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

秘密

踏踏的馬蹄聲才剛停止,竹籬笆內的木門便應聲開啟,一個年約十三四歲的男孩子立刻跑了出來。

“烏漢,我出門的這段時間,家裏沒什麼事吧?”

金悠緩緩的翻身下馬,略顯疲憊的對他扯出一個微笑。

這男孩是三年前她在路邊帶回來的,原本她只是瞧他可憐,小小年紀便成了乞兒,無依無靠的在街頭流浪,便心生不忍的將他帶在身邊。

“姑姑,家裏一切都好,你別擔心,有我在,不會有事的。”烏漢露出憨厚的傻笑,伸手替她拉着馬韁,把馬帶到一旁的井旁安置。

“愛愛呢?怎麼沒瞧見她?”金悠難掩心急的四處探頭問道。

那孩子的病沒問題吧?她好擔心。

“方才她老吵着要見娘,我只好哄說等她睡醒姑姑才會回來,所以,她現在正在房裏睡覺。”烏漢搔着頭回道。

“我不在家的時候,她有沒有發過病?”金悠微微額首,邊走進屋邊問。

這孩子一出生便因為她身上黃泉飄香的毒沒解,而一併染上了劇毒,讓身為母親的她既懊悔又心疼,差點哭乾眼淚。

為了愛愛那愈大就愈頻繁發作的毒發次數,她不知道用了多少方法,搶了多少靈丹妙藥,依然根治不了愛愛身上的毒。

每次愛愛一發病,那副痛苦抽搐的模樣,她光是用想的,就覺得心絞疼得好似快滴出血來。她是個多麼該死的娘啊!竟然讓女兒陪着她受這樣的苦,金悠一想到此便自責不已。

“愛愛這個月還沒發過病,姑姑別擔心,我會照顧她的。”烏漢懂事的安慰她。

如果不是姑姑收留他,他現在可能還在街頭當個受人辱罵的小乞兒,所以,為了報答姑姑,他願意一輩子留在這裏,替姑姑照顧愛愛,他在心裏發著誓。

“謝謝你,烏漢,幸虧有你,不然,我離家的這段時間,愛愛恐怕就沒人照料了。”金悠嘆了一口氣。

她不對勁的表情讓烏漢頓時警覺的開口探問:“姑姑,你怎麼了,是不是沒取到寶物?”他聰明的立刻猜出一二。

上回姑姑也曾露出這種表情過,那是因為她辛苦取回的紅玉天珠竟然一點效用也沒有,完全解不了愛愛身上的劇毒。

“嗯!”金悠苦笑的點點頭,她不再多說,進入房裏,坐在床沿盯着金無愛的小臉發起怔來。

“娘真沒用,這會兒又要讓愛愛空歡喜一場了。”她輕摸着小女孩稚嫩的臉蛋,眼神開始變得溫柔起來。

“娘!”三歲的金無愛突然興奮的翻身爬了起來,她胡亂的揮着雙手,睜着空洞且沒有焦距的大眼,吃力的想拉住金悠。

“愛愛!你沒睡着呀?”金悠失笑的將她抱入懷中,寵溺的撫着她的小腦袋。

“我在等娘,哥哥說娘會回來。”她天真的仰頭笑着,小手不甚確定的摸着金悠的臉,想知道她是不是真的。

“愛愛很想娘是嗎?”金悠因為愛愛緊抱她不肯放的舉動,心疼的又紅了眼眶。

為了養活這孩子,這幾年來,她時常大江南北的四處奔跑,只要有人出錢,她就當殺手替對方辦事。

或許是長年看不到她的關係,愛愛總是黏人得緊,只要她一回家,就會死命的抱着她不肯放。

“嗯!愛愛好想好想娘,娘別再出去了。”她扁着嘴,一副泫然欲泣的哀求道:“娘不要走嘛!愛愛不要眼睛好,愛愛要娘疼疼。”她急急的嚷着。

“可是,如果永遠都看不見娘,瞧不見烏漢哥哥的模樣,愛愛不會難過嗎?”金悠動容的低問。

她知道愛愛最大的心愿就是看見她和烏漢,對於這種沒有光的黑暗日子,愛愛只能被動的接受,這麼一想,不禁覺得她真是太可憐了。

但說到底,這全都得怪她,因為,由於她當時解不開愛愛身上的毒,在不得己的情況之下,她只能用內力將毒聚逼且封在眼穴附近,才會害得愛愛漸漸的失去視力。

“沒關係,愛愛有娘就好。”金無愛早熟且貼心的回答,讓金悠忍不住又掉下淚來。

“都是娘不好……當初娘是真的錯了!”金悠後悔的將臉埋在愛愛的頸旁。都怪她當年任性妄為,才會招致今日的惡果,是她害慘了女兒!

