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南宮慕容猛然驚覺地睜開了眼,火速地從一團軟綿綿的東西里跳開,她習慣性地往腰際抽劍,卻發覺自己從不離身的兵器此刻並不在身上。然在驚訝之餘還來不及細想,她的頭就撞着了頂上的天花板,她悶哼了一聲,勉強忍痛地坐下正視她四周詭異又陌生的環境。

方青嘯人呢?南宮慕容緊握着拳頭,不住地朝四方戒備。她還記得,她遇上了方青嘯的同黨,他們用一種全是鐵皮的怪東西傷了她,而她從來沒有見過此類可以讓人躲在裏面的武器。他們殺了自己?那麼這個奇怪的地方是陰間?但為何又跟書上說的陰間全然不同?這裏所有的東西沒有一樣是她見過的,而且四周完美得不似人間會有的地方。

而且她的衣服也不一樣,南宮慕容低頭審視自己身上穿的東西,不似棉布卻有着跟棉布相同的質感,上頭還染着類似文字的圖樣,她舊有穿在身上的衣服都已不翼而飛,身上還傳來濃郁得令她嗆鼻的花香味。她皺了皺鼻子,拂開掉落額前的散發。不對,她還有氣息和感覺,這裏不像在陰間,那麼,她在哪裏?異邦嗎?為什麼會在這麼奇怪的地方?是那兩個同黨帶她來的嗎?

南宮慕容敏銳的耳力聽到由外傳來的微弱腳步聲,身影往上一躍,在天花板與牆壁間撐住自己的重量,眼神露出冷凝的殺氣。

“耶?我明明聽見房裏有聲音,怎麼……啊!人不見了?!”上樓的正是因凌睿桓飆車害他病發在家休養的凌睿堯,他對着空曠的床位眨眨眼,回頭朝家裏的人叫道:“老媽、三哥!那個女……”

南宮慕容無聲地從他身後躍下,一手掐住他的聲帶,另一手將她的手挾持住,柳眉緊蹙地低聲警告,“不準動!”

“你……”凌睿堯瞪得眼珠子快掉出來了,他瞄了瞄身後空無一物的牆壁,無法相信她居然會從自己背後出現,“你剛才躲在哪裏啊?我進來怎麼沒看到你?”

“廢話少說,我在哪裏?”南宮慕容一眼就認出來,他是方青嘯兩個同黨里的其中一個,那麼她的確是在昏了后被他們帶到這個怪地方的,她的手勁稍微收緊了些,“方青嘯也在這裏?”

“我、我……”凌睿堯快被她掐得不能說話了,他實在沒想過一個女人的力氣可以大到如此地步,他着急地指着自己的喉嚨,表示她掐得自己說不出話來。

南宮慕容冷笑一聲,並沒有放開她的挾持,“如果你以為我會將你放開,那麼你也太傻了點,沒離開這個地方回中原,我不可能留你活命。”以他的穿着打扮,她猜想自己應該已經到了異邦,手中的弱男子正好可以當她的人質。

“中……”這女人在說什麼啊?現在有哪個地方叫做中原?他只聽過中原大學而已。還說不會留他命?她的腦筋被四哥撞壞了嗎?可是她真的好像有把自己掐死的意圖,起碼她的手勁根本就沒放鬆過。

“你、你對老六幹什麼?”聽到凌睿堯的叫聲急跟上來的鄒櫻櫻,為眼前的景像嚇得倒抽一口氣,而在她身後的凌睿桓則微眯着眼。

南宮慕容勾起一抹冷笑,拉着凌睿堯往後退去,她看了看那個面容和善但恐慌的異族婦人,而後將目光注視到另一個熟悉的高大身影,“是你和他把我帶到這裏來的?”這算是她第一次真正看清楚他長什麼樣子,撇除他過短的頭髮和怪異的服裝,他算得上美男子,但她不喜歡他眼中那種獨屬於冷淡而嘲弄的神情,有這種表情的人通常是個麻煩貨,不容易擺平,她倒寧願他是個性情暴躁的莽漢子。

