今天鄭耀揚跟策劃部協定招商書的事,有塊地花了他不少時間,目前是分身乏術。等我停好車,電話響起來,正是他。
“你過來一趟,這事再商量一下。”他是在說招商細節。
“行。”
陳揚本已經跟馬莉走了,聽到我在通電話又折回來,在我腿邊又跳又鬧:“是揚揚麽?是麽?我要跟他講電話,給我講。”
PS:
我可是忍不住又續了,大家和我一樣想念他們吧?試過換角度過,但感覺都不佳,所以還是延續前篇的敘事人稱。五年時間,變化莫測,發揮餘地也大,不怕沒故事寫,爭取繼續給大家帶去驚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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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手把小家夥夾在腑下,對聽筒那頭的鄭耀揚說明:“陳揚鬧得厲害。”
他發出沈低的笑:“遺傳。”
也不知道為什麽,這孩子最喜歡纏鄭耀揚,不論他擺臉色外加威逼利誘,對陳揚,一律不管用,她認準了人就一個勁在老虎頭上拔毛,平時像萬能膠一樣貼在他身上不肯下來。
“你讓揚揚晚上來接我吃海鮮大餐。他說過的。”小鬼鍥而不捨,還有裝哭的跡象。
我搖搖頭,把她丟給正趕上來的馬莉。
“別纏你的帥哥老爹啦,跟阿姨到花園玩去。”
“我要找揚揚。”
“呵呵,還沒斷奶哪?”馬莉扭過身子調侃我,“陳碩,你這個寶貝女兒不得了。回頭我得給耀揚做做思想工作,讓他儘早棄甲投降,歸順我家小陳揚。”
“就是你教壞她。”
“OK,OK,我閉嘴行了吧?”馬莉囂張地大笑,然後曖昧地靠到我身邊,還衝我調皮地擠擠眼睛,“喂,一直想問你,你跟耀揚真的親密到那種……可為什麽在我面前你們都裝得那麽正經的?──你們那個,就是那個嘛,怎麽做的?英俊威猛的一對……嘖,我真的很感興趣,很好奇。”
我做個stop的手勢,用眼神警告她不要在陳揚面前說一些兒童不宜的話題,一方面也徹底服了她,虧她姑娘家問得出口,臉不紅氣不喘的。輕輕拍一下馬莉的腦袋,轉身取車準備出發。
“有什麽關係嘛,透露點細節吧,看我這麽有研究精神的份上?陳碩,嘿!我沒想到你這個人這麽小氣的!鄭耀揚也是那樣,真是太不給我面子啦。”敢情大小姐還採訪過鄭某人,可怕。
有一回更誇張,居然在我卧室的窗帘後架了台小型V8,幸好被我及時揪出來,江馬莉小姐還理直氣壯、氣急敗壞的──“耀揚呢?鏡頭裏怎麽沒有他?!”這是她的原話。
這種女人功力頗深,不好應付。馬莉與當年知情識趣的大女人秀芳完全是不一樣的類型,她明朗大膽到與這個現實世界脫節的地步,像一道陽光,照得周圍人一陣熱一陣辣,可她不會讓人感到不舒服。
當我把車子開出去,馬莉還在後面追趕:“喂,讓耀揚別食言,晚上回來接人!”
我一路飆去宙風大樓。上頂樓,秘書蘇茜看見我很驚訝:“陳經理,您怎麽來了?董事長剛跟一幫台商出去了。”
“他沒跟我說,應該還會回來,我在這兒等他。”轉身又道,“麻煩幫我泡杯咖啡──”
“不加糖。”蘇茜笑着接下去,“需要我把招商資料送進來嗎?”
“好的。”
走進他的辦公室,坐倒在那張熟悉的皮椅上,深呼吸過後就開始翻閱文件。等一杯咖啡下肚,鄭耀揚仍沒有出現,於是我開始稍微閉目養神。
直到聽見門被推開的聲音,睜開眼,正好對上鄭耀揚似笑非笑的表情,他走上來:“累了?”
我抹了把臉:“還行,昨晚沒睡好。”
他戲笑:“我到你房裏睡,你說睡不好,我沒到你房裏睡,你還說沒睡好,怎麽回事你?”
我順手拾起一份文件往他那兒擲過去,正中目標,他敏捷地接過。
我笑:“昨天被陳揚纏得很慘吧。”
“這個保姆我看得趁早換掉,老讓她半夜跑我房裏來讓我講故事,像什麽樣子。”鄭耀揚也有點兒發窘。
“不用遷怒保姆。”我站起來,他一把上前來擁住我的肩。
“晚上跟我去出海,嗯?”
我不領情:“你難道忘了海鮮大餐?”
“噢,見鬼。”低咒,接着給了我一個激烈的熱吻,右手突然就往我腰下竄去。
我粗喘將他推開半尺:“明天何夫人的雞尾酒會,送什麽禮?”
他無奈地盯住我:“保時捷BOXSTERS,何夫人喜歡靚車。”
我吹一聲口哨:“嗯,當我沒問。”
“聽說今天韓國人把你惹惱了。”
“媽的,太不守信了,自己走彎路還問你討汽油錢,一分都不肯落下,最不爽的就是跟小家子氣的人做生意。”我忍不住撒火。
“把單子撤了乾脆。”
“不,跟他們耗那麽久,怎麽也得要他們賠償精神損失費,我會去談,這單生意還非做不可了。”
“你就是有病,要存心找罪受,隨便你。”
他淡笑着攤開招商手冊跟我探討。
一晃過了七點,我的手機響起來,電話那頭是馬莉的咆哮:“喂,什麽時候來接小公主,兩位王子?”
我跟鄭耀揚趕回去,車子還沒駛進花園,陳揚就奔出來迎接,像只花蝴蝶似地直撲前座車窗。
“阿碩,你坐後面,我要坐揚揚旁邊。”
我看一眼鄭耀揚,他一副很頭大的樣子。
小鬼一上車,鄭耀揚又開始那套循循善誘:“陳揚,在公共場所叫我什麽?”
“叔……叔。”
“OK,記得就好。”
“可是你說過叫叔叔有獎勵的,怎麽沒有?”
“還沒有?上星期的那些禮物都不算了?”鄭耀揚有口難辯,“好,今後禮物都讓你的阿碩買單。”
“你的錢不是阿碩的錢麽?”
