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於妃莉一整天都在恍恍惚惚中度過。連上了幾堂課,但上課的內容是什麼,她完全不清楚,腦袋裏渾渾噩噩,空白一片,她只是機械式的跟着大家拿出課本、收起課本,再拿出課本。
下課鐘聲響起,她跟着同學走出教室,寒冽的冬風迎面而來,她縮緊了脖子,將小手放進外套的口袋裏取暖。
“阿莉,你怎麼了?哪裏不舒服?”程亞亭連忙拉住快要撞上中庭圓柱的於妃莉。
於妃莉一副沒精神的樣子。
”沒有呀。”
“還說沒有?臉色這麼死白,你感冒了嗎?”歐若菁指着一旁花圃上的水泥矮圍牆,要三位好友也跟着坐下。
於妃莉吸了吸鼻子,喉嚨有些疼痛。“可能吧,最近天氣實在太冷了。”往往一早出門時,溫度都還沒超過十度呢。
“阿莉,你要多保重呀,下星期還要期末考呢。”程亞亭摸了摸於妃莉的額頭。“幸好沒發燒。”
於妃莉點了點頭。“我知道。”可是她頭昏眼花呢。
“終於要放寒假了!”梁瑩坐不住,興奮的又跳到了三人而前。
“別高興得太早,還有期末考呢。”歐若菁一想到期末考就苦了一張臉。
“考完試那天我們四姐妹再出去玩好不好?”今天是這學期最後一天上課,好不容易可以喘口氣,梁瑩很不得趕快飛出去大玩特玩。
“好呀!”歐若菁高聲附和。
“亞亭,我們再去瓊司好不好?”自從慶生到現在,要不是程亞亭曾經警告她們不可以再去瓊司,以梁瑩按捺不住的個性,早就再度去捧場了。
“這……”程亞亭一副為難的樣子。她看看於妃莉,雖然事情已過去了,但還是不要讓於妃莉有機會觸景傷情。
一聽到“瓊司”,於妃莉的心又狂亂無序了。每當夜深人靜、午夜夢回,她總會想起那個霸道強烈的吻,雖然會心痛,是她永難忘懷的初吻。
“亞亭,你很不夠意見哦,你當初還要讓阿莉去救你那千年殭屍的老哥,怎麼阿莉才表示欣賞你老哥,你卻反而一點動靜都沒有了!”歐若菁指責着好友的不上道。難得第一美人動了凡心呀!
歐若菁這個傻大姐,此話一出,立刻招來了程亞亭和梁瑩的一雙大白眼。明知於妃莉和程弼有過牽扯,還這樣沒大腦的說出這種話。
“我?”程亞亭被念得莫名其妙,她答應於妃莉,絕不將她和她老哥的事告訴第三人。
程亞亭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況且她也不是沒向老哥暗示過,希望老哥有那麼一點喜歡阿莉的意思,只不過她老哥一副嗤之以鼻的樣子,她根本不敢再去碰釘子。
“我累了,我想回家了。”於妃莉站了起來,她不能再聽到任何關於他的事,雖然事情已經過了兩個月了,但她還是無法從他譏諷的態度里恢復原有的自信。
“阿莉,你的聲音真的都啞了,還是早點回去休息吧。”程亞亭不好對好友說出拒絕的話,趁機站了起來。
“喂,你們兩個最掃興了!”梁瑩嘟嚷。
“阿莉是吃素的仙人,亞亭你怎麼也想練仙丹呀!”念書這麼辛苦,歐若菁也想放輕鬆一下。
於妃莉怎能說,她曾勇敢的表白一片真心,無奈真心付水流,他真的是千年殭屍,不但冰冷,還無情無義!
