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長安城南,靠近城郊的地方,一處喝茶的棚子下。
徐憶欣在髮髻上綁了一條農婦慣用的花布,身穿粗布衣衫,還故意用黑粉將一身白皙的膚色抹黑。她一身村婦的打扮坐在棚子底下,啃着饅頭,喝着熱茶。
“大概再過半個時辰就會到了。”坐在她身邊的馬長諾,不時的看着四周。雖然已經離得徐府夠遠了,但一切還是得小心為要。
“這麼快就到了,我們不是要離開長安城嗎?這裏還在長安城內,我們會不會走得不夠遠讓他們發現了?”徐憶欣放下茶杯問道。
對於未曾出過遠門的她,路程上的艱辛加上逃走的恐慌,雖然馬長諾已盡量放慢了速度,但她的體力已負荷到極限,疲憊得似乎再也走不下去;可她卻絲毫不敢鬆懈下來,深怕轉眼間就會被抓回去。
昨天一走出後門,長諾哥早就在那裏等着她。他帶着她盡挑熱鬧的市集走,這樣孤男寡女走在一起,比較不會引起別人特別注意;另一方面若是走偏僻小徑,他怕她的千金之軀會受不了長途跋涉之苦。幸好一路走來,沒有任何意外風聲傳出。
“我們不能離開長安城的。萬一柔柔真的被識破了,我不能為了一己之私,自顧自的逃走而害了她。”
馬長諾黝黑的外表下,卻有着莊稼漢忠厚老實的個性。
“長諾哥,你說得對!要是柔柔能在官府安安穩穩的過一輩子,我們也才能心安理得的過日子。要是她有了萬一,就算我們人在天邊海角,良心也會受譴責。”徐憶欣想起江柔代嫁的恩情,不知道她現在過得好不好?
“我們先回老家去,能沒事最好,要有事——”
“我們就回去!回去請求大家原諒!”徐憶欣接了他的話。
如果事情東窗事發,她和長諾哥只有死路一條,兩人都心知肚明只是不願說破,只怕這樣愁苦情緒會感染到對方,所以誰都不願讓對方傷心難過。
想想她一個富家千金,雖是小妾所生,卻跟着府里的長工私奔逃走,還瞞天過海的欺瞞了眾人,尤其是欺騙了名震長安城的官府。
當時並不覺得害怕,現在想起來她卻是不由得心顫;要是因此連累了無辜的柔柔及奶娘,她就算一死也不足以謝罪啊!
馬長諾輕撫着她的肩膀,看出了她的擔心。
“會沒事的!是我不好,讓你想太多了。”
他雖是個粗人,卻有顆細膩的心。每每她的一個眼神、一個動作,都逃不過他那雙深邃的眼。
“嗯,說不定柔柔正在那裏過着少夫人幸福快樂的日子。”她內心也很矛盾,所以只能往好處想。
“我們走吧!”看看漸漸西沉的太陽,馬長諾招來了店小二付了銀兩。“老家已荒廢了許久,需要一點時間整理。我不想讓你今天睡在髒亂的屋子裏。”
他的體貼她知道。她隨即跟着起身隨他步出了茶棚。
天將黑之際,他們來到了馬長諾的老家。
這間屋子是當年他爹爹買下來的,隨着十五年前他爹爹去世,年方五歲的他和母親住進徐府之後,他就不常回來;只除了每年回來一次打掃整修,所以這間屋子大致上還保持得完好,只是裏頭滿布了灰塵及蜘蛛網。
馬長諾先將大廳的一把椅子弄乾凈,攙扶着已沒什麼力氣的徐憶欣坐下。
“憶欣,你在這裏歇會兒!我先進去將床鋪整理乾淨。”這樣她今晚就可以好好睡上一覺了。
“長諾哥,你也累了。你簡單收拾收拾,其餘的我們明天再打掃。”
她真是禁不住濃重的倦意了,經歷了兩天一夜膽戰心驚的逃亡,直到此時,她才有種如釋重負的輕鬆感。
從徐府走到老家,這路程對他來說本來不到一天光景就可以到達;但為了照顧從沒出過遠門的徐憶欣,又整天提心弔膽的,他這堂堂七尺之軀也受不住了。
他走進後頭,簡單的將其中一間卧室打理乾淨,然後才將徐憶欣扶了進去。
“你先睡一下,好好的睡,睡醒了你就會覺得精神好多了。”他對她溫柔一笑,寵溺的看着她。
“長諾哥,你要去哪裏?”她坐在床上,看見他又要轉身出去,連忙喊住了他。
“我去將另一間房收拾乾淨,晚上我會睡那裏。”
雖然她跟着他私奔,但是在還沒給她一個名分之前,他還是要保持她的清白。
她微低下頭。“兩天你也累壞了,明天再整理吧!”她手指猛絞着衣擺。“反正床很大……”講到最後她聲若蚊蚋,幸好她臉上塗滿黑粉,否則一定會讓他看見她臉紅的羞樣。
“好吧!那我先出去打一盆水進來,我可不習慣看着一張黑炭似的臉睡覺。”他笑了笑,轉身走了出去。
她心裏撲通通直跳,心裏直喊着討厭卻沒喊出口來。
自從得知要許配給官彥鵬后,她緊繃的情緒和擔憂的心情,直到此刻才真正放鬆下來。看見了他的笑容,就算沒有明天,所有的一切也都值得了。
???
