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風雨總不誤
趙寶剛請朋友吃飯。
“怎麼樣，冷經理，我女朋友的事，有沒有什麼眉目？”趙寶剛一面問，一面還特意站起來給稱作冷經理的人添了酒。
“哦，這個嘛，有點困難，你是知道的——”冷經理拖長了音調，“我們單位呢，效益好，不知有多少人想往裏鑽呢，現在嘛，人手還是夠的。”他細細的品嘗了一下酒的味道，“酒還是可以的，不過，這牌子好像沒聽說過啊。”
“哦，這酒是我們家鄉的米酒，有勁道，不傷身。”趙寶剛說，“在老家裏，請貴客才能喝這酒呢。”
“那我可不敢當了！”冷經理聽了，立刻停了手中的杯子，“我可算不得貴客——我趕了這麼多的酒場，這酒聽都沒聽說過，不知道有不有衛生許可證呢。”
趙寶剛一聽，知道這冷經理在拿架勢呢，本來，是業務經理老孟推薦的，說是他們公司的財務軟件是老孟幫他們搞成得，所以這點小忙也不算什麼——雖然肥妞有會計證，趙寶剛也不敢企望會讓她做會計，哪怕做個小出納，給人跑跑腿也好，勝過呆在倉庫里，整個一勞工似的——再說，倉庫里也難得有升遷的機會。
因此，趙寶剛雖然明知冷經理在刁難自己，卻也不敢反駁，立刻招呼服務員：“來，來瓶五糧液！”
“哎呀，幹嘛這麼破費？”冷經理聽了，立刻哈哈的笑了起來，“大家都出門打工的，掙幾個錢不容易啊——就說我吧，這年頭孩子上學花錢多着，眼看這學費又該交了，唉，賺的錢哪，自己享受不了啊！”冷經理深有感觸的說，“光交個培訓費，就得兩千呢。”
趙寶剛聽了，冷汗直冒：本來他已打算給他一千塊好處費的，因此身上是帶着錢的，沒想到，他張口說出個兩千來，雖然天曉得一個小孩子學什麼要交兩千塊的培訓費，但趙寶剛也沒有辦法，總之是為了肥妞好。因此，想到這裏，他心裏疼了疼，還是咬緊了牙關，對冷經理說：“您請稍坐，我去個洗手間。”
“你請。”冷經理看着趙寶剛從側門走了出去，冷冷的笑了笑：“丫的，倒底是後生小子，不曉得天高地厚，容易哄的很！”
一杯酒慢慢的飲下肚，趙寶剛已經走了回來，手裏拿着一包煙，遞給冷經理：“這個煙我有點不習慣，冷經理抽抽看，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
冷經理放在手裏掂了掂，掂出點分量來，也沒說什麼，直接把煙塞進自己口袋裏了：“我就好這口煙，既然兄弟不喜歡，那我就不客氣了！”
趙寶剛心裏肉痛，臉上卻燦爛無比：“別客氣，冷經理別拿寶剛當外人，有什麼事直說無妨，寶剛畢業時間還短，很多事情還要冷經理提攜！”
“兄弟別謙虛，聽老孟說，兄弟手裏有點真材料呢，也不枉名牌大學出身呢。”
“哪裏，哪裏，那是孟經理不跟我們這些小兄弟們計較，凡事都有個讓度。”趙寶剛不敢自負，IT行業里，人才濟濟，如今這個IT風行天下的世紀裏，只要遲一步，便是大把的鈔票流盡。瞧瞧老比爾，那可不叫富可敵國了，現在全世界都端着人家的飯碗呢。
“行，那兄弟的事情，就包在我身上了！”冷經理吃飯喝足，眼神有些不大管用了，直往女人身上看去。年輕的女服務員，穿着緊身的黑色體恤，胸前別的紅艷的工號牌，恰好顯現出玲瓏的少女韻味。
