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在上班族永遠厭惡的星期一的上午,在這個永遠處於交通高峰期的城市,自然只能選擇走迷宮般的高架橋以縮短時間提升效率,但那不包括中途遇上一起倒霉的交通事故!
本想在一刻鐘前上演一幕“公路飛車黨”戲碼的方宇明,現在正一臉愁雲慘霧地困在車裏,雖然自己很幸運地在最後一秒剎住了車,沒有成功參演前面的“連環追尾案”,但他也並沒有因為逃過一劫而表現得樂觀向上。
前方的肇事車跟他只有兩米的車距,待他下去找前面那個玩急剎車的老兄算賬的時候,自己車屁股上已經不知不覺跟上了一長串車龍,等這位心急火燎準備去機場接機的有為青年罵罵咧咧回到車裏時,才發現自己正陷入“前不搭村、后不着店”的悲慘境地——被吊在高架橋中段進退兩難了。
看交警叔叔趕到現場,真如天使從天而降,看似快被解救的方少爺翹首以待,可是漫長的調查取證過程卻相當磨人。
望着對面車道一輛輛車順利飛過去,宇明抓耳撓腮痛苦萬分,看看錶,離約定時間只有十分鐘了,可眼下他的“通天手、掘地腳”完全派不上用場,他是恨不得長副翅膀飛出重圍。
直到車窗前,一個藍制服白手套的交通警一打手勢,命他拐彎,方宇明如蒙大赦重獲新生,調轉車頭很技巧地往旁邊擠,一開始還小心翼翼隨大流前進,一出了叉路口就猶如脫韁野馬猛踩油門,在最高限速內左竄右拐,直奔目的地——機場。
想知道是什麼大人物讓一貫自視甚高、神氣活現、受萬眾追捧的方大少爺如此緊張?答案即將揭曉——
“方宇明,我的車和司機呢?你這人遲到倒是上癮的。”電話那頭,一個懶洋洋但威懾力十足的聲音傳過來,方少爺汗都下來了。
“Sorry羅伊,你的車我正開過來,而臨時司機也就是在下了,路上遇上些小麻煩,你不會因為這個原因就轟我吧?”好歹也是推了一個重要客商來接他的,要是別人,他甩都不甩。
“再等你十五分鐘,否則我叫計程車。”對方說完這句就立即收線。
“喂——伊哥!不是吧……”
話說這羅伊還真是方宇明命中的剋星,而且是克得死死的那種,因為方少爺這輩子就只跟兩種人交朋友,一種是對自己有用的,一種是自己佩服的。而羅伊是兩者兼備,所以不得不服軟。
以前在美國,兩人曾在德克薩斯州做過一段時期的校友,羅伊早在大學二年級就在商業雜誌上發表了不同特色的論文,也算是校內的風雲人物,並先後在美國萊斯大學和伯克利加利福尼亞大學建築系分別獲得環境設計學士和建築碩士學位。
畢業后,他一直在紐約和華盛頓兩家建築設計事務所挑大樑,並在亞、歐、美洲等地舉辦的國際建築及藝術展中頻頻亮相,其間也在一系列國際建築設計競賽單元中獲獎。去年,這位年輕有為的室內建築設計師在香港成立了“伊凡建築工作室”,並開始轉戰國內,開始了他的新挑戰。
這些輝煌的成績倒不是說明他不好接近,但羅伊確實是有些……古怪,比如有一套自己的處世原則,比較藝術家脾氣,行蹤經常飄忽不定等等,但基本上,做他的朋友是蠻輕鬆的,因為他為人慷慨,永遠給同伴注入動力,使你不會倒退,漸漸產生明確的認知——如果跟不上羅伊前進的腳步,就註定與他無緣。所以方宇明很榮幸做了他三年的朋友,並且還有延續的希望。