刺眼的陽光從窗帘縫中透射進來,徐憶欣努力張了許久,才看清屋內的一切。
睡在身邊的長諾哥早已不見人影,想想昨夜兩個累得無法動彈,自然什麼事也沒發生。她心裏明白,長諾哥向來很保護她,更不會在這個節骨眼上欺負她,所以她才大膽的讓他同睡一張床上。
她掙扎的想起床,沒想到四肢僵硬酸痛。
哎!她怎麼會這麼沒用!她不禁懊惱。她這樣的身體,以後怎麼能跟長諾哥吃苦、過生活呢?
拖着腳步,她來到了大廳。昨晚還一片臟污的屋子,現今已經被打理得乾乾淨淨,桌上也擺了幾樣小菜及一鍋粥。再往屋外走,看着日正當中,這才知道自己竟睡到了這麼晚。
屋外不見長諾哥的身影,她回頭往屋後頭走去,直接來到了屋後院落,才看見正砍着柴薪的他。
中午的烈陽曬得他汗流浹背,衣衫都濕透了。這樣的男人,有着強壯的臂彎、厚實的胸膛,是她要依靠一輩子的夫婿,想着想着她不禁又紅了臉。
馬長諾一抬頭,看見了站在檐下的她,陽光照得她的小臉艷若桃李。他丟下柴刀,走了過去。
“醒了,怎麼不多睡會?”
“睡太久了,你怎麼不叫醒我?”她拿出衣襟里的手絹輕拭他額上的汗。
“看你睡得正甜!”他拉下她的手輕握着。
在徐府他們總是要偷偷摸摸的約會,如今能夠這樣正大光明的,他心裏漾滿了喜悅。
“你做了這麼多的事,一定好早就起床了吧!”
“我習慣了。以前在徐府的時候,要做的事比這個更多,你忘了?”他握着她的手走回了屋子。
“你慢慢的教我,我會努力的學,以後我就可以多為你分擔些事情。”她柔聲細語,還帶着一絲絲羞怯。
“好,”他知道若不答應她,她會嫌自己是個累贅,連累了他。
她笑了,像個新嫁娘。
“你哪來的飯菜?”她在桌邊的椅子上坐下。
“我托隔壁的王大娘去村頭市集買的。你一個人在家,我不放心離開。”他也跟着坐下,盛了一碗粥給她。“吃吃看!”
“嗯!”
她接過碗,吃了一口,眼眶不自主紅了起來……眼前的清粥小菜,比起她吃過的任何美食佳肴都要好上千百倍,況且還是他親手做的。
看着她低垂的眼眸泛着晶盈的淚光。他擔憂的問:“怎麼?不好吃嗎?”
她猛搖頭。
“太好吃了!我從來沒吃過這麼好吃的粥!”她的淚水滑出了眼眶。
他伸出手環住她纖弱的肩頭,輕輕的撫着她。
“憶欣,我真的捨不得讓你跟着我吃苦受罪。”
“長諾哥,你別這麼說!我心裏一點也不覺得苦。”
“這些年來,我也存了一點銀子,夠我們暫時過一段日子。娘還留在徐府里我不放心,我想儘早將娘接出來,這樣你也好有個伴,之後我再去謀一分生計。”他慢慢說著他日後的打算。之前他沒機會跟她提,是不想她為往後的日子操心,只是讓她相信他會平安的將她帶離徐府,讓她快樂的過日子。
“應該的!沒見到奶娘我也很擔心。”她自然的偎進了他懷裏。
“等娘來了之後,我們再正式拜堂成親。”
“嗯!”她嬌羞的點頭。
???
