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出了鳳鼓樓,夏侯戈停也不停地拉着沈含笑就要走。

「笑兒!」沈清大驚失色的在家僕的攙扶下,急急忙忙的追了過去。

「爹!」一聽到爹的呼喚,沈含笑的淚落得更凶了,她掙扎的想甩開夏侯戈的手。

在看到沈青等人驚慌的表情時,夏侯戈突然邪惡的撇嘴一笑,猛地由后抱住她纖弱的身子。

「放開我!」沈含笑嚇得小臉翻白,又氣又急的連連掙扎,難堪的再度掉下淚。

「壯士,請你放開笑兒,你要什麼珍珠寶物,老朽都給,只求你別為難老朽的女兒。」沈青低聲下氣的哀求。

「我說了,我只要她。」夏侯戈邪佞的宣示,而後緩緩靠近沈含笑的耳邊,威脅道:「我既然能救妳,就有本事毀了妳們沈家!妳想看妳爹和沈家所有人為了妳的食言而死不瞑目嗎?」

他惡劣囂張的模樣讓所有人都快看不下去。

「你、你這乞丐別欺人太甚!」沈青憤怒地喝道。

夏侯戈冷冷的嗤笑了聲,猛地一提氣,纏抱在沈含笑腰間的鐵臂緊束了起來,讓她險些斷了氣。

「爹!算了,您就當沒我這女兒吧。」在他的脅迫下,沈含笑也只能認命了。

「這怎麼可以──」沈青大驚失色。

「夠了!這是她親口答應的,從現在起她的命就是我的,和沈家再無關係;還有,既然要跟我這乞丐,就得像個乞丐婆,這些沒用的東西都給我扔了!」夏侯戈用力扯下她發間鑲着珍珠的精緻玉釵和身上的飾物,不屑的往地上摜去。

「不!我絕不答應這事,我寧可留她一輩子,也不讓你這臭乞丐糟蹋。」沈青氣得猛喘,顫抖着手指着夏侯戈要他放人。

「爹……」沈含笑難堪的低喊着,眼淚撲簌簌的流個不停。

「哈……」夏侯戈張狂的仰天狂笑。「你留得住嗎?還是該說這裏誰有能耐攔得住我?不過你放心,你的寶貝女兒不會離開太久的,哪天我玩膩了,不想要她的時候,就會放她走。不過……到時我可不敢保證她是不是還完好如初!」他粗魯的扣住沈含笑的下頷,粗糙大掌緩緩的在她細滑的臉頰上摩挲着。

這樣輕佻的舉動讓沈含笑難堪不已,也讓沈青氣得猛跳腳。

「我、我跟你拚了!」沈青激動的沖向前。

夏侯戈閃了開來,輕鬆的抱着嚇呆的沈含笑躍上後方商家的屋檐,從容的離開……

☆☆☆

荒僻無人的深山裏,一間破爛的木屋立於山崖邊,底下是萬丈深淵和湍急的溪水。

夏侯戈推開幾乎擋不了風的破舊木門,走了進去。

「二哥!她怎麼會──」一直在屋內等待的夏雲楨迎了上來,望着夏侯戈懷裏的沈含笑,有些不解的問着。

之前明明說好由他出面假扮強盜擄走沈含笑至鳳鼓樓,然後在眾人面前好好羞辱沈青一番,接着再由二哥假扮的乞丐出面帶走沈含笑……只是,為什麼二哥會把她帶來這?這和他們當初的計劃不一樣啊。

「二哥不是說要把她送到城中的青樓里……這是怎麼回事?」夏雲楨雖然有些疑惑,但更有鬆了口氣的感覺。

畢竟用這種方式毀了個女人的清白,哪怕是間接經由自己的手,他仍然覺得罪孽深重,強烈的罪惡感讓他這幾天都寢食難安。

直到這一刻,他終於可以暫時鬆口氣。

「我改變主意了!這女人──我要親手毀了她!」夏侯戈將被劈昏的沈含笑放在斗室內唯一的一張破床上,雙手交抱在胸前,冷冰的望着她的睡容。

「二哥,你要親自動手?」夏雲楨詫異的望着他的背影。

這是什麼意思?

