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一晃六年。
時光飛逝,卻不過是彈指間的事。
一輛黑色的房車在恆昌書局的門口停下來,片刻之後,從裏面走出來一個身材纖細、面容白皙的女子,長長的烏黑秀髮閃着潤澤的光芒。
她輕輕一甩,將車門關上,身上穿着一件珍珠白綴亮片的T恤,下身是一條牛仔褲,雖然個子不高,但是這麼一穿看起來倒頗為修長。
她往恆昌書局走去。
「蘇小姐,是妳啊。」書店老闆一看到是她,熱絡地與她打招呼。
蘇綺兒點了點頭。
六年前,蕭憶將她們母女安置到別墅內,她卻始終沒易名姓蕭。
與以前的生活環境有如天壤之別,但她依舊保持着質樸;雖然時光飛逝,但她的心裏始終有根刺橫在心中,讓她不能忘懷。
六年來,蕭如雷沒有來過一次電話、沒有寫過一封信,他就像是從人間蒸發,永遠消失了一般。
北望偶爾會來看她,似乎是某人刻意讓他不許提起,所以他從來不談蕭如雷。他不開口,她也不問。
問了又怎樣呢?那個她曾經深愛過的人居然變成了哥哥,如果要面對,會是怎樣的尷尬啊!
如此說來,還不如不見的好,然而不見,心裏卻有着想念。
在書局裏選了幾本書之後,她提着書,準備逛一逛街。
大學畢業已一年,她從蕭憶公司的底層做起,現在只是小小人事職員,誰也不知道她是蕭憶的千金,而她更不會主動提起自己的家世。
踩着布鞋迎着秋天微涼的風往前走,穿過廣場,這是最緊華的商業區。
蘇綺兒想要穿過十字路口,去對面買些衣服。
然而就在剎那間,她看到了一個身影。
那人比以前更高了許多,穿着黑色的西裝,比從前更不可一世。雖然只是側影,卻足夠讓她震撼。
他比從前成熟了許多,漠然的臉上增添了幾分自信。
在他的身邊,是一個同樣高的身影。
女子穿着同色的黑色套裝,腰纖細極了,腿修長極了,蹬着一雙黑色的高跟皮鞋,與他正好相匹配。
女子挽着他的手,一副親密的模樣。
秋爽的涼風竟然冰冷刺骨起來。
她以為再見面,就算不叫他一聲哥哥,也絕對不會哭的。
可是只是看到他的側影、看到他身旁春風明媚的耽噹噹,眼淚就如斷了線的珍珠,一顆顆掉下來。
原來感覺並沒有隨着時間過去而就此消逝,原來對於那個她要叫哥哥的人,她還有強烈的思念。
可笑!可恥!
他們很快就消失在她的視線,她鼓起勇氣朝他們的方向追去,此時卻是紅燈,她的突然闖入使交通一時混亂。
司機大聲地痛斥,她充耳不聞,完全不知道自己追過去做什麼,卻只想到她想要追上他,不想錯過見他的機會。
然而真正跑到馬路對面,卻發現他們已經不見蹤影。
是她的幻覺,還是他們真的走得太快?
一切是那麼真實,卻又那麼虛無。
在繞了一圈又一圈之後,她暗笑自己找他做什麼?一定要見了面感到尷尬才甘心嗎?
他如果想來看她,在六年中的任何一天都可以,可是他沒有!他既然可以不想她、不念她,那麼她也應該如此吧。
擦了眼淚,她打電話叫司機來接她。
回到家裏,她一聲不吭地回到自己房間。
她的房間其實就是蕭如雷的那間,她知道像他那樣的男人,說不回來,必然就不回來了。她不必擔心他在外是否會挨餓受凍,他絕不是那樣沒有能力的男生。
事實證明,今天看到的他已經很意氣風發。
撫摸着床上深藍色的被單,數年如一日的同一種擺設,她把自己丟進大床,不知自己在期待些什麼?
他們只是兄妹的關係,她還奢望什麼?如果讓別人知道她的想法,他們會認為她畸戀!