其實羅伊中文說不太好,他自小在美國長大,到香港是最近的事,不過他憑着極佳的天賦,加之以前有點基礎,現在那一口中文也是講得有模有樣了,要說為什麼方宇明會被羅伊這假洋鬼子吸引,不外是他的隨意作風和高貴氣質,那種參雜在一起的“矛盾的優秀”,令他在大堆同行之間無往不利。
五個月前,羅伊在S市成立了伊凡建築工作室的分支,所以就成了一季在香港、一季留內地、一季停美國、一季參加會展交流的全年行程安排,四季交替,絕不怠慢。
這一季正好是在S市,而且方氏實業正式與伊凡簽約,由羅伊擔當總設計師,負責方氏旗下一家四星酒店的二期工程,在香港同時在進行的還有花旗銀行大廈的參股項目,所以他最近會需要兩頭跑。
上次離開時,他的“座騎”被一個醉鬼撞了,所以就交由方宇明去修,因此這次小方也負責接機。
如果不是羅伊的光芒太甚,方宇明肯定沒法將自己得意的家世背景壓下去,方氏實業經營着市內頗具規模的酒店和汽車俱樂部,也辦了幾個藝術沙龍和畫廊,用羅伊的話概括就是:“一群喜歡附庸風雅、熱情有餘內蘊不足的生意人。”
方宇明說了這話也有點無奈,平時雖不缺藝術界的朋友,但是這個羅伊卻總是有辦法使喚他,氣勢甚強,每次都蓋過人,讓他不服都不行。
飛車到機場,羅大少已在定點恭候,淡藍色太陽鏡片遮住了眼睛,仍可以輕易看出他在男人中應歸屬於“最英俊”範疇,衣着永遠是品味獨具乾淨俐落,渾身彷彿都散發著男人香,修長挺拔的身形隨便往哪兒一擺,巨星出動鶴立雞群的效果立竿見影。從他身邊經過的男男女女,沒一個不往他的方向瞟一眼的,一般形容,那就叫作“人體磁場”。
“你那什麼效率!”本世紀無敵帥哥的第一次回眸,就咂過來這麼一句,還是很打擊人的。
方宇明承認,自己從來沒這麼低聲下氣過:“沒超過十五分鐘吧……”
將簡單的行李包往肩上一甩:“送我去工作室。”
“不先回去休息一下?”方氏給羅伊安排了一間寬敞的酒店式公寓,不過對工作狂羅伊來說,他住工作室的時間反倒比待公寓的時間長。
“我要去取些資科。”
“你就不會放鬆一下?一來就是工作。”
“我可不像某人是皇親國戚,隨時隨地瀟洒來去。”
“嘿,說話還是一樣難聽。”方宇明不服氣,“我最近為和隆泰集團新的合作項目傷透腦筋,對方負責人突然一絲不苟起來,跟上次那趟合作判若兩人,上周我才知道,原來是董事長回來主持大局了,難怪下面都開始夾着尾巴做人。”
“那豈不更好?你們方氏也不會吃虧。我就是想不通怎麼有那麼多公司願意養着一幫投機取巧之輩,上頭人沒點威信,根本鎮不住。”羅伊像是很隨意地提議,“如果你那項目談下來,記得給我引見一下。”
“隆泰高層?”
“對,我聽說最近他們在S市有項地產投資,規模很大,我想看看有沒有機會,如果他們有公開招標,那就更好辦些。”
“伊哥,你野心不小啊。”方宇明一方面驚嘆羅伊的消息管道,一方面也樂意為他提供方便,“隆泰都是大手筆,東南亞一共加起來有七家分支機構了,赫然已是同業龍頭。”
“現在本地的工程項目不是庄成傑在負責了吧?”
“哇,這你都知道?!不得了。”宇明呵呵笑道:“姓庄的本來是跟台商起家的,從金都地產跳過去才兩年,已經做到隆泰的工程部經理,董事長一回來,竟然立即被革職了。”
“去年我有跟他打過交道,風評不好,被革是遲早的。”羅伊說話很直接,但一針見血。
“在隆泰恃寵而驕,再得勢也沒用,頂頭上司從新加坡回國后重新統攬大權,庄經理只有靠邊站的份。”
羅伊淡淡一笑:“呵,老虎歸山了。見過了嗎?”
