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當特雷斯進入起居室，看見喬貝娜也在場，心情就變得沈重許多。
性感美艷的喬貝娜有着眾多追求者，但她一心一意只想當王妃，未來的王后。偏偏特雷斯一點也不喜歡她，甚至對她的嬌柔做作反感，對她的濃妝艷抹反感，對她在摩洛面前裝清純、裝淑女的模樣反感，反正對她，他沒有一樣順眼的。
「殿下，日安。」她矯情地露出溫柔的微笑。
「妳來做什麼？」其實，他冷眼旁觀喬貝娜得意的表情，就知道爺爺召他入宮一定有事，而且還是他所預料的那樣。
該死的!她在心中咒罵，不明白特雷斯為何對她如此冷淡，看來她想早日登上王妃寶座，今天所做的一切是對的。
可儘管她再氣惱，還是滿面笑容，還故意偎近持雷斯，「殿下日理萬機，我代替您來陪陛下聊天解悶啊!」
特雷斯身子一側閃開她，對她的示好不理不睬，「爺爺，日安，您召見我有事嗎？」
摩洛國王嚴肅的坐在皮椅上，特雷斯甚至可以感受到他眉宇間那股隱隱發作的怒氣。
「哼!要不是我召見你，你就不會來看我嗎？」摩洛生氣的責問。
對於摩洛的苛責，特雷斯早已習慣成自然，「爺爺，我當然會來看你。」
「我看未必吧!」摩洛意有所指的悶聲道。
特雷斯暗自嘆了一口氣，從來他都是以容忍的方式面對爺爺，因為他總認為爺爺失去獨子之後，心境難免變得有些孤僻，所以他無理的要求都是可以被原諒的。
「哼!」一陣沈默后，摩洛丟了個信封袋給他，說道：「這個你怎麼解釋？」特雷斯打開來看，全都是那天他和素素在街頭的照片，還有不少他們親熱擁吻的鏡頭。
「陛下，您別生氣，殿下只不過是逢場作戲而已。」喬貝娜急忙安撫摩洛，並為特雷斯說情。
但喬貝娜的虛偽看在特雷斯眼裏煞是刺眼，「不!我和素素是認真的。」
「你說什麼？」摩洛以為喬貝娜已替他找了台階下，不料他卻執迷不悟。
面對摩洛的怒火，特雷斯勇敢的面對，「我說我們是真心相愛的。」
「你……你這個不肖孫，竟然學你父親不長進!我們摩洛皇家丟不起這個臉，更不允許因平民女子而蒙羞，我要你立刻遺走她，永遠不准她踏入聖瑪利諾一步!咳……咳咳……」摩洛先前隱忍的情緒立刻爆發開來。
喬貝娜體貼的為摩洛拍背順氣，卻故意用言詞刺激摩洛，「殿下，您就答應陛下吧!彆氣壞陛下了，您和這種平民女子在一起有損皇家聲譽，那天的事差一點就上了媒體頭條呢!更何況，這對皇家負面影響很大。」
「我做任何事，妳無權過問。」他語氣平淡，眼神卻冷冽得懾人。
喬貝娜出身貴胄，矯生慣養的脾氣碰上特雷斯卻毫無用武之地。
「你身為王儲，做出有損皇家聲譽的事，我總有權過問吧？」摩洛擺明了袒護喬貝娜。
原本特雷斯只想沈著應付摩洛的，卻因為喬貝娜暗中挑撥的言詞而起疑。
「喬貝娜，這些相片是妳叫人拍的？」他銳利的眼神緊盯着喬貝娜。
「不，是一個記者給我的。」她急忙把責任推給媒體。
「妳怎麼知道他拍了這些照片？他又為什麼要給妳？若是拿去刊登，不是可以賺更多錢嗎？」他冷酷的俊臉湧起了怒意。
她被特雷斯犀利的目光瞪得膽戰心驚，「呃……那是剛好我有個好同學在報社上班才告訴我的，我……為了阻止這些照片上報，才跟他買下的。」
「你還敢怪她？要不是她花了一大筆錢買下這些相片，恐怕醜聞早就上報了。」摩洛言下之意，反而認為要感謝喬貝娜才是。
「是嗎？我看妳是花了一大筆錢請人拍這些照片吧!」他當面就拆穿她的伎倆。
