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二少爺,我在樓下偷偷查探過了,這家店的確不大對勁。”阿樹進門后,先謹慎地插上門栓,爾後才開口說話。

楚昀阡抬頭問道:“她們……住在哪裏?”

“哦,沈家三小姐她們要了另兩間上房,就在這門外走廊的另一端。”

聞言他沉吟了片刻,“客棧呢?除了掌柜的和夥計,在後院有沒有躲着他們的同夥?”

阿樹搖頭,“我也去查探過了,沒有。少爺,這家招福客棧只有他們兩個人,我料定也幹不成什麼大買賣,即便真動手了,多半也只是劫貨,不會傷人的。”

阿丁在一旁忍不住幸災樂禍,“不傷人又想劫貨,難不成是要等那些臭丫頭都睡着再動手?”他還在為先前自家少爺被奚落的事憤憤不平。

阿樹又側耳在門旁聽了聽,確定無人竊聽才走回桌邊,“睡著了也容易驚醒,像他們這種開黑店的,最常用的手段是迷煙,只要把人都迷倒了,進去翻箱倒櫃都沒有問題。”

“哦。”阿丁恍然大悟地點點頭,“這麼說,今晚那掌柜的和夥計會往那些臭丫頭房裏吹迷煙?”

“很有這個可能,她們五個年紀輕輕,衣着又華貴,況且一看就不會拳腳功夫,這家客棧若真是黑店,打她們的主意是最好不過的了,不過吹迷煙倒也未必,能迷倒人的方法有很多。”

楚昀阡替自己倒了一杯茶,淡淡地提醒,“還不光打她們的主意,我們看來也像肥羊,你們要當心自己的房裏也被人吹進迷煙。”

“這個二少爺儘管放心!”阿丁忙大力拍胸脯,“他們想迷倒小的我,哼哼,還嫩了點兒!”

他自己也不過一副二十剛出頭的小雞仔模樣,還好意思賺別人嫩?

楚昀阡沒有理會,他這個當主人的自然知道他的毛病,總是口氣比力氣大,當下只對阿樹交代,“今天夜裏不要睡,隨時留意她們房裏的動靜,一發現不對就告訴我。”

“是!”阿樹鄭重地應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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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時辰后,天已完全暗了下來,雨勢卻還未停,淅淅瀝瀝的似要下到天明。

楚昀阡在自己的房中忽然聽到夥計敲門的聲音。

“兩位小姐,開個門,我來幫你們生爐子的火。”

“二少爺。”阿樹自然更是警覺。

楚昀阡朝他頷首,示意自己也知道了,不過一切還只能靜觀其變。沈家的那位嬌小姐死活都下願嫁去他們揚州,對他更是一副避若蛇蠍的模樣,他即便想保護她,也不方便大張旗鼓。

這時只聽門開了,一個小丫頭的聲音抱怨道:“怎麼這麼晚才來?你們房裏的木炭有一股潮氣,根本燃不着,害我的一雙手都髒了。”

“是是是,那些木炭早就受了潮,我這不是帶了新的嗎?一定幫小姐燃着。”

夥計一邊討好地陪着笑臉,一邊趕緊走進房裏去。

鶴頂紅在一旁兇巴巴地督促,“快,快一點!我說你倒是快一點呀!這倒霉的雨下個沒完,房間裏都生出一股潮氣,不烘乾點,讓人怎麼睡?”

夥計心裏有鬼,她越是催,他越發在暗裏笑得奸詐。不怕死的東西,催着他放迷魂藥呢!他把手中捧着的那一把木炭放在地上,然後蹲在暖爐邊,一邊得意一邊開始慢吞吞地生火。

督促別人也是一件勞心勞神的活兒,鶴頂紅催了幾句后便懶得再說,遂走到床邊坐下,替她家小姐捏背敲肩。

玉瓏吃完飯後,一想起那位“她非嫁不可的仁兄”就在隔壁,便頭皮發麻地趴在床上。

“小姐,爐子已生好了,兩位小姐慢慢烘吧。”夥計陪着笑站起身來,“哦,屋外的雨還沒有停,夜裏涼,千萬別開窗。”他慢慢地向門口退,“這些木炭我就留在這裏,不夠了可以再添。”

鶴頂紅走去關上門,“真是沒用,生個火也這麼慢!”