我終於在後座笑出來,看鄭耀揚出糗,有時候還蠻過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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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進餐廳,陳揚一手牽鄭耀揚一手牽我,這樣兩大一小的組合是有點兒奇怪,小家夥東看西瞧,大大咧咧地喊起來,嗓音粉脆:“爹地,大家都在看我們耶!”
陳揚在公眾場合才會轉性喊我爹地、喊鄭耀揚uncle。
我將陳揚抱起來,放在兒童專座上坐定,防止她作怪,我俯身盯着她漂亮的褐色眼睛:“陳揚,明天不許逃課,不許跟馬莉阿姨去水族館,OK?”
“OK。”她答應得很乾脆,挺反常的。
“揚揚……”剛開口就被鄭耀揚用警告的眼神阻止了,小姑娘立即機靈改口,“Uncle啊,我的遊戲機壞了,能再買一部嗎?”
“只要老師不再告狀,可以考慮。”鄭耀揚一直很像樣地做好家長的角色,可陳揚並不是很怕他,他也是首次遇剋星了。
“可你知道,老師的工作就是告狀啊。”
“這強辭奪理是跟你學的吧,陳碩?”鄭耀揚笑了笑,朝我看過來。
我也不爭,交叉抱起手臂閑散地靠在座椅上:“跟你學,豈不更壞。”
五分鍾以後,陳揚扭過頭猶豫一下還是把小腦袋湊過來,低聲徵求意見:“阿碩,我能不能去三樓?”
“哈,原來早有預謀。老實說,想做什麽?”
“今天是佐治方的生日會,艾米和茉莉都去的,我能去麽?”
“這麽巧?”我傾身看着她,“你不吃海鮮卻想去參加同學的生日會?”
“是的,我非常想去,非常。”
“好吧,我想我們需要商量一下。”問對面的鄭耀揚,“你說呢?”
“你陪她下去。”他倒是答得挺輕鬆。
我其實毫無食慾,於是道:“乾脆換個地方。”
鄭耀揚點頭站起來,一把提起陳揚,抱着她就溜,我連忙在撤單後跟上他們。
他問她:“禮物準備了麽?”
“沒有。”
之後是陪小鬼先去挑好禮物再折回去,今天鄭耀揚似乎心情不錯,百依百順。直到把陳揚送到三樓舉辦生日會的音樂廳,與對方家長確認舞會時間和安全係數,才放心離開。
鄭耀揚邊打電話邊回頭對我說:“我讓司機按時來接,你現在跟我去個地方。”
他神秘地笑了笑,表情竟然透著淡淡的溫柔,像隱藏着一些小陰謀,我無奈地搖搖頭。他收線後,一把抱住我的脖子,似乎挺急迫地往外走,他的興奮有那麽些奇怪。
“你到底搞什麽鬼?”上車後我發問。
“近段日子被那幫外國人弄得頭大,偶爾也要放鬆一下。”
“你放鬆的方式我一向不敢恭維。”
“這次希望你多少捧場,至少不要像以往那樣表現得太不屑一顧。”
“噢,這就是你長此以來對我的不滿?”我忍不住笑,“是你自己次次都太沒有新意。”
“你不知道,要討好你陳碩有多不容易。”他將方向盤一拐。
“今天我知道了。”我輕笑。
他將車拐進本港知名的遊艇碼頭,我有點摸不著頭腦,不曉得他大老遠拖我來想幹嘛。
“時間還早。”他拉着我的手臂,突然跑起來。
“鄭耀揚,你發什麽瘋啊!”我笑着喊他,他也不理。
等我們像兩個小鬼似地跑到盡頭,他緩了口氣,指著十米開外的一艘私人遊艇,白色的船上刻着優雅的深藍瑩光漆字──“C&Z”。
我有點怔,往前走幾步再湊近些看,突然明白過來。
“什麽時候買的?”
他走到我身後:“正不正?”
我扯扯嘴角:“看起來還不賴。”
有個工人在洗甲板,看見我們就脫帽爬上岸來:“鄭先生,您好。”
“現在能出去麽?”
“如果現在出外海,得在島上過夜了。”
“行。”他向甲板走去,回頭伸手招呼我,“嘿,下來啊。”
“你確定?”我揚眉,有點猶豫。
“整個夏天我們都沒有時間去旅行,不會連夜裏吹吹海風都成了奢侈吧?別讓我失望,來吧。”他淡淡地開口,眼中有笑意,今夜的海水有些溫柔,輕輕拂起鄭耀揚的黑髮,昏黃的燈光照得他整張臉異常清晰,流露着不易察覺的慵懶的性感。這人不管什麽看,都是那麽英氣逼人。
最終,我還是跳上甲板。遊艇內還有兩名工人,鄭耀揚示意他們出港。
遊艇的速度並不快,當我靠在欄杆上往岸邊望去,感覺照明燈挺晃眼。
“要不要進倉睡一會兒?”鄭耀揚發現我有點累,所以提了個古怪的建議。
“睡?那你何必拉我來出海?”我饒有興味地朝他看了看。
“何夫人下午打電話給我,向我問起你的事。”鄭耀揚突然說了個不相干的話題,不過聽完之後我驚異地瞪大眼睛。
“很意外麽?”他的目光在我臉上停了一會兒,又看向寧靜漆黑的海面,“我也有些意外。”
“她怎麽會問起我?什麽時候我也躋身貴族引起上流社會人士關注了?”我自嘲。
“他問我,你有沒有女朋友。”
“什麽?”我嘆笑着玩笑,“怎麽扯到這上頭的!我在她面前已經夠謙遜,看來做得還不夠好,她還是針對我了。”
“她問我,如果最得力的助手因為談戀愛而影響工作,我這個董事長會不會覺得不方便。”
“她真這麽說?呵呵,有意思。”
“她看上你了。”鄭耀揚收回目光,又放到我臉上,“想把你推薦給待嫁的富家女,明天,你等著。”
“笑話,要選也是你被選上的機率比較大吧?何夫人知道我有女兒。”
“如果我曾告訴過她──我有個關係穩定的伴侶呢?你說她還好意思將淑女推薦給我麽?陳碩,我提醒你,明天可得頂住,何夫人攻關能力不錯。”他給我個“自求多福”的表情。
“是沒人敢得罪她吧。”
鄭耀揚聽了,低笑着回船倉取出食物和酒,沒再說下去。
“這個氛圍就是人們通常說的……浪漫?”我調侃他。
他邊倒香檳邊說:“是什麽無所謂,不覺得是浪費時間就好。”
“你他媽盡會胡說。”我奪過酒杯忍不住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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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我們在一起多久了?”他輕輕問,把酒湊到我嘴角,嘴唇幾乎貼到我耳廊。
“很久了,我不記得了……”我輕笑着避開他,走到船尾。他緩緩跟上來,“耀揚,你覺得我們還能在一起多久?”