“救……”凌睿堯難受地乾咳了起來,雙手緊緊地扼住她的手腕。

“老六!”鄒櫻櫻不知自己為何有些懾於這個掐住兒子的女人而沒撲上去,或許她的眼神太過野蠻。鄒櫻櫻直覺這個女人絕對有膽量殺人,而老六正在她的手中有如待宰羔羊。

“放了他。”凌睿桓上前一步,又怕自己的輕狂會真的讓她把小弟掐暈過去,不過看小弟大概也快受不了了,以他羸弱的身子恐怕不能忍受長期的缺氧。

南宮慕容微微地挑了挑眉頭,“簡單,你放我走、我放他走。”看來她的確是做對了,這兩個人對她的人質有相當的感情,她應該可以離開這裏。

“老六的身體不好,你別這樣掐着他!”老六都快翻白眼了,鄒櫻櫻看得眼淚盈眶地大罵,“算我們好心被雷劈,早知道撞了你就別把你救回來,你居然想殺死我兒子!”什麼女人嘛!哪有人一醒過來就要殺人的?太沒教養了,就算真是他們理虧撞人在先,可她又沒死,難道她還要弄得老六半死不活才甘願嗎?

凌睿桓倒是對南宮慕容說的話起了反應,“什麼意思?”他們又沒綁着她,她為何要說什麼“放她走小弟就沒事”之類荒謬的話?況且她的眼神不像瘋子,說話有條有理,她並沒有喪失理智,難不成她以為他們是綁匪?

“我說,你帶我離開這裏回中原,我就放這個人一條生路。”南宮慕容抿了抿嘴,這男人重聽嗎?她已經說得夠明白了。

“中原?”鄒櫻櫻眼睛瞪得老大,開始懷疑她是否神智不清,“現在有哪個鬼地方叫做中原的?我們當然會送你回家,我還恨不得你趕快滾出我家,滾得愈遠愈好,你快說,你家在哪裏?我馬上打電話叫騰炎用直升機送你回去。”

“你們是方青嘯的同黨,不可能不知道中原在哪裏。”南宮慕容眼神凝重地瞪着快發瘋的鄒櫻櫻,她說的話有很我陌生的辭彙自己聽不懂,但這裏是外族,自己不懂也不需多問,能儘早回去就儘早回去,千萬別誤了婚期才好。當然,方青嘯人還是要帶走,否則很難交代自己並非逃婚。

“方青嘯?老四、老六,你們認識嗎?”鄒櫻櫻心想,既然無法理解這個瘋女人說的中原是什麼地方,那麼有可能老四和老六交上了個亂七八糟的朋友,替她惹來這麼大的麻煩。但她失望地看着凌睿桓搖了搖頭,而被挾持住的凌睿堯也想盡辦法地搖頭,眼神中露出他根本就沒聽過的訊息。“看吧!我兩個兒子都說不認識你說的人,你快把老六放開!”

南宮慕容有些惱怒,她單手一捏又讓南宮慕容咳了好幾聲,“還不承認?你們當真不怕我殺了他?我追方青嘯進了山洞,然後就被你們襲擊,倘若你們不是方青嘯的同黨,又怎麼會偷襲我、把我關在這裏?”

“根本就沒有人關你,老四是看你傷重才把你救回來的,我們家還不會缺德到撞了人駕車逃逸!”鄒櫻櫻差點大叫,這女人一定是瘋了,她剛來的時候,身上的味道、怪異的古裝,自己早該有預感,這個女人精神不正常,絕對不能把她留在家裏。

“想騙誰?我明明記得就是他們兩個偷襲我,不可能有錯。”南宮慕容嗤了聲,想假裝他們是她的救命恩人?她還不至於胡塗到連傷了自己的人都認不出來。她押着凌睿堯一步步朝門邊挪去,“你們不承認是方青嘯的同黨也罷,他的命暫時由我保管,等我回到了中原,他就可以平安的回來。”