夥計退出后便逕自下了樓,不一會兒,又從樓下捧上另一堆木炭,依樣畫葫蘆,在另外三個毒丫頭的房裏也生了火。

又過了約一盞茶的時間,他來敲走廊另一端的房門,“公子睡了嗎?小的來幫你換炭生火。”

阿樹不動聲色地替他打開門,“這房裏就有木炭,我們自己會生火。”

夥計照例陪起笑臉,“公子不知道,這房裏的木炭受了潮,早不能用了,我手裏捧着的是一堆新燒好的炭,生火快得很,一會兒工夫就成了。”他說著自顧自走去暖爐邊,依法炮製。

等他退出去后,阿樹忙道:“二少爺,看他的神色,這些木炭恐怕有問題。”

楚昀阡也不答話,只是拿起桌上的茶壺,“嘶嘶嘶”的幾聲響,便把剛生好的暖爐澆滅,上方浮起數縷白煙,然後他把半空的茶壺放回桌面上,才不疾不徐地說:“阿樹,你把地上那幾塊沒燒過的炭劈開,看看裏頭藏了什麼秘密。”

阿樹用刀隨意劈開一塊,果然看見裏面大有文章。

其實這些炭每一塊都早已被劈開過,只是又用外力黏合在一起,中間留下一個小孔,僅魚目大小,秘密便藏在小孔里,孔里有一撮灰白色的粉末,阿樹倒出來用手指一捻,又放在鼻下嗅了嗅。

“不會錯,少爺,這裏面正是迷藥,等火燒到時,一遇熱就會散成煙。”

阿丁在一旁睜大眼,“乖乖,我這回可算開了眼界,用這法子迷倒人,可比直接吹迷煙更神不知、鬼不覺,畢竟有誰會去留意暖爐里幾塊燒紅了的木炭?”

阿樹不說話,又從爐里挑出兩塊,一一劈開,果然都是如此,雖然這些木炭都已被燒過,但小孔在最中央,尚未燒到,迷藥也都還沒有散化成煙。

阿丁幫忙把劈開的木炭又都扔進熄火的暖爐里,“少爺,眼下我們怎麼辦?”

“什麼都不用辦,只能等他們動手。”楚昀阡慢步踱去窗邊,推開窗,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已然黑沉沉的夜幕。雨是無根之水,細雨如絲,猶在這曠野間東飄西盪。

他看夠了,轉回身來,淡淡地道:“現在差不多是熄燈的時辰,阿丁,把蠟燭吹熄。”

“哦。”阿丁忙湊到桌邊,呼出一口氣吹滅那根蠟燭。

房內頓時陷入一片黑暗,可惜今夜有雨,星月匿采,窗外也只能透入那麼一丁點亮光。

阿丁開口想說話,“二少爺,這房裏——”

“噓。”楚昀阡立刻低聲阻斷,“阿丁,你去躺在床上裝睡,要發出鼾聲來。”

“成啊,這個小的最拿手!”阿丁立時感到一種被倚重的榮耀感,馬上摸到了床邊,“砰”的一下重重躺了下去,然後便開始游刀有餘地發出一串串鼾聲。乍聽之下,還真以為他已熟睡了呢!

楚昀阡和阿樹則分別等在門的兩邊。

若是掌柜的和夥計先拿他們下手,只需一進門,就可以制伏。

等了沒多久,門外走廊便傳來一陣憲憲寧牽的腳步聲,一前一後,停頓片刻后,又聽見那夥計壓低聲說:“掌柜的,人都放倒了,你就放心吧,聽這聲音,打雷都吵不醒他們。”

隨後腳步聲又起,去了走廊的另一端,看來他們是要先揀軟柿子吃。

阿樹極小心地抽出自己的刀,“二少爺,差下多了,再遲怕他們傷了沈小姐她們。”

楚昀阡在暗中點頭,“你先開門出去。”

阿丁聽見他們說話,忙一骨碌從床上爬下,主僕三人旋即俏無聲息地打開門,剛走幾步就可清晰地聽見他們說話的聲音——

“掌柜的,嘿嘿,我們苦熬了這麼久,這回可終於等來一筆大買賣!”

“別窮羅唆了,快點上燈,這兩個小丫頭早被迷倒了,不礙事。”盡頭的那間房中不一會就傳出了光亮,“對對對,點了燈就好——把那丫頭脫下的外衫拿過來。”

“這兩件外衫里沒銀子,要來幹什麼?”