“為什麽這麽問?”
我哼笑:“難道我又無意中惹惱你了?”
他悶悶地:“現在沒有,不過這事兒你常干,我已經習慣。”
我將杯中酒一仰而盡,這時鄭耀揚從背後攬住我的肩膀,有點兒賭氣似地說:“有些事情,你卻永遠不會習慣。”
“你指什麽?”我笑,“鄭耀揚,你別在我面前裝純潔,這幾年,你起碼已經製造過五次以上桃色報道。”
“你跟那個名模蘇珊娜在酒巴的親密合影,至今還在被娛樂版採用。”
“彼此彼此。”
當然,有必要說說這五年中的情感糾纏,我們也並非一直平順。作為黃金單身漢的鄭耀揚,這幾年幾乎與紅色新聞沒有完全脫開過關係,這自然是因為他對女人與生俱來的吸引力,媒體也一度對我產生過興趣,報道我這個宙風董事長的貼身助理如何如何神通,如何如何左右逢源,可能由於外表和業績一些綜合因素,有段時間我的見報率也不低。跟蘇珊娜是有過一夜情,總之那天我醉了,那場意外令我有些不安,她是個熱情如火的女人,等我醒過來,已經躺在她身邊,鄭耀揚知道後,非常惱火,有整整兩個星期的時間沒有搭理我。而鄭耀揚傳說中的情人,有幾個我見過,都是一等一的美人,只是我並未追根究底,沒有這個必要,如果相信他,何必在一些傷感情的事上牽扯不清,我依然保持着一些自我的東西,沒有被環境同化。我和鄭耀揚這幾年在商場上都變得更老道了,幾乎無往不利,但任何人都有翻船的時候,我們頭腦很清醒,至少還可以做到相互提醒。他仍需要我,所以我不需要跟任何人爭,其實和鄭耀揚相處久了會發現,他雖然是冷靜、沈著的男人,但是偶爾也會很情緒化,並不好敷衍。
就像現在,他會不分場合地突然吻上來,吮吸的力量既強韌又溫柔,可我已經聽見船工漸近的腳步聲,費了好一番功夫才推開他……
工人出現──“先生,需要靠岸麽?離前面的小島還有五百米。”我壓抑著喘息,聽見鄭耀揚應了聲:“好,靠岸吧。”然後回頭看我,“煞風景的事可真不少。”
我別過頭:“晚上你節制一點。”
“陳碩,最近你是不是工作壓力太大,有點……”
我截住他的混帳話:“你給我閉上嘴,到時候讓你看看到底是誰不行。”
他戲說:“跟你比別的我沒把握,偏挑我戰鬥力最強的項目比。”
“明天中午前趕不回去,你自己看着辦。”先警告。
“我是巴不得不去。”他哼道,“純粹是為那幫吃飽了撐著沒事幹的人設的局,何夫人這等人物,不曉得一晚上可以算計幾個貪便宜的富商,你看着好了。”
“我同你不被算計就行了。”
他笑了:“這事情難說。”
果然不出我所料,第二天海風有些小狀況,延時起錨,結果回碼頭已經是下午五點差一刻,鄭耀揚先回公司處理文件,我則拐回家準備搗些電腦數據傳回給他,一進門就被管家攔住了:“陳先生,江小姐一直找你,說你的電話沒信號……”
“行,我知道了。”
“她在後花園。”
我踱到花園見馬莉正在打電話,她抬頭看見我,兩眼放金光,邊奔過來邊對著電話那頭的人說:“好啦,他到了!一會兒見。”
馬莉收線後拉住我的手臂:“我剛跟耀揚通話呢,呵,你們可真會嚇人,臨時有事也不打個電話告訴我,陳揚問我了八百次你們上哪兒去了,今天逮不著人我還真是急了。”
“這麽大兩個人還丟得了?”我安撫她。
“我是怕你們忘了晚上何夫的酒會!到時要我一個人去,我那瞎話連陳揚都騙不過更不用說何夫人了。”大小姐一連迭聲地訓斥,接着控訴她的服裝設計師,“更可惡的是,我參加酒會的禮服五分鍾前才收到,這效率!”
我逗她:“送到就好,你也省省力氣回房間,你那上妝效率不用我們再提醒你吧?到時等不及你,你自己叫出租車過參加酒會。”
“嘿嘿,又損我,好好,我去上妝,不自討沒趣了,OK,自己的問題自己解決。”她笑着轉身回房,忽然又像想起什麽似地回頭補充,“噢對了,我去試衣,你一會兒幫我看看合不合身,如果不好,我還是穿回以前的幾件。”
“隨你。”
“你的着衣品味和耀揚的高眼光一向都讓我欣賞。”
“過獎。”
“昨天你們在哪兒?”邊往後退邊繼續發揮她的八卦。
“商業機密,無可奉告。”
“瞎扯。”
衣香鬢影,繁華似錦,全港傳媒界最精彩的人物中有半數在這個會場中央徘徊,何夫人本是加國華人傳媒大亨的遺孀,回香港創立自己的電台和報業集團,因為為人慷慨大度,容貌風韻尚存,自然賓客如雲、人際四通八達,在業界口碑非常好,社會地位也相當穩固。誰都希望成為她的貴賓,以此與傳媒界建立良好的關係,獲得通行證,打響自己公司的知名度。
不知是無意還是巧合,在一次社交場合見到我和鄭耀揚之後,何夫人就主動接近,我們自然欣然領受她的種種美意,之後由她主辦的大多數社交活動她都不忘讓助理送上請貼,我和鄭耀揚權衡利弊還是決定順應大勢。
當我們同時出現在場中時,又收到了各方的羨目光,馬莉也注意到了:“呵,還是白馬王子!禮服裝在什麽人身上真是講究的事,估計何夫人是想讓你和耀揚幫忙作形象代言。這場面可真大,我想我的白馬王子也會在這裏面。”
“那可要祝你好運了。”鄭耀揚聽見回頭淡笑着對馬莉說了一句,語氣可不大真誠。
“假好心。”馬莉笑罵。
然後他用眼神示意我跟他去和何夫人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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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麗何夫人仍可算是上流交際圈的一朵奇葩,隨著資歷聲勢逐年增長,她號召籠絡人的手段更豐富,市面上,那些再年輕的面孔也不能將之取代,今天她可以隨意支使各路英雄為她的酒會或慶生會加添彩頭。