呵呵,畸戀。
他現在身邊已經有耽噹噹了吧?耽噹噹那日同她說一個戀愛中卻分隔兩地的男人是寂寞的,她此次必定可以乘虛而入。
她達成所願了吧?耽噹噹真心愛他,他必定也是可以得到幸福的。
胡思亂想之際,電話鈴聲響起,她隨手拿起電話。
(喂,妳怎麼還不來啊?大家都在等妳呢。)她的聲音從話筒那端傳過來,帶着點急切。
「啊。」蘇綺兒愣了一下,這才想起來今天是他們中學同學的聚會呢!「哦,我就、就快到了,妳們等我一下。」
(好,快來哦。)
蘇綺兒看看窗外,天色已經略暗了下來。
她急忙拎了手提袋走下樓。
蕭憶正坐着看報紙,何晴嵐經過幾年的治療,已經可以坐輪椅了,臉色也比從前好了很多。
蘇綺兒親了她一下,然後對他們說:「同學聚會,我要出去了。」
自她們母女搬進這個家以後,蕭憶便很少出去應酬,有大部分的時間是在家裏陪何晴嵐的。蘇綺兒覺得對待一個已經半身不遂並且容顏逝去的女人,他還能有這份心,已經頗為難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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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綺兒甫一進門,發現原來同學都到了,包了一間很大的包廂,吃喝玩樂,不亦樂乎。
蘇綺兒一直提不起勁來,悶悶不樂地喝啤酒。
燕若和以前沒有變化太多,學新聞傳播,現在是一名記者,符合她愛聊八卦的個性。
散場的時候,是晚上十點多了,燕若說:「我送妳回家好了。」
「不要了,一會兒司機會來接。」
燕若促狹地道:「哇,好嬌貴的大小姐。」
「什麼啦,這麼晚了,我怕妳送我回家后還要自己開車回去不安全。」
燕若嘻嘻地笑,「我就知道妳疼我。」她在綺兒臉上親了一下,便自己驅車離去。
蘇綺兒和大家揮手道別,因為喝了酒的關係,她走起路來有些搖搖晃晃,走到附近的公車站,抬起頭來,發現這裏原來是她第一次與蕭如雷見面的地方。
酒氣湧上來,卻湧上了她的眼眶,眼裏是晶瑩的淚珠,從開始的一滴、兩滴到最後哭得淅瀝嘩啦。
蘇綺兒,妳惡不噁心啊!他是妳的親哥哥,妳為什麼還這樣想他?妳心理變態嗎?
可是她不能自己地哭着,彷佛這輩子沒痛哭過,非得在今天哭個徹底。
六年前知道自己是蕭憶的女兒、知道他出國遠走時哭過,然而六年來,只有今天才可以這樣發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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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如雷在辦公室中,面對着一台筆記型電腦正在敲打着什麼。
辦公室中昏昏暗暗,只有螢幕發出淡淡螢光。
忽地,門被推開,接着燈亮了起來。
蕭如雷抬起頭來,看到一身黑衣的耽噹噹走過來,手上還拎着一個白色塑膠袋。
她微笑,「我就知道你肯定還在這裏。」
蕭如雷沒有回答,低頭下來繼續寫程式。
六年前他進入耶魯大學,專攻多媒體方面,在大一的時候創辦了逐塵互動娛樂有限公司,經過不懈努力代理了數款網路遊戲,公司的業務蒸蒸日上,到大三的時候,逐塵互動已經是美國遊戲業內頗出名的公司。
資金的累積使他有能力聘請更多的遊戲人才。
大四的時候,他一舉吞併了天外互動,逐塵互動也逐漸壯大起來。
一年前回來的時候,還沒有人認識逐塵互動,然而僅僅一年時間,逐塵已經成為網路遊戲界的龍頭。
但是不管是報紙還是電視想要採訪他,他統統統拒絕,他不想讓別人知道他已經回來。
「肚子不餓嗎?吃一點東西嘛,今天可是你的生日呢。」耽噹噹打開她帶來的東西,白色的餐盒內是精美的壽司。
蕭如雷頭也不抬,「放着吧。晚了,妳先回去好了。」
耽噹噹繞到他的身邊,坐在他椅子的扶手上。「不要嘛,你都好久沒有陪人家了。」
蕭如雷看了她一眼,「等我忙完這一次的測試再陪妳。」
在美國,在創業之初,沒有人幫助他,唯有耽噹噹。不管多晚,她都會買便當去工作室看他,剛開始他總是不耐煩地趕她走,時間久了卻也漸漸無所謂起來,反正她愛留着就留着吧,兩個人的關係變得曖昧模糊,任何人都以為他們是一對。