宇明要想一想,不知道如何形容,最後才說:“嗯——是個鐵腕人物。”
“什麼時候讓我見見?”
“後天吧。”
“噢?”羅伊挑眉,滿意地點頭,“這效率還差不多。”
“後天晚上七點,我家老頭子辦了一個慶功酒會,讓隆泰看看方氏的排場,也給是對方面子,造出點輿論壓力,防止他們中途抽甲板。現在商界的環境太複雜,真是無所不用其極,為了穩住對手,什麼都得造勢。”
“我自從到這兒,就沒見過幾個正經辦事的,全是一群無聊吃乾飯的。”羅伊頗清高地總結,“十個有九個拉你去聲色場,真懷疑他們還有沒有時間做正事?”
“喂喂,看看你眼前這個!還算是純良努力的吧?別一竿子打翻整船人。”羅伊的光榮事迹有很多,宇明覺得不說上一件不過癮,“上次應付那幫汽車商,你一個不耐煩,就提議飯局過後撲橋牌,結果大家全都溜了。”
“那些人除了撈油水還懂什麼?”羅伊冷哼,“我沒說玩國際象棋算是客氣了。”
羅伊刻薄起來,沒幾個頂得住的,但他講的又都是實話,讓人很難反駁,而且他極討厭拐彎抹角,他的固有邏輯里,只有“必須”而沒有“大概”,只有“一般”而沒有“一定”,他講究實事求是,不過也因此開罪了不少人,要不是大多人不得不因為他的實力一再忍讓,真不知道他如何在惡劣環境立足,於是外界傳說的“囂張的羅伊”就這樣塑造成型。
等快要到達目的地的時候,宇明突然想起一件事,然後獻寶似地從外套口袋裏取出一張磁卡遞給羅伊:“喏,這個送你。”
“凱旋門?”羅伊照着卡上的字讀了一下,不禁戲謔,“這名字夠有格調的啊。”
宇明又不知道為什麼總要被羅伊譏誚到臉紅:“你別管它叫什麼,這可是市內最有品味的推拿會所,這張是鑽石貴賓卡,看你平時都沒個時間放鬆精神,特意送你的,夠意思吧?”
“你家什麼時候開澡堂子了?”
“怎麼到你嘴裏就沒好話?”
“賄賂的後遺症往往是惡性的。”
宇明笑罵:“送你東西你還話多!”
一到工作室,宇明就自覺下車,然後準備到路邊叫計程車回去。“謝了。”羅伊乾脆地揮了下手,把車開進了地下車庫。
羅伊是難得才會說“謝”字,所以每說一次,都讓人亂感動一把的,宇明一下覺得給羅伊付出好像是挺自虐的,可是他就是有這樣的本事,把一幫懂得欣賞他的人吸納在旁邊替他效力,而且還從來都是他甩人的份,沒有人捨得甩他,說老土一點,這大概就是人們說的“人格魅力”,那種東西本來就是看不見摸不着的,但在羅伊身上卻好像真的存在。
***
羅伊一踏進工作室,設計部眾人一陣歡呼雀躍,不是每個老闆都這麼受歡迎的。阿立和小樂最近一直在趕工,過着暗無天日的生活,現在上司回來,照老規矩,自然會習慣性地為他們分擔個別難搞定的客戶,實在是件可預見的好事。羅伊從不偷懶或逃避責任,所以在Team中有很高的威望和激勵作用。
但羅伊不是超人,他也需要休息,所以一回來就進入工作區還不能迅速投入狀態,四個小時后,他決定接受建議,整理完新資料就回公寓睡一覺。
