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喬若潔不耐地盯着眼前的大餅臉,那上面除了有些擠得慌的五官外,還有滿臉的淫穢。

她猜想,如果不是他現在正在滔涪不絕地秀口才的話,肯定已經流出了口水。

事實上,他的口水通過另一種渠道在往外傳輸。她優雅地抽過了一張面巾紙,擦了擦臉上剛被濺上的口水,心中一陣噁心。

真可憐,誰像她這樣命苦,周末還要應付這樣的……人渣!有些心不在焉地想着,那個討厭的笨姐姐,唉,今天真是命好,被思韌帶去遊樂園了。

沒有錯,那個笨蛋又是軟磨又是硬纏外加威逼利誘,總之軟硬兼施兩個星期以後,終於讓思韌答應這個周末陪她去遊樂園玩雲霄飛車了。

正想着,恍惚聽見大餅叫她:“喬小姐,喬小姐?你怎麼啦?”

憋了半天,實在擠不出笑容,喬若潔淡淡地說:“沒事。你說。”

實在是美女啊!精緻的臉孔上是無瑕的五官,波浪般的長發披瀉在身後,凹凸有致的身材儘管得體地包裹在米色的套裝里,但仍舊引入遐思,真是百聞不如一見。

武利貴暗自在心裏流口水,如果能和這樣的美人春宵一度,那肯定是回味無窮啊!這樣想着,他的身體已經不自覺地有了生理變化。心中暗自下定決心,一定要得到這個尤物,不管用什麼手段!

“嘿嘿……”武利貴剛想豪爽地笑兩聲表示自己的男人氣概,誰知道一時不察,讓口水流了出來,連忙伸手接住,對喬若潔說道:“喬小姐好美麗呀……不不,我是說,喬小姐的這份報告寫得很完美,難得你年輕美麗又才華橫溢啊!”

喬若潔心裏冷哼一聲,從頭到尾這個武利貴眼睛不是看着她的臉,就是把目光繞着她上上下下打量了個遍。這哪裏是在看報告,什麼完美?根本是在睜眼講瞎話。要不是看在他是江氏的工程實施經理,她才不要浪費一個美好的周末在這種人身上。

“謝謝誇獎,武先生才是真的厲害,報告都不需要看就知道很完美了。”

“嘿嘿!”尷尬地乾笑兩聲,隨手翻翻報告。武利貴心中暗道:哼,等你成了我的人,看你還有沒有這麼伶牙俐齒!“我是覺得喬小姐人這麼美麗,肯定寫出來的報告就如同你人一樣無比完美!”

對於這種無聊的言論,喬若潔不知道聽過多少次了。美麗的臉孔讓所有的人都只會去在意她的外表,如果不是因為她的上司是一位已婚女性,她的過往成績肯定與出賣肉體聯繫在一起。

這樣想着,反倒羨慕起那個迷糊天真、邋遢率性的姐姐了,她從來就不會有遇上色狼的危險。

心中有些好笑,不自覺地勾起了嘴角,卻發現對面那個色狼正牢牢地盯着她。她收起了笑容,“武先生真會開玩笑,如果你沒有其他的意見,可否請你在這份報告上籤個名確認無誤,我們就可以推行下去了。”

裝模作樣地瀏覽了一番,武利貴端起架子。“喬小姐,我覺得這個可能還需要再協商一下,明天晚上我約你出來再談談!”

你剛才不是還說完美?喬若潔心中哪裏不知道他打的如意算盤,虛偽地一笑道:“武先生為人果然謹慎,江氏有你這樣的人才真是有福。那你慢慢研究,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不等他反應,喬若潔拎起小巧的皮包,起身離開。

走出帶冷氣的空間,才發現外面熱氣撲面而來。她轉身走進了旁邊一間水吧,雖然這一身正式的套裝與裏面休閑的氣氛格格不入,不過,為了身體着想,面子還是先藏起來。

坐下,點上一杯冰鎮柳丁汁,美美地吸上一口,一下子就是從上到下通透的涼爽!