然而蕭如雷的心裏始終有一道不肯去碰觸的防線,那道防線裏面住着一個此生都沒有辦法得到的女人。
耽噹噹把手放到他的肩膀,整個人貼上去,嘴唇貼到他的臉上,緩緩的挑逗。
蕭如雷推開她,「沒看見我在忙嗎?」
耽噹噹卻似無所謂地一笑,「好吧,那我不吵你了,東西你要記得吃。」
耽噹噹臨走時回頭看了看,發現他連抬頭一下都沒有。
在他心裏,她永遠是可有可無的!她的神情出現了瞬間的迷茫。
耽噹噹走後,蕭如雷繼續忙了一個多小時,終於發現餓了。他把耽噹噹拿來的那些壽司塞進嘴裏,然後拎起外套準備回家。
他在離公司不遠的地方買了間房子。
六年來,他一次也沒有聯繫過蕭憶,他甚至有點恨這個男人!就是因為蕭憶,使得他與蘇綺兒陷入這個尷尬的困境。
他永遠都忘不了當他知道蘇綺兒是自己妹妹時,內心的糾結與撕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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驅車回到家中,蕭如雷覺得有些麻木。
耽噹噹本來準備給他辦個生日Party的,可是他不想去。耽噹噹拖他出去,無非是想在她的那些女性朋友面前炫耀。
他不排斥她是因為她在美國的確給了他很多幫助,可是這不代表他喜歡聽從她的安排。
生日……這輩子他沒好好過過生日啊!回家泡了碗面,一邊看財經新聞,一邊似是想起了什麼,他放下麵條走到卧室的床頭櫃拉開抽屜,從裏面拿出一個暗紅色的雕花盒子。
這個盒子是他媽媽在去世的前一天給他的,她要他在滿二十四歲生日的那天打開來,密碼是他的生日。
他不知道這個盒子裏面究竟藏了什麼,需要這麼神秘。不過他的感覺是媽媽應該是留下了一筆價值不菲的財產給他吧。
今天是他二十四歲的生日,他把密碼鎖調到自己的生日號碼,使勁按了一下,啪的一聲,盒子便打開了。
長方形的盒子裏面放着一本存摺。
蕭如雷拿出來看了一下,是一本存了一千萬的存摺,存摺下面是一張迭得方方正正的紙。
他攤開一看,那是媽媽的筆跡!
一目十行地看完,蕭如雷的臉猛地刷白。
他不敢置信地再看了一遍,證實他並沒有眼花,更不是作夢!
他猛地跳了起來,把信塞回盒子,塞回抽屜,再把外衣拿起來,拿起鑰匙衝出門外。
車子迅速的在大街上飛竄,直往他從小到大的家裏奔去。如飛一般的車速,有着驚人的魄力。
車子飛快越過以前的中學,他從車窗里不小心看到某個景象。
他的心一悸,到十字路口掉轉車頭,飛快地朝那個公車站牌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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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的一聲轟然巨響,有灰塵飛到蘇綺兒的身上,一輛保時捷跑車在她面前戛然而止。
她緩緩抬起頭來,看到車上走下來一個人。
那人穿着黑色的西裝,裏面的白襯衫解開兩個扣子,比以前晒黑了很多卻健康無比的臉、比以前更加吸引人的外貌……
蕭如雷二話不說就將她抱起來,然後塞進車子內。
她驚恐地睜大眼睛。
「你,你……」他怎麼會在這裏?
蕭如雷一邊啟動車子,一邊把面紙遞給她,「請妳將臉擦乾淨。」
如果說他唯一沒有變的地方,那應該就是聲音了。淡然的,沒有溫度。
她一邊擦着眼淚,一邊獃獃地想,要叫他什麼?蕭如雷?哥哥?
真的好諷刺啊!
「剛剛蹲在地上哭什麼?」他問。
「哦,沒有,」她反射性地回答,「喝多了。」
他掃她一眼,比以前多了分成熟的眼裏有一絲複雜神色。
「妳去喝酒?」
「嗯。」她的聲音低低的。「你又為什麼會在這裏?」
「經過而已。」
她訝然發覺再次見面、再次對話,她並不怕他;只是兩個人似是有了某個隔閡,都顯得小心翼翼。
「這些年妳好嗎?」她有些改變,身子變豐潤了些,臉色也比以前好看,最重要的是,似乎比以前還要長高了幾公分。
「嗯。」他在關心她嗎?如果是的話,為什麼六年來從來沒有一通電話、一封信的問候?