“娘——”此時,窩在她懷裏的金無愛突然抬起頭,拉着金悠叫着,“有馬在跑,有好多的聲音耶!”

因為愛愛的眼睛看不到,所以,她的耳朵變得比一般人還要敏銳,她掙開金悠的懷抱興奮的想要下床。

“娘,咱們去看看。”

聽到女兒的話語,金悠突然冒出一身莫名的冷汗,一股不好的預感瞬間泛過她的四肢百骸。

她心想,應該不可能是宋上顛吧?

一想到臨走前他那恨不得殺了她的眼神,金悠就覺得毛骨悚然。為了安全起見,她還是別讓愛愛出去得好。“乖,你和烏漢哥哥待在這裏,先讓娘出去瞧一瞧,回來娘再同你說。”

金悠要一直站在一旁的烏漢上前看着金無愛,自己則轉身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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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這裏?”翻身下馬後,宋上顛皺眉瞪着眼前矮小不起眼的木屋,回頭對着夏侯戈問道。

“我一路跟到這裏,並沒瞧見她再出來。”夏侯戈不說廢話的把事情交代完畢。

“現在怎麼辦?誰要先進去?”站在兩人身後的葉析閑閑的拿着衣袖扇風。不過就是抓個女人,這兩人有必要擺出如臨大敵的表情嗎?

“我來!”宋上顛二話不說的走到緊閉的木門前,正要撞門沖入時,窗旁卻傳來金悠明顯而震驚的抽氣聲。

“是你!別走,馬上過來替我開門。”

宋上顛惱怒的想喝住她,卻害得她驚惶失色的直往後退,似乎想逃。

“站住,這次我一定不會這麼輕易就讓你跑了,你想都別想!”他大吼一聲,一腳踹開不甚牢固的門扉,讓門板摔彈開,發出好大的巨響。

“你……怎麼會找到這裏?”金悠因驚嚇過度而變得連說話都結巴起來,她拔腿就想逃。

即便這三年來她已見過不少大風大浪,但此刻他臉上那副陰狠憤怒的表情還是讓她感到忐忑不安。

“我說過了,你休想擺脫我,咱們還有帳沒有算清楚。”宋上顛眼明手快的一把扯過她,用強硬如石的臂膀將她困在自己的懷中。

“放手!”金悠邊喘氣邊扭動着身子想掙脫他的束縛,“如果你們是來抓我的話,我告訴你們,休想我會跟你們走的!”她低嚷着,手也在瞬間抬了起來。

“我不是笨蛋!同樣的伎倆別以為我會蠢到再上一次當。”但宋上顛的動作更快,他一把扣住她的雙手,不讓她有機會下毒。

“你乾脆殺了我,否則,休想我會乖乖的束手就擒。”金悠惱火的喊着。

“我不會殺你的,我只要知道那個傢伙呢?叫他出來。”宋上顛固執的逼迫她。

“你在說什麼,我全都聽不懂。”

就在金悠掙扎之際,金無愛卻跌跌撞撞的摸着牆壁走出來,她不顧烏漢的制止,邊哭邊固執的喚着金悠。

“娘,我要娘……哥哥,娘呢?我要娘。”她推開烏漢,踉蹌的摔跌在宋上顛的面前。

“愛愛!”金悠大驚失色的使力推開宋上顛,急忙奔過去抱起金無愛,心疼的檢視着。

“娘——誰來了?他們是壞人對不對?”屋內的氣氛突然變得很有壓迫感,讓金無愛敏感的連忙縮在金悠的懷裏。

她甚至驚嚇的啼哭起來。

“她是——”沒料到會看到這樣的情形,宋上顛彷彿被人一拳擊在胸口般,一時震驚得連話都說不出來。

這孩子……竟然是她的?他無法形容此刻自己心頭的感覺,只知道心中的某處開始被撕裂般,竟開始狂痛起來。

“不關你的事!”金悠連忙護着女兒,戒慎的起身往後退,不願讓宋上顛再多看愛愛一眼。

“該死的!你把話給我說清楚,她是誰的孩子?”