「你以為我會改變心意饒過她?不──」夏侯戈詭異的低笑出聲,跟着做了個令夏雲楨傻眼的動作。

他伸手輕撫沈含笑熟睡的臉龐,彎下身在她紅菱唇上輕落下一吻。

「你知道嗎?這美麗的唇瓣很快就再也不會有笑容,我要她為夏家人的冤屈流淚哭泣;要她為自己這些年的舒適生活後悔,還要讓她後悔──遇見我!」他邪佞中透着癲狂的神情,讓夏雲楨怔在當場。

他想他懂二哥的話是什麼意思──讓她先愛上自己,再狠狠地踢開她……這樣的作法的確比殺了她還殘忍。

「二哥,你真的決定了?不後悔?」明白自己說什麼二哥都不會聽,夏雲楨苦笑的擠出話來。

「是的!我要讓她愛上我,再狠狠的遺棄她,讓她這一生都活在痛苦裏,永遠不得超脫,就像這十八年來,我沒有一日能安寢!」

夏侯戈充滿憤怒和報復的口吻,讓夏雲楨無言的僵立在原地。

報了仇就真能讓二哥卸下心裏的負擔,從無止盡的仇恨中解脫嗎?他不知道,只擔心當那天到來,二哥會後悔莫及!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你別插手這件事,只管照計劃潛入沈家。」夏侯戈道:「我要沈青那老賊就此一蹶不振,永世不得翻身。」

夏雲楨緩緩的點頭,臉上帶着些許無奈,正要轉身離去,身後又傳來夏侯戈的聲音。

「沈含笑身邊的那個婢女你見過了吧?去弄清楚她的來歷,我不想殺與沈家無關的人。」夏侯戈不多作解釋,冷冷的拋下這句話。

「二哥是因為她的模樣很像……娘,所以才想饒她一命吧!」夏雲楨脫口而出。

他假扮強盜擄走沈含笑時,也看見了那個衝動又莽撞的小婢女,她長的真的很像他們死去的娘,害他當時嚇了跳,險些沒失手放開沈含笑。

「像不像都無所謂,你可以走了!」夏侯戈目光一斂,揮手要他離開。

☆☆☆

當沈含笑睜開眼睛時,已是黃昏了。

她動了動酸麻的身軀,雙眼迷濛的望了望殘破的屋瓦和斑駁剝落的土牆。

這是什麼地方?她記得那乞丐將她帶出了城,但是後來呢?摸着疼痛僵硬的脖子,她怎麼都想不起來接下來發生了什麼事。

一隻長着老繭的大手突然由後方伸了過來,輕撫上她的雪白頸項,來回揉捏着。

「誰?」沈含笑冷不防嚇了跳,直覺的躲開。

一見到夏侯戈冰冷的臉龐,她驚嚇的直往牆角縮。

「你……你別過來!」瞪大的水眸里有着明顯的恐懼。

「妳怕我?」夏侯戈冰冷的語氣依然沒變。

「我……」沈含笑緊握着拳頭,忍住想尖叫逃跑的衝動。

「過來。」夏侯戈伸手將她拉到面前,鬚髮糾結的臉上仍是一片冰寒。

「不要!我不──」沈含笑還沒說完,就讓夏侯戈一個冷厲的眼神給嚇噤了聲。

他再次伸手揉捏她僵硬的頸項,恰到好處的勁道和反常的溫和,讓沈含笑更加懼怕。

她不明白他怎會這麼好心的善待自己?

「我不會讓妳走,但也不想傷了妳,所以,別考驗我的耐性,我不願意對妳動手。」他忽然冒出這句令人錯愕的話。

到底怎麼回事?他明明還威脅要毀掉她的,還有之前在鼓樓里可怖的行為,難道都是她的錯覺?