賈天力送上了一疊契約書。
“大少爺,堂記的何老爺想在照宇樓請你吃飯,商討下半年藥材貨運事宜。”
“堂記”是長安城內最大的馬匹運輸集散地,堂記底下的搬運工人及馬車車夫就有上百人,再加上上百匹的精良駿馬及遍及各地的驛站,堂記在大江南北的貨運上有着不可或缺的地位。
“讓孟鵬去吧!”官彥鵬抬首看着這位名為總管實為好兄弟的賈天力。
“這……以前都是你親自去交涉的……”
真是不可思議!以前大少爺總是一邊看文件一邊聽着他說話,不肯浪費絲毫時間。最近是哪裏不對,大少爺竟一反常態的以一種閑適的態度面對他。
“孟鵬也該接手藥鋪的工作,不能每天只知道吃喝玩樂。天力,你就帶着他去學學!”他的語調不似以往威嚴,反而有種淡淡的愉悅。
“大少爺,這麼大的生意——”
“怎麼放心把事情交給他處理,對吧?”
“是啊!”賈天力有些不能適應,跟他談公事能談得如此輕鬆自然。
“我想過了,或許以孟鵬這種活潑開朗的個性,更能拓展官記的業務。反正我們的生意做得已經夠大了,何不放手讓他試試?”
以前他汲汲營營於家業,只要有關生意的事,他必定親力而為;現在或許是心境不一樣了,他竟想好好休息,不想再到處奔波了。
門咿呀一聲,江柔端了一杯茶走了進來。一看見賈天力,她愣了一下。
通常接近晚飯時分,她都會來向相公學習識字的。從習字這半個月來,她從沒見過其他人在他的書房裏;第一次見到有其他人在,她一時驚訝的杵在門口進退不得。
“柔柔,進來吧!天力不是外人,他是官府的大總管兼我的好兄弟!”官彥鵬用微笑安撫着她。
“對不起!我是不是打擾到你們了?”江柔放下茶,站到了官彥鵬身邊。
“沒有,我們公事也談完了。”官彥鵬打量着賈天力,像是在下逐客令。
賈天力有禮的看着江柔。“少夫人,我跟大少爺的事已經談完了,我先告退了!”
他再笨也看得出來大少爺那雙急欲打發他走的眼神。
“等等!賈總管。”江柔喊住了他。“喝喝我泡的茶!這杯先給你,你們再聊一會,我再去幫相公泡一杯!”她識大體的先退了出去。
“喝吧!”官彥鵬將茶挪到了賈天力面前。“別辜負了少夫人的心意!”他嘴邊含着笑,話語卻酸酸的。
賈天力狐疑的看着他,又看看茶。
以往要是銀杏不小心泡茶進來,打斷了兩人的談話,他必定怒目以對。原來這些日子,大少爺心情會變得這樣好就是這個原因啊!
“怎麼,怕有毒啊?”面對賈天力呆愣的表情,他忍不住揶揄。
賈天力仍然沒有動作。
“這杯茶是少夫人泡給你喝的,我怎敢先喝呢?”
“算你聰明!沒跟我搶茶喝。你聞到茶香了嗎?”官彥鵬端起茶在鼻子上聞嗅,一副樂陶陶的樣子。“你不知道她泡的茶有多好喝!待會那杯再給你,現在我已經迫不及待要品茶了。”
有多少年了!除了公事外,沒聽他說了這麼多話。一時間賈天力的心情也跟着大好。
“改天再來喝茶,我不打擾你們了。”
賈天力識趣的離開,官彥鵬也沒刻意留他。
不到半刻鐘,江柔又泡了一杯茶進來,卻已不見賈天力的蹤影。
“相公,賈總管呢?”