我和鄭耀揚來到端莊又熱情的女主人面前,我和他都是少有的規矩,彼此交換一個眼神,都爭取不引起何夫人的額外“注意”。
“兩位青年才俊光臨會所,真是臨幸之至。”何麗意外地迎上前來,“你們二位可不好請,以往我發過三次酒會的請貼,你們兩次在歐洲,一次去了新加坡,這回我可是看準你們在香港才發貼的。”她不無誇張地說。
“何夫人真是抬愛,您的邀請,我們勢必會出席。”鄭耀揚微微俯身親吻何夫人的手背,做足紳士。
“我的酒會要是缺了本港最有價值的兩位黃金單身漢,絕對失色不少。”何夫人笑容可掬地打量我們,“來,要給你們引見一個人,我的侄女──梁敏儀。”
一個女人迴轉身來,清淡優雅,不是太美麗,但令人頓生好感。她的眼神很專註,有些淡淡的研究意味,首先與我對上,略略一點頭,又有禮地轉向鄭耀揚。
“敏儀,這是宙風的鄭耀揚和陳碩,相信你一定聽說過。”何夫人的引見相當到位。
“鄭先生、陳先生,常聽業界提起二位。”她的笑容也很淡雅,“不光阿姨欣賞你們,我也一直很仰慕,沒想到可以這麽快能夠見面。”這種虛偽的客套話,從這個女人嘴巴里吐出來,似乎也很近人情。
我不經意地笑笑,她似乎察覺了,往我這邊看了看。
“能請你跳個舞麽?”鄭耀揚似乎在替我解危。
“榮幸。”她伸出手,與他步入舞池。
看見他們在人群中漫舞,非常耀眼的一對,鄭耀揚一身的瀟洒不羈掩都掩不住,而那個梁小姐淡如菊馨如蘭,倒有幾分超脫的味道,我不禁稍稍別開目光。
馬莉不知什麽時間又轉到我身邊,朝我眨眨眼,笑得是一貫的古怪詭秘:“嘿,耀揚有遇了,氣質美人噢。阿碩,會不會妒忌啊?”
我抱以一笑,真是不曉得拿這個丫頭怎麽好。她歪著頭,似乎還有些困惑:“難道一直以來是我想像力太豐富?唉,只怪你們站在一起的感覺實在太好了,那種和諧感,衝擊力十足,就好像……就好像再沒有外人可以介入似的。”
“到底想說什麽?”
“你跟耀揚之間──真的很令人費解哎。”
“是你讓我很費解,有閑工夫研究我們的關係,為什麽一星期只見你在宙風三天?”
“你真是會觸我霉頭……”她作勢要走,“呵呵,有你這頂級帥哥站在我身邊,還有幾個男人有膽上來邀舞?想要找男朋友,就不能太靠近你和耀揚。”
“行,不打擾你。”退避開,我笑着揚了揚手,順手拿起侍者托盤中的一杯香檳,隱入人群。今晚,每當我的眼神觸及鄭耀揚與他的舞伴,心裏就產生了一陣異樣的感覺,是那個女人太特別,還是我太敏感。
“陳碩?!”有人在我身後叫了我的名字,有些唐突。我轉身,看見一張既陌生卻也有些熟悉的臉。時間只讓他的外表看起來更加成熟了些,仍是一身得體的裝束,鬆開的領口並未打領帶,看起來略有些不馴,也許他還是跟以往一樣習慣玩追逐遊戲。
“你是──”我裝作要想一想。
“你不會把我完全驅逐出境了吧?”語氣很大膽,也很直接,跟他原來留給我的印象截然不同,畢竟時間可以改變很多東西。
“幸虧,我不是一個特別健忘的人。”主動伸出手去彌補剛剛的怠慢,“馮先生,好久不見。”
“陳碩,你什麽時候開始這麽矩禮了?”
“我以前很放肆麽?”我盯着他。
“一點沒錯。”他突然用力拉了我的手臂一把,我沒防他這一招,與他迎面一撞,他順勢來了一個重重的擁抱,像遇見老友一樣,我不適地皺了皺眉頭,倒也不甚介意,大庭廣眾之下,諒這半個日本人也玩不出什麽花樣來。
“我記得馮先生以前不是這麽熱情的。”我平靜地退到安全距離。
“也許是看見你,太激動了。”他深沈的眼睛光澤看不出激動成份,“我不想再從頭認識你一次,請稱呼我鵬飛,我以為我們還能做朋友。”
“那是自然。”我只有叉開話題,“三年前就聽說你回東京了,一直沒再在香港遇見你。”
“是,在英國呆了一年,其他時間都在東京的銀盾總部。”他用一種奇怪的眼神將我渾身巡視一遍,“你居然一點都沒有變。”
“我該怎麽變?”
“至少不應該仍然這樣英氣逼人。”
“你的誇獎似乎很直白。”我也只好開玩笑,但有點站不住了,“有空隨時聯絡我,失陪一下。”
“真沒想到,你還留在宙風。”馮鵬飛在我身後說了句。
我沒有回頭,也沒有停下腳步的意思:“這世上,有很多事都想不到的。”
當我靠在窗檯邊看錶時,已經感覺無聊,這次的酒會不很喜歡,想先行離開,又怕失禮,因此只得按兵不動。等鄭耀揚兜了大半圈,到旁邊之後,我有些不經意地問道:“怎麽,通了幾條路?”
“華氏集團的總裁想跟我們另約時間談談。”
“那好,真是不怕沒事做。”
“明天把招商書定下來,我可能還要親自去一趟馬來。”他突然笑了笑,“剛才那位梁敏儀小姐,有專訪命令我們奉陪,肯不肯捨命陪君子?”
“讓她採訪你好了,這種事我不幹。”我本能地推脫,這種所謂的“專訪”做過不曉得幾回,一耗就是半天,鄭耀揚十次有九次推,那九次都是我這個代理總裁代勞出境出力,到時候登出來才發現照片的篇幅比字都大,還要被他取笑一陣,真是吃力不討好的事。
“這回是何夫人旗下的財經版雜誌。”
“鄭耀揚,你他媽怎麽好事不想到我?”我搖著頭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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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女人怪有意思的,你覺得呢?”