“你懂個屁!這兩件就是銀子,這麼好的衣裳,你看看,嗯?折舊賣了也值好幾兩。”

“掌柜的,你看這……包裹里的銀票都是沈家‘源豐’錢莊裏的票號,媽呀!單這包裹里居然就有上萬兩,誰家的小妞兒能有這麼多錢?掌柜的,這床上躺的……難不成是沈家的那位三小姐?”

“什麼?!三小姐……慢着,那這筆買賣,我們才賺了個開頭。”

他們倆正在裏面忙着發財,冷不防頸旁已多了一柄明晃晃的長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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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樹一手攀住夥計的肩頭,一手用刀抵在掌柜的頸旁。

掌柜的乾笑,“兄、兄弟莫非也是道上的?”

阿丁得意揚揚地瞅了瞅他們偷到手的兩個小包裹,“我們可沒開黑店的能耐,你別亂認。”

“是是,還求三位公子饒命。”那名夥計趕緊討饒,“我們不敢傷人,只拿些錢財來活命。”

楚昀阡繞到床畔看了看,床上的兩個小丫頭吸入了迷煙,正兀自沉睡,他放了心,轉過身冷冷地道:“不要和他們多廢話,阿丁,你去找根粗繩來,綁結實后拖到樓下大堂去。”

“是!”

阿丁精神抖擻地應了聲,隨即跑出房去找粗繩,剩下阿樹一人依舊押着他們。

而被押住的掌柜的則不停遞眼色給夥計,不知是不是想出了逃命的辦法,也屬他們命大,這時鶴頂紅在睡夢中輕輕嘟囔了半句,楚昀阡一時分神,夥計的脖子旁沒刀抵着,便用盡吃奶的力氣狠狠給了阿樹一肘,和掌柜的兩個竄過去,居然縱身跳窗逃走了!

“二少爺,我去追!”

阿樹剛邁開步,就被楚昀阡拉住。

“算了,外面的雨還沒有停,你不要追了。”他抬眼看了看被撞破的兩扇窗,“隨他們去。”

何況桌上包裹里的財物都在,他們忙活了半天,也只不過是竹籃子打水一場空罷了。

“嗄?!”阿丁好不容易找了一截麻繩回來,見到房裏的光景不禁大吃一驚,“少爺,這是怎、怎麼回事?兩個人都跑啦?”

阿樹沮喪地嘆了一聲,收起自己的長刀。

楚昀阡關心的卻只是玉瓏她們的安危,只需這些小丫頭安然無恙,那掌柜的和夥計即便把包裹都偷跑了,他也無所謂。

當下他又讓阿丁去找兩塊布來,綁在破窗上以抵擋外面的雨露寒氣。

等一切都收拾妥當了,他便在桌邊坐下,“那兩人雖然逃走,難保不會再回來,我不放心,今晚親自守在這裏,你們兩個也下要睡了,一起去守在另一間房門外,等天亮再說。”

“我說少爺,犯得着為這幾個臭丫頭受這份兒罪嗎?”阿丁老大下情願,“那兩個賊骨頭早就逃得無影無蹤了,哪還會再回來?”

“讓你去就去,怎麼這麼羅唆?”他微微斂起眉。

阿丁擔心少爺會發火,嚇得一縮脖子,趕緊眼着阿樹走出去,順手關上了房門。

此時已過二更天了,楚昀阡獨坐了片刻,抬眼見對面一床的暗影,他忍不住站起身,拿過桌角的蠟燭,輕輕地走至床邊。

玉瓏睡在床的外側,燭火搖曳,照見她酣睡中俏麗甜美的嬌靨,還有一段彷彿雪藕般的皓腕,他不覺靜看了許久,回過神后卻揚起一抹苦笑。

她可知道在她的睡夢中,這家客棧里已發生了許多事?

又可曾知道,他冒雨回來這裏,是為了什麼?

這段時日以來,他和這小丫頭雖只見了兩、三次面,但她的嬌俏可愛和那些總出乎他意料的舉動,讓他的目光不自覺的被她吸引過去,甚至產生了一點心動的感覺,不過令他忍不住苦笑的是,自從上回那樁烏龍事件后,她見到他便越像見到仇人一般,連同她身邊那四個嘰嘰喳喳的小丫頭,似乎也恨不得這輩子別再碰到他!