「你……為什麼像變了個人似的?」她低聲的囁嚅着。

放在她頸上的大手停了下來,夏侯戈像不願多說似的,轉身背對她。

「你怎麼了?我……」沈含笑驚恐的抖了下,覺得眼前的情況詭異至極。

明明被抓來的是她,可為何她竟有種錯覺,覺得他才是受委屈的那個人?

「如果我說我真的希望妳留下,妳會信嗎?」他低聲拋來這句。

「我不信。」她用僅剩的勇氣搖頭。

「那就算了。」他的口氣里夾雜着一絲受傷的感覺。

「可是你為什麼要留我?你明明說討厭我的。」聽到他沮喪的口吻,沈含笑直覺是自己傷了他,她略帶愧疚的咬唇低問。

她沒忘記他說討厭她時眼裏的憤恨,所以,她想弄清楚哪句才是真的。

「若我告訴妳,我總是一個人,妳會跟我走嗎?」夏侯戈背對她沉默了一會,終於緩緩開口。

他的話讓她傻住,無法接下去。

「我很寂寞,以為妳有點不同……」他語焉不詳的停住,佯裝悵然的語氣讓她越聽越不忍。

「你希望我能和你作伴?是這樣嗎?」她小心的問,就怕是自己一廂情願。

「嗯!」他幾不可聞的應了聲。「再怎麼武功了得,我也只是個身有殘疾的男人,從來沒有女人真心對我,一個都沒有……」聲音喑啞低沉得像在哽咽乞憐,可背對她的臉上卻有一抹狠戾和算計的光芒。

要讓她這樣善良無心機的女人愛上自己,最快的方式就是博得她的同情。

沈含笑忍不住擰起眉頭。

天生柔軟的心腸讓她選擇了相信他的話,可是懼怕的心情一時半刻怎消得了?

「就算如此,你也不該如此放肆的對我做出那、那些事……」她抱膝曲腿的縮在牆角,委屈的埋怨着。

不止輕薄了她,還當眾羞辱她和爹。

「若不這麼做,我無法靠近妳。」他靜默半晌,彷佛下了很大的決心才吐出這句話。

「不管如何,我都要妳。」他強硬的補上一句。

「但人言可畏,我不能就這樣隨便跟了你,你總得請人上我家去提個親呀!既然我都答應了,我爹定也不會為難你的。」她抬眼望他。

如果不是情勢所逼,她不會說出這樣的話,既然是自己答應在先,再怎麼不願也只能認了。

「我說過了,妳跟沈家已經毫無瓜葛,別拿那些該死的繁文縟節來煩我,咱們乞丐是不興這套的!」夏侯戈突然一聲怒喝,濃眉一擰,滿臉寒霜的轉身就走。

他莫名其妙、不知從何而來的火氣,讓沈含笑委屈的掉下淚來。

☆☆☆

當夏侯戈回小屋時,天色已完全暗下來,他寒着臉,將一隻獵來的山雞交給沈含笑。

她沉默的望着他手中的獵物,卻沒伸手去接。

「妳幹什麼,難不成還要我伺候妳?」夏侯戈口氣滿是譏誚和挖苦。

一聽到她提起沈青,他就恨不得立刻殺了她,只是這樣實在太便宜他們父女了,所以他要忍,一定要忍。

沈含笑搖搖頭,努力想把眼眶裏即將泛出的淚水搖落。

明明都告訴自己不許哭了,可不爭氣的眼淚還是又掉了下來。她真的得跟這個喜怒無常的男人過一輩子嗎?

