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少清鴻均議算計,不敢自以明天機.

破道之盤古如何?少清不知.但少清知道,天地之間沒有所謂無限,否則盤古如何破道?無限豈可破之?

所以說,等算得太初惹下的大因果,卻是為時已晚.以少清之能,自可強要回鴻蒙紫氣,可那樣一來,雖不需滅掉接引准提,但這二人的修行必因此毀去大半.少清深知,就算他親掌天道,此事也絕不可為.再說,西方得了鴻蒙紫氣是太初親手所贈,無情天道卻是講理的,少清沒有理由搶回來,他只有急赴紫霄宮.

紫霄宮裏,鴻均急的走來走去,叫童兒是假話,他恨不得親自去找少清.有誰知道鴻均老祖如此坐立不安,非要驚的嘴再也合不攏.這還是無旁人知道少清，如給人知道天地間唯一混沌聖人竟急匆匆一頭撞進紫霄宮，更要呆若木雞了。

也是關心則亂,其實天機已改,原樣挽回是不行了,而應對卻急不得一時.鴻均終究是兩個真正的規則制訂者之一,更是暫時唯一的規則操縱者.事之後,應變策略已經在計議之中,而且有了大慨思路.他急的是不知道少清的重視程度,應變計劃中更不能缺了少清出手,所以才坐立不安.但一見了少清急忙忙撞進紫霄宮,也就清楚了少清的態度.

鴻均吊著的心放下大半,少清見了他卻滿臉歉疚,上來就一稽到地:”道兄,道兄,少清特來賠罪了.”

“又不是道兄出錯,賠得什麼罪?”

“太初是我三弟,為人……哎,不是他的錯,只怪少清從未對他提及應有顧忌.”

哎……鴻均也嘆一聲:”道兄,你有錯,鴻均何嘗沒錯!既然我不能算透太初道友,就該提前預防,也該記得道兄不好為人師.”

少清一呆,好為人師是好是壞真難說清.他天性難當老師,也不願受羈絆,鴻均是知道的.因此,太初闖的禍真說起來,鴻均的確是有錯.可少清怎會計較這些?他清楚自己不適合承當責任,卻不是推卸責任之輩.

“如此說來,道兄的確算漏了些許,但大責還是在少清.不過,你我二人何必再論誰對誰錯,只問道兄可有應對之策?”

話點到這兒了,鴻均心內頗有遺憾或自責,但急也急不迴轉,也就真不急了.只見他又坐回鋪團,也請少清落坐.只是開口前還是免不了嘆一聲.鴻均打出世以來,也就當初崑崙證道時羨慕少清混沌境界感嘆過,此一日嘆息之多……哎!

“也許,天意本該如此!”鴻均此言聽似消極,涵義卻現實.除非如盤古般出此道,身處天道之內,天意欲如何?的確算不盡.聖人也只能算盡之下生靈,鴻均同樣如此.少清法力雖說更高強,還是如此.

“看來,道兄已有對策?”

鴻均點點頭:”還需道兄出手相助.”

少清也點點頭:”自然責無旁貸……少清不才,法力或許稍高於道兄,但思慮從不如道兄之細之深,還想請問,天意本應如何?”

“天道五十,本該圓轉如意.”

“盤古之錯失么?”

“不然.盤古以身成就天地生靈,卻沒有為世間生靈付出一切之義務.成就天地,再破道以求道,何錯之有?”

“少清並非懷疑自家兄長,只是道兄也說過,不知這天道是否該破破補補.我知四九天道如何運轉,卻不知該不該圓天道五十了?”

“也許……圓滿天道該有一百,只可補足九九.或一千,只可補足至九九九,大圓滿本就是難有的.也許,天道本就不滿五十.不然,盤古於天道內力齊天道,恰似兩強並立,更該同毀,然盤古確破道而去?再有,天道原本如是圓轉如意,盤古身驅應該倒於大地中央,事實卻為何是倒於洪荒偏東?

哎……鴻均法力底微,此等猜測之言切莫擾了道兄心境.盤古破道,少清留於天地間,天道終究如何,鴻均妄談,最後當是道兄知道.恕我直言,道兄天姿造化世間無雙,唯有不該思算太少,太初道友一般如此,雖說萬算總有疏漏……鴻均非為自身開脫!”