喬若潔合土美目,愜意地享受這種感覺。再睜開眼,卻意外地發覺對面坐着一個男人。

喬若潔不着痕迹地打量了那男人一下,約莫三十左右的年紀,方正的國字臉上是剛毅的五官,渾身上下散發出的是沉穩冷漠的氣息。

她沒有自戀到把他當做自己的追求者,畢竟在他眼裏是一片澄明。但她也沒有過多的驚慌,這男人看來沒有惡意。

“喬若潔?”開口是不太純正的中文發音。

“是我。”表面沒有任何的不對勁,心中卻暗自敲響了警鐘,這男人何以會知道她的名字?她肯定自己從來沒有見過他。

“替我傳個話給你姐姐好嗎?”男子的眼中有一絲急切。

“我姐姐?”喬若潔越發不解了。

男子點點頭,“告訴她,少主已經到了。謝謝!”男子沒有多言,起身鞠躬告辭。

從男人的最後一個動作,她可以肯定他來白日本,只有日本人才會這樣動不動就給人鞠躬。可是就這麼沒頭沒尾的一句話嗎?

直到回到家,喬若潔還在發懵,無法肯定那男人是否真的出現過,也無法推測出這樣一句話有什麼意義。

“好刺激噢!”喬語玫進門就開始嚷嚷,一見喬若潔坐在沙發上,她完全無視她正在發獃,一下子坐到旁邊,“今天好刺激噢,若潔,你沒有去真的好可惜,我坐了八次雲霄飛車!呵呵,下來都分不清東南西北了!”

喬若潔懶懶地白她一眼,“我記得你好像從來就沒有分清過。”

“也是,”喬語玫傻傻一笑,“我只是形容雲霄飛車很刺激嘛!思韌見我坐那麼多次,臉都嚇白了,呵呵。”

“思韌呢?”

“他說要吃雪糕,所以現在去買了,還沒有到家。”說完,抓過茶几上的水杯。

喬若潔看她—眼,“是你要吃叫思韌去買了吧?”

喬語玫正在抱着水杯猛灌,聽了她的話,差點嗆到。真是的,這個妹妹這麼了解她。

“你真是稱職的好媽咪!”

喬若沽對她的行為已經沒有什麼好說了,自從思韌可以自己買東西而不會算錯賬之後,喬語玫就幾乎沒有自己動腳走出門買過東西,天下也只有她這麼折磨自己的兒子。

想起那個男人,喬若潔轉頭問她道:“你最近有沒有得罪什麼人?”

得罪什麼人?喬語玫不解。“沒有啊,我能得罪什麼人?”

“那倒奇怪了?”喬若沽喃喃白語。

“奇怪什麼?”

—邊問,喬語玫一邊手腳不停。扔下喝光的水杯,她伸手抓過—個蘋果開始啃,同時用腳指頭摁開了電視機。

不費力地換到了她要看的台,八點檔的電視劇才剛開始,好好看噢!

喬若潔猶豫着要不要告訴她有關那個男人的話,終於忍不住一探究竟的衝動。“今天下午有個奇怪的男人找我。”

“嗯,嗯。”喬語玫一邊看電視一邊不甚在意地點頭,天天都有男人找若潔嘛,有什麼奇怪的。

“其實他不是找我,是找你!”喬若潔說得像自言自語。

“嗯,找你。”她還是沉醉在電視情節中。

喬若潔真想找鍋子來敲她的頭,就像電視上那個媽媽小在做的一樣。“不是找你,是找我!”

說完,她才反應過來被那個白痴誤導了!

“是找你啊,有什麼不對?”喬語玫很無辜地看她一眼,不明白地做什麼突然這麼大聲。

“找喬語玫。”喬若潔乾脆省略人稱代詞,真累!

“那是找我,不是找你啊!”這下她倒像埋怨喬若潔沒有交代清楚。

真是被打敗了!“是找你,他叫我給你帶句話。”

“哦,什麼?”喬語玫又將注意力轉移到屏幕。呵呵,好好笑……

“他說少主已經到了!”

