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李靖其實整整一個星期不見蹤影,他媽媽千拜託萬拜託,要她無論如何得幫忙保密,尤其不能讓李雄剛和老奶奶知道。
陸少琪很清楚,其實他每天晚上都會回來,只是故意避着她,不肯乖乖的到她跟前當個好學生罷了。
果然是問題學生,真是教人頭疼,不過以往來找她治療的,都是主動上門的患者,像這樣不合作的“病人”,要她如何是好呢?
他以為拖過三個月的期限就沒事了?哼,開什麼玩笑,她可是個很有良心的心理醫師,拿人錢財與人消災,她不會白白賺進這一千萬,卻啥事也不做的。
可喜的是,李家上上下下依然待她十分禮遇,左一聲老師右一聲老師,不管什麼時候見了她,總是噓寒問暖,讓她倍覺溫馨。
比較麻煩的則是,這種熱絡潛藏着怪異,他們似乎全然不當她是個外人,在言談舉止中,常有意無意的把她和李雄飛牽扯一起,似乎想把他們送作堆。
若不是李雄飛始終保持着君子風度,從沒有過逾越的舉止,否則她恐怕早早就回美國去了。
星期一晚上,她從李靖妹妹李柔口中,得知他經常在一家叫“浪子”的PUB玩到通宵,於是她就向李雄飛借了一輛車專程趕到市區,準備將他逮回家,痛加韃伐一頓。
“你應付得來嗎?”李雄飛慷慨的把他的黑色Fiat
Coupe2.0借給她。
“倘使應付不來,我憑什麼接下這個工作?”她接過鑰匙,坐上駕駛座。
“他不同於一般人,不然我們也不需要千里迢迢到美國把你找來。”提到李靖,李雄飛濃密的眉毛微微顫動。
陸少琪點點頭,她完全同意他的看法。李靖的頹廢反骨,她當然清楚,就因為他有着太多非常人的特點,才格外的吸引她。
“我將盡最大的努力改變他,要是不成功,屆時我會將支票原封不動退還。”那也將意味着她和李靖的關係極可能作一個結束。
“錢不是問題,阿靖的前途才是問題。”李雄飛憂心忡忡的說。
“你們對我的期望呢?你們希望我改變他什麼,導正他走向哪條道路?”這個問題她早就想問,可是突發事情過多,讓她根本應接不暇。
李雄飛臉上的苦笑顯得相當無奈。“盡你所能吧,如果你能堅持到底,就很不容易了。”
“我的能力遭到質疑了?”那樣的笑容似乎是對她投下不信任票,令她感到尊嚴掃地。
“不,你千萬別誤會。”李雄飛沒想到她那麼敏感,連忙加以澄清,“阿靖是一匹脫韁的野馬,更是孤傲的黑豹,除非他自願,否則我想這世上誰也改變不了他。”
他重重的嘆了一口氣,面上的神情凝重。“請務必相信我們對你的期待,但,我們也有相當的心理準備,把一切希望全部寄托在你身上,實在是過於苛求。”
他懇切的言談令陸少琪動容。李雄飛和她印象中的黑道份子大不相同,他氣度恢宏,眼光獨到,而且是個很感性的男人,這樣的性格和李靖頗為相似。
突然間,她有了較深的體認,也許李靖一直以他為師,只是固執地不肯步上他的後塵。或者,李雄飛的內心裏其實也潛藏着不羈、放浪、沉淪的渴望。
他的不婚和李靖的不願承繼家業,或許都有他們的理由,只是不為他的家人所了解。
“謝謝你的體諒,”陸少琪方才的慍怒此刻已煙消雲散。“我會量力而為的,如果真的不得不放棄,我也不會後悔這趟台灣之行。”
在她發動引擎之際,李雄飛突然兩手搭在車門,
俯身問她,“可否告訴我,你接下這份差事,和個人感情因素有沒有關係?”
沒想到他會提出這麼尖銳的問題,陸少琪微愕了一會兒,才道:“你期望知道什麼?”
“你和阿靖,”他一字一頓,態度相當慎重。“會不會有未來?”
天!他察覺了什麼?
