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是真的嗎？」

「沒錯，而且，西雅圖的冬天陰冷，全年陰天居多，看到太陽的機會是有，但，機率很小。咦，妳不是最討厭陰天嗎？」

奧濘的一席話，把奧璟的嘴巴惹得更大了。

奧蒙見狀，只是不停的笑。

「還有呢，這都是小事，妳也知道妳媽媽多討厭在我爸的手下做事……我沒記錯的話，她還差點罹患憂鬱症，否則怎麼能外調？這些小事全都集合起來看的話……」

奧濘邊說，還邊將左右張開的手慢慢集中到她跟前，然後忽然用力一拍，把奧璟給嚇了一大跳。

「後果妳自己想吧！」

她不敢想了。

別說其它的，光是媽媽那一關……她的爸爸是全天下最愛媽媽的男人，萬一媽媽憂鬱症又複發的話，她的日子會比現在更難過一百倍。

「好了啦，你別再嚇唬她了，她若真的做不下去就算了，何必勉強她？再說，楚霸王的脾氣，見識過的人都知道，除了商圈之外，他有什麼朋友？」

奧蒙走上前，摸摸奧璟的頭。

同一屋檐下，相煎何太急？

再說，他們又不是爭權奪利的楚家。

「如果真的做不下去，去念念書也下錯，Aunt會諒解的。走吧，我爸正在書房，不如我陪妳去問問他的意見。」

雖然真的很氣，雖然真的很不想幹了，可是，想到要面對奧詹汀，之後還得要面對爸媽，最後，去陰天居多的西雅圖讀書，奧璟辭職的決心好象變得有點退縮。

「我……再想想好了。」

「想什麼呢，小妹妹，妳已經徹底的得罪了楚楹眹，就算妳想回去，也得看人家願不願意呢！」

也對。

事情被奧濘一講，變得更複雜了。

才兩天沒見他，她居然有一點擔心，萬一他請了別人，而伯父知道這件事情的話……

「算了，我要去找飛飛，他約我做臉好幾次，我都爽約。」

手腳俐落的拿起皮包，奧璟當起鴕鳥，暫時逃避這個煩人的問題。

半個小時后，她找上飛飛。

「哇，這麼久沒見面，一見面就想為難我呀！」

「為難？拜託，我只不過是履行之前跟你的約定，要跟你一起去做臉而已。」

「可我現在沒空啦！」

沒想到飛飛變得如此忙碌。

「你在忙什麼？」

「我最近呢，新交了一個男朋友，不過很不幸的，他因盲腸炎住院。」

又是醫院！

奧璟實在很不想再聽到這個地方。

「然後呢？」

「我要去照顧他。」

天呀！又是一個痴情種。

「好吧，那我不勉強你了。」

「哎呀，別這麼說。反正妳都來了，不如送我去吧！」

「好哇，哪一家？」

奧璟很大方的答應，不過聽到是跟楚楹眹同一家醫院，她立刻後悔了。

「不行，我不想去。」

「小璟璟，妳自己答應我的，怎麼能反悔？」

結果，她當然是拗不過愛撒嬌的飛飛大哥。

然而，這一趟醫院行，奧璟並沒有遇上害怕遇見的楚楹眹，反而遇到了另一個小傢伙。

「咦？妳又來了呀！」

這個小鬼就是前些日子踢她一腳的小威。

他看起來更瘦了，而且是坐在輪椅上。

「你怎麼了？」

「生病呀，最近要動一個大手術。對了，瑞士巧克力帶來了沒？」

奧璟沒想到會遇見他，根本沒帶。

「你很想吃嗎？我可以立刻去買。」

「可以嗎？」

「嗯，當然。」

奧璟說話算話，半小時后，她買到了巧克力，而且送到他手上。

看見小威歡喜的模樣，她突然想起了楚楹眹。

「你生了什麼病？」

「我不曉得，我媽媽不肯告訴我，但我知道自己要在頭上動刀。」

「是嗎？那你曉得上次那個大哥哥是生什麼病嗎？」

「我不曉得耶，但，我知道他眼睛有毛病，有時候，他好象暫時看不見。」

奧璟的心忽然酸了一下。

如果他會暫時看不見，那麼，好幾次的求救不就是真的！

而她卻再三的誤解了楚楹眹是在作弄她。