宋上顛咬牙切齒的迸出這句話,隨後便衝上前,想要搶愛愛過去。

以她那樣的年紀,以及與他娘親極為相似的輪廓,再加上宋家人少見的淡褐色瞳眸,他要是再看不出來她會是誰,那就是他瞎了眼了!

“不要這樣!你嚇到她了!”金悠心驚的和他拉扯着,跟着卻聽到愛愛發出更驚人的大哭聲。

“娘……我怕!他是壞人……”金無愛驚懼的猛然大哭,她揮舞着雙手,不斷的睜着空洞的大眼呼喊,“走開!你走來……”她死都不肯讓宋上顛碰她一下。

金無愛的抗拒讓宋上顛震驚的一時拾了神,他垂着手,不敢置信的瞪着她們。

“別怕,娘就在這裏,愛愛不哭。”金悠心急的抱着愛愛走到角落邊哄道,可是,下一刻她就發現愛愛的不對勁了。

或許是因為被嚇到了,金無愛開始抽搐起來,小小的身子幾乎在完全陷入昏迷,甚至不受控制的痙攣起來。

“烏漢,快拿刀來,愛愛發病了!”金悠驚慌的顧不得宋上顛在一旁,倉皇無措的將金無愛抱進房裏。

“這是怎麼回事,她生病了嗎?”宋上顛火速跟過去,着急的口氣絲毫不像假的。

“你別管!烏漢,叫他們出去!”金悠接過刀子,面色蒼白的說道。

她拉開蓋到手腕的衣袖,露出令人怵目驚心的條條紅疤和刀割的痕迹。“你的手——”宋上顛心驚的一震,伸手就要搶下她手中的刀子。

“不要碰姑姑,她要救愛愛,不然愛愛會沒命的!”烏漢見狀急忙擋住他,努力的不許他再靠近一步。

“小鬼,你走開!別擋着我。”宋上顛火大的抓起烏漢的領子,將他丟給站在後頭的葉祈。

“住手!要救她一定還有其他的方法,不許你再傷害自己!”看着她手腕上的醜陋刀痕,和緊握在手裏的那把利刃,宋上顛幾乎可以確定她手上的傷痕是怎麼來的了。

他一把搶下她手中的刀子,憤怒的想制止她愚蠢的行為。

“你不懂的——”金悠失控的低嚷,想也不想的直接扳開金無愛直打顫的小嘴,將自己的手腕送過去讓她咬着。

跟着,她飛快的從床畔的枕下取出另外一把小刀,毫不考慮的劃破自己的手腕,讓鮮血一滴滴的流入金無愛的嘴裏。

“你瘋了不成!竟然讓孩子喝你的血?!”宋上顛怒吼,她身上的毒都還沒解哪!

“愛愛從一出世,身上就帶着黃泉飄香的劇毒,那麼小的孩子,我還能怎麼救她?你告訴我!”金悠頭也沒回的痛苦的說著。

她在自己身上試毒,等確定有用后,才敢讓愛愛吸吮她的血,以便抑制她體內的毒性,又不會因用量不對而傷了她弱小的身子。若不是因為她已無計可施,她又何須用這種方法來傷害自己呢?

“她也中毒了?”聞言,宋上顛臉色鐵青的震了一下。

難不成這些年來,她都是用這種方式幫孩子救急延命?一想到此,他胸口倏地發疼起來。

原本,他還以為自己不會有這樣軟弱的情緒,不會為了一個女人,而心底為她發酸泛疼,直到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真是錯得離譜!

他真的恨她嗎?其實,答案早已清楚的擺在眼前,他一點都不恨她,甚至這三年還想她想得心口都在發疼,只是,該死的自尊卻讓他拉不下臉,不敢承認自己真實的心意。

其實,他早就愛上她了!

“她是我的孩子,你別管也別問。”金悠佯裝不在意的冷漠以對。

因為再說下去,只怕她就想哭了!