“少清此刻心境頗亂,天道如何難與道兄探討……太初如何?”

“人力有極,不可能事事算清.只是,你我之錯不在人算不如天算,確是疏忽了.換了你我是太初道友,怕也是如此,定然不該,但錯否……哎,只誤在日後.”

“道兄是否也有些私念?”

“不敢說毫無,但公決不止九,私決不到一.道兄,換做你一樣如此.鴻均自身並不在意以西融東,但那樣多費幾多年月?”

少清沉默不語,只又點了點頭.兩人此番對話,旁人聽了也如雲裏霧裏,就是那幾個聖人在側,也只能聽個似懂非懂,最了可能更糊塗.事實上,就連鴻均自己的話也是東一榔頭西一棒,因為猜測多於肯定.那言后之意互相都明白,鴻均大可不必多嘴.

原來,天道五十如是圓滿,那世間將不分東西南北,都是一片祥和.就如那氣運,也將充斥天地之間,斷無爭搶鎮壓一說.不過,這天道未能圓滿,但又像一個龐大而靈敏的系統,不圓滿可自動調整.因盤古原身倒於東方,濃郁靈氣使生命與後來之人族先出於東方,這氣運自然也先生於東方.

不能圓轉如意則如環繞.

此言似顯突勿,解釋一番后就是……明說是氣運無常,沒有誰永遠擁有,終究是從此流到彼.暗說則是天道既不能圓轉如意至八方和諧,那就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與氣運相合,更是適者存不適者亡.

如從表現來說,東西方為主,南北方為輔.因南北兩方一嚴寒不適居,一酷熱而瘴癘橫行.所謂面難背北,是說皇者該鎮住南北,但南北卻不是皇者能起之地.而這氣運起於東方,卻慢慢向西方流動,但又絕非西方該得東方之運,而是如環之繞.因大地如環,又以東西為主,自然是從東至西,再由西至東,流轉不止.

如僅僅如此,任隨天道運行就是了.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本沒什麼.氣運,能掌則掌,不能掌就暫讓罷了.然天道既沒能滿了五十,所謂一處漏處處漏,天道何其廣何其繁,此前文已言及.又如前比之天道乃大系統,既出錯,強行更改后再運轉,必是因錯而越多且重,終究免不了崩潰.何為崩潰?

此等錯中之錯,錯而再錯,以鴻均之能是可以算計到的.所謂崩潰,即是說天地將因此而毀,只留少許聖人之能者而已.

為何如此?

只因接引准提法力再高十倍也不過是中間人而已,那絲鴻蒙紫氣最終結果是為他人做嫁衣.西方教不過是中間教,那氣運也不會停在其身不走,只會繼續西流.到那時,更西方將有難逆天數內之旁教.於無情大道話說,即惡念現世而重演天地,可氣運該臨,又能如何?

此再西之地,必是以殺戮破壞劫掠以立國立教並致富,從此以侵略為樂,不管是以刀槍還是冒充文明……此等惡念世界,是等不到氣運繼續向正宗文明之始,決不以毀滅為本的東方流轉的,只會於氣運未失前毀滅天地.

如真成此情此景,天地間生靈幾要死盡死絕,不過能餘十幾位或數十個聖人境界強者而已.而鴻均乃大聖人,少清法力雖在他之上,然兩人總是朋友.算起因果來又是少清欠鴻均更多.也就是說,鴻均地位並不受影響,可鴻均不願如此.所余者僅區區十數人,多不過幾十人,孤寂中稱王稱霸,不如芸芸眾生之一員.少清所言之私心就在此,鴻均怎會不認?如此也算私心,絕對無可非異.

因而,鴻均於公心中千算萬算,不願此景出現.於是,想於東方氣運流失前全力壓制西方,西方教並不算什麼,只要算計達成,所謂西方教將是大道中一重絢麗色彩.對接引准提來說,教派完全融於玄門大道,自身地位卻全然不失,更高於三清或女媧盡去高就是了,有些矛盾也是一家人.

不過,接引准提是有歪心的,此等心境,鴻均怎會不知?