他的眼睛，到底是怎麼回事？

「好了，我要回病房了，等一下兇巴巴的護士沒看見人，又會來捉我。」

「嗯，好，再見。」

對着小威揮揮手，看着他離去，一隻手忽然搭上奧璟的肩，嚇得她心臟差點跳出口。

轉過頭，她沒好氣的瞪了飛飛一眼，「你幹麼啦！看見你男友了嗎？」

「嗯，我是來告訴妳，妳可以走了。」他也被她嚇到了。

「怎麼了，你要住在這裏嗎？」

「沒錯。」

瞧他樂開懷的樣子！「有異性沒人性。」

奧璟白了他一眼，一個人悻悻然的離開。

不過，她並沒有回家，反而來到了皇朝，上樓后，直接找上楚朝琴。

「小璟？怎麼會是妳，楹眹說妳要出國玩幾天，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他竟然沒說！

奧璟真的有點意外。

那傢伙不像這麼貼心的人。

「呃……因為突然決定不去，所以……」

「噢，原來如此。坐呀，別拘束，這些日子多虧妳的照顧，楹眹的笑容變多了。」

笑容變多了？

有嗎？

「呃，妳來找他嗎？」

才不是，可是她說不出口……

「欸，是呀！」

轉得還真硬呢，不過，她並不想揭穿楚楹眹替她圓的美麗謊言。

「他不在嗎？」

「嗯，他去音樂教室了。」

「音樂教室？」

「是呀，他的小小興趣，說什麼練習還是什麼……反正是彈貝斯，以前還聽說他曾組過團，不過現在是怎麼樣我也不太清楚。」

「他在哪？」

奧璟再度感到驚訝，她以為楚霸王那傢伙只對公事有興趣，沒想到他還是個貝斯手？

她從以前就最仰慕貝斯手了，沒想到他居然是彈貝斯的，真是徹底的破壞她的遐想。

突然，一個念頭閃過她腦海，如果她突然出現在他的練習室，不曉得他會不會喜歡這個驚喜？

旋音練團室。

「楚霸王，有人找你。」

這裏曾是楚楹眹留連忘返的地方。

當年還是學生時，他和其它四個人一起組了個團，叫做天籟樂團，其中，Keyboard手就是他後來的未婚妻，孔德馨。

他們似乎把音樂當成了生活的一部分。

多年後的今天，樂團的五個人，沒有一個從事音樂事業，除了開旋音練團室的小樂。

「誰？」

「你出來不就知道了。」

他們的交情，在見面那一剎那又拾了回來，這讓楚楹眹感到格外的輕鬆。

然而，他一走出練團室，那種輕鬆的感覺突地整個消失。

「楹眹！」

是孔德馨！她怎麼會知道他在這裏？

楚楹眹忍不住瞅了小樂一眼。

「沒辦法，她拜託我的，不過我真的不想看到你們分手。」

小樂說完后，便靜悄悄的離開，飄散木製樂器獨特香氣的小室里，就剩下他們兩個。

「再給我一個彌補的機會。」

今天的孔德馨，恢復了往日的微卷波浪髮式，只可惜頭髮太短，製造不出昔日的飄逸感，就像他們的愛情已回復不了。

「我已經和他分手了，當初會在一起，也不是真的想在一起。」

「是嗎？我和妳也已經分手，沒必要聽這些事。」

「楹眹，別這麼對我，我們的關係，並未到最後。」

「那是妳的感覺，對我而言，我們已經是不相干的兩個人。」

聽到他這麼說，孔德馨的淚水已經掛在眼角。

「就算妳淚水流得再多，也挽回不了我們之間的感情。」

不是楚楹眹狠心，而是在夜店吻過奧璟之後，他的眼底不再只有孔德馨的影子。

他感覺時常在他身邊碎碎念的宅急便小姐，才是他目前最在乎的人。

「不，我了解你，你只是還在氣我，我都已經解釋過了，我和他也結束了。」孔德馨猶不死心。

她好後悔當初因為捺不住寂寞而背叛了他，如今，她明白再不努力挽回這段感情，他們就真的成為過去式。

「可惜我不那麼認為。抱歉，我還有事，妳想留下來請便。」

說完，楚楹眹邁開腳步打算離去。

「別走，別離開我，我是真的還愛着你！」

