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對於國三的畢業生而言,最後半學年的時間總是過得飛快,轉眼已經到了畢業時節。

今天是畢崇琰畢業的日子,暑假過後隨着父親調回台北的關係,他也將跟着搬回台北就讀高中。

近四個月來,他對卉敏從沒放在心上,對她的態度從引起注意、甚至是反感,到最後選擇無視她的存在。

不可諱言,她的執着確實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但不表示他會因此被感動,因為她的執着為他帶來的是無形的困擾。

就像現在,才踏出校門,身旁便有同學說起,“明天起就見不到面了,好歹今天就對人家好一點,起碼打聲招呼嘛。”

面對同學的幫腔,畢崇琰只是沉默。

另一名同學跟着說道:“人家知道你今天畢業,也許會有什麼表示。”這麼說是希望畢崇琰別讓卉敏太難堪。

因為被卉敏感動的關係,時間久了周圍的同學不單是會幫她說話,私底下也會透露些畢崇琰的訊息讓她知道。

聽到這話的畢崇琰皺起眉來,想到待會可能發生的情形。

當幾個人來到站牌時,出乎他們意料的事情發生了,熟悉的女校制服沒有出現,附近也全然不見卉敏的蹤影。

“怪了,怎麼還沒來?”

對於同學的疑惑,畢崇琰其實也有相同的感受,倒不是說他期待卉敏出現,事實上她沒來還讓他鬆了口氣。

只是從她近四個月來的執着研判,她的缺席確實出人意料。

雖然不清楚她缺席的原因,不過可以確定的是,他終於不需要再面對她了。

想到這裏,畢崇琰再次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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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年後

黑色休旅車駛到位在陽明山上一棟大宅門前。

休旅車內的畢崇琰才關掉引擎下車,就注意到一旁停着輛白色賓士轎車。

宅里的傭人見到他進門,畢恭畢敬的喚,“二少爺。”

穿着西裝的他手裏提着公事包,顯然是剛下班回來。

“我姊回來了?”

“大小姐在樓上,說是要等二少爺回來,要人開飯的時候才上去喊她。”

聽到姊姊的來意是為了自己,畢崇琰並沒有太大的反應。

傭人在一旁問起,“二少爺,是不是要準備開飯了?”

“爺爺呢?”

“老爺人不舒服在房裏休息。”

他蹙了下眉。“看過醫生了嗎?”

“老爺說躺一會休息就沒事了,吩咐別去吵他。”

正準備到爺爺房裏看看的畢崇琰,聽到傭人末了那句才打住腳步。

傭人跟着說道:“先生跟大少爺晚上都不回來吃飯。”

他點頭表示聽到。“我回房換完衣服就可以開飯了,順便煮些鹹粥,晚點送去爺爺房裏。”

“好的。”

傭人在畢崇琰上樓后也跟着下去張羅。

當他換完衣服下樓進到飯廳時,姊姊畢靜雯已經在座,年方三十的她儘管嫁做人婦,舉手投足間依然優雅不失嬌氣。

“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坐下的畢崇琰順口回應,“被一個委託人耽誤了點時間。”

畢靜雯點了個頭,對弟弟的回答並不是真的很在意。

他也沒有要認真往下解釋的意思,直接切題問道:“傭人說你在等我?”

剛吃兩口的畢靜雯接口提起,“你姊夫的堂妹最近剛從國外回來,今年二十五歲,跟你差了兩歲,家世背景各方面都很不錯,找個時間姊介紹你們認識。”

畢崇琰聽完並沒有太多的意外,對姊姊的來意也沒有太大的意見。

對他來說,所謂的婚姻就是兩個門戶相當的男女結合,共同生兒育女傳宗接代,如此而已。

父母的婚姻、姊姊的婚姻,以致兄長交往的對象都是如此。

現實的世界裏根本就沒有所謂的愛情,他也不打算浪費時間去尋找,既然眼下有適當的對象出現,他不認為有反對的必要。

“你拿主意吧!”