“若菁,等考完試再說啦!”不得已,程亞亭只好打馬虎眼,先按捺住兩位好友再作打算。
歐若菁笑了。
“嗯,好吧!這可是你說的哦,到時阿莉的病也好得差不多了,我們就可以一起去狂歡一整天了。”
好友們各自回去了,再度聽到他的名字,回家的路變得更長了。
於妃莉怔怔的望着公車發獃,寒風中不知錯過了幾班公車,直到夜幕低垂,她才帶着發冷的身軀回到家裏。
她當然沒有勇氣再踏入瓊司一步,而程亞亭無法拒絕梁瑩和歐若菁的威脅加利誘,於是在期末考完時,一起去瓊司狂歡,而她以生病為由,躲過了與他再度接觸的機會。
她再度封閉自己,關上愛情的窗,以聯考為由推拒了所有的聯誼,不管是帥哥猛男、蒼蠅蜥蜴的,她統統不想要,她已經付出過一次了,從遇見他開始,她執迷於自己所編織的情網裏,不想退不想抽身,只想淡淡活在回憶里。
一年半后的聯考,她以高分落榜,在同學及老師的扼腕聲中,只有她自己知道落榜的原因。她並不覺得後悔,就算再重來一次,她還是會無怨無悔的對她的愛情付出實際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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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越深,程弼的心越冷漠,他已經完全遁入幕後,不在狂鬧的場合出現了。
他不再用酒精麻醉自己,為了填滿生活空白的部份,他將所有的精力全投入工作里。
瓊司的規模越來越大。想當初他和章子邁還需要跑堂端盤子,如今他們兩個已經是幕後的大老闆。
不愛說話的管行政帳務、投資理財,喜愛活潑熱鬧的管行銷業務、活動企劃。他們一個黑臉一個白臉,將瓊司的業務擴張到極點,並有聲有色的開始經營其它的娛樂事業。
在娛樂事業里,必須要黑白兩道通吃;白道里有着黑道勢力,黑道里有着白道的力量,有哪個大哥背後沒有警察在撐腰?
擅長交際的章子邁負責白道那些需要紅包的大人們,而陰冷的程弼就負責周旋那些耍陰耍犯的角頭們,年紀輕的尊稱他一聲“程哥”,年紀大、資歷深的喊他一聲“小程”,他的行事變得狠絕果斷,說一不二。
他從初入PUB的新手,到這兩年來在台北娛樂園裏享有“鬼閻王”的盛名。
鬼閻王讓人只聞其名,卻不見其人,很少人見過他的真面目,這就引起更多人的好奇心。
不管是小女人還是老女人,都為了一睹他的真面目,整夜鎮守在吧枱前,這使得瓊司的生意夜夜人聲鼎沸。
門板上傳來敲門的聲音。
坐在辦公桌的的程弼冷冷的說:“進來。”
外場的經理帶來了一個瘦高的少女。
“程哥,她來應徵服務生的。”經理必恭必敬的遞上少女的簡易履歷表。
本來召PUB里的人事是出章子邁負責的,但章子邁到高雄去考察南部市場,一去半個月,還沒回來的意思,可能是南部的美女太熱情了,玩得樂不思蜀,於是只好由他這個不輕易現身的幕後老闆親自來應徵員工了。
埋首於辦公桌上文件的程式弼終於抬起頭來。
“嗯,你先去忙吧。”程弼接過履歷表。
經理退了出去。
程弼開始打量這個七分像男孩的少女。
少女短到不能再短的頭髮、清麗的五官,這麼有個性的一張臉,他一定在哪裏見過?
他有着超強的記憶,尤其是特別的人事物,他凝眸斂神的在腦海里搜尋着。是她!於妃莉在超市被搶時,是她陪在她身邊的。
陶起得全身上下忍不住開始輕輕打顫,她是妖魔鬼怪還是三頭六臂?眼前這個總經理怎麼會用這麼怪異的眼神看她?
任她平常膽子再大,也被程弼無形中散發出來的威嚴嚇到。
“你做過服務生嗎?”程弼開始例行性的詢問。
“我在川菜餐廳端過盤子,也在KTV打過工。”她收起平常的嘻嘻哈哈,難得正經的回答問題。
“你明天來上班吧。”他看了一眼履歷上的住址。跟她住在一起,想必不是親戚就是至交。
“嗄?”陶起得嚇了好幾跳!不用問她祖宗八代、生辰八字嗎?這麼容易就過關,有沒有搞錯呀?