喬語玫呆了呆,轉頭看她。“什麼燒豬?”

“拜託!他是說少主!不是燒豬!”喬若潔簡直要發狂了,什麼時候風水輪流轉了?冷靜冷靜!

喬語玫奇怪地看她一眼,繼續啃蘋果。“關我什麼事?”

嘖,電視上那個男人好霸道,居然強吻人家耶!

“喬語玫!”喬若潔正要發火,大門便被打開了。喬思韌額頭冒着細細的小汗珠,手裏拎着一口袋冒着涼氣的雪糕走了進來。“媽咪,雪糕買來了,有你最喜歡吃的香芋夾心!還有……”

還有就是喬語玫撲了過去,一把搶下兒子手中的雪糕,手腳並用地拆開包裝,邊吃邊說:“思韌,小乖,我好喜歡你噢……”

“你好喜歡雪糕才是吧!”喬若潔冷冷補上一句。

思韌目瞪口呆地看着喬語玫大口大口地吃,哇,媽咪這樣會不會噎死啊?就算不噎死,也會冷死的!

“媽咪,”他上前拉坐在地板上專心一意地吃雪糕的喬語玫,“你慢點吃啊,我和小姨不會和你搶的!”

“嘻嘻!”喬語玫舔舔手中的轉眼空空的包裝盒,順著兒子的拉力站了起來,瞄了眼兀自生氣的喬若潔,附在思韌耳邊說道:“小姨生氣了,你看,她眼睛在噴火。”

“你要說悄悄話可以小聲一點,這樣全世界都聽到了!”喬若潔氣得不想看她。

“小姨,你生媽咪的氣了嗎?”思韌走過去,坐到喬若潔身邊,“你別和她生氣啦,她就是這樣笨笨的,你和她生氣會老得快的。”

喬若潔心裏稍嫌安慰廠點,好在思韌和她姐姐一點不像。“你媽咪不是笨,是……”她若有所思地看着喬語玫,“太聰明了!”

不知道是真誇她還是暗諷,喬語玫一如往常聽不懂的神態。“好好好,是那個少主到了,那有什麼值得你這麼生氣的啊?”

她也不知道自己生什麼氣,總之,她就是看不來喬語玫不放在心上的樣子。而她,卻緊張個半死!

“放心!”喬語玫笑眯眯地,“沒有事的。”接着,很肯定地點頭,“真的!”

“你好像明白他的意思?”喬若潔蹙起娥眉。

“我要是不明白,那他為什麼要叫你轉告我呢?”喬語玫繼續坐下看電視,呵呵,這個電視真是搞笑死了!

”那你不……怕?”她直覺來者不善。

喬語玫淡淡地掃了她一眼,“怕;我都過了怕的年齡了。”語氣中是說不出的意味深長,平常無厘頭的樣子似乎悄悄地隱藏到了眼鏡後面,眼裏流露出了厭惡與憂傷。

喬若潔心中—震,她從沒有刻意去追問過喬語玫八年前的生活。既然喬語玫不會主動提起,那麼她想那一定不是什麼愉悅的過去。現在看來,那個不愉悅的過往……似乎在消逝八年之後又再度……來臨了!

那個所謂的“少主”與喬語玫是什麼關係?會是……思韌的父親嗎?

不自覺地將疑問問出了口:“他是……思韌的爸爸?”

“他?”喬語玫嘴角扯出了嘲諷的笑意,“還不配!”

思韌的爸爸?腦中是那張有些戲謔笑意的俊臉。

不想了,不想了,已經失去的還奢求能再回來嗎?不能給自己任何希望,否則……

眼光飄回廠電視,喬語玫毫不淑女地指着電視大笑.並且用力揉兒子那充滿不解的小臉。“小乖!你看,那個女主角好白痴啊……哈哈!”

“媽咪!”思韌奮力將臉擠出了魔掌,那個女主角哪裏有他媽咪一半白痴啊!