被特雷斯識破，她馬上委屈的哭訴道：「不，不!我怎會做這種有損皇家的事呢？陛下，我原本一番好意，沒想到……」
「別哭，別哭!我相信妳。」摩洛拍拍她，然後又疾言厲色道：「要不是這些照片，我還不知道要被你騙多久!我要科隆親王遣送她出境，你竟然把她追回來，還藏在古堡里？」
「爺爺，我從未打算過要騙你。」他坦然且堅決的看着摩洛。
摩洛心中大驚，因為這樣堅決的眼神，與當年兒子堅持要娶平民女子時如出一轍。
不!一次的打擊就夠了，他絕對不允許這種事再發生了。
特雷斯是皇家唯一的命脈，他絕不能失去他啊!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摩洛嚴厲地瞪着他。
「爺爺，我知道不該教您生氣，但也請您體諒並尊重我的感受，成全我和素素。」
「你……你眼裏還有摩洛皇家？還有我這個處處為你着想的爺爺嗎？」他氣急敗壞的猛拍桌子。
為什麼？他的兒子和孫子都是天生王者特質，具有強悍的統馭領導能力，但他們卻像受了詛咒似的偏要挑戰皇家的傳統禮教與禁忌，不僅愛上了平民，而且還同是東方女子。
「爺爺……」
摩洛不容轉圜的命令道：「不用再多說了，摩洛皇家不接受平民，尤其是東方女子，我已經替你選定喬貝娜為王妃了。」
「要我娶喬貝娜，辦不到!」特雷斯也毫不退讓。
「這不是你辦不辦得到的問題，而是因為你是王儲，你必須這麼做，這也是你的使命。」摩洛幾乎跳起來暴吼。
特雷斯深吸一口氣，難過的問道：「爺爺，難道爸媽的死對您一點意義都沒有？」
兒子早逝是摩洛一生中的最痛與無奈，「我用得着你來教訓嗎？你什麼時候學會威脅我了？」
雖然爺孫倆的關係一直很淡漠，但特雷斯從不曾如此忤逆他，為了一個平民東方女子破壞他們的和諧，這使他更加的氣憤。
「我沒有這個意思，只懇求爺爺能見諒。」他低聲下氣，試圖平息摩洛的怒氣。喬貝娜卻煽動摩洛的情緒，「陛下，這也不能怪殿下，定是那個平民女子極盡所能誘惑殿下的。」
果然，她輕易地挑起摩洛對平民的偏見。「哼!沒錯，當年你父親就是受了這種女人的蠱惑才導致英年早逝，現在你還愚蠢得迷戀她。」
摩洛的遣責如鞭子般打在他身上，「不要侮辱我母親，別忘了我身上也流着她的血。」
「不管怎麼說，我心意已決‧」摩洛氣得捏緊雙拳。
「爺爺，我也希望您能明白我的決心。」特雷斯瞪着摩洛，表現出他的堅定。
他氣得坐跌在椅子上，指着特雷斯開口大罵，「反了、反了!居然敢這樣說話，你滾!不要讓我見到你，滾－－」
「對不起，請爺爺息怒。」他深吸一口氣，向摩洛道歉后鞠躬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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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達附在特雷斯耳邊低語，「殿下，已經查出來了，那兩個歹徒果然是喬貝娜郡主指使的，那個打傷您的原本也是要對付素素小姐，結果卻傷了您，現在他已潛逃到法國去了。」
「哼!我就知道!」他緊握雙拳，「務必要把兇手給逮回來。」
「殿下，今天是陛下七十歲壽誕，各國使節都出席，您……」卡達向特雷斯提醒道。
「我知道，」特雷斯長嘆一口氣，陷入沈思。
「殿下，在兇手逮回來之前，您若和陛下再超爭執，恐怕對素素小姐不利，不如先忍一忍，等掌握證據之後再向陛下稟明一切，相信陛下會諒解您的。」