“梁敏儀?”鄭耀揚很少在我面前對別人表示出興趣,於是隨口道:“喜歡就追啊。”
“你不反對我就追了。”他輕輕一笑。
“我從不試圖改變你的決定,何況,我也沒那權利。”晃着手中的酒杯,回視他。
“你的不干涉是表示給我充分自由呢,還是根本不在乎這些小節?”
“鄭耀揚,你別在這種時候測驗我的忠貞度,你我都可以免掉這一環。”
“是麽?”他深深望着我,若有所思,“認為你之後,我的確變了很多。”
“但偶爾,還是會遏制不了本性。”我啜了一口酒接上一句,嗯,是佳釀,口感極好。
“這是在說我還是說你自己。”
“我自己。”然後就走開了。
當然,不要以為我和鄭耀揚可以相安無事共處五年之久,其間磨擦不斷,但奇迹般地走過來了,這也是每次總有一個人在最後關頭退一步。有時候我也懷疑自己,我想他也是,因為我們通過一方妥協而達到和平的次數日益增多。
我和鄭耀揚這類人,說到底,還是太自我為中心,總是堅持個人見解,不肯讓步太多,撞到一起必然火藥味十足,但長期形成的默契,卻已無人能及,通常我們是一體的,但有分歧時,勢必有一場惡戰,等斗得筋疲力盡才發現對方的意見有可取之處。
“敏儀似乎很欣賞阿鄭。”這才發現何夫人已經站在我身後微笑,她私底下稱鄭耀揚為“阿鄭”,以表特殊的親熱。
“有眼光的女性都會選中鄭耀揚。”我報以一笑。
“這話稀奇。”她爽朗地笑了起來,“陳碩,我本來想將敏儀介紹給你。”
真沒想到她點得這麽明,有點兒意外,嘴上只好說:“受寵若驚,這麽出色的小姐怎麽輪得到我,多少男士要排著隊邀她跳舞。”
“可聽阿鄭說,他已經有了一個伴侶,即使我從來沒有見過他帶固定女伴出席社交舞會,但我知道有這個人,阿鄭的好處就是坦率。”何夫人直言不諱,“我只是不想敏儀去參與一場不必要的競賽,更何況是感情方面的競爭。”
“梁小姐值得有一個更好的歸宿。”我發達自己的觀點,從某種意義上說,並不是敷衍。
“你是在暗示我,敏儀跟你或是跟阿鄭交往,都不合適。”
“請允許我在您面前能夠比較直白。”我盡量得體處理對話。
“陳碩,這也是我喜歡你的原因。”何夫人笑得很燦爛,“如今替一位優秀的年輕女人尋找一位優質的單身男人真比大海撈針還難。但願你今晚盡興。”我點頭回禮,她是聰明人,自然看出我對那位梁小姐興趣缺缺,於是回頭去招呼其他賓客了。
那天回程的氣氛挺怪,我和鄭耀揚並沒有過多談論酒宴上的事,只有馬莉一臉興奮,坐在車座上傻笑,然後說:“陳碩,猜我今天遇見了什麽人?”
我沒搭腔,看着車窗外,並沒有注意聽她的話。
“喂!陳碩!給點面子行不行?!”
我終於注意到她:“好,你說。”
“切,沒誠意。”她倒從來沒有真生過氣,“我今天遇上白馬王子,可能是我的真命天子。”
“恭喜。”輕描淡寫的祝福語顯然激起了江小姐的不滿。
“早知道你這種反應,還不如不說。”之後,還故意用手肘撞撞我,“改日我約他到府上喝下午茶,不介意吧?”
“你問房東,不關我的事。”
“房東?”她一時沒明白,等轉過念時就大笑特笑,“耀揚,能不能帶異性朋友進宿舍樓?”
前座的鄭耀揚倒也捧場:“記住十二點前熄燈,最近查房查得厲害。”
“你們可合作點,到時別拖我後腿。”馬莉高興起來。
“那位不幸的男人只要一上門,我們集體退出百尺之外,把戰壕全讓給你們也行。”鄭耀揚越說越調侃。
“多謝,到時讓你們看看本小姐的眼光。”馬莉不以為然,臉上還頗得意,看來這回還有點動真格的了,在感情方面,我知道馬莉並不是個老手,她的大方豪氣曾嚇跑不少膽子小的公子哥。
呵,今天的晚宴還真是各求所需,何夫人堪稱慈善家。
車子駛回別墅,已近凌晨。鄭耀揚在我上樓前叫住我:“陳碩,招商手冊初稿已經定了,在我的電腦里,一會兒我拷貝一份給你,你明天試著跟策劃部的人再溝通一下。”這次投資建設的金融大廈,項目規模很大,成本也高,我們都很慎重,在建立與政府的良好關係同時,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做前期造勢,提升樓盤身價,一份好的招商書當然也可以幫宙風集團攬到真正有實力的投資客,從中作取捨。
我洗完澡,去了鄭耀揚的房間,他居然沒在房裏,我進去自行打開他的電腦,他的密碼設置我是清楚的,現在,我們之間在公司各個層面的問題上已經沒有機密可言,老實說,兩個都十分有戒心的男人能達成這樣的共識很不容易。
平時沒有必要,我從來不來開他的電腦,這次,我在桌面上看見一個文件夾,文件名是我的英文名,遲疑一下,還是禁不住好奇點擊了,結果令我大吃一驚──文件夾里放着幾十張我的照片,並且畫面取景都十分曖昧,甚至有半裸和我熟睡的照片,坐在椅子上有點兒發怔。
鄭耀揚這時推門進來,我抬頭與他的眼神撞個正著,他看了眼電腦屏幕,沒表示什麽意見。
“沒想到你有這種嗜好。”我看看他,又看看照片,說了句。我正翻到的那張是在某個清晨,我側著臉趴睡在床上,陽光半明半暗,被單該遮的部位並沒有遮住,凌亂的發,放鬆的表情,床單很凌亂,不難看出剛經歷過什麽。我從來不知道自己會有這種不設防猶如孩子般的神態。
“很性感不是嗎?”他走上前來,站在我身後,俯下身體,將手心覆上我的手背,迅速掌控鼠標的控制權。
7
“我只是情不自禁,有這麽好的模特不用,豈不浪費?”他舔吻我的耳廓,手指點擊下一張。
兩年前,鄭耀揚突然對攝影感興趣,從此,除了風景,我也很不幸地成了他鏡頭的掃射目標,只是我不知道,他會真的留下這些隱秘的照片,這讓我多少有些尷尬。
“你是不是以有自己很有藝術天賦?”我挑眉臭他。
“也只有你小看我,上周攝影協會邀請我去參加本屆影展。”他頗有意思地嘆笑。
“你該不會是要把我的……這些,送去吧?”我啼笑皆非。