陸少琪心虛地低下螓首,輕咬着下唇。“你……”她本就嫣紅的水頰這會兒更艷了。
“我明白了。”李華飛點點頭,要她毋需多作解釋。“這就好,記住,即使改變不了他,也希望你能愛他一如當初。去吧。”
望着他臉上發光滿足的笑靨,陸少琪有種感覺,他像極了一個慈父,在李家大概沒有人比他更了解李靖,甚至也更愛李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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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點整,陸少琪把車子停在“浪子”的對面街口,快步走向那條酒吧林立的暗巷。
“浪子”的店面還算寬敞,但裏頭煙霧瀰漫,人聲喧囂,音樂聲震耳欲聾。
她不費吹灰之力,就在前面舞池找到那個頹廢的傢伙。
李靖正跳着火辣辣的倫巴舞曲,旁邊圍了一群男男女女,人人跳得痴迷忘我,女孩們不時朝他拋媚眼,或用身體刻意地去碰撞、摩擦他,只求跟他有些微的肌膚相觸,便心滿意足。
多麼墮落的一群人。
陸少琪平常絕不到這種聲色場所,她皺着眉頭跟服務生要了一杯現榨柳橙汁,挑了一個空氣較好的地方坐下。
突地場內響起熱烈的鼓躁聲,她循聲望去,驚見李靖立在舞池中央,單腿快速旋轉,爆發力十足,而且姿勢漂亮得完全不輸一個舞蹈基礎深厚的舞者。
周圍的人自動退向兩旁,全神貫注的盯着他的每一次迴旋,一圈又一圈……
陸少琪知道他並沒有學過芭蕾,這樣高超的技巧不知從何而來?
當李靖轉到第五十圈,掌聲再度響徹全場。
他一站穩,旁邊的女孩們立刻殷勤地遞上手帕,
為他拭去額上的汗水。
陸少琪下意識地起身,移步向前,雖然雷射燈光忽明忽滅,閃爍不定,她仍能看到他的胸膛急劇起伏着。
須臾,舞池內曲風一轉!DJ播放出喧騰的吉魯巴。
李靖扯去身上已然被汗水濡濕的T恤,露出他線條優美的古銅色胸膛,他一飛躍起來,四周為他擦起慾念的火花。
雙手環抱在胸口,佇立在一旁的陸少琪委實看不過他那恣意驕狂的樣子,她挺身擠進舞池,用她自七歲開始學習,深厚的芭蕾舞基礎,和他煽情的舞姿對擂起來。
她和李靖誘人的胴體和俊美的外貌引發了酒客們狂野的嘶吼,大夥爭相向前推擠,只為一睹他們華麗的丰采。
李靖衝著她一笑,那笑極具魅惑,是一種不避諱的勾引,暖味中夾雜輕浮的挑逗。
所有的人都感染了這份詭譎且迷情的喜悅,包括台上樂團的所有成員。DJ關掉了音響,由樂團負責演奏接下來的所有舞曲,在大家高聲鼓噪中,李靖和陸少琪欲罷不能的一首接着一首,彷彿舞到天荒地老。
靡靡之樂容易迷失人的理智,更容易催化激越的情愫。當李靖隨着黏巴達舞曲將身子慢慢貼近她時,她竟也忘了矜持,與他相擁相偎,扭擺着教人臉紅心跳的舞蹈。
在眾目睽睽之下,他熱情地吻着她的眉眼鼻唇,和白玉似的頸項。
“跟我走。”他低聲命令。
“去哪兒?”她不解地睜大眼睛。不是跳得很亢奮嗎,為何要抽離出這縱情放肆的氛圍?
“天涯海角。”他拉着她,不顧大夥惋惜不舍的眼神,直接走到場子外。
“呃,李先生。”已經到這兒守候快一個星期的唱片公司副總經理蔣廉忽然沖了過來,“可以借十分鐘,我們談談好嗎?”
“抱歉,我今天很忙。”他真是不死心。
“只要一下下就好,你看看合約內容,我們給的條件是絕對優厚的……”對蔣廉而言,李靖是萬中選一的千里馬,他這個伯樂說什麼也不願放棄。
“勇志。”每次遇到類似的麻煩,李靖就習慣把它
推給樂團的結他手去應付。
“蔣先生,有什麼指教請跟我談吧。”
勇志是個講義氣的夥伴兼好友,三兩句話已經把蔣副總“架”到後台奉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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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較於裏面的躁熱,外頭的涼風教人胸臆陡地舒坦許多。
李靖從巷底牽出一輛YAMAHA機車,示意陸少琪坐到後座,“抱緊我的腰,否則被摔出去當心遍體鱗傷。”
陸少琪照做了。長達大半夜的熱舞耗去了太多的精力和元氣,使她遲鈍得不知怎麼跟這個劣徒繼續對陣。
當車子滑出街道時,她不經意地瞟見紅磚上站着一個人,是李雄飛,他也來了,來了多久?