他何嘗不擔心爺爺會對付素素，或傷害素素？可是，自從和爺爺發生爭執以後，爺爺非但沒採取任何行動，反而對這件事不再聞問，這不是爺爺的作風，所以他才會如此憂心不安。
「這件事千萬別讓素素知道，免得嚇着她了。」特雷斯囑咐道。
「是，屬下知道。」卡達自然護着素素。打從她在台灣為特雷斯受傷，他就對素素充滿好感。
因不想打擾素素午睡，特雷斯叮嚀道：「瑪莎，告訴素素我進宮去了，明天才會回來。」
特雷斯和卡達離去不久后，瑪莎便匆匆的跑去喚醒素素。
「素素小姐，殿下派人來接妳進宮，看!連禮服都給妳準備好了。」她手上捧着一件美麗的長禮服。
「進宮做什麼？特雷斯呢？」聽到要進宮，素素完全從睡夢中醒來。
「今天是陛下的壽誕，殿下早已進宮去了，現在派人來接妳一起去呢!妳快起來沐浴更衣吧!」瑪莎邊說邊張羅衣物和用品。
「好吧!可是我從沒進過宮，那裏的禮節……」她雖然去過不少國家，見識也不算少，但皇宮與民間畢竟差異太大了‧
「別擔心，殿下特別囑咐我陪同妳去呢!」瑪莎熱切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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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皇宮內外車水馬龍、衣香鬢影，許多皇公貴族及政商名流都應邀前來祝賀摩洛大壽。
摩洛笑看所有的來賓，而後開始致詞，「歡迎各位的蒞臨，今日除了是我的生日，還有兩項喜訊要與大家分享。我已屆七十歲，體力和健康都大不如前，所以，我決定退位，將王位交給特雷斯王儲。」
這番話立刻引來眾人如雷的掌聲，同時也令特雷斯感到震驚，這麼重要的事，為何爺爺事先都沒跟他商量？
「爺爺……」一股不祥的預感在特雷斯心中湧現。
摩洛投給他一個稍安勿燥的眼神，似乎還有下文。
待掌聲停歇後，摩洛繼續說道：「我相信以特雷斯王儲的能力，他會是個英明出色的領導者，帶領聖瑪利諾走向康庄大道，然而，作為一個祖父的我，始終不放心孫子的終身大事，所以，我經過慎重考量及評選，決定選科隆親王之女喬貝娜郡主為王后，今天也就是特雷斯王儲與喬貝娜郡主訂婚之宴。」
此時，盛裝打扮的喬貝娜出現在寬敞的階梯上，高傲的走到特雷斯身邊。
「不!」特雷斯驚愕得幾乎從椅子上跳起大叫，與喬貝娜的笑意盈盈成了強烈對比。
然而，掌聲、樂聲和歡呼聲齊鳴，沒人聽到特雷斯的抗議。
「特雷斯，別輕舉妄動。」摩洛早已料到他的反應，立刻沈聲警告。
在一旁的科隆也附和道：「殿下，請為國家大局着想，今天各國人士都在場，如果您執意離去，將令聖瑪利諾成為國際笑話了。」
「你膽敢威脅我？」特雷斯瞪着科隆，要不是在這種場合，他一定狠揍科隆一頓。
科隆有摩洛撐腰，有恃無恐地回道：「不敢!」
「你休想我娶你的女兒。」他緊握拳頭，只差還沒揮出去。
「特雷斯，你想活活氣死我嗎？」摩洛擔心特雷斯真的會反抗，一時急得氣喘不已，痛苦的捂住胸口。
「殿下，您別再堅持了，陛下受不住刺激呀!」喬貝娜繼續推波肋瀾。只要坐上王后的位子，其它的事還怕解決不了嗎？
特雷斯看着摩洛發白的臉色，知道他真的氣壞了，要是生日變成忌日，他將一輩子不安心。
「殿下，各國使節和貴賓正準備向您們祝賀昵!」科隆看嚮往他們走來的賓客們。