他活了這二十三個年頭,自認學識、相貌、人品皆不算鄙劣,這還是頭一次被別人嫌棄。

他搖頭,俊美的臉上苦笑更甚,然後吹熄蠟燭,走回了木桌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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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泛起魚肚白,晨曦初露,楚昀阡醒來打開兩扇窗,讓雨後清冷的晨風徐徐地吹進房間裏,一掃昨夜的窒悶,他負手站在窗前遠眺,忽然聽到嬌軟的聲音問:“小紅,是天亮了嗎?”

玉瓏的兩眼只睜開一條縫,迷迷糊糊,猶半陷在睡夢中。

聽見她的問話,他唇角輕勾,不由得浮起一抹笑意,他早已知道她用毒藥命名的事迹。

這個古靈精怪又恃寵任性的小丫頭,將來不知他能不能有幸獲取她的心?只是她若真不想嫁,他也不好硬逼她上花轎。

正想着,玉瓏卻已清醒過來,不過床正對着門,因此她的第一眼並未見到俊逸的守護者,等她摸索着下床穿鞋,才猛然瞧見他在房裏,“你你——你——”她用手指着他,驚駭得說下出話。

楚昀阡剛想開口解釋,誰料她突然像一頭小母豹般,兇巴巴地撲到他身上,嫩若青蔥的十指緊緊揪住他胸前的衣襟。

“哼,你這個壞蛋,昨天還跟我說愛嫁不嫁呢,今天一早就偷偷溜進我的房裏想要幹什麼?”她騰出一隻手來,一下一下不停地戳他,“我已經把話說得再明白不過了,我死也不會嫁人的,更不會嫁去揚州,你——你給我死了心吧,哼!別以為把我抓回家去,我就會——”

“你錯了,我沒有偷偷溜進你的房,我是正大光明走進來的。”他抑住她的手。

玉瓏一下子懵了。

這個壞蛋居然還敢說這樣的話!

“二少爺。”阿樹和阿丁聽見爭執聲,搶先跑進來,結果便瞧見沈家那位嬌蠻任性的三小姐,正衣衫不整地倚在他家少爺身上,聽見有人進來,又轉頭和他們大眼瞪小眼。

“看什麼看,沒見過別人吵架?!”她氣鼓鼓地喊。

接着那一雙明如秋水、神采奕奕的眸子又轉回去盯住正主兒。

阿丁卻突然倒抽了一口冷氣,瞪直了眼,“沈、沈小姐,你的裙裾邊緣……有血跡!”

嗄?!這回真是丟人丟到外婆家了!

活像被一個大火球砸中,她立時燒紅了雙頰,戰戰兢兢地提起那滾荷葉邊的綠裙,只低頭看了一眼,便扯開嗓子慘叫,“鶴頂紅、孔雀膽、砒霜、斷腸草,快來救我!”

四個好夢正酣的毒丫頭都被驚醒了,鶴頂紅自然更是首當其衝。

等她們都趕過來,玉瓏的一張俏臉早已憋得通紅。

“小姐,不怕不怕,待會兒換條裙子就成了。”斷腸草初時還當小姐碰傷了腿,湊近仔細一辨認,方知是來潮了,趕忙軟語安撫。

砒霜和孔雀膽則是擋在面前替自家小姐遮羞。

偏偏阿丁是個呆瓜,對女兒家的事又一竅不通,仍傻傻地問:“喂,你們擋什麼?你們家小姐受了傷也不包紮一下,怎麼換條裙子就成了?”

這下連四個毒丫頭都齊齊紅了臉,鶴頂紅噘着嘴兒回話,“多事!跟你有什麼相干?”

誰知她話音剛落,又應了一句老話——禍不單行。原本空蕩蕩的客棧樓梯上,猛地傳來好多急促的腳步聲,還有一個聲音說:“快!昨晚下了雨,小姐她們肯定跑不遠,上這家客棧的二樓找找!”

無巧不巧,是沈府中的家丁僕婦找來了,為首的那個說話聲是男僕阿仁。

他們聞進門來見到玉瓏皆喜出望外,因為若尋不回三小姐,他們回去都少不了一頓苦頭吃。

阿仁早已娶了老婆,眼下出來尋人,他老婆桂花嫂也在,桂花嫂有個老毛病,眼神總是不大好,而且瞅見了什麼,不認清楚便喜歡高聲張揚。她一進門就撥開幾個毒丫頭,扶着玉瓏左瞧右瞧,“阿彌陀佛,全賴菩薩保佑,我們家小姐總算沒病沒災……”

她說著往下一瞅。這下可不得了啦!