“你有經驗就好辦,其它事情讓經理跟你詳細介紹吧。”看出小女生的猶豫和緊張,他只好再多解釋一些。
“是、是……謝謝總經理。”陶起得邊訝異邊退出門外。這個……總經理沒吃錯藥吧?
他是為了那雙盈盈大眼,而讓這個叫陶起得的來上班的吧?
沒想到這麼久了,他不但沒有忘記那隨風飄揚的長發,相思反而因為分離而日益加深。
對於大學時的初戀女友,不知是因為時間,還是因為那二十一封纏綿的情書,他竟模糊了初戀女友的長相,連當初刻骨銘心的恨意都被撫平了許多。
可是若說時間會沖淡一切,為什麼他心頭總會有她清晰的身影?
想起那日的基隆河邊,想起她淚眼婆娑的無助!
當她傷心絕望跑離他身邊時,他怕她在荒無人跡的河濱公園裏會受到傷害,只能遠遠的跟着她、看着她,直到華燈初上,她終於走出河濱公園,黯然搭上公車,失魂落魄的回到家。
有多久沒在辦公室喝酒了?隨着辛辣的威士忌,他的思緒錯置在交叉的時空中。當時的堅持是對的嗎?他的唇畔揚起冷冷的笑。亞亭說她是一女中的第一美人,說她是人間難得一見的柔情女子,難道他這麼多年冰封的心,早就敗倒在小美人的石榴裙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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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莉,我找到工作了!”陶起得大聲叫着,興高采烈的衝進房間裏。
於妃莉合上正看到一半的書。
“我的大小姐,請問這是你這個月第幾個工作呀?”她似笑非笑,故意嘲笑着陶起得。
“不多,第三個而已!”陶起得揚揚得意於自己輝煌的記錄。
“嘔,你真行呀,一年真要換上二十四個老闆呀?”於妃莉太了解陶起得不服輸、不安分的個性,沒幾個人可以壓得住她那脫韁野馬般的脾氣。
“阿莉,這倒是好主意,也許我可以做遍各行各業哦!到時說不定我還可以列入金氏世界紀錄呢!”陶起得抓了抓她那超短的頭髮,甜甜的笑着,想像着出名的滋味。
“你呀,什麼時候才會安分一點,把一個工作至少做上三個月呢?”很難的!於妃莉心裏也很明白,要讓一匹脫韁的野馬乖乖被人騎着走,似乎挺困難。
“要我安定?這跟叫我去穿裙子上街一樣,不太可能吧。”陶起得乾笑了兩聲。
“今天這個又是什麼樣的工作呀?”一定不是什麼好工作,從以前到現在,小陶就只會在娛樂場所打工賺學費。
陶起得興匆匆的將椅子挪到於妃莉身邊。
“你別小看我,今天這家PUB的老闆一看到我長得這副聰明伶俐的樣,二話不說就錄用我了。”
“哦?那……那個老闆是不是戴了一付一千度的近視眼鏡呀!”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在陶起得夜以繼日的熏陶下,於妃莉如天使般優雅的氣質,在這個好姐妹面前,那張小嘴也有了損人的本事。
“太不夠意思了吧!就這麼瞧扁我呀!人家他可是有名的超級大酷哥,一大堆女人排隊想看他,都還見不到他的廬山真面目呢!”這可不是她吹牛的,程弼的名聲可是響遍整個娛樂界。
“他是誰呀?”能夠被小陶這眼高於頂的人形容得這麼不得了,於妃莉實在很好奇。
“跟你說你也不知道!”這個乖寶寶整天除了看書,還是看書,怎麼會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事。
“就是不知道才要問呀。”這麼小器!偶爾聽一些八卦也不錯呀。
“台北最炫最爆最有名的PUb,瓊司的老闆呀!”雖然她莫名其妙的就進入瓊司工作,陶起得還是十分得意自己的好運。
“瓊司?”如雷貫耳的兩個字,她的心突然糾緊!是他的瓊司嗎?