“那就要看是從藝術角度出發還是從情感角度出發了。”他居然邪笑着威脅我,“有一些的確很fit,看這張,你在陽台上喝咖啡,光看這個側面,不知有多純良。”
“多謝誇獎。”彎起嘴角,很配合地展露一個“純良”的笑容。
我真不知道鄭耀揚也會做這樣“有趣”的事,他接著說,“放心,暫時還不打算公開關於陳碩的一切影像──因為不願意與任何人分享。”
“是,很明智。如果你把它們送去影展,我會殺了你。”我很肯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低笑:“幸好沒有一失足成千古恨。命是保住了,你看接下來,是不是可以再做些別的……”他的手開始沿着手臂一路鑽入我的浴衣領口。
我猶豫了一下:“明早的晨會我可不想遲到。”
“去它的晨會!”他輕輕咬住我的脖子,用力攬住我的上半身,把我從椅子上拖起來,拉到沙發上,固執地用身體壓住我,不留一點空隙,對著橙色的燈光,我還是能感覺到他眼底烈烈的火焰,格外直白,空氣中的波動讓我靈敏地嗅到了情慾的味道。
“你怎麽說來就來?”本想打趣他,可在他硬挺的下半身抵住了我的腰際時,我立即閉嘴,欲焰熊熊燃著,室內只剩下粗重的喘氣聲,以及彼此追逐較勁的凝視,一股複雜的情愫瞬間交纏翻湧,我的心開始不規則地跳動起來……
和這個男人相處這麽久,他眼睛的激情從未退減,我們常會爭執,甚至會有動手的時候,但常常,他對我的實質性容忍和消極抵抗會令我瞬間平靜下來,當然,大部分時間他寧願和我對打一場也不肯妥協。但似乎,我們習慣了彼此的表達方式和暗示,我承認,這五年來,一種強烈的需求感充斥在我們之間,無可替代。
等我走出浴室,鄭耀揚還坐在原地,若有所思地看着我。
用大毛巾邊擦沾水的頭髮邊問他:“怎麽,你似乎有話要跟我說?”
“今天,我接到一個電話,是找你的。”
“打到這兒來的?”我停下動作。
“不,在公司。”鄭耀揚皺了下眉,“他說他叫陳僅,是你哥哥。”
8
“誰?!”我怔住,回頭瞪住鄭耀揚,隨即又以最快的速度恢復正常表情,把毛巾丟開,大咧咧架起腿坐到沙發上,“跟他沒聯絡很久了……”裝作滿不在乎地冷笑,“哼,和陌生人沒有區別。”
他站起來:“我居然──從來不知道陳碩有親戚。”
他說這話時,眼睛很冷靜地對着我,就因為太冷靜,所以讓我有點不自在,為了掩飾情緒,脫口道:“你不是一直很擅長調查別人的底細麽?”
“你他媽的不是‘別人’!”他豁地轉身走進浴室,我知道他不爽了。
剛才的火熱就這麽被一個人名給打消了……我起身取了備份磁盤,離開了鄭耀揚的房間,回隔壁自己的客廳,打開那個八百年沒開過的超屏電視,看英文頻道午夜後的成人電影,我只是想要些噪音分散特別集中的注意力。
沒想到,十五分鍾後,鄭耀揚推門進來,回頭瞥了眼電視,果然玩味十足:“你不知道這種節目要收費的?”我懶懶看着他,沒理他的玩笑口吻。
沈默了一會兒,直到我打破僵局:“我不知道他會找上門。”
“有麻煩?”他抱起雙臂沈吟,“要我幫你解決嗎?”
“你最好別管。”說完,我抬頭看他一臉研究的表情,隨手關掉電視,“你想我現在就把自己的背景都跟你交代清楚?”
“不必。”他乾脆地抬抬手,目光在我臉上停留數秒,開門走了。
鄭耀揚,有些事不是我不能說,而是時間太久,不想再提起……人總是或多或少有些秘密,再親密的關係也不可能完全透明,雖然知道這個道理,但我們之間也總是會忍不住要把對方的罪惡面挖出來袒露在面前,即使痛,但過癮。
然後有整整三天,我和他都沒有提起這個人這件事,可能是我表現得太平靜了,所以鄭耀揚也沒有追究下去,而我,則開始暗自着手查明。
一天午後,接到馬莉的電話,她的聲音很愉快:“陳碩,今晚我要在別墅邀請三位朋友過來吃晚餐,你和耀揚可不可以賞臉哪?你們也沒幾天是按時回來的,今天為我破個例吧?”
我聽出端倪:“想必有重要人物吧?”
“嘖,你笨一些會不會更可愛?”她呵呵地,“我事先還是要重申一次,不準在他面前拆我台!我好不容易找著一個王子,你們可得合作一點。”
“怕出醜,幹嘛還要我們出席?”
“我想你們見見他,作為我──家人的身份。”語氣居然是很真誠的,看來小女人是真的動了凡心。
“才幾天就見家長,會不會太倉促?”我打趣,結果惹來小女人曝粗口,於是只得改口,“好吧,我盡量抽時間,鄭耀揚那兒說不準,我知道他傍晚有個會要開。”
“說定的?不來你小心。”她安心地收線。
在感情方面,馬莉是很單純的,她對我和鄭耀揚已經有情感依賴,總想我們為她參謀,馬莉人雖然好動,但在交友方面一向謹慎,一般男人很難入她法眼,這一個似乎是個幸運兒。
那天鄭耀揚果然被拖住腳,我只有單槍匹馬回去赴約,本想給足馬莉面子出席晚餐,結果還是遲到了。等把車停進車庫,從花園繞進去,想先回樓上換身輕鬆的便裝再出來,卻被在客廳接待“貴客”的馬莉眼尖地揪出來。
“嘿,陳碩!來坐來坐。”她興奮地向我揮揮手,我只好先走過去打招呼。
看見桌上除馬莉還有兩男一女,看見來人中的一位舊識,我微微一怔,馬莉已經爽朗地說開:“這位是我表哥和我最信任的人,陳碩,他是宙風的總經理。英俊吧?至今還是黃金單身漢,露露趁此機會可以智取。”
這話搞得那個叫露露的女人有些難為情,微微朝我點了點頭。
等眼睛移向另外兩位,馬莉更加熱情:“這二位不能不認識,快快自我介紹。”
“章凱。”年輕人起身伸手,“久聞陳先生大名,今天終於得以一見。”
“幸會。”我與他輕輕一握手,轉頭看向另一個男人。
他站起來,也遞上手:“在下馮鵬飛。”
“你好。”我和他都沒有反常的舉動和意外的表情,真的像兩個從未見過面的陌生人,這樣正好,我也不想在馬莉面前解釋過往這一段。
馬莉吆喝:“陳碩,你讓我們好等,我們都吃過晚餐了。來來,罰一杯。鵬飛專程帶來上好的清酒。”
上甜品的時候,馬莉偷偷問我:“他好不好?”