“他有事先走了,說改天再來喝你的茶。”官彥鵬已經準備好紙筆,就等着她來磨墨。
她放下茶杯,自動的走過來磨墨。
成親這些日子以來,官彥鵬早上會先外出到各個藥鋪查看;若趕得及,下午便會回書房處理生意上的事,傍晚便是兩人最期待的時刻。通常這時候官彥鵬都會盡量排除雜務,在書房等候着教她習字。
“前幾天我們已經學完了數字,又學了幾個簡單的字。今天我們來學你的名字。”他先在紙上寫下一個柔字,然後站起了身,讓她坐在椅上。
他人就站在她背後,彎身貼上她的後背,他右手執起她拿筆的右手,再次寫了個柔字。
“柔情似水的柔,溫柔婉約的柔……”他在她耳邊輕輕念着。
她聽得懂這兩句話的含意,像在對她說著綿綿情話,害她的雙頰酡紅得像晚霞。每一次他總是這樣教她寫字,每次都教她心跳不已……
“原來柔字是這樣寫的啊!”她看了看,覺得自己的名字好美。
“你寫寫看。”他放手讓她自己握筆。
她依樣畫葫蘆的,卻寫了個又大又丑的字。
“唉!怎麼我寫出來的字這麼難看,我是不是很笨?”她吐了吐小舌。
“別急,要練就一手好字,不是一朝一夕的工夫。你現在只管認字,別管寫字好不好?”
他時而握着她的手教她筆法及力道,時而放手讓她自己寫,時而偷吻她圓嫩的臉頰,惹得她有時氣喘連連。
“相公,你再這樣下去,我的字永遠都學不好!”他又在她頸項邊磨蹭着。
“寫不好沒關係,你有一輩子的時間可以慢慢學。”他從頸邊一路吻到了她紅潤的唇瓣。
“別這樣!被別人看見就不好了。”她故意閃躲着。
“有誰會來看?”他拉起了她,丟下了她手中的筆。“別寫了,我們回房去。”
“現在?大白天的……”
他的意圖這麼明顯,她怎會不知道呢?相公的膽子是越來越大了。
“還是你想在書房裏?”他賊賊的笑着。
她不知該怎麼回答,只能任他拉着她回到兩人的卧房。
“別人知道會笑話我們的!”她一閃,躲過了他另一個吻。
“我們是夫妻,還怕別人知道嗎?”他攔住了閃躲的身影,終於吻上了他思念了一整天的芳唇。
她知道無處可躲,只好投降於他懷裏。
有時候無意中聽到丫環說話,那些丫環是怎麼說的……大少爺沉默寡言、不苟言笑,每天忙忙碌碌的,視工作為性命……怎麼跟她所認識的相公完全不同?不過她可真喜歡現在的他,真心的喜歡他逗弄她的樣子。
???
這天午後,江柔實在閑得發慌。心想相公從來沒嘗過她的手藝,如果能夠燒幾樣拿手好菜讓他嘗嘗,那該有多好?
她信步走到了廚房,看見有兩個大嬸在裏頭忙着。
她探了探頭,其中一個大嬸發現了她。
“少夫人,你想要吃些什麼嗎?”
另一個大嬸也放下菜刀,回過頭來看着她。
她乾脆大方的走進去。“我想要親自下廚,為大少爺煮些吃的。”
兩位大嬸面面相覷了一會。
“有問題嗎?”她感覺氣氛有點怪怪的。
江大嬸尷尬一笑。“少夫人,當然沒問題。只是廚房裏煙霧多,我怕你會受不了。”
“不會的,我很習慣燒柴煮飯,你們就讓我做兩樣菜吧!”她笑開了嘴,低聲央求着。
“少夫人,不好吧!這是我們應該做的工作。萬一讓大少爺知道我們讓你下廚,少不了會挨罵的。”
李大嬸印象中的大少爺常是一副嚴峻神色,她又不是不要老命了,她才不想去得罪大少爺。
“不會的!大少爺要是知道我親自做菜給他吃,他一定會很高興的!”她說著就想拿起菜刀,幫忙李大嬸切菜。
“少夫人,快把刀放下來吧!”原本在灶火邊的江大嬸也趕忙走過來。
“沒關係的!我對做菜真的在行。以前在家的時候,我就常常下廚。”
她的刀法確實利落,看呆了一旁的兩位大嬸。
“就算你很會做菜,廚房這個地方也不是少夫人你該來的!”李大嬸說完,就要去搶她手中的菜刀。
她一不留意,握着刀柄的右手突地被架開,菜刀被人搶走。
她氣惱了。她這麼久沒下廚,難道做個菜給心愛的相公嘗嘗也不可以嗎?