「嗤!」夏侯戈冷眼旁觀了一會兒,再也受不了的一把抓起她拖出門外。

「真要哭,就在外面哭夠了再進來,我最痛恨女人哭了,尤其是妳,不要讓我看到妳的眼淚,聽到沒?」他暴怒的吼道。

他將她推到外頭,火大的關上門。

沒料到他會這麼待自己,沈含笑淚流個不停,僵在原地半晌后,見他仍沒有開門的打算,只得在門旁抱膝坐了下來,將臉埋在手臂里。

她很想走,可是天都黑了,她不敢、也不知道該怎麼走出這裏。

而屋裏的夏侯戈等了一會,卻沒聽到她發出任何求饒聲,他滿臉陰戾的用力拉開門。

「妳到底想怎麼樣?就為了我沒有上門提親這事就和我鬧脾氣?」

他已經受夠了!好啊,若要名分,他就給她一個,只是不是他夏侯戈妻子的身分!

要當他夏家人,她還不配!充其量她也只配當個乞丐婆而已。

「我沒有。」沈含笑好不容易止住的淚,又撲簌簌的掉個不停。

她楚楚可憐的模樣,讓夏侯戈越看臉色越沉,冷不防的拉起她到屋旁的空曠處,毫不憐惜的推她跪下。

「說到底不過就是個名分,天在上、地在下,從現在起妳就跟着我,這樣妳該滿意了吧?」夏侯戈不耐煩的也跪了下來,二話不說的拱手合掌,隨便往天地一拜就算了事。

沈含笑不知該哭還是該笑,她幽怨的望着他敷衍的舉動,遲疑了一會後終於嘆了聲,無奈的跟着拜了拜。

雖然這樣的婚禮荒唐又草率,但她還能求什麼?是她自己允諾在先的……算了,也只能認了!

「現在天地拜了,名正言也順了,妳馬上給我進去。我餓了,沒什麼耐性再耗下去。」

他站起來,臉色陰寒得讓人發顫。

這女人真是麻煩,要不是為了報仇,他寧死也不會委屈自己和她演這場爛戲。

「等一下。」沈含笑吶吶的喚住他。

「我還不知道你……夫、夫君的名諱。」她尷尬的低下頭,不敢去看他沉冷如冰的眼神。

既然要和他過日子,總該知道他的名字和身世什麼的吧!

「哼!」夏侯戈想都不想的冷冷一哼,本想拂袖走開,卻在聽見後頭傳來的輕微嘆息后,濃眉一沉的頓了下。

「無名。」他丟下兩個字,隨即掉頭走進去。

「無名?」沈含笑怔了下,跟着復誦一次。

這就是他的名?

瞧他說出自己名字時的憤恨神情,不難想像他過去可能有過的痛苦遭遇,那陰鬱的臉龐叫人看了十分不忍,難怪他會說自己很孤獨,總是一個人。

一股同情心就這麼冒了出來,她忽然有種錯覺,覺得這個男人一定受過很多苦,才要用如此冰冷和激烈的態度來對待身邊的人,而她又怎能要求他在一夕之間改變呢?

唉!算了!既然他說自己無名,那就叫他無名吧!

☆☆☆

這一晚,夜色格外漆黑,一陣怪異的冷風吹進了沈家,將沈青房裏的門窗吹得啪啪作響。

凄厲的哭聲不知從何響起,彷佛由地底冒出,回蕩在四周,讓沈青睡不安穩的在床上輾轉反側。

朦朧中,他似乎看到床前站着一個人,兩個沒有眼珠的眼眶正瞪大的對着他,漆黑的窟窿里還竄出兩條吐着舌信的小蛇,不時的向外探出。

「你、你是誰?!」沈青嚇得只差沒魂飛魄散。

「沈……青,我……來……向……你……討……命……了。」陰森可怖的聲音傳來。

「夏大、大哥,你、你不是已經……已經死了?」沈青驚嚇得摔下床,卻看見對方緩緩的走向自己,腳下的布靴還滴着血。

「你殺害我夏家三十幾條人命,我就算死了也要從黃泉地下回來帶你走……」身着藍衣,渾身是血的男人騰空飄了起來,長着尖長指甲的手上飛竄出一條鐵鏈,直勾勾的射向前去,卷上他的脖子。