等到醒來,已經是傍晚七點一刻,突然起了興緻,打算不辜負朋友的好意,換了身衣服就去了華麗的“凱旋門”,這地方離他的住處並不遠,開車十分鐘就到。
一踩入門廳就覺得氣派非凡,等他交上“鑽石級”卡片,那待遇絕非他之前預料的那麼惡俗,跟歐洲的幾個浴場雖有差距,但也算頗有檔次,卡里存着的那幾萬塊消費金額也足夠揮霍了。
該慶幸的是,這裏幾乎有着與度假勝地一般的閑適,這倒使羅伊稍稍訝異了一番,方宇明對公眾場所的敏感度一直比他高。羅伊立即決定迅速而徹底地放鬆,他從來都不排斥任何物質上的奢侈,但也一向覺得對物質享受貪得無厭是很愚蠢的人,隨遇而安,所有舒適無非是成功的側面犒賞,受之無愧就好。
羅伊不大喜歡國內浴場的氛圍,放眼看去,只有一幫挺着大肚腩的中年富商來此處偷閑,女按摩師如果手藝好的,勢必沒有火辣的身材和漂亮的容貌,根本沒有額外吸引力,羅伊只覺得乏味。
打開躺椅上的液晶顯示幕,卻發現收不了衛星電視,於是作罷,在腰間圍了條浴巾向浴池走去。
唯一值得表揚的是這裏的人不多,水質極佳,但是有些潔癖的羅伊還是有點抗拒大池,隨便往周圍一瞟,發現只有隔間的小型浴池似乎只有一個人,所以羅伊毫不猶豫地朝那頭走去。
一腳踏入水溫適度的池中,全身的細胞都舒展開來,羅伊也漸漸注意起眼前那個男人來——他微仰着頭閉目養神,別人無意中闖入似於並未能驚動他,筆挺的鼻和線條分明的唇令他的面部輪廊在水霧中愈加清晰,褐色光滑的皮膚浸在水中,襯得他整個人充滿勃發的能量,那種在亞洲人身上很難看得到的標準身型,正透出無窮的張力,強健的手臂擱在水池邊緣,漂亮但不誇張的胸肌和結實完美的腹部在水下隱約可見,沒有一般男人組糙的表質,他像一頭慵懶的成熟的雄獅,在那朦朧而曖昧的氛圍中從容地醒轉……
四目相交,雙方都有一剎那的驚艷,羅伊的心首次因為一個陌生人的眼睛而不由震顫,那犀利的詢問式的眼神交鋒,在這樣赤裸的方式下無聲地進行,羅伊意識到自己可能在某個地方冒犯了眼前這位,但一時卻又讀不準確切的資訊,無形的壓迫感對一向運籌帷幄的羅伊來說似乎在內心掀起一陣不小的波瀾。
一名浴場的主管這時向他們匆匆走來,臉上掛着欲言又止的焦急,剛想要開口,卻被那個男人抬手阻止了,接着水嘩啦一聲響,他已經站了起來,矯健的身軀乍現眼前,帶來前所未有的衝擊,那完美的腰身和臀線,使他那原始的男人味更加突顯,雙腿有力地踩上青磁地磚,接過主管遞上來的浴巾隨意一圍,往貴賓休息區去了。
正待羅伊失神之際,路過的一名按摩師走過來提示他:“這個浴池是歐陽先生包場專用的,您若是有需要,請提前一周預約。”
“呃?”羅伊對這種莫名其妙的規矩深表不屑,有錢就能包場?這裏誰不是有錢人?弄半天,原來他不但搶了人家的地盤,還中途把人擠走了,真是見鬼了!