她恢復了平常的樣子,也代表討論告—段落,只剩喬若潔的心……七上八下!

洪希恩接到了一個莫名其妙的電話。

“默風?”她有些詫異。默風沒事打電話給她做什麼?問好?不會吧!

“是我,”程默風溫和的聲音傳來,訝異洪希恩的良好聽力,“我是民事訴訟方面的高手,如果你遇到婚姻問題需要離婚,我可以包你賺得大部分財產。”

洪希恩愣住,默風沒頭沒腦地說這個幹嗎?“離婚?我暫時還沒有這個打算啊!你……病了?”

開玩笑,默風不會不知道她才剛度廠第六次蜜月回來吧!

程默風輕笑的聲音傳來,“我很好,不過天嘯他嘛……”他有意一頓,說道:“今晚的興緻還比較好吶!”

“哦?”

“他準備和寧軒去‘花越’呢!”

花越?洪希恩停頓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花越?那個……淫窟?天嘯要去?她蹙起秀氣的眉。“你為什麼要告沂我這個?”

“沒什麼,我想他們應該不是去……你不要多想啊,我沒有別的意思!”

電話“咔嚓”一聲便斷了,洪希恩瞪着聽筒,久久不成言。

岳天嘯他敢去“花越”?她撥通喬語玫的電話。

“語玫,你不是一直很想去花越嗎?”

“是啊!”無限興奮的聲音。

“今晚陪我去!”

“好啊……可是,你不怕你老公?”

洪希恩咬牙切齒,“我就是去捉姦的!”

愛情——真是讓人盲目。

江寧軒怎麼也想不到,他和喬語玫會在這種場合下開始第三次見面。

半個月前,江皓夜在定下此次與華偉的合作案后遭到了槍襲。經過廠這段時間的追蹤,江寧軒理順了手中所有的線索,漸漸有了些眉目。所有的資料漸漸都指向了一個方向,那便是曾為口本最大的販毒團體的織田家。

二十年前,織田鷹憑藉絕頂的聰明冷靜與狠絕的手段在日本的黑道創出了一片天下,被喻為“寒漠之鷹”。而其手中所聚斂的巨額財富,則是來自與“金三角”毒梟的合作,將海洛英銷往東南亞各國。

織田家的背景是人盡皆知,但警方多年來卻苦無證據為其定罪。在十年前,織田鷹正值壯年,卻意外猝死。其子織田恆接手了織田家的所有勢力與財富后,其手段比當年的織田鷹有過之而無不及,表面上織田恆將大量財富投資於服裝界,並迅速將自己的品牌在世界打響了名氣,而原先的黑道形象也在逐漸改變中。但織田家仍舊一直與“金三角”的毒梟保持來往,由此更足以看出,這個織田恆——比他的父親織田鷹更加聰明,也更加難以對付。

但江寧軒沒有想明白的是,織田恆為什麼會把目標鎖定在大哥身上。他一直以為織田恆首先應該對付的是他!

三天前,他從岳天嘯的手中獲得了情報,織田恆來到了這裏,並且連日來他所受到的跟蹤也是來自織田恆的指使。他更好奇了,織田恆究竟想怎樣呢?因此,他今天與岳天嘯一同來到了這家名為“花越”的夜總會——據“天嘯盟”的情報顯示,織田恆今晚會在這裏與目前“金三角”最大的毒梟泰刺淡“生意”。

燈紅酒綠、紙醉金迷,妖冶的陪酒女與腦滿腸肥的淫逸男人,勾勒出了一副活色生春的暗夜景象。他微微皺眉,不着痕迹地擺脫掉一名自動靠上來的陪酒女,與岳天嘯在大廳一角的台旁坐下。四下打量了一下,閃爍的霓虹燈,昏暗迷亂的氣息,的確是一個滋生罪惡的好地方。突兀地,他目力奇准地捕捉到了喬語玫——

她正與另一名女子坐在大廳里的一張台旁,形象還是一如往常那般邋遢率性,臉上是喜不自禁的表情——從她的表情他可以推斷,這女子八成是好奇才來到這裏,因為那種興奮—看便知是夙願得償后的激動。

嘴角不自禁地勾起微笑,這女子還真是有趣——邋遢的外表、無厘頭的性格下卻總是有着愉悅又美好的心情,讓靠近她的人感到好氣又好笑,不自覺地就開心起來。或許,她變了,但他願意接受這樣的改變,只要……她是快樂的!