孔德馨一個飛撲上前，從楚楹眹身後緊緊抱住他。

「我愛你，我真的無法承受失去你的日子……讓我回到你身邊吧，楹眹，求求你。」

當她說完這一切，他並沒有自滿或得意，只覺得這一切都太遲了。

等他嘆口氣轉過頭時，玻璃門外的一個人影，讓他不自覺地想掙脫開孔德馨的緊擁。

「奧璟……」

沒錯，門外的女孩正是奧璟。

她興匆匆的跑來想給他一個驚喜，沒想到，受驚的反倒是她！

老實說，她早就知道他們的關係，可是當她親眼看見兩人緊擁在一塊兒，她的心有種無法言喻的悶。

就是說不出那種感覺，只覺得……該死的，為什麼要讓她瞧見呢？

她轉過頭，不知所措的走開。

「楹眹……」孔德馨兩眼垂淚的瞅望着他。

「很抱歉，我們真的不可能了。」

楚楹眹拋下她，急忙追奧璟去。此刻他的心情是興奮而帶點意外。

從海邊那件事之後，他就很懷疑奧璟還會再回來的可能性，剛才乍然看見她，他還以為自己眼花了。

這會兒看見她無措的離開，他心裏有點開心。

然而要追上她，他才能更開心。

只是，他是心有餘而力不足，追她追到外頭，追過兩個紅綠燈之後，人還是被他給追丟了。

換作從前，他肯定輕輕鬆鬆的追到人。

在斑馬線旁，他十分挫敗的蹲了下去。

為什麼會讓他得這種病？老天為什麼要這麼對他？

「你……沒事吧？」

就在綠燈亮起時，奧璟突然氣喘吁吁的出現在他跟前。

「呼……呼……你……沒事吧？」

她喘得很厲害，因為剛剛跑得有點急，然後看到他蹲下去不知他怎麼了，心裏十分害怕，所以又急忙跑回來。

「我以為妳真的不幹了。」楚楹眹站起身，咧嘴而笑。

他笑起來的樣子好迷人喔！

奧璟鬆了口氣，緊瞅着他的笑容，這是她第一次看見他笑得如此開心，難道是因為她的去而復返嗎？

「我是很想不做，不過……有點困難。」

楚楹眹笑容更大了。

在綠燈還沒換成紅燈前，他牽起她的手，領着她過馬路。

他不曉得兩人間這種微妙的好感是從何時開始的，也許是在她知道他的秘密之後，那感覺就像心事可以分享的知己，少了她的作伴，他的生活真的很難受。

「有件事，我得向妳說聲抱歉。」

「我也是，我覺得……有時候我太幼稚了。」

「不，是我的自我意識太強烈了，我爸爸說的對，有個熟悉的朋友來幫忙，對我比較好。」

奧璟有點聽不懂他的意思。

他為她解釋，「之前我請來的司機，將我和我爸在車上講的商業機密賣給了同行，這使得我和我爸在皇朝的處境更加艱辛。」

什麼？怎麼會這樣？

「公司最近產銷的養生食品，與別人鬧了雙胞案，為了這個大麻煩，我的堂兄弟們，正嚴正以待的等着宰殺我呢！」

不是才過了兩天嗎？怎麼情勢忽然又對他如此不利？

奧璟蹙緊眉頭，很替他擔心。

「那怎麼辦？」

「當然得想辦法打贏官司，不過，少了妳這個宅急便的服務，我就像失去雙腿的廢人，哪兒都不能去。」

奧璟的鼻頭莫名的酸了起來。

「原本呢，我想換個人，不過因為遇到了公司的麻煩事……」

「欸，你這個人很奇怪哩，就不能先認輸一下嗎？」

這個傢伙，先向她低頭是會死嗎？

「還有，你欠我一個解釋。」

「男人是不需要向女人解釋什麼的。」

「什麼？你這隻沙豬，人家是關心你！」

奧璟氣不過的搥了他的胸一下，楚楹眹則假裝很受傷的東倒西歪。

而這一幕，全讓跟在後頭的孔德馨瞧見了。

那樣的甜蜜幸福，原本都是屬於她的，她以為楚楹眹的個性，絕對不會有其它女孩喜歡他，沒想到，卻出現了一個情敵。

她笑起來真的很純真、很甜美。

面對這樣的情敵，她要退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