完了,這一幕印入他眼帘,明天早上,她大概得如數奉還那一千萬新台幣,不然就要負荊請罪了。
車穿出高樓林立的都市,駛往城郊的省道,奔向西濱公路。在臨海的路段,陸少琪藉由明亮的月光看到滿山滿谷的黃色小花正迎風招展。
另一邊則是猶如伸手可及的汪洋大海,在夜色中饒富節奏地拍打起一陣一陣的海浪,在防波堤上激出美麗的浪花。
李靖玩命似的和偶爾呼嘯而過的大卡車竟相追逐,幾度眼看着就要被逼到公路外,又憑藉著驚人的騎術扳回局面,把卡車遠遠拋到腦後,氣得那卡車司機猛按喇叭。
“帥!”風中掠過他嘹亮的笑聲。
他們一路沿着濱海公路疾行,和煦的海風如母親的雙手,溫暖地拂過他倆的雙頰。
今晚的夜色份外清朗,暈黃溫潤的月光下,籠罩着迷濛飄忽的美景,令人不自覺地產生置身天地之外的錯覺。
從陡坡上斜斜騎往左邊低拗的海灘,李靖停妥機車,牽着她奔向碧幽幽的大海。
沙灘上猶殘留着白晝里艷陽高照的餘溫,踩在上頭,每根腳指頭均可領略到撫觸般的舒暢。陸少琪捧起一把細沙,握在手中,讓它如同漏斗一樣慢慢流逝於指縫間。
李靖打開特別安裝在機車上的音響,讓悠揚的樂音為這美好的夜色增添浪漫的氣氛。
他拉着她,在夜風吹拂下緩緩起舞。
“你常來?”她好奇地問。
“唔,以前蹺課的時候,我就和勇志他們一起到這兒練舞。”
“勇志是誰?”她沒聽過這號人物。
“我的哥兒們,‘豹樂團’的結他手,你今晚在‘浪子’應該有見到。”
“你的歌聲和舞藝足以到演藝圈發展了。”她這是由衷之言,除了專業舞者或歌星,她還沒見過比他表演得更好的人。
“我只娛樂我喜歡的人。”他靠近她耳畔,使壞地咬住她圓潤的耳垂。“我可以為你載歌載舞億萬年。”
“這算是一種暗示?”
她推開他的臉,可他立即又黏了上來。
“倘使不夠明白,我可以表現得更明顯一點。”他將全身的體重倚向她,讓兩人雙雙跌向沙灘上,並趁勢環向她的小蠻腰,冷不防地拉開褲子的拉鏈。
陸少琪倏然一驚,待要制止,李靖已整個覆上她的身,開始挑逗她急劇起伏的胸脯,敏捷的指頭—一解開她上衣的鈕扣,探尋到她如玫瑰般的蓓蕾。
“不可以,我們不可以這樣……”她此時才想起自己是來開導他的。
李靖沒有停下動作。“放心,沒什麼好顧慮的。”
“但,我怕。”她艱困地弓起上半身,眼睛往四周張望,萬一有人偷窺就糟了。“我們回家去吧。”
“來不及了,我已經箭在弦上。”他焦急地褪去彼此身上的衣物,埋入她酥胸里。
陸少琪此刻已經無力抗拒,反射性地緊緊攫住他的背肌,任由他帶給她一波波的快感……
“嫁給我。”擁有她之後,他毫無預警地提出這個要求。
“為什麼?”她的眼神迷濛。
“因為你愛我呀,傻女人。”把她的頭小心地放人臂彎里,他深情綢繆地在艷紅的唇瓣上吻了又吻。“將那一千萬還給那些糟老頭,讓我帶你浪跡天涯去。”
“你已下定決心不繼承家業?”她畏寒地縮進他懷裏,只露出一雙璀璨的晶眸,仰望着他若有所思的臉龐。
李靖莫測高深地一笑。“你還看不出來嗎!最適合繼承家業的是我三叔,我父親和二叔空有魄力和豪氣,但論及聰明才智就差我三叔一大截了。我父親不肯把棒子交給他,只是因為他不婚。”
“那你呢?”陸少琪問,“你準備做什麼?”