所以,鴻均要以東方眾聖處處針對此二人,想奪鎮運靈寶斷不可能.此舉就是想讓西方知道事不可為,最終只能融於東方,以東方為基趨向圓滿.於此,少清不願算,卻也是算過了的.可是,太初偏偏鑄成大錯.

以四九天道而言,那西方是該等到氣運的,不爭也有,不過時間長短而已.要不然鴻均何必接受接引准提為記名弟子,派個人去西方立個分教就是了.但被太初一次豪爽,東方氣運流失定然大大快於原本.而天機中,此過程卻沒有那麼快,確是鴻均算計出漏,因此認錯.

兩大至聖不是沒想過滅了接引准提,重立兩個聖人.可是,滅兩個混元大羅聖人簡單,但氣運卻拉不迴轉.因為,如七聖全在東方本就是逆天而為,那就毫無公平可言,也就天道直接為敵了.要從西方重立二聖人,那西方又貧瘠到只出了接引准提二人,無他人可立.於此,鴻均無力改變.少清強為之,又可能與天道同歸於盡.

鴻均心中所撼無法向今人解釋,但先以鴻均確不以私利為基礎的算計來說,他從始至終沒惱過太初,不覺太初罪不可赦.如世間生靈都像太初般大度純真,哪有艱難困苦?哪有爭鬥不休?再說個善良人最不愛聽的話,盤古破道時,定是以執念惡念為先,心中如全是善念,他又怎會去破道?因而,惡念只可壓制,滅是滅不了的.

所以,鴻均才說”也許天道本該如此”.潛意識中則是說,善惡交鋒難休止.不過是少清心中急切,因太初是其三弟,算到天外也是負了鴻均.

少清內疚.以他之能當知先開口必落入算內,卻是必須要先問.他更清楚,不開口更在算內.因為,大錯的確在少清:“道兄應對之法如何?”

“以至寶鎮住東方氣運,但有兩點為難,必須道兄親自出手,且要費一番周章……”

“但請直言!”

“此至寶必須可鎮住東方陰陽五行,可截住離散元氣,可收攏信仰與信心之力.此等要求算是強求了,已知先天靈寶無一可成,就算湊了十件上品靈寶也是不成.定天三寶加乾坤鼎,力倒是夠,卻與我門下那七聖一樣,合力就差了.何況,此四樣靈寶不能移做他用.因而,必須重煉一套九件至寶方可,除了道兄,無人可辦到.”

“還有一難?”

“僅煉一套至寶還不夠,還需一位神通廣大之人與至寶相合,同鎮東方......道兄,你知我意.此人不能是你,事成應有大功德,於道兄卻是不必,不如儘早悟通混沌大道.亦不能是我,鴻均需主掌天道,脫不得身.他人中,天機之亂就出在西方二人身上,自不必說.只說東方,三清定然不願,女媧也許願,但此四人只具混元大羅之力,掌一隅可,但以混元之力鎮一方,卻是要散了,非混沌之力不可……”

只需稍提,少清即可聽出鴻均意指何人,除了太初沒有第二個.也就是說,太初如與混元大羅境聖人鬥法,不過是不勝亦不敗,但要以身鎮住東方氣運,那七個大羅境聖人都比不上太初的混沌之力.

又聽鴻均復言道:“其實,道兄應知,就算你煉出至寶,再加太初道兄鎮住東方,然總是逆了天道如環繞,氣運還是要向西方運轉.只不過,此舉非私,天道有知,應做旁觀,給你我一個逆轉機會,由此搶得逆轉時間.”

少清繼續無語,不是反對鴻均,而是此中因果已不是算或不算了,少清只想太初該怎麼辦?自己該如何令太初了結此等天大因果?

思罷良久才艱難開口:“鴻均道兄,但等些時日,且待少清會過三弟.”

事已鑄成,少清要是沒轍,鴻均也只能任由事態展下去.可鴻均何忍?

“鴻均道兄,我需當面與三弟陳述……那套至寶,我將回紫霄宮煉製,到時還要道兄助一臂之力.”

鴻均自然應承,只於少清去前說道:’道兄,我修無情之道,至混元無極境卻生情.你修忘情大道,生而證混沌,可見,情總是情!”

鴻均卻是多心了,少清並不怕太初不答應,只是不知如何向兄弟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