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莫魯道的紅社會館外。
“你最好照我的話做，否則我就把實情全盤告訴樓沛，要死大家一起死。別怪我沒提醒你，樓沛雖然很好講話，但她最恨人家騙她，萬一她知道你騙了她，她肯定會發火，你自己想想該怎麼收拾殘局吧！”
講狠話的人是費多，而被放話的歸方塵，表情顯得有些凝重。
“怎麼樣，你答不答應？”
費多似乎捉到他什麼把柄似的要脅着他，要他參加完歐洲的走秀后，就得投入他的經紀公司。
這種忘恩負義的事，歸方塵做不到。“你這個卑鄙的傢伙。”他從不發狠，但面對費多這種人實在很難和顏悅色。
“哼哼，誰教你自己騙了她？”
“我騙她是善意的。”歸方塵解釋着。
“難道我就是惡意的嗎？”
歸方塵衝動的想揍他一拳。
“別再這麼瞪着我看，我告訴你，我早就對樓沛不滿了，對她下手不過是早晚的事，你若想保護她，不想讓她討厭你就得跟我配合。”
他有太多的勝算，雖然明的他處於劣勢，但，要耍手段，樓沛這黃毛丫頭是比不過他的。
“我若不答應呢？”歸方塵一向吃軟不吃硬。
“那麼，大家就走着瞧吧，樓沛一向都粗枝大葉的，難保哪一天被車撞了，或是房子失火，我可不敢擔保她會安然無事。”費多威脅他。
亞尼剛巧從會館走出來透透氣，看到兩人站在一塊兒時，立刻上前打斷兩人的對談。
“喂，費多，你來這裏幹什麼？”
一看到亞尼，費多囂張的態度立刻收斂起來，大家都知道這傢伙最挺樓沛。
“怎麼，來看看你家的新人也不行嗎？”
“哼，我看你是居心叵測吧！”
“隨你怎麼想，反正我正好要走。”費多聳聳肩走人。
亞尼發現走沒幾步的費多又回頭瞅望幾眼歸方塵，着實覺得可疑。
他們很熟嗎？
“老實說，你就是歸方塵吧？”
亞尼話一出口，歸方塵嚇了一跳，知道再瞞不過他。
“你怎麼知道？”
亞尼將口袋裏的一張剪報掏出來。
“照片上的人雖然較為青澀，但我想，你應該就是他了。”
歸方塵沉默不語，要是亞尼把這件事告訴樓沛，她會認為他在騙她嗎？
“這件事你最好別讓小沛知道，她一向痛恨人家騙她，當初你不肯承認自己的身份，她信了你，如果讓她知道你在說謊，不管你多麼重要，她也絕不會繼續留你在小樓。”
歸方塵完全沒想到亞尼竟然會這麼說。
“那怎麼辦？”他擔心不已，一點都不想離開樓沛。
“簡單嘛，反正在去歐洲之前別讓她知道，等我們走了之後，就算別人不告訴她，她也可能會自己發現，不過，你放心啦，她通常一會就氣消了，不可能恨你一輩子的。”
亞尼說得好輕鬆，他卻覺得好沉重。
為什麼他這麼了解樓沛？
難不成，亞尼也喜歡她？！
“亞尼，你對樓沛……我是說……你喜歡她嗎？”
亞尼挑起右眉。
他對樓沛的好感，絕不僅止於僱主與員工那麼單純，他從不曾告白，獃獃的樓沛自然也想不到。
“她是個好女孩，你不也喜歡她嗎？”亞尼丟下這麼一句話，轉身就走。
歸方塵頓時覺得情敵的實力遠超過他，畢竟他們已經同居了三年之久。
難怪他經常有意無意的對樓沛做出親密動作。
怎麼辦？
一定會有越來越多的人知道這件事，萬一有人提早告訴樓沛，他簡直不敢想像自己被攆出小樓經紀公司時的窘態。
四大美男已經搭了順風車，如果東窗事發，他們肯定只會落井下石。
唉，為什麼爺爺會選在這時候找他？
還有，該怎麼封住費多的嘴？他總不能真的因此而跳槽過去他的公司吧！