“野原頤之。”旁邊的岳天嘯輕道,而無表情。

收回目光,江寧軒望向門口,一個結實魁梧的光頭男子正走向“花越”二樓的雅間。“野原頤之?”

“織田家的左翼,他出現在這裏.那麼證明這次織田恆很可能會在此。”沉吟了一下,岳天嘯說道:“這不太像織田恆一貫的風格,不知道是不是有詐?”

“有詐?”江寧軒輕聲重複,“那倒是有可能,畢竟此次他把自己暴露得有些明顯得過分了。”

口光再度飄向那個邋避女子的方向,他不禁有些吃驚,她居然點了兩打啤酒,和同來的女子正飲得開心呢!

岳大嘯順着他的目光看了過左,亂七八糟的燈光下映出了那個頭髮亂七八糟的女人,他露出了難得—見的厭惡——那個女人,不僅曾經在他和洪希恩戀愛時狠狠地整了他一下,害得他差點娶不到老婆,還在兩年前鬼使神差地令他從荷包中掏出廠五十萬為他的“天嘯盟”買了保險,而最讓岳天嘯感到丟臉的是,他那龐大完美的情報組織竟查不出這女人的身家來歷。

他別開臉。“喬語玫怎麼會到這裏來?”

這個女人就是奇怪,什麼地方不好去,偏偏跑到“花越”這個骯髒的地方來。

“我想……是好奇吧!”江寧軒忍住笑意說道。岳天嘯提起喬語玫的時候那一臉痛恨的表情,惹得他很想笑。

“你要是想笑就笑,不要憋出內傷!”岳天嘯不理會他轉而望向門口。那裏正走進來一身黑衣的矮小男子,後面則是一群西裝革履、帶着墨鏡的手下。

江寧軒望着這一幕,暗自好笑,黑道也升級了?穿戴成這個樣子。

“那是泰刺?”他出聲問。其實不需要岳天嘯回答,他已經在心中有了答案。

岳天嘯只是點點頭,將目光鎖在最後走進來的那個沉穩冷俊的男子身上。

“左右二翼都來了?看來……織田恆真的到了。”

雖然泰刺是金三角最大的毒梟,但對於金三角所有的毒品販子而言,他們最怕的卻是那個似乎正在努力改變形象的織田恆。

事實上,從來沒有人見過織田恆。織田家的事務一向都是由織田恆的左右二翼——野原頤之與藤井翼出面打理,然而,卻沒有人不怕他。對於黑道來說,這是非常奇怪的現象了。那些一個個自稱天不怕地不怕的黑道老大多在與織田恆打過交道后,再提起時都是一副不寒而慄的樣子。他使過什麼手段,沒有人能真正說出,也沒有人願意說出。畢竟對於這些黑道老大而言,那些都是丟人到家的醜事。但織田恆——沒有人不怕他,已是不爭的事實。

這一次,織田恆居然要親自會一會泰刺,表面看起來是泰刺莫大的面子,可內中蘊含的是福是禍,還真的說不清楚。

見慣了大風大浪,過慣刀口舔血日子的毒梟,心中首次升起了不確定。當野原頤之伸手推開那扇門的時候,他的心中竟然一凜,不知道自己會面對一個什麼樣的男人。

不過,無論設想過多少種場面,泰刺也絕對沒有想到,迎接他的居然是這樣一副活色生香的春宮畫卷。

泰刺皺起了眉頭,不自覺地輕咳一聲。心下有些着惱,這織田恆真如外界傳說的一般厲害?

野原頤之唇角閃過不易察覺的微笑,隨即冷漠卻有禮地喚道:“少主!”