“哪個?”
“裝什麽蒜!討厭。”她自己先嬌嗔著笑出來。
“很好啊。”我心不在焉,“你喜歡就好。”
“鵬飛一點日本大男人的習氣都沒有,除了你和耀揚,頭一次覺得還有別的男人精彩。”馬莉臉帶微笑,接下來居然發表了一系列感慨,“知道為什麽我一直不交男朋友麽?有你們在我身邊,怎麽都會有比較,任何男人立到我江馬莉面前,都不得不一眼略過,不是不痛苦的。”她小姐找不着男朋友說到底原來還是我和鄭耀揚不好。
“我們是要檢討自己是不是條件太好。”我忍俊不禁。
“再說下去,你又要說我神經兮兮了,哎,算啦,不想給你們提供笑柄。喂喂,他過來了,你們聊聊,我去做咖啡。”她對我擠擠眼走開。
馮鵬飛到我面前。
“江馬莉對你評價甚高。”我先說,表情嚴肅,是因為不想從一開始事情又走向偏差。
“我知道,否則我也不會到這兒來。”他耐性的富有等待意味的眼神還是一樣。
“你知道她是鄭耀揚的表妹才接近她?”我大膽作出猜測。
“不是,開始不知道。陳碩,我的人格沒有問題。”
“如果作為馬莉朋友的身份,你隨時可以造訪。”我表情緩和一些,“打算留在香港了?”
“嗯。”他點了點,“總覺得這兒還有發展。”
“呵。”我笑笑,沒搭腔。
門外車大燈閃了閃,我知道是鄭耀揚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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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動,仍在客廳的沙發上與馮鵬飛對坐,他往落地窗外看了看,回頭問我:“是他?”
“嗯。”
“你們……在一起多久了?”
看我無聲地挑了挑眉,一臉探究的表情,他也略感自己唐突,於是更正:“我的意思是說,你和他一起合作有多久了?”
“你不是很清楚麽?”我笑了笑,站起來往外走了幾步,身子斜靠在窗框邊上往外看。
然後,聽見一個令我意外的聲音,那個優美的聲線配上一個優美的身段,梁敏儀!“耀揚,我真不知道今天怎麽感謝你的慷慨。”她邊笑邊像主人一般踏進客廳。
鄭耀揚的手臂紳士地讓梁小姐挽著,抬頭見我迎接他,有點奇怪,他不動聲色地脫開手對我說:“本來昨天傍晚約了敏儀在半島做採訪的,結果臨時有事沒能到場。”
她很大度:“我可沒打算興師問罪,我知道如今的記者都不討人喜歡,只後悔應該先約陳碩出來。”
呵,才幾日不見,直呼其名態度親密,我竟不知道他和梁敏儀已經走得這麽近了。
他打趣:“那好,你先採訪陳碩,他可是我的全權代理人,他的話比我的更權威──”這時,鄭耀揚也看見了其他客人。
梁敏儀反倒先迎上去:“鵬飛!好巧,你怎麽會在此處?”真是八面玲瓏的好手。
馮鵬飛似乎真的與她挺熟,也站起來上前與她握手:“敏儀,何處不相逢。”
“你是來見誰的?”她笑問,意有所指。
“我!”馬莉已經端著咖啡笑嘻嘻地走出來,“我請到的客人都是精英,那兩位是章凱和露露。”他們互相打招呼。
我貼近鄭揚耀:“你搞什麽鬼?”
“應該我問你才對吧?”他冷靜地看了我一眼,又看向正與梁敏儀熟絡的馮鵬飛,“你別告訴我他就是馬莉的男朋友?”
“怎麽?你還想干涉他們?”我笑得挺冷。
“這個人不安全。”
“你指哪方面?”
“哼,你不會看不到吧。”他輕聲說了句,我剛要走兩步,他又扯住我胳膊,“他曾經對你……”
“別翻老賬,我忘了。”輕輕甩開他的手,“是什麽動力讓你突然喜歡接受採訪了?”
他扯起嘴角:“你──妒忌?”
“去你的。”我往那堆人走過去,回頭補充一句,“我腦子可沒壞掉。”我聽見他沈沈地笑了。
梁敏儀上來對我說:“鵬飛是我的好朋友,他是運動好手。”看來是私交。她半開玩笑半認真:“陳碩,我要給耀揚出些題目做,有疑問,我會向你考證。”
我笑笑,沒答話。鄭耀揚說聲失陪,帶著梁敏儀上樓去書房作專訪。
我又回單座沙發上坐定,馬莉大侃特侃,但看得出,她是真的喜歡上了這個姓馮的,他偶爾將目光投向沈默的我,並沒有異樣。等時間有些晚了,章凱起身主動說要護送女士回家,帶著露露先行一步。馮鵬飛出門前問我要了個電話號碼,乾脆地告辭,馬莉送他到門口。
“他剛才喝過酒,開車要不要緊?”馬莉邊回頭張望馮鵬飛的車開出大門,一邊自言自語地走回來。
“放心,他絕對會提高警惕。”我插一句。她扭頭瞪我一眼,然後傻笑:“陳碩,我愛上他了。”
“摸清楚他的想法再下定論。”
“無論他怎麽想,我反正是愛上他了。”
“保重。”我上樓,馬莉叫住我:“嘿!耀揚是不是和那個梁小姐在談戀愛?”我腳步滯了滯,在樓梯上轉身看了她一眼:“這你得去問他。”
“陳碩!”
“想說什麽?”