“小姐,你裙上這些血哪來的?”她急得一把抓住玉瓏的手,“在哪兒碰傷了嗎?”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玉瓏嬌靨上的紅霞未褪,彆扭地低聲解釋,“桂花嫂,我沒有受傷……”

“沒受傷怎麼會有血?”桂花嫂一急之下便忘了女孩兒家那些難以啟齒的事,眼光往左右一掃,猛然瞅見楚家的二少爺、小姐未來的夫婿,她輻至心靈的笑道:“我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一頭霧水罩下,也只有她一個人明白是“怎麼回事”,看她笑得如春花燦爛的模樣,屋內其他人都成了丈二金剛。

玉瓏不自覺的打了個寒顫,“桂花嫂,你又想胡說什麼事?我真的沒受傷。”

桂花嫂仍是一副揀到寶的樣子,“好好,是沒受傷。怕什麼羞嘛?嫂子我是過來人。”

四個毒丫頭部聽得不由得也打了個寒顫。

什麼意思嘛,哪條道上她是過來人?

阿仁被自己老婆笑得犯暈,總算不耐煩地出聲阻止,“好了好了,你這婆娘少羅唆。”說完,他轉向窗邊的俊美公子,眼裏雖犯疑,卻恭恭敬敬地問:“楚少爺,說來丟人,我家三小姐昨天離家出走,老爺夫人派我們四處找人,今早才找到了這裏,可是怎麼……你們會在一起?”

總算有個和氣說話的人了,楚昀阡笑了笑,把昨晚的事簡略解釋了一遍。

暖爐邊的地上有幾塊木炭未燒過,阿仁也像昨晚阿樹那樣劈開,一看果然有問題,他們向楚昀阡道了謝,便準備分道揚鑣,好趕快把蹺家的三小姐帶回去。

但桂花嫂瞧未來姑爺的眼神卻變得分外親熱,“楚少爺怎麼不和我們一起回去?砒霜那幾個小丫頭半點都不會保護小姐,楚少爺昨晚既然陪了小姐一夜,一定困了,不如先回我們府上歇息吧。”

楚昀阡擺擺手,“不必了,我急着趕去福建泉州,既然你們已找到人,我先行一步了。”

望着他俊拔的身影,桂花嫂自顧自笑眯眯地表示,“我們沈家怕是又一樁喜事近嘍……”

由於砒霜方才被她“點名奚落”,現下氣得噘起嘴兒,白了她一眼,“哼,失了魂一樣,又不是你嫁人,別盡想得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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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回到沈家后,阿仁把楚少爺“護花救美”的事一稟報,越加堅定了二夫人要把愛女嫁去揚州的心。

玉瓏欲哭無淚,初時對楚昀阡的一丁點感激之情又拋上了九霄雲外,直想一頭撞死。

於是她跑去老爹面前撒嬌,“人家不要嫁過去嘛,玉瓏還小呢!現在每日都陪着爹,不是更快活嗎?”

沈老爺躺在書房的湘妃楊上眯着眼,任她嬌滴滴的央求。

她求了半天,見老爹也不過“嗯嗯啊啊”的隨口應付幾句,氣得一把扯起他的胳膊,“爹真沒有慈悲之心,半點體諒他人難處的心腸都沒有!哼,真氣人!”

他涼涼地睜開眼睛,“我又不是菩薩,要慈悲心腸有什麼用?”

玉瓏大叫,“我是你親生的骨肉啊!你們把我嫁去人生地不熟的揚州,自己卻在蘇州的家裏過舒坦自在的日子……你們……”小丫頭說著眼眶真有些紅了,“你們難道便是這樣為人父母嗎?!”

“唉,傻丫頭。”沈老爺起身,把愛女摟進懷裏,“你說了許多,卻求錯人了。”

“我是你的骨肉,我不求你求誰?”她委屈地噘起嘴兒。

他摸摸女兒的小腦袋,“你該求你娘去,嫁人的事,她不改變心意,我也沒辦法。”他好歹也一把年紀了,說著竟也撇起嘴角,父女倆同一副慘遭管東的無奈模樣,“我哪能拗得過阿君?”