“對呀,瓊司的老闆就是大名鼎鼎、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程弼!”陶起得興奮的揭曉答案,以為很少涉入娛樂場所的於妃莉會不知道,投料到會看見她蒼白的臉色里有着訝異。
十二月的冷天,連下了一個星期的綿綿陰雨,“程弼”兩個字像把封喉的利刃,刺進她心底深處最冷的記憶。
“阿莉,你怎麼了?”陶起得搖了搖陷入恍惚中的於妃莉。
於妃莉拉回思緒,勉強扯起笑,“沒呀。”事情已經過去了那麼久,她怎麼動不動就想起他呢?
“還說沒,你人不舒服嗎?”不然怎麼臉色白得跟紙張似的。
“你是說,你現在在程弼那裏上班?”於妃莉試探着問,想再一次確定名字的真實性。
“對呀,你也聽過他的大名吧?”陶起得含住笑意,有多少人夢想進入瓊司工作,除了待遇好、福利佳,還外加兩位超級大帥哥,那麼有眼福的工作,是多麼令人垂涎呀!
“他是我同學程亞亭的大哥。”有多久了?她不願再想起這個名字,封閉的心,因為陶起得的提起再度激起狂潮。如果是在現在才遇上程弼,她相信自己不會像兩年前那樣,奉獻一顆赤裸裸的真心,她會默默將愛意放在心中,單純的愛戀,不讓他知道。
可是她不曾後悔,若重頭再來一次的話,她還是會向他表白心意的。
咚咚咚三聲,停了一下,再咚咚兩聲,再停了一下,再咚咚咚三下,這是程弼和毒販老林之間的敲門暗號。
“進來。”坐在辦公桌后的程弼冷冷說著。
老林微胖的身軀慢慢晃了進來。
“程哥!”老林諂媚的喊着比他年紀輕許多的程弼。
“坐。”程弼連頭都沒抬,依舊埋首於辦公桌上的文件。
“最近警察查得緊,尤其那個陸正揚連續查獲了好幾家的搖頭店,程哥,你這裏應該沒問題吧?”老林把一生的積蓄部用在買賣毒品上,無論是嗎啡、安非他命、白粉、搖頭九等。
可惜好景不常,最近大台北地區正在積極全面查辦各搖頭店,尤其以陸正揚為首的小隊。
“我不敢保證。有誰能逃得過陸正揚呢?”不過他倒想會一會這個緝毒先鋒。
他的眼光放得極遠,一開始為了生存,他不能斷了毒販的路,否則他這個初入PUB做生意的生手,沒兩個月就會被黑道要脅而被迫關門。
他只好睜隻眼閉隻眼,讓毒品在瓊司里流竄,該給的好處他絕對會分給對他有幫助的兄弟們,但敢來鬧店的,他也有辦法讓他們無法在台灣生存下去。
“這……”老林當場傻了眼!不過他也不敢有異議,誰讓程弼就是程弼,不但有呼風喚雨的本領,還可以黑白兩道通吃,黑道的不敢來他店裏找碴,白道的也要敬他三分。
“高利潤就會有高風險。”市場有需求就有供給,就象妓女和嫖客;他的人脈關係已經有深厚基礎,現在時機到了,該是將這人渣掃進監獄的時候了。
“程哥,我們這群兄弟全靠你罩着呢。”老林貪生怕死的陪笑臉,希望得到程弼的一聲保證。
程弼冷哼了一聲,沒有接話。
下午空蕩蕩的瓊司少了午夜沸騰的熱鬧,這時卻傳來了輕微的腳步聲。
程弼機靈的走出辦公室,老林也緊跟在後。
他雙眼陰鷙的看着剛走進店裏的陶起得。
陶起得原以為在這個時候瓊司里不會有人,對於突然冒出的兩個人,她愣了愣。
“程哥!”陶起得機警的立刻扯起笑臉。
於妃莉的爸爸得了肝癌,病情來得又快又猛,等到發現時已是末期;陶起得和於妃莉情同姐妹,於伯對她更是視如親生,為了籌足健保不給付的龐大化療費用,陶起得只好央求程弼讓她身兼瓊司里的打掃工作,以便賺取更多的醫藥費用,來為於伯治病。