且亞尼剛才那句話是承認他也喜歡樓沛嗎？
想到這，他突然迫不及待的想見到她。
“唉，好煩喔！”
如同眾人預期，莫魯道滿意極了歸方塵。
這全都歸功樓沛的打點，全部男模中，就數他的黑皮手套最為搶眼，加上亞尼等四個人的全力護航，大方的將走秀秘訣告知，歸方塵不入選才有鬼。
但那雙黑皮手套可是奇招，若沒那層“保護”，他恐怕早在舞台後面就掛了。
而樓沛這會兒卻後悔造成這結果，一切已經來不及了。
“幹嘛啦，沒事把自己弄得跟鬼一樣，我沒你這樣的客人。”
美髮設計師阿尼最近成了樓沛最常倒垃圾的傢伙，因為他為人親切，更重要的是，他並非模特兒圈子裏的人，她就算多嘴了一點，也不會被宣揚出去。
“怎麼你這裏白天連個鬼影子也沒瞧見？”看了看四周，她問得有氣無力。
“沒錯，因為你所說的白天才早上七點半而已。”
阿尼揉揉惺忪的眼睛沒好氣的頂回去。
樓沛被他一臉潑婦樣給逗笑。“你火氣還真不小呢！”
“哪天你睡不到兩個小時，我就把你從床上挖起來，看你火氣大不大。”他邊說邊替她弄齊了頭髮，直到滿意后才笑問：“老實說，你在擔心那傢伙吧？”
她皺着眉頭，呆看了他半晌。
“好了啦，少在那裏假裝了，白痴都看得出你喜歡方塵那個美男子。”
“拜託，你是沒睡飽是嗎？別開玩笑了！”
她不以為然的啐着，然後心虛的低下頭。
沒錯，在方塵向她告白后，她似乎有了墜人情網的美好感覺。
這陣子他們全到莫魯道那兒報到做特訓，每到清晨五點，她就睡不着自動起床，而這就是她為什麼那麼早出現在這的原因。
“哼，還不承認，擺明心中有人，還經常到我店裏挑逗我。”
“誰想挑逗你這個娘娘腔。”
她從鏡子中看到阿尼氣壞了，整張臉都變綠了，這讓她想起亞尼，那傢伙好像也經常鐵青着一張臉。
“死小沛，你若不想被我謀殺，最好三秒內離開我的視線。”
“好好好，別激動，我走就是了嘛，噢，對了，我剛才買了早餐過來，你吃完再去睡吧！”
指着桌上的早餐，她轉身乖乖的離開了。
看着她離開的背影，阿尼真有點不放心。
他從抽屜里拿出一本八卦雜誌，上面為著世界級華人富豪歸兆穎的尋人秘密。
看着文中他孫子的名字，他真有想叫回樓沛的衝動。可是，這麼一來，愛追根究底的她肯定會去歸家問個明白，萬一歸方塵真的是歸兆穎的孫子，以她的身份，兩人肯定會被拆散。
“啊，煩死了。”這下子，變成阿尼煩透了。
從髮型屋離開后，樓沛只是漫無目的的閑逛，在過馬路時，竟差點被一台闖紅燈的車子給撞個正着。
她為了閃避跌了一跤，才剛好的傷腳這下子又多了個小擦傷。
她怎麼這麼倒霉呢？
才這麼想時，有隻戴着手套的手伸到她面前。
她抬頭一望，驚嚇的張大口。
“方塵？你怎麼會在這裏？”她把手放在他手上。
他對她咧嘴笑着，拉了她一把。
“我們去一個地方。”
“去哪？莫魯道那裏……”
“我跟他請了假，說有點事，總之，我不能出來太久。”
像對待情人般，他緊扣着她的五指，雖然隔了層皮手套，但她的心還是失了序的怦怦跳。
“該死的。”
在街角的暗處，有個人看着兩人逐漸遠去的身影，發怒的低吼出聲。
眼見行動失敗，他轉身投入人群之中，心裏黯然，這絕不是他對樓沛最後一次的下手。
緊牽着樓沛走到捷運出口的歸方塵，在確定身後沒有可疑人士后，才安心的找位子坐下。
他看着她笑問：“你一大早去哪了？”
“噢，出去走走。”她紅着臉說。
她幹嘛臉紅？他不過是問了一句話。