“哈哈，”冷經理摟過趙志剛，“怎麼樣，晚上有什麼事嗎？”
“沒事，沒事，冷經理有什麼吩咐？”趙寶剛一心只要他高興，盡愉幫肥妞安排一份舒服些的工作便好。
“行，好兄弟！”冷經理拉起他來，“我帶你找個地方快活快活去！”
趙寶剛一聽，情知不好：雖然那些場合他沒有涉獵過，不過，這年頭，耳聞目染也已知**了。
“怎麼？看不起我？”冷經理看到趙寶剛有些猶豫，就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麼：媽的，這小子沒準還是個童男子呢，稀有珍品，老子十八歲出來混，早***對什麼事看透了！一年不知從多少女人身上討得樂趣了！人生一世，不過是虛度歲月，生來無衣無裳，老來去，不過是黃土一杯！趁着年輕，不快活逍遙，等到老了，想快活都沒處找去！
“哪裏，哪裏。”趙寶剛聽了，只好硬起頭皮，跟着他走。
“喲，冷經理來了！”兩個人剛一進門，早已有個女人跟了上來，把手搭在冷經理的肩上，還故意的蹭了他一下。
“娘個稀的！老子許久沒來，你這玩意兒還見長了——假的吧？”冷經理伸手去捏，“喝，跟真的還差不多呢。”
那女人抓着冷經理的手，嬌嗔的說：“哪裏是假的了？絕對真貨，包你滿意！”
“算了，我滿意不滿意不搭緊，要緊的，是讓我這位兄弟舒服！”冷經理把趙寶剛推到前面。
趙寶剛早已兩股戰戰，牙齒顫：“別，別別！我只是陪冷經理來的！”
“兄弟，既來之，則安之。幹嘛嚇成那個樣子？是不是個男人啊？”
“這，我已經有女朋友了。”趙寶剛冷不丁給嚇出這麼一句話來。
“喝，”冷經理不屑的說，“我還有老婆，還有一七歲的閨女來！”
冷經理一面說著話，一面看到一個極其美艷的女人，欲說還休的走進了一間包廂。那眼神，朦朧中散出火一樣的色彩，絕對的勾人魂魄！
媽的！有這樣的女人陪老人樂一樂，就是立刻死去，也不枉此生！
不由分說，幾個人拖着趙寶剛進了包廂，音樂開得震天響，冷經理一手拿着話筒，大喊大叫——當然了，也只能這樣來形容了，要不然，也只能說是鬼哭狼嚎了。在大學的時候，學校里確有幾個搞音樂的，沒事拿着把破結他到處敲。歌調雖高，卻如行雲流水，雖有風起雲湧、波濤洶湧之聲，卻盪人心魄，令人通體舒透。
嘈雜的音樂、混亂的男人女人，趙寶剛陷入了無底的深淵之中，只好一味的喝酒，以求解脫。
“來呀，喝啊！”一個妖媚的女人故意把整個前胸靠過去，慌得趙寶剛一個趔趄差點沒摔下去。
“我們，我們走吧。”天色已深，雖然明天是周末，可以好好的睡，可是，這裏到底不是可留戀之所。
“着什麼急？”冷經理說，“今日你我兩兄弟投緣，必要一醉方休！”
趙寶剛無可奈何，有求於人，自當低人一等，只好悶悶的喝，還要提防身邊的女人們。
“不好了，有警察！”聽到門外大叫一聲，冷經理趙寶剛等人的酒立刻醒了過來，才要有反應，門早已被一腳踢開：“不許動！一律不許動！”兩個警察端着槍闖了進來。
“媽的！什麼事把刑警也弄來了？”冷經理一看，心知大事不妙：俗話說，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腳？局子裏，冷經理已經是熟客了，不外乎掏幾個錢打一下而已。現在，恐怕眼前的這些傢伙是真槍實彈，一看那鐵管，黑透透的射出殺人的光線來。