程弼不理會陶起得討好的笑容和諂媚的叫聲,示意老林跟着他離開瓊司。
而老林心有疙瘩的看着陶起得,就怕這個他看了好久才看出是個小女生的服務生,會聽見一些不該聽的話,但程弼既然都不表示有意見了,老林也不好多什麼。
就在當晚,陸正揚帶了一小隊組員浩浩蕩蕩的在瓊司里進行查緝行動,果然當場人贓俱獲的查獲了大批搖頭九,而老林當然逃不過這一劫,以現行犯被逮捕回警局。
程弼和章子邁都沒有出現在瓊司里,瓊司未來的命運不外是遭斷水斷電、撤銷營業。程弼冷眼看着自己一手建立起來的心血在一夕間毀於一旦,不過他並不心疼,如果這樣可以換取未來的高枕無憂,這樣的代價或許是值得的。
隔日,陶起得被老林的手下追殺,老林的手下以為是她泄的密,無辜的陶起得不但被打得全身是傷,還被迫有家歸不得。
在陸正揚的威脅加利誘下,她只好暫時住進陸正楊家中,反正可以白吃白喝又可以保一時的平安,她何樂而不為呢?
當然,於妃莉在陶起得的叮嚀下,也回不去租屋的公寓,為了就近照顧生病的爸爸,她乾脆停下所有念書的計劃,跟着爸爸住進了病房。
於妃莉一方面要操心爸爸的病情,又要煩惱龐大的醫療費用,整個人更形憔悴了。
護理站的護士輕輕走進癌症病房,揮了下手,示意於妃莉到外面說話。
“這是這一期的帳單,麻煩你有空到櫃枱去繳費。”護士遞過由電腦印出的單子。
於妃莉接過單子。怎麼這麼快十天又到了?
她而有難色的看着護士。這時候沒有人能幫得了她,她只能讓自己更堅強更勇敢。
勉強忍住淚水,她輕聲道了謝,看護士走遠后,她才敢讓淚水滑落。
天呀!她現在什麼都不求,也什麼都不想要,她只要上天給她爸爸一個機會。爸爸這十九年來為她辛苦操勞,付出了雙倍的心血,讓她這個從小沒了***小孩,可以和別的孩子一樣快樂無憂的長大。
可是上天為什麼要這樣對待她?她常想像着以後可以讓爸爸過衣食無虞的好日子,沒想到爸爸的生命隨時都可能失去。
她手裏拿着帳單,無力的靠着門站着。該怎麼辦呢?錢又不會從天上平空掉下來,只能等小陶來了以後再作打算。
她滿心彷徨無措,卻感覺到有道微微注視的眼光從轉角的牆邊直透過來,她一側首,人影迅速消失在牆后。
好熟悉的感覺!是誰?她認識嗎?她用面紙擦乾了淚水。大白天的,應該不會有壞人才是,她提着一顆忐忑的心,沿着牆壁輕輕走過去。
轉過牆角,空蕩蕩的走廊別說是陌生人,就連護士醫生都沒有,是她多疑了嗎?可是那種感覺明明強烈的存在呀!
哎!別想那麼多了,眼前還是煩惱錢的問題比較重要。
過沒幾日,陶起得不知從哪裏弄來了一筆錢,將積欠醫院的費用全繳清,還在她戶頭裏存入一筆為數不小的錢。
她收到錢時,心中有無限的訝異和好奇,她追着陶起得問:
“小陶,你怎麼有這麼多錢?”天呀!五十萬!讓她們不吃不喝,用兩年的時間也賺不到。
陶起得神色自若的說:“你不用管,反正是正大光明借來的。”
“小陶,天底下會有這樣好的事情?”她才不信呢,她真擔心小陶賊性不改,又去偷了不該偷的東西。
“你放心!”陶起得看得出她的疑慮。
“我怎能放心?五十萬呢,不是五萬塊!”她真怕小陶出賣了自己。
“我答應過你,再也不會去偷,我說話算話,你別為我操心。重要的是,於伯有了這筆錢,就可以好好治病了。”陸正揚肯借她白花花的鈔票,還沒有要求歸還的期限,她當然不借白不借呀!