為了顧全大局，特雷斯只得被迫先妥協了，他只期望卡達儘早搜集到喬貝娜買兇的證據再行解決。
然而，特雷斯萬萬沒想到，這一幕被迫演出的「訂婚戲碼」，全落入素素眼中。
頓時，她的心麻痹了，只覺得好冷、好冷，歡樂聲諷刺地在她耳邊縈繞，全都成了嗡嗡聲響。
「妳瞧，高貴的喬貝娜郡主和殿下真是登對啊!」瑪莎露出狡詐的笑容。
「這……這是怎麼回事？」她還是無法從震驚中平復。
「喬貝娜郡主和殿下的婚事早就決定好了，結婚是遲早的事，舉國上下都很期待這場世紀婚禮呢!」
這麼說，特雷斯從一開始就有意隱瞞，而她一直被蒙在鼓裏啰？
素素想轉身離去，但雙腳卻不聽使喚的佇在原地，望着一對新人交換訂婚戒。
「我早該知道的……和我在一起只是他的一場遊戲。」她終於明白，那天在醫院見到喬貝娜時，她的目光為何充滿憤恨。
素素好想哭，卻強迫自已斂住淚水，因為她看見喬貝娜正緩步走過來。
她故意注視素素好一會兒，然後春風得意地說：「我還以為是誰呢？原來是妳呀!殿下正忙着招待賓客，沒空得很。」
「恭喜你們!」素素倔強的露出笑容。
「我會向殿下轉達妳的美意，噢……只不過……我不能確定殿下是否記得一個平民？」喬貝娜說完還吃吃地笑，笑看素素失意與痛苦的臉色。
「妳……」素素憤慨得說不出話來。
「我怎樣了？我勸妳別再痴心妄想!對了，殿下要我轉告妳，他是何等身分，豈能娶一個平民為妻？況且聖瑪利諾更不可能承認平民王后，他的父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他又怎會重蹈覆轍呢？」
想起他父母的遭遇，素素的信心開始動搖。相愛的人都無法善終，更何況對方已經變了心呢？不!應該說他自始至終只是玩弄她而已。
一旁的瑪莎繼續說：「妳真的以為烏鴉可以變鳳凰？這不過是男人的遊戲，等殿下玩膩妳了，遲早還不是一腳把妳踢開。」
瑪莎的話像鋒銳的刺扎得她的心千瘡百孔，但她仍要問個明白，「妳為什麼要帶我來看這一幕？」
瑪莎低下頭來掩飾心虛，「我只是受人差遺的宮女，哪有權利作主？這原本是殿下的意思。」
「為什麼要這樣？他可以直接告訴我，不需要用這種方式。」要她參加情人的訂婚宴，親眼目睹他們在世人面前宣誓，這是多麼殘忍啊!
「這還用說嗎？殿下不忍心直接告訴妳，才要我帶妳看清事實，現在妳看到了，應該死心了吧？」
「夠了!別再說……」她捂住耳朵，不願再聽到隻字詞組。
喬貝娜見素素深信不疑，暗地向瑪莎使了個眼色。
瑪莎乘機勸道：「這是今晚回台灣的機票，趁着沒多少人注意妳，不如妳先離開吧!」
今晚？這麼迫不及待的想趕她走？
不過……此刻她還真想逃離這裏，逃開一切有他的地方。
「別傻了，妳還留下來做什麼？責問殿下嗎？」喬貝娜唯恐她不肯離開呢!
「對，最傻的是我，最笨的也是我，居然這麼一頭栽進去愛上了你。」她喃喃地低語，接過機票，卻氣憤的撕掉。
「妳……妳以為撕掉機票就不用走嗎？」瑪莎想搶回已來不及了。
「我不用你們的機票，我會用自己的信用卡買!」她要有尊嚴的離開。
「隨妳!」喬貝娜冷笑一聲，伸手喚了兩個人來，「走吧!這就送妳去機場。」
那兩人立刻一左一右的挾着素素走，彷佛對待犯人似的。
「放手!妳想叫人監視我，怕我不肯離開這裏？放心，我自己會走，永遠不會再來了。」她不想再受這種侮辱，顫巍巍的邁步離開。
她發誓，她將永遠忘記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