“等等,你想把老六押為人質?”鄒櫻櫻急得跳腳,她還怕自己會綁着她不讓她走吧?幹麼押着老六不肯放?“我們沒攔着你,快把老六……”

凌睿桓一個橫手打斷老媽無建設性的話語,用眼緊瞅着南宮慕容,“你要人質?”他肯定自己看錯人了,這個女人不僅瘋,而且完全不講道理,雖然她的樣子怎麼看也不像個瘋子。

南宮慕容高高地揚起頭,全身陷入備戰狀態,“不行?”她不會輕敵,萬一這個武功高深莫測的男人想阻止她,身邊又缺乏武器助陣,或許會有一場苦戰發生。

凌睿桓雙手平伸至空中,穩定地盯着她,“我當。”今天這場禍是他惹出來的,以小弟的身體篤定不堪她突來的折磨,若是她想要人質,自己當還會好一點,至少他有體力應付她狂亂的精神狀態。

“老四!”鄒櫻櫻詫異地盯着伸出手等着被俘的凌睿桓,當了他二十幾年的媽,她哪不明了老四心中顧忌的是什麼,他怕老六撐不住。“你沒有必要這麼做,我今天拚了命也不會讓我兒子去當瘋子的人質!”

凌睿桓給老媽一個安撫的眼神,但他沒料到南宮慕容居然斷然的拒絕。

南宮慕容短短的笑了兩聲,毫不退讓地瞅着他銳利有若寒冰的目光,“你以為我會那麼傻嗎?帶着你就像帶着一個不安全的雷火彈,我會放棄現在手中最好的人質改選你?”光看他眼神就知道很不好惹,在尋求全身而退時絕不能對人質心軟,這就是弱肉強食的江湖讓她學到的第一樣教訓,自身的仁慈只會讓原處劣勢的敵人在自己大意下扭轉情勢,對敵人的冷血無情是浪跡江湖的必備條件。

凌睿桓眉間緊蹙,沉思半晌后開口,“方青嘯,如何?”如果她口中的方青嘯是那麼重要的人物,那麼,他也不管自己壓根沒見過這個人了。他不介意在某些特殊的時刻說謊,最重要的還是小弟不能跟她走。

“你果然認識方青嘯。”南宮慕容總算把扼住凌睿堯的手勁放開,凌睿堯如獲大赦地呼吸着甜美的空氣,而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扣住凌睿桓的脖了和頎長的身軀。他身上傳來的熱源和香味微微地令她心神為之一震,她勉強抑住自己那抹恍惚的閃神,用力地在他頸上施加壓力,“你會帶我去找方青嘯?”怎麼搞的,這男人難不成像閨女般在身上用了什麼香料,他的味道怎麼這麼好聞?

凌睿桓僅點了下頭,她果然上鉤了,且不論方青嘯跟她有什麼關係,但以她矮自己半個頭的高度,能很快地控制他的行動,這個瘋女人絕不像平常人那般尋常。她的確具有危險性,他很慶幸自己作下了正確的決定。

“那就帶我去找。”南宮慕容直覺地押着他到窗邊,下樓或許還會有埋伏,她乾脆帶着他從窗口跳下較好。

“老四!”雖然小兒子沒事很令人高興,但鄒櫻櫻看着又換另一個兒子被人俘擄,她連幫凌睿堯高興的心情都沒有。她急忙地朝南宮慕容叫嚷出聲,“你不可以帶走我兒子!”