“別騙我,我知道你心裏在想些什麼。”宋上顛情緒激動的想伸手抱她,但想了一會兒,還是猶豫的只將手放在她的肩上。

她肯定還記着他當年為了氣她而說的混話,所以,才不敢去找他,宋上顛此時只感到懊惱不已。

“別管咱們,你走吧!”金悠輕拂開他的手,不再多說的將手掌放在金元愛的胸前,緩緩的藉著內力將她身上的毒驅逼到一處。

“我會等你——若你不走,我就留下。”知道她正在暗中運傳內力到愛愛的身上,宋上顛只能嘆氣,卻不敢貿然過去打斷她的舉動。

“看來,五哥是不可能讓咱們動她了。”一直站在一旁觀看的葉祈無可奈何的只能雙手一攤,回頭對夏侯戈露出個苦笑。

“但我一定要了結這個案子——我要抓她!”夏侯戈冷冷的應了一聲,跟着,他出人意料的一掌揮向金悠的門面。

葉祈不做的事並不代表他不敢做,從來他就不知道何謂兄弟情義,他只知道為達目的可以不擇手段,哪怕會傷了身邊的人也無所謂。

“三哥!你發什麼瘋?!”

在葉祈不敢置信的大叫聲中,宋上顛反應極快的擋下夏侯戈劈來的掌風。

“你幹什麼!”宋上顛的眉眼在瞬間發出冷冽的精光。

“別護着她,不然,我照樣對你不客氣!”夏侯戈不帶感情的道。

“你是不打算要我這個兄弟了是吧?”宋上顛一掌揮了過去,將夏侯戈逼退了幾步。

“這是兩回事!等帶她回宮之後,我可以幫你求情;但她的人我是一定得抓回宮覆命的。”夏侯戈輕易的閃開,接着再次進攻。

“不可能!我知道鷹王的脾氣,帶她回去,她絕不會有活命的機會,如果你真想帶她走,就先打倒我再說。”宋上顛也不肯退讓。

“你明明說過不在乎她的,既然如此,她的死活你根本就不該插手。”夏侯戈伸手就要抓金悠。

“不許碰她!你若敢傷她,我就殺了你!”一怒之下,宋上顛迅速將一直握在手中的短刀,飛快的抵着夏侯戈的腰間。

兩人你瞪我、我瞪你的,就是沒人肯先退讓。

“喂!你們兩個有完沒完?放着正事不做,凈在這裏搞兄弟鬩牆的戲碼,你們還真是無聊!”葉祈受不了的翻白眼。

紅顏果真是禍水,瞧她一個人什麼事也不用做,就能把天鷹朝的兩名大將軍挑撥到打起架來,看來她的確是了不起!

葉祈大吼的話語才剛出口,一直在替愛愛逼毒的金悠卻突然氣血翻騰,冷不防的一口血就噴了出來。

“你們——”她臉色蒼白的軟倒在金無愛身邊,有些氣結的苦笑。

他們難道不知道自己的掌風勁道有多強,就這樣在房裏打了起來,害她也遭受池魚之殃,不只被掌風打中而走火岔了氣,甚至連功力都毀了大半。

“該死的!弄成這樣,你高興了吧?”宋上顛心急的扶起金悠,對着夏侯戈破口大罵。

“如果你早交出她,就不會變成這種局面。”夏侯戈冷哼了一聲,絲毫不覺得自己有錯,“念在咱們兄弟一場,我不想和你繼續斗下去,今天就暫時給你個面子,但是,鷹王那兒我一定會據實上報,你等着吧!”

夏侯戈說完掉頭走了出去。

“那傢伙似乎是執意要和我過不去,喂!你現在打算怎麼辦?”目送夏侯戈離去后,宋上顛陰沉的回頭看着葉祈。

“嘿嘿!我當然不能怎麼辦,我看,我先帶這小子出去,你們好好聊聊。”葉祈打馬虎眼的乾笑兩聲,識相的忙拉着烏漢走了出去。

‘你……威脅他?!”金悠很想笑,但卻因肺腑間不斷的翻攪而疼得掉下淚來。

“你別動!放心,我不會讓其他人傷害你的。”宋上顛扶起她,第一次用這麼溫柔的態度和她說話,這讓金悠忍不住又想哭了。

“為什麼對我這麼好?”她氣息不穩的問。

“為什麼這些年不來找我?你當真這麼恨我?”他沒回答她的話,卻問:“其實,並沒有其他男人對不對?你明知道是猜忌蒙蔽了我的雙眼,為何還要讓我這麼誤會下去?”此時的他感到懊悔不已。

“因為——我不敢……我怕!”金悠欲言又止的說。

她怕說了他也不會相信,反而會像當年一樣的羞辱她,教她難堪。

“所以,你寧願過着這樣的日子,也不來向我求助?”他接口道,臉上滑過一抹沉重的痛苦,“你……不想我嗎?”