男子原本微眯的雙眼睜開,風眸里的激情褪去,但卻看不出一絲情緒,連被人逮個正着的尷尬都沒有。他推開身上的女子,隨手扯過了沙發上散落的一張浴巾遮住重要部位,抬眼看了泰刺一眼,輕輕地對身邊的女子道:“魅明,先下去。”

那女子正是“花越”的老闆娘寧冷魅明。她扯過衣物掩蓋住自己,淡淡地看男子一眼,知趣地退開。

泰刺藉著不太明亮的燈光不着痕迹地打量那男子,才發現那男子竟是美得不可思議,但卻渾身透露着邪惡的氣息。而那股子邪勁就這般毫不掩飾地撲面而來,叫泰刺先前的輕敵心思迅速退個乾乾淨淨,心中升起了警戒。

這男人……的確不好惹!

藤並翼站在門的右方,恭敬地道:“泰刺先生,請。”

織田恆沒有起身,只微微頜首。待泰刺走入坐定,他才客套地說道:“泰刺先生,久仰了。”

泰刺不動聲色,“彼此彼此。”

沒有把時間浪費在廢話上,織田恆淡淡地開口:

“泰刺先生,此次請你來此,我確實是為將來能更好地合作,但不知先生是否布此誠意?”

“不知織山先生要我怎樣表示誠意呢?”

微笑地執起桌上的酒杯,織田恆搖晃着杯中半滿的酒紅色的液體。“幫我殺—個人!”他的口吻中沒有一絲狠絕的神情,淡得仿若在談論天氣—般自然。

泰刺微微皺眉,天下有什麼人需要織田恆假他人之手來除掉呢?

“先生不必想得過於嚴重,不過是個生意人。”織田恆望着他的遲疑。“他叫江皓夜。”

江皓夜?江氏建築的總裁?就這麼簡單?

泰刺心中有些費解,其實他更恨的是江寧軒,只因他將他手下的第——殺手送進了大牢。但他口中卻問道:“就這樣?織田先生何以認定我會去做這件事呢?”

“你會的。”織田恆招了招手,野原頤之送來了一個鐵盒。打開后,裏面竟是一雙手,血肉淋漓,好不噁心!

泰刺瞪大了眼,憑藉手背那塊褐色的銅錢大小的胎記,他認出那是他最大的對頭——金煥的手。這金煥,屢次破壞他的生意,令他損失不小,很多兄弟也因此喪命,他實在對金煥恨之入骨。卻因實力相當,始終奈他不得。現下,織田恆呈出了這—雙手,他微微笑道:“多謝了。不知織田先生什麼時候要他的命?”

“七天之內。”織田恆起身,“七天後,我們再淡合作的事宜。”

接着,他轉身,揮手,送客。

八面玲瓏是外界給冷魅明的評價。

在聲色場所打滾的女人,自有一番外人無法想像的生存之道。無疑,冷魅明深諳此道。短短的五年間,她將“花越”夜總會從原來門可羅雀的光景改變為今日的門庭若市,所倚仗的神秘背景是其中之一的原因,而這位媚顏無雙的女老闆也功不可沒。

此刻,她一身火紅的旗袍,巧笑倩兮地周旋於八方來客中。把客人哄得心花怒放之餘,也巧妙地避開了各方來的祿山之爪。

江寧軒冷眼望着這個美麗的女子,臉色凝重地取掉耳中的監聽器,心中為織田恆匪夷所思的舉動納悶。以織田恆而言,根本沒有必要假他人之手來殺大哥,而他為什麼又要大哥的命呢?這兩人原本是井水不犯河水的。

望着冷魅明如花般的笑顏,江寧軒沒有來由地感到熟悉。他肯定這中間有哪裏不對,但一時又說不上來,真是詭異!