“只要他帶我去找方青嘯,我不會傷害他的。”南宮慕容篤定地朝鄒櫻櫻一笑,連凌睿桓臉上也出現了安撫母親的笑容。她在鄒櫻櫻還沒反應之前,猛力地強押着凌睿桓跟她一起從窗口跳下,下一刻充耳的全是鄒櫻櫻的尖叫聲。

凌睿桓被她的舉動嚇得瞪大眼睛,但失速與墜地的疼痛已不能讓他有時間多想。他的重量也把她一併拖倒,摔得有些眼冒金星。這、這女人瘋得太過份了!竟然押着他從窗檯跳下來,幸好家裏只是兩層樓的別墅,身下也鋪着草皮,要不然他們兩個還有命在嗎?

“你不會輕功?!”南宮慕容顯然比他更驚訝,她很想揉着疼痛不堪的地方,可她還沒有笨到自己揉傷,讓人質有機會攻擊她的地步。她怒瞪着躺在地上的男人,難以置信當她躍下窗子時,瞧見他以恐怖的速度往下墜去,而她為了不使他掙脫,也跟着被他牽連地摔在地上,從她練功開始,她就沒摔得這麼慘過。

凌睿桓微慍地頷首,什麼年代了,現在到哪裏去找會輕功的人?那隻不過是武俠小說才會出現的招式,現代人會打打太極拳就很行了。他怪異的睨了她一眼,難道她瘋了之前是個武俠小說迷,時間感混亂后,以為自己身在武俠小說的世界?

“老四!”

“三哥!”凌睿堯和鄒櫻櫻雙雙從二樓的窗口探出頭,生怕自己的親人就這麼被南宮慕容給害死。

南宮慕容沒忘掉自己現在還在危機狀態,她飛速地起身將凌睿桓拉起,強迫地押着他往後苑的樹林走出。她喃喃地瞅着凌睿桓,“這筆帳離開這裏以後再算,現在就帶我去找方青嘯,等我回中原,我就放你回來。”

還在講中原?這次他很確定自己並沒有聽錯,她說的地方的確是武俠小說才會出現的地名。凌睿桓難耐地翻了個白眼,看來他真的是撞到一個時間感混亂的瘋子了,她以為自己是迷失在現代的女俠嗎?“方青嘯到底在哪裏?”走了好幾天,南宮慕容忍不住發火了,這到底是什麼鬼地方?為什麼她走了幾天都走不出這幾座不算高山的森林?

凌睿桓懶懶地覷了她一眼,沒把她的怒氣放在心上,其實他也快累死了,他還真懷疑自己是否被她綁着走遍了台灣所有的山脈,也許他們大概從坪林快走到屏東了吧?這女人都不會累嗎?

南宮慕容見他沒反應,心裏直想狠狠地踹他一腳,“你說話啊!你是不是故意帶我繞那麼遠的路,不想讓我找到方青嘯?我們現在在哪裏?”

凌睿桓仍不答話,因為他真的也不知道自己在哪裏,反正他們就是一直在山上走着,而且她的腳程奇快無比,只是他懷疑,她可能有嚴重的路痴傾向,因為她只有在傍晚和黎明時,才會半猶豫地依着太陽的方向判斷方位,拉着他亂走。

南宮慕容瞅着他良久,“若非我聽過你開口,否則我會懷疑你是個啞巴,你究竟是跟我作對不和我講話,還是你不喜歡說話?”

凌睿桓無言地揉着他的腳,注意到他的草鞋已經磨出了一個洞,幾天前他們離開家時,兩人都沒有穿鞋,她幫兩個人做了雙草鞋應急,並表明她沒虐待人質的嗜好,不過他覺得這種小地方她可以注意到,卻忘了人類的體力有限,兩人的腳也許有走斷的可能性。

他微微地抿嘴,很顯然,她的體力超過正常女人許多,而他再累也不會承認自己體力不如她,就當是平常鍛煉不足,現在加強體力好了。

他愈不說話,南宮慕容就愈想逼他開口,江湖上也有像他這種不喜悅的人,但是連應都懶得應就令她覺得更為惱怒,她蹲下身將臉龐以近距離瞪着他毫無表情的面容,“我、叫、你、回、答、我。”

凌睿桓乾脆閉上眼睛往樹榦靠去,壓根就不管自己是否惹怒她。她是個名副其實的瘋子,已經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跟她開口也是白搭。

南宮慕容見狀更加火冒三丈,她揪住他的領子,“我叫你跟我說話!還是你得了失憶,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曉得?”