“我想……好想!可是,你不肯讓我見你……當年你就是這麼說的。”金悠激動的哽咽起來,人也跟着猛咳。

“天!你真傻——”宋上顛語塞的開不了口,對她的痴傻和聽話,他只能心疼的直搖頭。

他早該想到她有多傻,從來都是將他的話奉若聖旨般的記在心裏,否則,多年前上元夜那晚的玩笑話,她怎麼會傻傻的就當真記了下來。

“你說的每句話我都放在心裏……你曾說……若有了孩子……會殺了她,現在你會動手殺我和愛愛嗎?”她費儘力氣,斷斷續續的將話說完。

“別說了,忘了我當年所說過的話,我不是真心那麼說的。”宋上顛緊抱着她,喃喃念着。

當年他真是個混蛋,竟然這樣的傷害她!他不斷的自責着。

“我知道……你是個……好人……是我不好,我做錯了。”她將臉埋在他的懷裏,昏昏沉沉的露出個淺笑。

或許現在這一切全是個夢,可是,此時的她卻覺得好幸福……幸福的好想哭!

哪怕夢醒了又得和他分離,兩人再次形同陌路,但她還是感到好快樂、好開心。

“這一定……是夢……我知道的……”金悠閉着眼,聲音愈來愈小,最後她嘴角含笑,眼眶帶淚的昏厥在他的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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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金悠醒來時已經是三天後了,她渾身酸痛,力氣盡失的連撐坐起身都費了好大一番勁。

“這裏是……”她愣愣的看着眼前似曾相識的景物。

這間房間是宋上顛幾日前軟禁她的地方,沒想到現在她又回到這裏了!沉沉的嘆了一口氣,金悠突然冷不防變了臉色,“愛愛!烏漢……”

她跌跌撞撞的下床,走了幾步,卻渾身發軟的摔倒在地上,她趕緊掙扎着扶着桌沿站起身,心裏挂念着寶貝女兒的安危。

“你幹什麼?是誰讓你下來的?”聞聲趕來的宋上顛開口又是一陣亂罵,“瞧瞧你現在的樣子,連個小鬼都能輕易用一根指頭把你撩倒,你還想出去?!馬上給我回去躺好,別讓我再說第二次。”他臉色陰沉的吼她。

“你——”金悠看得傻眼了。

他從沒一次對她說過這麼多話,而且,他的態度好奇怪,她也說不上來,但是,他瞪她的眼神竟讓她動容得有了想落淚的衝動。

“你看什麼?我說的話你聽不懂嗎?”見她仍坐在地上,失神的盯着自己,宋上顛的口氣變得更暴躁了。

“你是在擔心我嗎?顛哥哥。”金悠囁嚅的道。

有可能嗎?說不定是她自以為是的會錯意了呢!

“你管那麼多,少羅嗦!回去躺下。”宋上顛不自在的在瞬間又吼了出來,卻在看見她明顯瑟縮的樣子后,濃眉都糾結起來。

“是!我是——你高興了吧?現在馬上給我上床去!”他惡狠狠的喊着,也不管她聽到后臉上那種又驚又傻的表情,伸手就將她抱起來,輕輕的擺回床上。

“顛哥哥!你……沒騙我?!”金悠伸手拉拉他,不敢置信的再問了一次。

她以為他的溫柔只有在夢裏才會出現,但現在,夢竟然延續到真實人生了?天!她是不是還沒清醒呀!

“閉嘴!不許多問,我討厭羅嗦的女人!”他脾氣頗大的開口,只是,在他俊朗剛厲的臉上卻突然莫名的發起熱來。

“可是……你方才那樣的表情跟以前都不一樣,就好像在對我好……”金悠訥訥不解的低語着,但她話還沒說完,他熾熱的唇已毫無預警的封住她沒停過的小嘴。

這樣突來的舉動讓金悠一時傻眼,她睜着大眼,痴愣的瞪着宋上顛放大且緊貼着她的俊容,差點連如何呼吸都忘了。

天!這是他第一次主動吻她呢!