按摩師不能得罪客人,正待解釋,羅伊已經起身往更衣室走,心裏想的是:這裏的人都有毛病!還堪稱高級會所呢,到哪裏都有擺陣仗的人,自我膨脹到極限,外表再出色也不過是副空架子。
一旦覺得掃興,羅伊立即打算出發,在更衣室剛穿戴完畢卻在另一端看見那人走了進來,趿着木屐繫着浴炮的他看起來又有了另外一種味道,他抬頭也看見了羅伊,第二次四目相對,他只裝作不認識,大方地從羅伊身邊經過,去換衣服。
也許不該這麼失禮,如果之前那次是無意,那麼現在這次絕對是故意的了,誰讓這個男人太符合他的審美標準,所以羅伊抱着手靠在牆上,一直看着男人脫下浴袍打開立式衣櫃,靜靜欣賞他一系列流暢優雅的動作。
“嫌別人臟就不該來公共浴池。”羅伊忽然開了口。
關上衣櫃,男人並不介意再在羅伊面前裸體一次,從容不迫地換衣,等扣上腰間的褲扣時,才回頭看了看羅伊:“我是沒有打算來第二次。”
羅伊並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笑,但他很自然地笑起來。
轉身走出“凱旋門”,他想,自己又何嘗想再來一次?也許這樣的擦身而過,才是最理想的邂逅,羅伊不是個熱衷於幻想的人,他不認為事事都需要有結局,一時的感覺好過相互暴露后的失望。
剛才那個男人確實稍微勾起了他某些異樣的情緒,久違的慾望有一些失律地蠢動,漸漸掩埋在了平靜的外表下。
***
第二天起,羅伊便重新做回自己,忙碌的工程將他的潛能悉數發揮,他一直是個習慣同自己作戰的人。
“伊凡工作室”是他的心血,他要花別人幾倍的精力去擴張領地,他很清楚,沒有任何一項成功可以隨隨便便獲得,要讓別人覺得你說話有份量,那就必須先有經濟實力和社會地位,羅伊在業內雖已聲名鵲起,但他與別人的不同之處在於——他珍惜眼前的成功並加倍施力。
為了明晚的酒會,他挑了一套不太張揚的GUCCI簡式西服,方宇明已經向他說明中式酒會的話題不會涉及什麼香檳產地、珠寶鑒定,充其量也就是生意場上的虛誇客套,羅伊對於不拿手的節目,通常都是選擇閉上嘴旁觀,再找機會見縫插針,這是最保守安全的做法。
羅伊擅長打理自己的外表,一塊方巾就足以突出他的優質格調,不誇張但足夠儒雅,可以讓人留下深刻耐人尋味的印象。
方宇明對於羅伊的出場,從來都是滿意的,社交場合有這位得體的朋友出現,多少也會覺得有面子。在宇明看來,羅伊的倨傲和自信是天生的,但從來無損他的風采,反而令他有種非常純粹的魅力,高潔也能溶於渾濁的現世,羅伊就是極其矛盾的揉合,如一潭有浮遊體的溪水,清冽得能映照出別人的不足,但也不掩飾自身沾染的異物,坦蕩如初。
在場,凡是未婚女郎,眼睛都朝着羅伊的方向去了,完全身不由己。宇明笑着走過去迎接他:“你還是最準時,一分不差。”
“嗯。”羅伊不着痕迹地巡視全場,“最怕讓人逮到說個沒完,我先到邊上去,沒正事別叫我。”
知道羅伊絲毫沒有攀談八卦的習慣,方宇明不敢勉強他:“目標一出現,我就來找你。”
“OK。”走了三步又回頭問,“哪兒有白蘭地?”
“問B區長桌旁的服務生。”宇明發笑,這個羅伊總是有着常人沒有的邏輯。
羅伊在足夠隱蔽的地方待足十五分鐘,仍有人主動上來向他遞名片,他禮貌地接受,淡漠地應酬,再藉機轉移陣地。
半小時后,他發現了一個人,當時以為是自己看錯,待走近,才確定那不是錯覺。難得的,羅伊的心臟再次出現異常的鼓動,頻率也在加快,他竟然一而再再而三有上前結識一個陌生人的衝動,更要命的是——他們是同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