“凌睿桓。”凌睿桓抿了抿嘴,方才不願地吐出三個字。顯然她十分暴躁易怒,如果一直不開口,她會煩得他連想休息都不能休息。

“凌睿桓?”南宮慕容默默咀嚼這三個字,她沒在江湖上聽過這號人物,連聽都沒聽過的人,怎麼會和十大惡徒之首狼狽為奸?依方青嘯的個性,絕不會和連名字都沒在江湖上出現過的人同黨,“沒聽過,你怎麼跟方青嘯在一起的?”怪現象,是方青嘯變了,還是她並不是真的了解方青嘯。

他連見都沒見過這個人,凌睿桓不耐地翻了翻白眼,“沒見過。”

“沒見過?!那你還說要帶我去找方青嘯?”南宮慕容這會可真的相信他沒見過方青嘯了,他不像是個會說謊的人,而且以他默默無名的身份,方青嘯也不會自動找上他。唯一的可能是——他騙了她!故意帶着她在森林裏繞圈了,“不認識就說不認識,為什麼要騙我?”

凌睿桓橫她一眼。為什麼要騙她?他懶得回答,就算他像家人一樣再三申明,這個瘋女人的耳朵聽得進半個字嗎?如今反怪他沒有多說,這算哪門子的質問。

南宮慕容連連深吸了好幾口氣,勉強自己別在動怒之下多殺個無辜的人,“既然你不認識方青嘯,那你為什麼攻擊我?”這麼說來他們無冤無仇,為何他就那麼剛好在她追方青嘯的時候偷襲她?她當然會認為他們是同夥的。

“無心。”他還會沒事故意找個人撞一下嗎?瞧他撞到她后惹了多大的麻煩。

“無心攻擊我?”凌睿堯口氣頗怪地反問,“攻擊就是攻擊,哪來的無心之談?還是你不能控制你自己的身體,看到人就攻擊?”這怎麼可能?她從來沒有聽過這麼荒謬的事。

“隨你說。”她有嚴重的被迫害妄想傾向。凌睿桓開始對自己過多的回答懊惱,明知道她的精神狀態不正常,還跟她說那麼多幹麼?又不是口水多過茶。他再度閉上眼睛假寐,他得好好保存體力,天曉得她還要帶着他走多少冤枉路。

“你起來,我不准你睡!”南宮慕容猛力地搖着他的身體。太過份了,跟她講了一半又閉嘴不說話裝睡,起碼她要明了他把她帶到什麼地方才行,她該怎麼回中原?她還得信守諾言回去嫁人耶!“你告訴我現在我們在哪裏、我要怎麼走出這個森林、中原離這裏有多遠、在我昏迷時你又把我帶到哪個異邦、帶着我走了多遠?”她劈哩啪啦地把自己所有的問題一次問完。

凌睿桓嘆了一口氣,知道她絕對不會罷休的,“回答哪個?”他回答了也不見得她的腦子能吸收進去,可是她看起來好像快崩潰了。

“全部,我一個個慢慢問。”南宮慕容自制地定下心神,盈盈水眸眯細地瞅着他,“我們現在在哪裏?”

“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都被她帶得走昏頭了。

第一個問題他不願回答,她先忍住氣再問第二個好了,“要怎麼出這個森林?”

“走路。”

“走……”南宮慕容差點被他氣得哭笑不得,她當然知道要用“走”的,難不成用“飛”的嗎?有回答跟沒回答一樣,這個問題也先跳過,換下一個,“中原離這裏有多遠?”這個夠好回答了吧?

“沒有中原。”

“什麼叫‘沒有中原’?!”南宮慕容忍不住吼了出來,這是什麼怪回答?“我不信你沒有聽過中原,你難道連這點也不能說?”