“笨女人,你快呼吸,誰叫你閉氣的?”宋上顛又氣又好笑的捏住她的鼻子,逼她張嘴呼吸。

“哇——”她卻出人意料倏地哭了出來,險些把他嚇了一跳。

“你是不是不舒服?還是哪兒疼?快說!”他焦急的道,那憂心的模樣一點也不像是假的。

“你……對我這麼好,我怕……自己會無法自拔……要是哪天你再逼我走,到時,我一定會捨不得走的……”她埂咽的說著。

“放心——以後你想走也走不了。”宋上顛憐惜的揉揉她的頭,“我封了你的內力,今後,你還是當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好了,省得我一天到晚擔心你又去哪裏閉禍了。”他笑道。

其實,這不是最大的原因,因為之前,她體內黃泉飄香的毒性全靠她用內力和以毒攻毒的方式給壓制着,所以,她才可以拖了三年沒有發病;但現在,在她內力失了一大半的情況下,那些毒性便再也壓不住了。

為了怕她在無意間使用內力運氣,會順便帶動毒性的蔓延,因此,他寧可封住她的武功和周身大穴,讓他有更多的時間替她延醫救命。

“可是……那樣我不就連愛愛都保護不了了?”聽到他的解釋,金悠仍有些氣憤不平,“你怎麼不問我的意見?”

“愛愛有我護着,你只管顧好你自己就行了。”可惡,她竟不把他看在眼裏,他不禁發起火來。

那孩子他也有份,而她竟然完全不顧慮他的感受!

“你是說真的?!你不生我的氣?不怪我自作主張生下她?你當真要她?”她忍不住激動的傾身捉着他的衣擺。

“我是不是聽錯了?你不是在哄我的吧?”

面對她一連串不敢置信的懷疑問句,他聽着聽着,終於難掩後悔的一把抱住她,“我是個混蛋對不對?竟然這麼對你,讓你和愛愛過了三年無依無靠的苦日子……難怪你不肯相信我,當年,我真是該死的冷血,不只說了一堆傷人的話,還頭也不回的丟下你,放你一個人在冰天雪地里哭幹了眼……”為此他自責不已。

就算幾個月後,他曾經衝動的回到破屋去找她,但卻已是人去樓空,只留下一堆灰燼了。

“我知道你是真的討厭我……為了讓自己死心不去找你,我放火燒了那間木屋……好教自己徹底的死心。”她聲音極輕極緩的訴說著當時的心境。

那些過往彷彿昨日一般,歷歷在目的教她一想起來,心便會隱隱作疼。

“別說了——”怕她又想哭,他連忙拍哄着她,“我不會再這麼該死的丟下你——以後再也不會了!”

他認真的向她作出承諾。

為什麼當年他只在乎自己的憤怒,卻沒看見在她一舉一動的背後的用心和付出?他寧願護着那看不見的驕傲與自尊,卻不肯拉下臉去承認自己喜歡她的事實,若不是對她有情,他又怎麼會百般挑剔她、折磨她呢?

其實,他是在折磨自己、和自己賭氣,因為,他不願意承認一向嫉惡如仇,且自詡為正義之士的自己,竟然會愛上一個離經叛道的邪教妖女!

他的心結其實就是這樣的吧!“原諒我……我真是太過……”他嘆息的話都沒說完,金悠已搶先制止他。

“我不要聽那個,你只要告訴我愛愛去哪了?她還好吧?”她體貼的轉移話題,不忍見他責備自己。

“她很好,只是這幾天來老吵着要見你,鬧得烏漢都快哭了,那丫頭將來長大,肯定也是磨人精一個!”

宋上顛一提起金無愛就只能苦笑。

“那你是嫌她煩羅?”她佯裝受傷的道。

“不——她是烏漢的事,那小子自會替她操心。我只要顧好你就夠了,你才是我的麻煩。”他寵溺的捏捏她的鼻子,神情溫柔得醉人。

烏漢那小子看起來挺喜歡愛愛的,不如就把她丟給他負責,以後就不會有人來和他搶娘子了。

否則,他可能每天都要讓那小傢伙在身上練齒功了。之前為了吵着要見她娘,她竟然還咬他耶!真是太沒大沒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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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你無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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