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十月,工部尚書宇文愷去世。這位尚書大人是有名的能工巧匠,專會建造些奇巧的東西,深的楊廣喜愛。可是就是這位“技術權威”,卻在修建遼河渡橋時短了一丈,使得麥鐵杖等數千將士白白喪命,看來一點心思,全是用在了討皇帝歡心上,也實在不是什麼好東西。本來我是應該處罰他的,可是居然忘記了,還把他提進了內閣(工部尚書也是三省六部的腦之一)。不過我不罰他,老天卻要罰他。

我感到一股寒意,不禁打個寒戰,然後連着幾個噴嚏。

“皇上怕是染了風寒,奴才這就喚太醫來。”許安說。

“不必了,”我說,別忘了我好歹也曾經是個醫生,知道這不過是個感冒,吃上幾天快克,很快就能好了,可這是一千多年前啊。“讓御膳房給朕熬碗薑湯來,多放些紅糖。”

御膳房的辦事效率非常快,不過一會的功夫,一個宮女就端了一碗熱騰騰的薑湯遞了上來:“皇上請進薑湯。”聲音清脆的,好像一隻黃鸝,煞是好聽。令我不禁心神一盪,忍不住去看她,但見她低頭跪着,雙手舉着放碗的托盤,卻看不到面目。

我只覺得右手中一痛,“哎呦”一聲,卻原來只顧看人,讓熱騰騰的薑湯燙着了手,一碗薑湯也全都打潑在托盤上,又流下,燙着那宮女的纖弱的右手。

“大膽。”許安一聲喝斥,那宮女依舊跪着,舉着的托盤也不敢放下,臉卻不由自主地揚起看我,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

這是一張未脫稚氣,帶着一種清純的美麗的面容,白皙的肌膚,因為緊張而紅了的雙頰,纖細的一對娥眉下,是一雙明澈如水的眼睛,有着長長的睫毛,小巧而挺拔的鼻子,正微微翕動,再往下,恰到好處的是一張粉紅的櫻桃小嘴,那動聽的聲音,便該是從這裏出的。

她此刻,滿臉緊張與恐懼,淚水已經在那美麗的雙目中轉動,卻不敢落下,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倒真的是我見猶憐。

“不礙的,”我對許安說,一邊把她依舊不敢放下的托盤拿下丟在一旁,“叫御膳房再送一碗來就是。”我拿起她被燙的右手,從虎口到手腕,已經是大片的紅腫,甚至還起了水泡,“跟御膳房說,薑湯涼些再送過來,如此滾燙,朕也喝不下去,再叫他們快些端盆清水來,要冷的。”

她的小手軟軟的,滑滑的,我不禁想起兩個詞:纖纖玉手、柔若無骨,不由得心蕩神搖起來。我不得不一邊又一遍暗自提醒自己壓抑下心中原始的衝動―張明德,你可別忘了,現在還不是你享樂的時候。

我的臉上熱熱的,手也是熱熱的,而她原本冰涼的小手,也似乎熱了許多。

“皇上,水來了。”許安說。

我把她的小手拉到水盆的上方,用冷水澆洗她被燙傷的部位,而她怯怯地低着頭,任我去做。

“皇上,這種粗鄙的事,哪裏能您動手,就讓奴才來把。”

“怕你下手不知道輕重。”我說,我知道被熱水燙傷,第一步就是應該用冷水沖洗。

“你讓她下去歇着吧。”我這話半是憐惜,半是想避開她,也好讓自己可以早些平復,“是朕不小心,原也怨不得她,你可不要難為她。”其實我這話原本也是多餘,許安何等的精明,如何能看不出我對她的好感?對一個皇帝中意的女子,許安又豈會難為。

“還不趕緊給皇上謝恩。”許安提醒那依然不知所措的小宮女。我見她又抬眼偷偷看了我,立即又垂下頭去,臉上已經沒有了適才的恐懼。“謝皇上。”她那黃鸝般的聲音,煞是好聽。