凌睿桓不耐煩地嘆氣,“沒有中原就是沒有中原。”他回答別人的字數很少超過五個字以上的,而她居然已經讓他破例多說幾個字了。

“那這裏叫哪裏?總有個地名吧!”不要和他一般見識,他似乎以激怒自己為樂。南宮慕容急促地呼吸着新鮮的空氣,問他問題可能自己只能得到一半的答案,但她才不會那麼快善罷甘休。

“台灣。”確切的地點他不清楚,只能確定自己還沒走出台灣以外的範圍。

“台灣?這是什麼地方?”她壓根沒聽過有這個地名,“是哪個異邦的地名嗎?在中原的東方還是北方?”

都說過沒有中原了,她還在問。凌睿桓難以置信地又翻了個白眼,天哪!降道雷劈死他或這個女人吧!他的耐心都快被她磨盡了。“在太平洋上。”

“太平洋?”怎麼他凈說些她聽不懂的地名?南宮慕容就算有再好的修養,現在也蕩然無存,“去你的,太平洋又在中原的哪裏?”

“中原東南方海域的小島。”他還能說什麼?凌睿桓實在很想苦笑,只好順着她既有的瘋狂概念解釋,否則和她在這裏說到天亮也有如雞同鴨講。

南宮慕容眸間的怒焰在他的回答后稍微歇息,“你總算肯說把我帶到哪裏了,照地理而言,這裏是南蠻。”原來她在南蠻,難怪天候有些悶濕。

南蠻?凌睿桓真想狠狠地拿頭撞樹桿,乾脆把他撞昏算了,“這裏不是南蠻!現在都二十世紀末了,哪來的南蠻?”到這種地步,他想簡潔地說話都不能,他也被她逼到了極限,管不了自己有多不愛說話了。

“你吼什麼吼?你講的話我全部聽不懂!什麼叫做二十世紀末、什麼又叫做不是南蠻?”她也不甘示弱地吼回去,“我被你帶到這個奇怪的地方,難道我就不能多問、不能回家?”

凌睿桓嘲諷地彎起嘴角,“我倒懷疑你的家人生在哪個朝代,別告訴我你是哪個武林世家的後代。”很可能她還會說她叫慕容什麼的,這是瘋狂武俠迷最常用的姓氏。

南宮慕容高高地揚起頭,“‘四武神’中汴京南宮家人氏,南宮慕容。”南宮家的名號可是響噹噹,他應該了解他遇上什麼人了吧?

“果然沒錯。”凌睿桓為他先前心裏的揣想擴張雙唇,她的確是瘋了,沒有人會把兩上複姓放在一起當名字,“我該叫你‘南宮’姑娘,還是‘慕容’姑娘?”

“南宮。”南宮慕容蹙緊了眉頭。他的神情似乎有異,她的名字很奇怪嗎?若非當初自己被許配給慕容家,她也不會有如此特別的閨名,她一向不喜人家叫這個名字,但她絕不輕易將自己另一個昵名讓他知曉。

“那麼南宮姑娘,”凌睿桓很刻意地加強她的稱謂,眼睛裏頭帶着一貫的深思,“現在是什麼年號?”最起碼要先了解她以為現在是哪本武俠小說的年代,或許他還有辦法對症下藥。

“萬曆十七年。”南宮慕容不知他為何問那麼簡單的問題,或許異族人不了解中原的事吧!

萬曆?他哪記得哪個皇帝是什麼年號,“哪個朝代?”

“大明。”怪人,明朝開國都多久了,這也有得問。

原來她以為自己是明朝人,凌睿桓隱約地浮起一抹詭笑,不知怎的,心裏居然有股讓她面對現實的衝動,她得明白自己並非武俠小說中的人物。現在他不會再和她繼續把台灣繞過幾周,他要主動拿回自己的主導權帶她下山,讓她明白她錯得有多離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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