他望了望岳天嘯,希望他給個答案。

“冷魅明是羅芮依的姐姐。”岳天嘯開口道。

芮依?他的前任大嫂?心下浮現那個纖弱的女子,他眉頭微蹙。“我沒有聽大哥提起過芮依有個妹妹。”

“我也是最近才查出來的。她們是同母異父的姐妹,冷魅明隨母姓。在她們的母親死後,冷魅明便被趕出了羅家,五年前,窮困潦倒的冷魅明賣身到花越,卻被織田恆看中,收為情婦,並買下花越送她經營。我想如果從這個角度占看,織田恆也許只是幫助冷魅明為妹妹報仇罷了。”

轉眼又看到了那個亂七八糟的女人正捧着啤酒豪飲,岳天嘯厭惡地轉開頭。

“可能嗎?為了一個女人?”江寧軒心中否決了這個可能性,當年大嫂為了救大哥擋了—槍,不治身亡。如果像岳天嘯所說,冷魅明被羅家趕出,那她有什麼理由和立場來為羅芮依報仇?而且,對於羅芮依的死,大哥也不必付任何責任。但他更不相信的是,織田恆會為了別的女人採取任何無意義的行動,除了“她”,他是不屑於為任何女人做任何事的!

岳天嘯點頭,於黑暗中目送泰刺離開,說道:“但我找不到更好的理由了。”

江寧軒心中權衡着這個理由成立的可能性,再度看向冷魅明。卻見她已然從吧枱走到了大廳中,停在了一張桌前。那裏,喬語玫正與另一個女子飲得正歡。

唇角隱隱有了笑意,嗯,暫時放下心中憂慮,他發現了一件有趣的事——絕對可以讓岳天嘯發狂。

冷魅明冷冷打量着這兩個居然敢逛夜總會的女人,心中無比詫異,難不成她們不知道這裏是窯子?而等她看清其中一個后,原本微眯的眼眸便睜大了。

她微微轉頭望向岳天嘯所在的方向,有意思!她揚起唇角,今天真是不簡單,不但警方佈置了許多的眼線在她的夜總會裏,“天嘯盟”的盟主與江大律師也出現了。更有趣的是,連洪希恩都到了。看來,織田恆的面子還真不是一般的大。

喬語玫目光散亂地望着眼前的女子,打了個酒嗝,鏡片后的眼微眯了起來,這女人好眼熟!而洪希恩也擰起了眉。

冷魅明露出微笑,裝做不認識。“二位小姐來我這裏,是單純飲酒還是想要找些其他樂子呢?”

“其他樂子?什麼樂子?”喬語玫傻傻地問。

冷魅明兩手一攤,“這聲色場所,還能有什麼其他樂於?就不知道二位是中意小姐還是先生了?”

“嘻嘻!”喬語玫借酒裝瘋,站起來似模似樣地輕佻一撫冷魅明的臉,“我中意你。”

還不忘打個酒嗝,輕輕地將酒氣噴到冷魅明臉上。

冷魅明冷冷一笑,心中惱火,望了望一直沒有接話的洪希恩,有些沉不住氣地說道:“男人調戲我,我倒見多了,這女人調戲我還是第一遭。怎麼?洪小姐也和這位小姐一樣,看上我這個老鴇了?”

洪希恩就知冷魅明不是簡單的人物,不過她心底也暗笑,再厲害也經不起喬語玫的無厘頭!“不過是個玩笑話,我的朋友喝醉了,得罪了。”

“得罪就算了?”旁邊過來一個不明狀況的小姐,妖里妖氣、一臉不平的樣子,似要替冷魅明討個說法一般,“我們大姐要這麼隨便,那怎麼罩這麼大個場子?”

“罩?怎麼罩?金鐘罩還是鐵布衫?”喬語玫越說越離譜。

回答她的是惱羞成怒的一巴掌,喬語玫打個嗝,在那小姐“玉手”揮過來的當口一下子似腳軟一般地坐倒在凳子上,竟躲開了。而轉眼間,玉手的主人也在“啪”的聲響后橫飛了出去。

“情況不對,去看看!”江寧軒在看清來人後迅速站了起來,朝喬語玫的方向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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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跑!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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