蕭如雷又看了她一眼,車子繼續往前開。
半晌,蘇綺兒問他:「去哪裏?」
「我那兒。」
蘇綺兒有些吃驚地看着他。
去他家裏做什麼?
她轉念又想自己不過是他的妹妹而已,他不會對自己怎麼樣的!垂下眼帘,對於眼前的哥哥,她的心情還沒有從六年前轉變過來。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嗯,有一年了。」
「哦。」蘇綺兒忍不住地感到落寞,原來他們在同一個城市生活了一年多,她卻不知道他已經回國。
也許這就是身在咫尺,心在天涯吧!
他認真開車,與數年前的他一樣認真。
記憶倒轉,他彷佛還是十八歲,面容交替在成熟與稚氣之間,如今的他儼然是個成熟男子,眉宇間當年的不屑已轉換成現在的自信,幽深的眸子不經意間掃她一眼,仍像以前那樣使她的心怦然跳動。
可惜她再也不能光明正大地心動,他只是她的哥哥而已!
車子駛了半個多小時,停在某棟公寓樓下,然後他下了車,把她拖進電梯。
到了十八樓出電梯,他掏出鑰匙開門。
走進屋裏的那一剎那,蘇綺兒很害怕他的房間裏還有另一個女人,然而走進來,除了他之外,沒有別人存在的跡象。
她鬆了口氣。
蕭如雷一進門就脫掉他的西裝外套,身上只穿一件敞開兩顆扣子的白襯衫與黑色西褲。
蘇綺兒不知道要幹嘛才好,呆站在那裏,有些手足無措。
他卻走向她,捧起她的臉,不管她瞪大眼睛看着自己,雙唇便壓了下來。濃烈的氣息湧進她的唇腔,熱辣的吻一波接一波,讓她快要不能呼吸。
她使勁地推開他,眼裏有着恐懼,「你瘋了嗎?為什麼這樣?」
蕭如雷卻不答話,只是揪住她的兩隻手,將她鎖於自己懷中,吻不停地落在她的臉上。
蘇綺兒驚恐地落淚,濕濡的睫毛顫動不停。
他吻去她的眼淚,將她抱起來,踢開房門,腳一勾又關上,把她放到床上去,唇卻一刻也沒有離開她的臉。
蘇綺兒一邊推拒一邊哭,「你在幹什麼?不可以這樣……」
「為什麼不可以?」他的聲音冰冰冷冷的,近乎沒有溫度。
蘇綺兒流着眼淚,聲音吵啞,「難道你不知道你是我哥哥嗎?」
蕭如雷卻恍如未聞,吻一次比一次加深。
他不顧她的反抗,將她的衣服脫下。她想抵抗,他的舌卻長驅而入,阻止她想要說的話。
蘇綺兒淚流滿面。
這個男人是誰?他真的還是蕭如雷嗎?真的還是剛開始的時候喜歡耍弄她,最後疼她愛她的蕭如雷嗎?
他是這樣陌生啊!他難道忘記了她是他同父異母的妹妹?他怎麼可以這樣欺負她?
身體被貫穿的那一刻,她感覺到他的溫柔。
可是他再溫柔又有什麼用?他……他做了什麼啊?淚水隨着律動紛飛而下,儘管那擋不住的快感開始頻頻來襲……
黑暗中,她聽到他劇烈的喘息。
他吻着她的唇,蘇綺兒哭得全身發抖。
蕭如雷拍着她,「有什麼好哭的?」
「難道你不知道這是亂倫?」她的嗓子是沙啞的,聲音是顫抖的。她花盡了全身力氣哭泣,已經沒有任何說話的力氣。
「亂倫?」蕭如雷呵呵冷笑了兩聲。他起身打開床頭燈,室內頓時一片明亮。「就算是亂倫,我今天也要了妳,更何況我們不是兄妹!」
蘇綺兒的腦袋轟然乍響,呆然地望着他。
她不知道他是不是神經出了問題,還是她精神有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