聽到弟弟同意,畢靜雯進一步說道:“還是晚點我把佳琪的聯絡電話給你,你再找時間約她出來吃飯。”

“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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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開始,畢崇琰的眼皮便不時跳着,但趕着出庭的他並沒有理會。

只是沒有料到,就在他開車出門后不久,休旅車竟在路上拋錨,尤其車子才剛保養過沒多久。

身為律師的他雖然不迷信這套,但也沒有太多時間在路上瞎耗,急忙打了手機聯絡助理小米過來處理后,趕忙要到對面馬路去攔計程車。

就在他跑向對面馬路時,正好看到一輛計程車停了下來,立刻跑過去一把拉開車門。

同一時間,計程車另一邊的車門也正被拉開,畢崇琰跟另一邊的乘客同時坐了進去,先後的關門聲讓兩人回頭見到彼此。

乍見身旁坐進來的女人,畢崇琰第一時間便意識到計程車是對方攔下的,偏偏他這會正趕時間,沒空跟她客氣。

女人見到畢崇琰亦感詫異,只是她詫異的表情里還多了些什麼。

卜通卜通的心跳聲在鼓動着,卉敏的雙眼像被身旁的男人給攫住。活了二十五個年頭,她第一次有這樣的感覺,一種說不出的悸動。

司機這時為難的出聲,“先生、小姐……你們……”不知道該請哪位客人下車。

趕時間的畢崇琰也顧不得先來後到,一口對司機丟出地點,“地方法院。”

卉敏在談話聲中回過神來,見到司機不甚確定地望着自己。

就在畢崇琰打算開口請她退讓時,只聽到她對司機表示,“我不急,你先送他。”

一時間,司機跟畢崇琰的難題同時迎刃而解。

“好的。”預期要少個客人的司機不意卉敏會這麼說,跟着連忙開動車子,像是擔心她改變主意下車。

不過既然人家幫了自己,畢崇琰不忘道謝,“謝謝。”

心思繞在他身上的卉敏,只是開心的回應,“哪裏。”心裏期待着更進一步的互動。

只是接下來畢崇琰並沒有再開口,腦子裏全專註在待會要出庭的細節上。

期待落空的卉敏心裏不無失望,雖然想主動找機會攀談,偏偏他神情專註像是在想事情,讓她無法打斷他的思緒。

一直到計程車在法院門口停了下來,她都沒能再跟畢崇琰搭上句話。

眼看身旁的男人就要下車,卉敏心裏暗自着急。

畢崇琰在這時掏出張千元大鈔交給司機,同時交代,“剩下的錢不用找了,送這位小姐到她要去的地方。”

她聽到這話一陣開心,就要順勢道謝問他的姓名。

只是趕時間的畢崇琰壓根沒給她機會,交代完司機便一把推開車門匆匆下車離去。

由於他的動作實在太快,卉敏甚至來不及出聲喊他,只能扼腕地看着他走進法院。

之後坐在計程車上,她的腦海里依然是畢崇琰的影子,想到他剛才匆匆走進法院,暗自猜測他是不是在那裏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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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完庭跟委託人談過,再隨便找個地方解決午餐,畢崇琰進到事務所已經是下午的事。

助理小米隨後替他倒了杯咖啡進辦公室。

他在她放下咖啡后問起,“上午有沒有什麼事?”

“車子已經送到車廠修理,修好後會馬上打電話過來通知,還有照護協會來過電話,希望能跟老闆見個面。”

“照護協會?知道是為了什麼事?”

“好像是希望老闆能為協會擔任法律諮詢的工作。”

畢崇琰點點頭,又問:“還有其他事嗎?”

“老闆的媽媽來過電話,問你最近方便的時間,或者請你撥個電話給她。”

他沉默了下才交代小米,“如果再打來都告訴她我不在辦公室,說我最近可能抽不出時間。”

她雖然覺得奇怪卻不便多問。“好的,我會這麼告訴她。”

等她出去后,畢崇琰整個人靠向椅背,神情顯得有些疲憊。

只是沒鬆懈多久,內線電話里又傳來小米的聲音,“老闆,照護協會的人來了。”

儘管意外於對方的積極,他想了兩秒還是說道:“請他進來。”

不一會,敲門聲響起。

“進來!”畢崇琰從椅背上直起身。

就在對方進門剎那,他立刻覺得來人很面熟。

“畢律師你好,我是──”

帶上門的卉敏才回過頭要自我介紹,見到裏頭的人居然是早上在計程車上遇到的男人,直覺先是一怔。

“是你?”詫異之中顯得有些興奮。

畢崇琰也認出卉敏,只是正面看她更加覺得面熟。

卉敏直覺提示,“早上我們在計程車上見過。”心裏對待會要談的事情更有信心。

他自然記得早上的事,只是對眼前這張臉孔的印象並不單是這麼簡單。

之前因為趕時間,沒花什麼注意力在她身上,這會他不禁認真端詳起來,幾乎是馬上就想起了眼前這張臉孔。

是她!國中的那個女生。

儘管已經是十一年前的事,畢崇琰這會還是認出她來。

等不到他答腔,卉敏在不明就裏之餘,轉而按下興奮的情緒,試探性的問:“請問是畢崇琰律師嗎?”