“對了，你們走秀的日期定了嗎？”
“嗯，下個月五號。”
“這麼緊迫？”她有點驚訝。
“是呀，所以亞尼說他們要趁着休息時間還掉約債。”歸方塵輕描淡寫的說完工作后，立刻轉移話題。“我很想念你。”
要不是一接觸到她會不自覺彈開，他很想緊抱着她，嘗嘗情人間相擁的感覺。
他對她不但有愛，還有絲愧疚。
在這段時間相處后，他已經離不開她了，見不到她時，他時時刻刻都想念着她。
聽到他的話，她的心跳加速，他的手正緊纏着她的呢！
“我們要去哪？”
“培養感情呀！”
聞言，她覺得胸口暖暖的，從沒被一個男人這麼疼愛過，他任何貼心的話都會讓她感動得想哭。
“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她抬起頭望着瀟洒得令她着迷的他。
“我當然知道。”
“你身處在名模的世界裏，有太多優秀且頂尖的女人……”樓沛不安的低着頭喃語。
“裏面人再多，也沒有你。”他用手抬起她的下巴。
這瞬間，她更加確定自己對他的感覺絕對超乎朋友或僱主的關係。
這簡直是美夢成真嘛！
一個又高又帥又體貼的男人，竟然會喜歡她這個平凡無奇的女子！
“跟你在一起，我有種幸福的感覺。”
連幸福兩個字都說了，他下一句話該不會向她求婚吧？
她心裏才這麼想着，沒想到他真說了一句驚天動地的話。
“等這次的時裝秀結束，我們開始正式交往好嗎？”
要不是她的心臟夠強，她鐵定會高興的暈死過去。
她的心兒狂跳，臉兒發燙，一種難以言喻的興奮佈滿全身。
幸福的愉悅慢慢退去后，她突然懷疑，他為什麼跑來跟她說這些話？
再說，一個只能牽牽手的男朋友，將來要是結婚了……難道他們就真的要“牽手”過一生嗎？
他似乎察覺到她的顧慮，隨口笑說：“你放心，我會治好我的毛病。”
“怎麼治？”
看見他那似笑非笑的表情，讓她有點後悔這麼問。
瞧他那邪笑的模樣，難不成他又想起那日的變裝秀？
討厭，她那天幹嘛那樣發騷，讓他看盡她穿着超迷你裙的走秀，搞不好自己春光外泄了也不知道。
想到這裏，她的臉更紅了。
“你的臉好像富士蘋果哦！”
“方塵……”
她對他低吼了一聲，但其中充斥着滿滿的甜蜜。
要是他也能像其他人的情人般能輕擁她人懷，那該有多好？
她不知她的小小夢想，他即將為她實現……因為，他想擁她人懷的心情比她更為強烈。
他一定要想辦法克服心裏的障礙！
“穿這個要幹嘛？我們又沒有要演‘瘦身男女’那兩個大胖子。”
歸方塵不曉得打通什麼關係，在這電視台的道具室里亂搞人家的道具，這會兒更硬要她穿上胖子裝。
辛苦的穿上后，走到鏡子前看見自己的模樣，她立刻笑了出來，笑得激動時，人往後跌坐，差一點就要翻了過去。
“我們在幹嘛？”
歸方塵笑而不答，他也穿上另外一件胖子裝，在她坐在地上笑時，冷不防地抱住她。
“樓沛，你看，我抱住你了。”
從鏡子中看到兩個胖子相擁的畫面，樓沛忍不住笑了開來。
這個點子不錯，利用厚實的棉花擋住，如此一來他肯定不會彈走，雖然跟實際的擁抱有點差距，不過，她已經心滿意足。
“方塵，你真聰明，但，你怎麼能進來？”
歸方塵原本笑開的嘴連忙閉上。
他總不能說靠姑姑的關係進來的吧！
去找她之前，他已經先向姑姑報到過了。
“噢，莫魯道幫的忙。”
“莫魯道？他這麼厲害呀！”
她怎麼不知道他的關係已經好到連電視台都買他的賬。