「我錯了!夏大哥……我也是被、被逼的,我娘和妻子在那些、些強盜手裏,若我不聽從,他們會殺了我全家的。」沈青駭得五官都扭曲了,驚懼的跪在地上拚命朝前方磕頭。

「你家人的命要顧,夏家人就該死嗎?虧我曾把你當兄弟,這麼掏心掏肺的對你,你卻為了張藏寶圖,殺了我夏家上下,你……對……得……起……我……嗎?」

浮在半空中的「鬼魂」將鐵鏈一拉,沈青的脖子瞬間被束緊,幾乎快透不過氣來。

「是我不好……全是我的錯,我知道自己不該忘恩負義、恩將仇報,夏大哥,求求你饒了我……」沈青痛苦的抓着頸上的鐵鏈,臉色由白變青。

「不可能!我一定要帶你下黃泉……」伴隨着陰惻惻的長音,一條長舌頭由滴着血的男人嘴中吐了出來,直垂到地。

沈青被嚇得魂飛魄散,當場厥過去,僵硬挺直的躺在地上。

「這樣就嚇昏了?嗤。」夏雲楨將臉上精心製作的駭人面具拿下,伸手探探沈青的鼻息,發現他還有呼吸,便掉頭由窗口躍了出去。

他迅速閃進沈家花園,跳上院裏的一棵大樹上,沿着伸展到牆外的樹枝,輕易的躍離沈家宅院。

「事情辦完了?」等在昏暗街角的夏侯戈,在見到他的身影后便從角落裏走出。

「嗯,那老頭根本不禁嚇,隨便吐個舌頭就昏過去了。」夏雲楨聳聳肩。

「繼續我們的計劃,沈家有什麼動靜都要通知我。」夏侯戈交代。

「嗯……對了,二哥還記得沈含笑身邊的那個小婢女吧?我查過了,她六歲時讓沈青帶回沈家,沈家上下唯一知道的是──她因為父母雙亡,讓廟裏的師父收留,沈青看她可憐,便將她帶回家和沈含笑作伴。」夏雲楨道。

「她的名字是廟裏師父取的,叫甜兒;因此,她跟沈家幾乎可說是沒關係。」

「既然不是沈家人就饒了她,其它沈家的奴僕也一樣,無關係者皆放過他們。」夏侯戈不帶感情的道。

他只殺和沈青有關係的人。

「那沈含笑呢?二哥不打算放過她了是吧?」即便知道答案是什麼,但一想起那麼善良的女人卻要無辜的被牽扯進夏家的復仇計劃里,他就十分不忍。

「你說呢?」夏侯戈冷冷的一揚眉,口氣里濃濃的不耐讓夏雲楨知道自己說錯話了。

「算了,不提她,我走就是!」夏雲楨自討沒趣的雙手一攤,有些無可奈何又有點賭氣。

在復仇這件事上,他倆似乎永遠不會有共識。

夏雲楨搖搖頭轉身離開。

夏侯戈靜靜的望着他離開的方向,一抹冷笑倏地浮了上來。

要他饒了沈含笑,絕不可能!

☆☆☆

破敗的小屋裏,沈含笑失神的望着桌上的微弱燭光,不知在想些什麼。

腐朽的木門突然砰的一聲,向後倒了下去。

「誰?」她驚了下,回頭卻看見夏侯戈一身酒氣的歪倒在門邊。

「無名!呃,夫君……」天!他是怎麼回事,竟然喝成這等醉樣!