心一急,她想再搶回李大嬸手中的菜刀。李大嬸為了閃躲她,一不注意刀口竟劃上了她的右掌,霎時間血流如注……李大嬸吃驚的連忙丟下菜刀,大喊出聲。
這下完了!她們傷了少夫人,大少爺要是知道,兩人的飯碗鐵定保不住!
“別慌啊!”她左手拿出手絹上口咬住手絹一端,快速的用手絹先將傷口包紮住。
“少夫人,真是對不起!我不知道怎麼會……怎麼會割了你的手!少夫人……”李大嬸抽抽噎噎起來。
這下子不知道少夫人會怎麼處罰她。
“李大嬸,沒事的!是我自己不小心,不關你的事。你千萬別嚷嚷。”她臉色發白,既要忍住痛還要安撫嚇壞的兩位大嬸。
“這……我馬上去找人請大夫來!”江大嬸轉身就要跑出廚房。
“不用了,我自己去找大夫就行了!”她連忙高聲喊住。她腳步蹣跚的走到門口,又回頭叮囑:“這不關你們的事,你們千萬別自責啊!”
難得想做幾樣菜,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她緩步離去,江大嬸想要去攙扶她,卻被她拒絕了。
她不想她們因為這等小事而受到任何責罰,況且,只是小傷而已。
嚇壞的兩位大嬸,只能照着她說的話做,一動也不動的站在廚房裏。
轉眼間,她鮮血越流越多,已經順着手臂濕透了衣袖。剛剛還不覺得傷口痛,現在她才覺得這一刀可能傷了血管,不然不會這樣血流不止。
她意識混沌不清的,只專註着傷口,沒注意前方,一不小心卻撞上了一堵厚實身軀。她踉蹌了下,抬眼一望,卻看見相公眸里迸出兩團火焰。
官彥鵬看着她滿身是血,不禁怒火中燒。“這是怎麼回事!”
“沒事!我不小心割到的。”她勉強一笑。
他攔腰將她抱起,不管她的驚呼聲和丫環們的驚訝目光,快速的將她抱回房放在床上。
“等我!”他隨即衝出房,回來時手裏多了個藥箱。
他解開沾滿鮮血的手絹,看見了一道劃過手掌的刀痕。
他細心的為她清理傷口,塗上了最好的刀傷藥粉,然後再用乾淨的布替她密實包紮好。
見他臉色凝重,臭着一張臉。她立即撒嬌道:
“別生氣嘛!我是想親自下廚為你燒幾道拿手好菜,一不小心才被菜刀割傷了嘛!”
“你還想騙我?!”他放柔了峻顏,疼惜的摸摸她圓圓的雙頰。
她就是這樣仁慈,才會被一些目中無人的丫環欺負。
“沒有啊!”
“你右手拿菜刀,有可能右手會傷到右手嗎?”
這個小傻蛋!撒謊的技巧一點都不高明,還想騙他?
“我……”她眨了眨眼。
是喔!她怎麼這麼呆。
“可我是真的想做菜給你嘗嘗嘛!”
“我知道,而且你也一定不會告訴我,到底是誰拿菜刀誤傷了你。”
待會他可得讓天力去查查,這底下的廚娘是越來越不像話了!
“是我自己不好!一心想要做菜,可是大嬸們偏不肯,怕我弄髒了身子;一沒注意才會劃了一道口。你千萬別責怪其他人!都是我自己不好!”
她說得可憐,不希望連累了無辜的大嬸。
她把責任全往自己身上攬,就沒看過有這樣對待下人的主子。她這一說,他還能去和下人計較什麼嗎?
“下次小心點,你這樣我看了會心疼的!”
“知道了,你不會責怪其他人吧?”
“嗯,你說了算。”他答應得很勉強。
“等我手傷好了,我再下廚去,包準讓你滿意我的手藝!”越自誇的說。
“你還要下廚啊!我寧可不吃山珍海味,也不想你的手再受傷。”他糾緊了會。
“你就這樣瞧不起我?!不行!我非做菜讓你嘗嘗不可!”她眼底閃閃發光,就等着她手好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