“你和耀揚是不是……情人關係?”馬莉認真地盯着我,“雖然你們在人前一向克制穩重,但我從你們的眼神中看出不一樣來,我知道你們是……”
“別說了。”我打斷她,“這事兒你最好別問,也別管。”
經過書房的時候,本來並沒有想過要停步,但裏面飄出的輕悠音樂令我的腳下不由自主地緩下來。我沒有經過允許,直接擰開了書房的門,昏暗的燈光充滿情調,一對俊男美女正相擁起舞,書桌上攤著形同虛設的錄音筆和紙張。
鄭耀揚的警覺一向高,他已經回過頭看到我。這時,我的手機該死地響起來。女人也抬眼有些吃驚地看着我,我揚了揚手表示抱歉,順手接起電話,退到走廊里。
“喂?”
“陳碩,是我,馮鵬飛。”對方的聲音鎮定而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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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悶聲問:“你在開車?”
“不,我靠在路邊停了。”
“有什麽事?”
“陳碩,我只想確定──我們還是朋友嗎?”
我對著空氣無奈地搖了搖頭:“嗯,算是吧。”
“陳碩,五年了,你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習慣似乎仍然沒有變。”他的說法不算含蓄。
“是麽?可能固執對我有好處。”
“鄭耀揚……他適合你嗎?”
我哼笑:“還沒有人有資格這麽問我,也包括你,馮鵬飛。”主動掐線,回身往自己房間走。
“陳碩。”鄭耀揚出來叫住我,“我先送敏儀回去。”
我回頭看着她:“有時間會來拜訪你和何夫人。”
也許是剛被我撞見那場面的緣故,她的表情尚有些紅:“我們是朋友了,下回你一定要和耀揚來參加我私人party。”我禮貌地點頭。
朋友,呵,我陳碩哪兒來這麽多朋友!一天之內冒出這麽多不相干的朋友來。
鄭耀揚大約一小時後回來的,直接進我的房間,我剛洗完澡正從卧室出來倒了半杯香檳。我瞥他一眼:“怎麽不敲門?”
“你剛才有敲麽?”
“哈。”我乾笑,以酒潤喉,“這酒沒有去年的淳,你是讓人從哪兒空運過來的?”
他說他的:“你剛才有事找我?”
“攪了你的興緻?”我回頭盯着他。
“陳碩,我喜歡她,但並不是愛情。”
“你把人帶到家裏來,就是要讓我知道你們之間只是相互喜歡?”我走到他面前,“鄭耀揚,你會不會太客氣?”
“你可以直說。”
是,我是很有必要說明:“我看不慣你在我隔壁跟別人跳舞,這夠不夠清楚?還有,這跟妒忌的問題無關,只是希望你不要讓我們彼此變得膚淺。”
“好,沒有下次了。”他抱起雙臂盯着我,似乎想從我臉上找出更多的內容。
“只要是男人,就不可能拒絕那樣的女人,是我,大概也不會放過機會,你根本沒錯,錯的是我。”將香檳飲盡,又覺得不但不醇還無味,“鄭耀揚,我們是不是該冷靜一段時間?你想想你要的是什麽,我也想想我要什麽。”
“算什麽?各求所需?”他的眼睛暗了暗。
不知是什麽力量讓我把話一說到底:“我和你之間的習慣或許已經成了某種負擔。”
“你想說什麽?你腦子裏最近都裝了什麽?我有點看不透。”他與我說話一向坦率,“我不會跟女人亂搞尋開心,上回你和那個模特的事搞得上頭條,我也沒當真。”
“我以為你信任我。”我看着他安靜地說。
“對,僅管我也會吃醋,但我信任你。”
我靠近他:“我要告訴你,我不是你的羈絆,你也不是我的擋箭牌,你我只要做足自己,其他不必強解。鄭耀揚,你信任你自己嗎?”
“陳碩,沒有人可以取代你,這樣的話,我不想重複一次又一次。”他的手伸到我的耳後撫摸,我抬手推開他,突然笑了:“我又不是女人,不用你安慰,你管你自己。”
“你有心事。”他的語氣很肯定,“白天的那份報告,你錯了好幾處,這種情況可不多見。”
我拍一下他的胸口,轉身躺倒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你別自心為是啊。”
“嘿。”他輕喚,在我身邊坐下,抓住我的手臂,聲音有些安撫味道,“是不是有人找你麻煩?”對於他的敏感,我倒是見怪不怪。
“有誰會找我麻煩?”我抬一下眉,斜睨他,“你?”
“別跟我裝蒜啊你!”他俯下來將上半身壓上我的胸膛,望進我眼睛深入,“陳碩──我信任我自己。”
“好,我說。”我一個翻身把他反壓在身下,“有麻煩的可不只我。”
“噢?”他邪邪一笑,“說來聽聽,說不定幸運,可以躲過去。”
“我哥陳僅,他可是職業玩家。”
“他到底從哪兒冒出來的?我查不到他的底細,毫無線索。”他挺老實地交代。其實我早知道,關於我的事,他不會耐得過三天,肯定會親手去翻。
“我跟他很多年沒有聯絡。”
“他是特工?”他微微抬頭咬住我的下唇。
我跟他纏吻了片刻才道:“你最近是不是電影看得太多?這麽缺乏想像力。”
“你是不是找死?”
我笑,可表情並不輕鬆:“他在給我下套,力勸我加入豪門。”
“豪門?”
我嘆口氣:“紐約暗街最有權勢的幾個幫派統稱,陳僅目前在一個大支流做大哥,手下的人恐怕比我們公司還多。”
“他怎麽又回頭想到你了?”他一把擁住我,“你要是再去打打殺殺,最好不要讓我知道,否則我可能會轉行當古惑仔。”
我居然也有心情打趣:“很久沒沾血腥了,最近是不是又手癢?”
他無聲地笑了笑,手在我身上游移:“他算不算危險人物?”
“總之,比你我危險。”我一下嚴肅起來,“還有,他盯上我很久了。”
“證明。”
我掙脫他的手臂,起身從柜子裏取出一包東西,扔到他面前,他坐起來看了我一眼,動手拆開。
“他寄過來的。”
他也有點困惑了:“是我們這兩個月以來的活動照片。”
其中不乏我與鄭耀揚的一些親昵的耳語畫面,包括我抱陳揚出門的一些生活照,都是在公眾場所被偷拍的。手腳真乾淨,我們居然沒有察覺過。
“很得體啊,沒有不妥。”他邊開玩笑邊也皺起眉頭,“他什麽目的?”
“可能他認為適時了解一下胞弟的現狀,是一種關心的表示。”
“胞弟?”他抬頭,“你跟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