「妳是哪來的臭女人!嗤,誰是妳夫君,滾開!」滿嘴酒味、雙眼蒙眬的夏侯戈,抬手就是一個猛推,讓沈含笑狼狽的摔倒在地。

「前日咱們才拜過天地,你不記得了嗎?」沈含笑想解釋,卻再次讓他推開。

「有嗎?過來我瞧瞧。」夏侯戈歪着頭瞇眼想了下,醉人醉語的向她招手。

「夫君醉了,該去歇息了。」沈含笑硬着頭皮上前,試探性的伸出兩根手指拉拉他的衣袖。

雖然表面上喊他夫君,但心裏還是有點怕,或許她真的還需要一些時間來說服自己別抗拒他的存在。

「不許說我醉,我比誰都清醒,讓我瞧瞧妳是哪裏來的醜八怪……」夏侯戈歪歪倒倒的爬起走向她,粗魯的伸手扣住她的下巴,將臉湊上前。

他的手使勁的掐着,讓她吃痛的白了臉。

「拜託你放手。」沈含笑受不了的扳開他的手,恐懼的想往後退,卻讓他忽然一歪的龐大身軀給擋住去路。

「妳說謊,我何時娶了妳這個醜女人,我怎麼沒印象?」夏侯戈搖晃的倒向前,逼得沈含笑不得不伸手扶他。

「你──」沈含笑為之氣結,卻無奈的只能搖頭。

跟個喝醉的人說什麼都是白費力氣,還不如早點把他弄上床才是真的。

「別想唬弄我……嗝,妳說我是妳夫君,那我們一定還沒洞房,不然我怎會記不住妳是誰?」他捉住她的手,舉止輕佻的攬過她,順勢襲向她的唇。

「你──」沈含笑嚇得一張小臉由紅轉白,急忙偏過頭以手擋住他的侵襲。

「夫君,我扶你上床歇着,你真的醉了,下次別這麼喝,很傷身的。」她吃力的扶着他高壯的身軀,搖搖晃晃的好不容易才走到床邊。

夏侯戈卻在此時忽然一癱,整個人往床上倒,連帶的將她壓在身下。

「你想做什麼?」她愣了下,面紅耳赤的想推開他。

他沉重到不行的身軀,險些沒把她壓斷氣。

「妳說我是夫君,那咱們就來洞房……」他粗魯的扯着她的衣裳,嚇得她頻頻尖叫。

「不、不可以,我不要……」沈含笑極力抗拒掙扎。

「我就是要……」即便醉得不知東西南北,但夏侯戈仍輕易的制住了她揮舞抗拒的雙手。

他胡亂的拉開她的衣帶,滿嘴酒氣的俯下臉啃咬她雪白的頸項,當糾結紮人的鬍鬚搔過她裸露的肩臂時,沈含笑渾身抖得宛如風中落葉。

這男人真是太可惡、太欺侮人了!

她終於不爭氣的哭了出來,驚人的哭聲伴隨豆大的淚珠,讓他不得不撐起身,迷濛的醉眼裏有絲恨意。

「妳哭什麼?」他的嗓音嗄啞嚇人。

「放開我!你太可惡了!」她握着拳頭猛捶他。

雖然認命了,答應跟着他,卻不願在這樣的情況下把自己交付出去,尤其是在他醉得不知道她是誰的情況下。

「不許哭,煩死了!」惱人的哭聲讓夏侯戈昏沉的腦袋開始發疼,他下意識的伸手捂住眼前那雙盈滿淚花的瞳眸,不想再看見那對彷佛會說話的眼睛。

「你不能對我好一點嗎?不喜歡我至少別這麼欺負人,就算要這麼做,也該是在你清醒的時候。」她拉開他的手,噙着淚眼望他。

這個男人到底聽進去她的話了沒?

「啰唆,吵死了。」他打了個酒嗝,揮手咕噥了幾句,跟着沒預警的身子一癱,軟倒在她身上。

「你──」

沈含笑看傻了眼,悄悄地伸手戳戳他,發現他真的是睡着后,連忙將他推到一旁,心有餘悸的爬到床角拉攏衣物。

她喘口氣,慶幸自己逃過一劫,過了一會目光再度瞟回夏侯戈的臉上。

擰着眉,就着微弱的燭光盯了他半晌,沈含笑這才發現自己從未好好看過這男人一眼。

如果將他臉上像稻草般的鬍子刮掉,不曉得會是什麼樣子?

望着他濃密堅毅的眉眼,她傻傻的發起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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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名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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