“做我自己,以及你的丈夫。”他充滿自信的口吻,像是在向全世界做最鄭重的宣告。
“可,你怎麼跟你的家人交代?”陸少琪不禁為他憂心。
“人生是我的,路得由我自己去闖,我只問你,願不願意跟我雙宿雙飛?”
“我……”這變化來得太快,她一時適應不來。她愛他,是的,但,她能不知會父母一聲就私訂終身,把一輩子的幸福交到他手裏嗎?
“敢說一個不字,我現在就挾持你私奔。”沒有人比他更了解這份感情,要不是因他三叔製造的一場誤會,她早就是他的女人了。
“你這與生俱來的無賴性格,不去當黑道份子,實在太可惜了。”她最受不了他的,就是時而顯現的蠻橫和霸道。
陸少琪挺起身子,把散落滿地的衣裳逐一穿回,她負氣地不願再和他廝纏,徐緩走向海平面,讓潮水淹上她的腳踝,也洗去每一個烙下的腳印。
李靖沉着臉跟了上來,他不追問她心底的答案,只是抿着薄唇,閃着凜冽駭人的眸光看着她。
良久,她終於啟齒。“我需要時間考慮。”在他沒給予足夠的安全感以前,她是無法輕易交出自己的。
“舉棋不定?在我和李雄飛之間?”
他尖酸刻薄的問話,深深刺痛了她的心。
“你當我是什麼樣的女人?”如果他不信任她就太可恨了。
“選擇我,很可能將一無所有;選擇他,則有億萬家財,的確需要極大的決心。”
“你……”陸少琪忿忿地驟然轉身,揮起右臂,一掌拍過去
李靖適時地將她的小手擒住。“你只有一次機會,一個星期的時間。”
“跟我道歉。”這樣的污衊,她是絕不允許的。
“你敢說你沒有一絲二毫……”
“沒有!我才不像你三心二意,猶疑不決,我的心
從那一夜起就堅如磐石。”她的雙眸明亮清澈,語氣堅定毫不遲疑。
她火氣之旺,大大超出李靖的意料之外。他凝睇她的眼,不覺陷入怔忡。他居然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真是可恥至極。
“請原諒我的無知。”他激動地將她摟人懷裏,久久不能自己。“我該打……”情到深處,會變得善妒、盲目,這是人的天性。
陸少琪從他臂彎里抬頭,望着他那張性格又充滿稚氣的臉龐,忖度着自己在他心目中究竟佔有多少份量,有沒有可能讓這匹孤傲的黑豹,一生一世只愛她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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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在黎明即將到來之前,他們才回到李家的大宅院。
凌晨四點五十分,客廳里竟意外地坐滿了人。
陸少琪一陣忐忑,以為他們發現了什麼,特地約好了一起向她和李靖興師問罪。
“阿靖,你總算回來了。”阿標一見到李靖,馬上從椅子上跳起來,跑過去抓住他的手臂。
“怎麼回事?”李靖一眼瞧見歪躺在窗下,一條臂膀裹着紗布,臉色灰敗,氣息奄奄的父親。
李雄天和阿標也都鼻青臉腫,處處挂彩,惟獨不見李雄飛。
“昨天晚上有幫派來搶地盤,那些不良份子和大哥一言不和就打了起來,當時場子裏只有兩三個弟兄和大哥一起在清點帳目,敵不過他們人多勢眾,結果就……”阿標話未說完,已然長吁短嘆。
李靖冷靜聽完他的描述,眼睛膘向坐在一旁垂頭喪氣的二叔,和幾個族中的長輩,體內的火爆脾性正一點一滴的凝聚怒火。
“我們老了,不中用了。”李雄天道,“現在的年輕人頭腦靈活,手段也兇殘,他們根本不把黑道倫理和江湖規矩放在眼裏。今天要不是我們早一步得到消息趕過去,你爸爸被砍斷的就不只是一條手臂。”
“不要在阿靖面前講這些,”傷勢嚴重的李雄剛突然打斷李雄天的話。“堂口和幫會的事情都與他無關,我們的事我們自己解決。”
這些生分的話,擺明了不把李靖當一家人看,想
是他執意不肯承繼家業,大大惹惱了李雄剛。
李靖生為長子,且是惟一男丁,面對這樣的羞辱,他豈能坐視不管?