她對陶起得一向沒轍,向來都只有聽她話的份,根本無法替小陶拿主意,就連這次爸爸生病的事來說,要不是有小陶在,恐怕她會比爸爸先倒下去。
而對於即將來臨的大學聯考,看來她要再一次無緣進入大學的窄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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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十九歲這年的秋天,於妃莉送走了她至親至愛的爸爸。
山頂上的微風輕吹,她卻喚不回爸爸慈愛的容顏。
在簡單的告別式當中,只有陶起得、陸正揚和於伯生前的幾個好友來參加。
在儀式過程中,令在場所有人跌破眼鏡的,卻是出現了從不輕易現身的程弼。
程弼和陸正揚,一個鬼閻王,一個警界的笑面虎,王終於見王,原本應該劍拔弩張的氣氛,因為莊嚴隆重的儀式,而讓兩人保持了君子風度。
線索直指程弼有犯罪的事實,陸正揚一直在找證據,好將程弼人贓俱獲的逮捕入獄,可惜在這個節骨眼,陸正揚動不了程弼分毫。
是他?怎麼可能?這個全身散發酷味的男人,跟她記憶中的那個男人非常相像。於妃莉能感覺到那雙藏於墨鏡后炯炯的雙眼,可他不可能會出現在這裏的呀。再看他一臉的無動於衷,像是從來不曾認識過她;一定是她認錯人了,難道在她最最傷痛的時候,上天特意給她這個她朝思暮想的人嗎?
程弼只在於伯的遺像前上香行禮,然後交給陶起得一個白包后,便像旋風似的匆匆離去,令在場的人措手不及。
尤其是於妃莉,在她傷心欲絕的現在,他卻突然出現在她眼前,她無法細想這是怎麼一回事?滿心的哀痛幾乎淹沒了她,她只能依在陶起得懷裏,尋求一些慰借和支撐。
看着她痛哭失聲,幾度瀕臨昏厥,本來一直躲在遠處不想現身的程弼,終於忍不住向前上香。
自從由陶起得口中得知,於妃莉的爸爸突然病重后,她的身影就無時無刻纏繞在他腦里。
想她會是怎樣的脆弱無助?想她的盈盈淚水會是怎樣的令人動容?以為自已有着最堅定的毅力,可以免制自己不去見她,可他的雙腳卻不聽使喚,幾度的出現在醫院內徘徊,連他自己都驚覺這樣的舉止似乎有些失當,更無法理解那年被他排拒在外的小女人,如今佔滿他整個心內。
原想透過妹妹拿錢幫助於妃莉生病中的爸爸,沒想到陸正揚早一步拿出大筆錢來資助她。
他只能漠視那雙對他有着致命吸引力的雙眼,以最大的自持,剋制想要安慰她的舉動,匆匆走出她的視線。
隨着爸爸的過世,於妃莉變成了和陶起得一樣,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了,於是她順理成章也住進了陸正揚的家。
陸正揚是人民的保母,鐵而無私的警察模範代表,他對陶起得有着一份責任與難以察覺的愛意;而對於人見人憐的於妃莉,也有着愛屋及烏,像疼妹妹般的親情。
住進了陸正揚家后,悲傷的於妃莉在陸正揚像大哥般的照顧下,及陸正揚管家趙阿姨像女兒般的呵護下,她難得享受了母愛的溫暖及富裕的家庭生活。
她堅持去找份工作做,不再凡事依賴陶起得。自力更生的第一步,就從她找到速食店的工作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