“快十二點了，我們去吃點東西吧！”
“穿這樣嗎？”
“當然不是。”
脫掉那身累贅的胖子裝，歸方塵帶着樓沛離開電視台，在簡單的吃過速食餐后，他們又去搭了公車。
“這會兒我們去哪？”
她搞不懂他為什麼像迫切的想討好她？不過，興奮得不得了的她，現在最想知道的是他又想給她什麼驚喜。
“把你賣掉。”他笑着說。
她捉緊他的大手輕輕地道：“不管去哪，只要有你，我都不會後悔的。”
他的笑容因為這句話而忽然僵住，她的完全信任讓他有一點不安。
右側的兩名乘客似乎有意無意的望向他，他們手上都有那本人卦雜誌，想必是認出他的模樣。
本來想帶她去烏來走一走，呼吸新鮮的空氣，這下子勢必得改變行程了。
看樣子，爺爺似乎動用了不少關係在找尋他。
他老人家先是用婚姻束縛趕走他，又害他沒有工作可做，淪落為流浪漢，這會兒找他做什麼？
“方塵，你在想什麼？”
“噢，沒……沒什麼。”
歸方塵回過神來，看着不遠處的海邊，心中有了另一個決定。“走吧，我們要下車了。”他拉着樓沛趕忙下車，不想成為爺爺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傀儡娃娃。
“我們來海邊戲水嗎？”看着深藍的海平線，她的心情莫名的興奮。“來築夢。”她完全稿不懂今天的他是怎麼了。
他講的話，全是女人愛聽的甜言蜜語，雖然她滿喜歡聽的，可又覺得有些奇怪。
其實他為小樓經紀公司旗下的名模開出一條通往國際舞台的路，也算是報答了她，沒必要再愧疚些什麼。
看着緊牽着她的他的側臉，她不想弄擰了這美好的一切，所以沒有將疑惑說出口。
她默默走在他身邊，突然，他放開她的手，脫下手套弄濕海沙，開始堆築起來，她便懶洋洋的坐在沙灘上看着他。
坐了一陣子，她換個姿勢躺着仰望藍天，感受着輕風微拂臉龐的快意，然後，竟然舒服的睡着。
看見她睡着的模樣，歸方塵忍不住會心一笑，但一想起爺爺登的大幅尋人啟事、費多握有他的把柄，還有亞尼的從中阻擋，他突然想讓她立刻變成他的女人。
而最直接的方式就是結婚。
他沒想到自己竟也會有想結婚的一天，她真的是他這一生中，唯一令他想安定下來的女人。
看着她緊閉的雙眸，他們連親吻都不曾有過，她怎麼肯答應他的求婚呢？他得先克服碰到女人會倒彈的毛病。
他看過一本心理學家寫的書，上面寫着，如果對一件事情感到恐懼，就應該一直默念着成功，且強迫自己去做。
為了她，他決定要試試。
他小心翼翼的走向她，蹲下身緊張的望着熟睡的她。
希望會成功，希望會成功。
他心裏默念着無數次成功，並且用盡他畢生最大的意志力，大手慢慢地接近她的臉。
只是，在即將碰觸到她的，她忽然醒了過來。
他咬緊牙摸了她的臉一下……下一秒，他整個人往後彈，才堆好的城堡，被他給撞倒了一大半。
樓沛翻身站起來，帶着苦笑走到他面前。
“呵，我原本想叫你起來看看我的傑作呢，這是我們以後的愛的小屋，不過，你現在恐怕只能先瞧一半，剩下的，得再等一等。”她菁笑的看着他，但心情卻好得不得了。
如果他剛才那番話是真心的，豈不是在暗示……他們將來會在一起？
想到這裏，她的心就小鹿亂撞了起來。
不過……她腦海中浮現出兩人在一起的模樣……噢，老天呀！總不能每天都出現這種倒彈的情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