誰料說曹操、曹操到,二夫人已走進了書房裏。

她的身後跟着丫頭小蓉和桂花嫂,桂花嫂端着一個托盤,上面有一碟荷葉酥和兩碗甜湯。

二夫人逕自坐下來,看着眼前哀怨的父女倆不動聲色。

“玉瓏,把甜湯喝了。”

“我不喝!”她偏賭氣。

二夫人看着她反而淡淡地笑,“你也到該嫁人的年紀了,怎麼還跟小孩子一樣嘔氣?娘讓你嫁去揚州,難不成是害你嗎?昀阡是萬中挑一的人選,把你託付給他照料,我才放心。”

玉瓏的小嘴噘得半天高,“我才不用他照料呢!”

哼!那個壞蛋,早說過她愛嫁不嫁的!

二夫人起身,把她拉到自己身邊,看着那一張自己懷胎十月才生下的嬌俏容顏,柔聲問道:“你平時膽子大,還把幾個丫頭都取了毒藥的名字,害你奶奶驚嚇了好幾回,怎麼一說到外鄉,就嚇得死活不肯嫁?揚州也在我們江蘇省內,繁華不遜蘇州,況且路途不遠,坐馬車不過半日。”

沈老爺咳了一聲,吞吞吐吐地插話,“玉瓏既然怕生,這幾日……我也在琢磨,要不然我們還是替她找一個肯入贅的,家裏窮些也不要緊,我們沈家有錢,只需人品奸。”

二夫人半嗔半怨地看了丈夫一眼,隱含嘲弄地說:“你這主意好,但要先問問玉瓏肯不肯。”

她這當娘的最懂愛女的心思,小丫頭根本是不想嫁人,不願遠嫁不過是個借口而已。

果然,玉瓏旋即把頭搖得像波浪鼓。

“這也不好?”他納悶了,“那你這孩於到底要嫁什麼樣的夫婿?下怕,你只需說出來,我們這九州方圓,物華天寶,俊秀的人物有的是,爹一定派人給你找到。”

二夫人悠閑地坐着,一派雍容華貴,笑看夫君在那兒傷腦筋。

桂花嫂這個“過來人”在一旁忍了半天,終於忍不住添亂,“老爺,夫人,千萬別瞎找啦!三小姐和楚少爺的姻緣早就定下啦,小倆口都……都入了洞房,我們沈家怎麼還能三心二意的?”

二夫人聽完笑意更濃,卻未露出半分驚訝,因她早已聽桂花嫂加油添醋地嘮叨過這樁“喜事”,也查看過女兒裙上的血跡,自然知道這下過是桂花嫂的老毛病,又在胡說八道。

但沈老爺不知道,一聽便瞪直了兩眼,光是張大嘴說不出話來。

而玉瓏受的驚嚇可下比她老爹小。

“桂花嫂,你胡說什麼呀,我,我什麼時候和那壞蛋入了洞房?”

桂花嫂笑得比蜜還甜,“既然已回到家裏,小姐就不必再怕羞啦,早說了嫂子是過來人!昨天夜裏,人家楚少爺可是一直陪在小姐身邊吧?初次洞房都會有落紅的,小姐的裙子上——”

好呀,這回終於鬧明白她先前那些古怪的話了!

玉瓏羞憤交加,氣得截斷她的話,“我裙上的不是落紅,不過是女孩兒家的……月事,何況昨天夜裹鶴頂紅一直睡在我身邊,你,你若再胡說,我讓人揪歪你的嘴!”

“好了,你們兩個別吵。”二夫人瞧夠了熱鬧,出來主持公道,“沒有桂花嫂說的那回事,我知道。”她話鋒一轉,“不過和楚家的婚事是沒有轉圜餘地的,玉瓏,你還是死了心。”

她一時忍不住眼淚汪汪,“娘若真覺得他那麼好,再生一個女兒嫁給他!”

“真是小孩子胡說八道。”沈老爺搖頭,但看到平日裏總是笑聲如春鶯的小女兒難得這般委屈的光景,心早已軟了,“阿君,不能這樣強逼玉瓏,不如你們各退讓一步,婚事還是先拖一拖吧。”

二夫人默然下語,過了一會兒,終究點了點頭。

“好,我退讓一步。原打算在年前選日子納吉,明年初便將玉瓏嫁過去的。”她說著轉向愛女,“只是你的心性還是那樣貪玩,那麼,娘和你約定一個辦法,奸嗎?”

玉瓏點點頭。

二夫人接著說:“等過幾日,我先同昀阡商量,讓你先以未婚妻的身分去楚家住一個月,你那四個毒丫頭也可以一起跟去,如果真相處不來,娘便允許你退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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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逃小嬌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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