“帶走！”一個黑臉膛的傢伙厲聲說，外面當即有人沖了進來，不由分說的就要銬起他們。
鋥亮的手銬眼前一亮，冷經理兩腿抖，幾乎要昏過去了：難道前幾次貪污的十幾萬塊錢被公司里現了？
“啪”，鐐銬一鎖，冷經理渾身一抖，想起來了：即使貪污事，也不該是刑警出馬吧？
再看趙寶剛，本來醉得不醒人事，被這麼一嚇，早已驚嚇過度，酒水化成冷汗出來，渾身冰涼——二十二年來，他一直是父母的驕傲，學校的驕傲，沒成想，一下子栽在這裏頭——難道這樣就構成了刑事罪？
“報告隊長，那邊有人從窗戶跑了！”一名稍矮的刑警跑過來報告。
“媽的！”黑臉的傢伙一聽，憑着經驗，知道中了人家的套——眼前的這幫傢伙，十有**是嫖客，對手早已逃之夭夭了！
“去你媽的！”黑臉的傢伙想起這一年半的辛苦來，恨的牙癢，一腳踹的冷經理翻了個跟頭，手一揮，“追！”
“這幫傢伙？”一個人指了指冷經理他們。
“叫老葛來處理！”隊長命令剛出，人已經彈了出去。一伙人轉眼間消失的無影無蹤，風一樣的不見了。
“姓名？”派出所里，一名女警冰着臉，職業化的問。
“趙，趙……”趙寶剛一時不敢說出自己的名字。
“身份證！”一名男警厲聲說，
趙寶剛渾身一顫，哆哆嗦嗦的把身份證交了出去。
“幹什麼的？”
“我……”這下趙寶剛可真不敢說了，如實說了，恐怕不用回公司，就被開除掉了。“我還沒找到工作。”
“哼，怪不得找不到工作，就你這樣的，能找到才怪！”警察可能也見怪不怪了，竟沒有再往下盤問。
“有親戚在這裏嗎？”
“有。”趙寶剛在飛間想起了廖如燕，現在，恐怕也只有廖如燕才能救他了——打死也不能讓肥妞家的人知道，更不能讓自己家的人知道。
“好，叫她來保你吧。”警察說完，不再管他。甚至也不讓他辯解什麼——其實，就是有機會辯解，又能說明什麼問題呢？身陷泥坑，即使一場暴風雨，又如何沖刷的乾淨？
廖如燕匆匆的趕來了。
“寶剛，你怎麼了？”廖如燕跑的臉通紅。
“唉，一言難盡，回去再說吧。”趙寶剛一看到廖如燕，立刻渾身放鬆了下來，像癱了一樣。
“走吧！”廖如燕辦好手續，交了錢，臉色開始鐵青。
“哦。”趙寶剛剛要站起來，渾身無力，重新跌坐下來。
廖如燕本想甩頭走人，看到趙寶剛可憐巴巴的望着她，滿是哀求，心下一軟，只好走過去，扶起來他來：“還不快走！”
走到門外，廖如燕伸手攔車，正是車潮高峰，等了半天，竟然沒有一輛出租車停下來。
廖如燕一隻胳膊扶着趙寶剛，身子被他壓得有點斜，心裏頭早已憋着氣，現在，等了半天又不見車子來，再也壓不住火了：“你昨天晚上到底去哪兒鬼混去了？弄成這副模樣，我看你怎麼向肥妞交待！”
“上車吧。”吱一下，一輛黑色的別克車停了下來，一個男人手支在車窗上，冷冷的看着廖如燕。
看到來人，廖如燕手上一松，不但把趙寶剛狠狠的摔在地上，跌得頭碰在車子上，滲出血來。廖如燕的身子也向前一撲，差點兒摔上去。
那男人冷冷的看着，一句話也不說，只管坐在車上點起一支煙捲，徐徐的抽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