一碗新的薑湯又送了過來,只是溫熱,我一口喝凈,身上覺得舒服了不少。

“到底是十月,天涼了。”我自顧說了一句,許安在旁邊輕諾了一聲。

“剛才那小姑娘……”我說,許安馬上接過話頭:“奴才這就派人去打聽。”皇宮中這樣一個品階低微的小宮女實在太多,許安平素里自然也不大注意的。

我見他會錯了意,我固然對她有好感,卻還明白現在不是想入非非的時候,而今罪己詔雖然是下了,可是天下並不會因為我的幾句不痛不癢的道歉就太平,我最近之所以常忙到深夜,連皇后那裏也去的少些,正是在思慮接下來該如何動作。“不必了,朕只是想說,這些日子就不要安排她在朕的身旁當值了,”我怕再見了她,又會把持不穩,“再找個太醫,好好療療她手上的傷。”

許安諾了一聲,又說:“皇上,夜色已深了,還是早些歇息了吧。”

“剛喝了碗薑湯,哪裏能立刻去睡,”我說,“朕叫你找書的差事,辦的如何了?”

許安立刻跪下:“奴才無能,奴才有罪,皇上吩咐的事情,奴才辦砸了,奴才連史記、春秋,一共也只尋到八部,離二十四部,還差得遠。”

我不禁失笑,這原本是我的錯,我那天隨口一句“二十四史”,卻忘了這裏面別說唐宋元明清連影都還沒有,就是前朝北齊北周南梁南陳的史書也還沒有出來。“便是這八部了,明日就喚人送到御書房來。”

許安如釋重負:“奴才領旨,奴才保證,明日裏皇上一進這御書房,就見着這些個書。”

“快叫人去傳太醫吧。”

十月初十,我再次頒佈詔書,宣佈停止一切行宮的修建,並且暫停修造運河、長城的差役,其實內心底,我對楊廣後面這兩樣舉措是非常贊成的,但在當時,卻的確勞民過甚,再說,運河的工程其實已經基本竣工,修長城也卻非當務之急,事實上,在楊廣出征高句麗以前,這兩項工程就已經停止了,我現在不過是做個順水人情,以期更多地挽回民心。

我這些時日一直焦急地等待宇文述在西北的戰況。那年月,既無電話,也無電報,所有消息只能通過六百里加急的快馬,而不知怎的,宇文述的快馬卻遲遲未到―其實也是我太急,宇文述大軍出征還不到半個月,按當年的行軍度,估計也就是剛到靈武一帶。

十月十五,朝會。

一名遠道而來的信使給朝廷帶來了一個不好的消息。

這個使者,來自北京留守張衡那裏。

高句麗國王高元傲慢地拒絕了張衡遵照我的旨意派出的使者歸還被俘將士和陣亡者屍骸的建議。高元把我狠狠嘲諷了一番―堂堂大隋皇帝,卻窮到只能拿三十萬求和(本着漫天要價,就地還錢的原則,張衡把起價壓低了二十萬),看來隋朝已經窮的要當褲子了。高元的要價要高的多:賠償二百萬;割遼西郡,兩國以長城為界。

這樣的條件,是根本無法談的。

而張衡在奏報中還提到,東征軍倖存者近十萬,都被高元分給了高句麗貴族為奴隸,其中乙之文德因為功勞最大,分得了一萬多人。更有甚者,高元把上十萬具將士遺骸堆砌成“屍牆”,就排列在遼河東岸。河西的我國守軍對此恨得牙都癢了,只是因為於仲文奉了我不得“釁自我開”的嚴令,才不得不強自按捺。

朝堂上頓時群情洶洶,連蘇威這樣的老成持重,也跪地奏請“起傾國之兵,必滅此獠。”那些曾經兵敗鴨綠江的將領,更是個個“義憤填膺”,請求立功贖罪。

我強自按捺心中的激憤,因為我知道,如果真的出兵,我的下場必將無法挽回,即使沒有江都之變,農民起義和反叛割據的浪潮也必將把我吞沒,這一點,《資治通鑒》已經記錄得再清楚不過了。

小不忍則亂大謀!

但是,如果不管不問,且不說天下百姓如果知道了會如何看待,也不說寒了前方將士報國之心,就是這朝臣心中,也會看輕了我這個“皇帝”。

“高句麗之事,朕自有決斷,”我強力做出一副乾綱獨斷的氣勢,畢竟,我這假皇帝從七月底做到了十月中,也已經摸到不少門道,最關鍵一點,不能心虛,不可丟了氣勢,“散朝後,內閣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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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大業風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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