這話聽在他耳里無疑是明知故問。早上才在計程車上碰到,下午就自稱照護協會的人員出現在自己面前,世上真有這麼湊巧的事?

這一切就像是人為刻意安排,她的再次出現絕非偶然,就像當年她一再的找機會接近自己。

早上才意外再遇到,下午便假借名目上門來,他對於她一如當年的積極態度依舊不感到欣賞。

因此,沒有多餘的廢話,他直接問:“有什麼事嗎?”

明知道她接下來說的也只不過是借口,畢崇琰仍是決定聽她把話說完,好打發她離開。

不意對方開口的語氣會這麼嚴肅,卉敏儘管感到詫異,還是把握機會說明來意。

“畢律師你好,我是家庭救助照護協會的社工人員,我叫程卉敏。”卉敏說著拿出一張名片走向畢崇琰。

然而座位上的畢崇琰並沒有任何動作,只是表情嚴肅的看着她。

他的事情已經夠多了,不打算再花費多餘的心力應付這個女人,因而故意將態度表現得十分明顯。

當下卉敏不免愕然,停頓了幾秒后,只得尷尬的收回手上的名片,接着把話說完,“協會方面希望能請畢律師擔任法律諮詢的工作,不知道畢律師是不是願意?”

“抱歉,你可以回去了。”

意外的簡潔拒絕讓她楞了下,跟着就想再開口說服,“可是──”

“我還有事,沒事的話你可以離開了。”

這下她就算再怎麼不想死心,也清楚的了解了畢崇琰的堅決態度。

進門之初,她原本還因為早上的偶遇充滿信心,誰知結果非但不如預期,甚至還得到冷淡的態度跟回應。

看着眼前這個讓自己心動的男人,卉敏感到難以置信。

由於畢崇琰已經開始做自己的事,她只能失望的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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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裏,卉敏盤腿坐在床上講電話,另一隻手無意識地把玩着一支鋼筆。

“心蘭臨時有事請我替她代班……對,所以我這星期不回去了……我知道,那媽再幫我跟爸和阿俊說一聲。”

跟母親講完電話后,她的注意力才又落到手上那支鋼筆。

手上的鋼筆跟着自己已有十一年的時間,除了偶爾想到拿出來看看外,她從來不曾用它寫過字。

雖然不清楚這支鋼筆對自己的意義,不過從父母跟醫生的轉述,卉敏知道自己在昏迷被送進醫院時,手上依然緊緊地握着它。

根據父母的說法,鋼筆原本是裝在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裏,看起來像是要送人的禮物。

只是這禮物究竟是要送給誰,她自己卻沒了印象,雖然她曾努力地試着要回想。因為在車禍中受了重傷,她整整在醫院裏躺了三年的時間,痊癒后就對以前的事情沒了記憶。

除了偶爾心血來潮想到拿出來看看外,她也不是很清楚自己至今還保留着它的原因。

跟卉敏同住在一個屋檐下的心蘭這時進來,一眼就看到她望着手上的鋼筆出神。

“又在看你的寶貝鋼筆?”心蘭語帶調侃的走了過來。

卉敏聽到聲音抬起臉來,反駁好友誇大的說法,“什麼寶貝鋼筆?”

心蘭在床上坐下后,拿過她抓在手上的鋼筆。“認識你到現在,老看你在看這支鋼筆卻一次也沒用過,不是寶貝是什麼?”

“你明知道不是這樣。”

卉敏說著便伸手拿回鋼筆,此舉換來心蘭的調侃,“看你,寶貝成這樣還不承認。”

“那是因為我正打算要收起來。”

“是喔……”心蘭拉長語調挖苦。

“又沒有什麼特殊用意,反正就留着嘛!”

“是啊,留到變成古董的時候就值錢了。”

對於好友調侃的說法,卉敏自然是沒聽進去。“反正收着也占不了什麼空間。”跟着將鋼筆收起來。

看在心蘭眼裏忍不住懷疑。“真不知道你當初到底打算拿這支鋼筆做什麼?”

卉敏沒有答腔,她心裏也想知道這個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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