他狂風似的走到阿標身旁,一把拎起他的后領。
“你,你要幹麼?”阿標沒想到他的力氣這麼大,居然一隻手就能把他整個人提起來。
“帶我去找那票人。”李靖拉着阿標走到大門外。
“李靖,不要!”一直怔愣在一旁的陸少琪見狀想出言制止,卻已來不及了。
屋外踏踏的馬蹄聲由近而遠,此時一道閃電就在眼前劈裂了天幕,令屋內所有的人聳然驚駭。
“你會害死他的,”陸少琪衝到李雄剛面前,淚眼婆娑地泣訴。“你明知道他無心走入黑道,為什麼還要激他,讓他去為你尋仇?”他話中的弦外之音瞞得過李靖,可是瞞不過她這位閱人無數的心理醫師。
“別忘了,我們重金禮聘你到這裏來的目的。”李雄剛盯着她,臉色異常難看。
“來這裏輔導他走向岔路?”世上還有這樣的父親?簡直不可思議。
“這是他的宿命,他別無選擇。”李雄剛覺得跟個局外人不需要浪費太多口舌,幾句話講完,便閉上眼睛假寐。
“喂,李先生,我還有……”
“出了什麼事?”李雄飛突然出現,打斷了她的話。
陸少琪一見是他,惶急地把方才的事情簡略向他說明。“你快去阻止他,他一個人不會是那群流氓的對手。”
“大哥,”李雄飛目光凜冽地瞪着李雄剛。“我要你給句話。”
李雄剛睜開眼睛,兩眼發亮,但須臾又垂下眼臉,緊抿唇瓣不發一言。
“是……這樣的。”李雄天見弟弟陰沉的模樣,吞吞吐吐道,“今天下午三點多,阿猴他們帶了一幫兄弟來場子鬧,我……我……我們的人正好都到廟口商討漁市場董事重選的事,所以就……”
李雄飛直視着他的雙眼,像是要看穿他的心。
“阿猴他們帶了幾個人?”
“大概有……十三、四個。”
“只有十三、四個?”李雄飛眉一挑,突然走近李雄剛,一把扯掉到他裹在手臂上的紗布。
“嘎!假的?”陸少琪訝然驚呼。“你為什麼要騙我們?”
“是……是……”李雄天忙着要為李雄剛辯解,奈何舌頭一再打結,囁嚅了半天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你知道了也好。”
李雄剛霍地坐了起來,“我這是將計就計,給阿靖兩條路走。”
“是啊,因為陸小姐輔導的成效不彰。”李雄天橫了眼陸少琪,又道:“今天又剛好碰上這檔子事,所以大哥才想出這個法子逼阿靖‘撩’下去。”
“他從來沒這方面的經驗,你們這樣不等於推他進火坑。”李雄飛怒不可遏,走進左側一間斗室,拿了一管傢伙插人腰際的皮套。
李雄剛的口吻平淡,“如果他連這點小事都擺不平,死了也不足惜。”就像老鷹訓練雛鷹飛翔,一定要靠自己。
“你有沒有想過,也許他不步上我們的後塵也是好的?”李雄飛並不同意他兩人的做法。
“生為李家的子孫,他只有兩條路走——一、投入政壇,二、步人黑道。”李雄剛霸氣威嚴的說。
“倘使他這麼容易接受擺佈,他就不是李靖了。你是他父親居然這麼不了解他,真是遺憾。”李雄飛擺擺手,大步邁向門外。
“李三哥,等等,我跟你一起去。”陸少琪跟着追了出去。
“那種地方很危險,你還是在家裏等我的消息。”
“為了阿靖我連死都不怕,還怕什麼危險。”她一個箭步,俐落地躍上系在門外木樁上的馬兒,往馬肚一踢,頃刻已衝出數十公尺遠。
屋內眾人見她這股大無畏的辣勁,莫不投予嘉許的眼光。
“這女人夠格當我李家的媳婦。”其中一位長輩說。
“就不知道是當誰的媳女?”
李雄天的問題,令大家不禁面面相虛,心生憂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