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不過司徒文柳的心意堅持,敵不了司徒文柳死纏爛打的苦苦跟隨,文聲滿心怒氣,滿懷不甘願地走在他身邊,陪他這個興高采烈的堂兄——遊山玩水。
“文聲,咱們堂兄弟好久沒有一起出來玩了,今天難得有機會,你幹嗎老是臭着一張臉?”他笑着,心情當真好得很。
可惜文聲的心情與他相反,想他昨晚失眠,好不容易才在凌晨天亮之際在花園的涼亭里打了個盹。不久之後,卻不幸地被神清氣朗的堂兄干擾。他沒把他揍倒,已經算很好了,還想要他興高采烈地一起玩——做夢。
“別這樣啊!”司徒文柳用手肘頂了頂他,“等成親后,我們恐怕就沒有機會在一起了。”依然微笑着。
文聲想想也對,別離的日子即將來臨,恐怕的確是再無機會如今日一般,心情不禁更加煩亂,以至於沒發覺到司徒文柳的話很奇怪。
“看。”司徒文柳突然一叫,手指着山頭上的紅瓦佛寺,“我們去那邊拜佛吧!也好為我們的將來祈福一番。”他誠心地說。
文聲朝他手的方向望過去,雄偉的建築好似在誇耀它的無限福陰:“好,走吧!”他終於出聲,“反正我們的確都需要庇福。”他悠悠說道。
“放心。”司徒文柳拍拍他的肩膀,“愚兄確定你的福氣必定寬廣無涯。”接着爽朗一笑。
若是真的就好了,文聲低嘆。
③③③
“小姐,小姐,等等我呀!”小紅叫着,跟着湘雲急步而行。“小姐,回去吧!我們不該偷偷溜出來的,總管一定在寺里找我們找得快瘋掉了。”
“啰嗦。”湘雲喝斥,腳步不停,“要走你自己走,我還要在這山光水色之間逍遙一下,才不要那麼快就回籠子裏去。”
好不容易爹和大哥放鬆了“戒心”,讓一大堆僕役當保鏢護送她出府來廟裏燒香,好不容易她擺脫層層監視逃了出來,在還沒有好好重享自由的滋味之前,她才不會乖乖地認命回去。
“可是小姐,我們這樣單獨出來很危險的,要是遇到了什麼山賊強盜之類的,我們連跑都來不及。”小紅就事論事地說,擔心的眼睛不住地四處張望。
“不會那麼倒霉的。”她胸有成竹地,“岳陽已經十幾年沒鬧過盜賊了,怎麼可能會平空突然冒出來。”
“可是……”
“小姐,你當真這麼肯定?”
從樹叢里突然出現了陌生的聲音,而後幾條蒙面的人影霍然出現。
“救命呀!有強盜。”小紅尖叫,瑟縮地躲在湘雲身後。
湘雲本能地退了好幾步,吞了吞口水想要穩住恐懼的意念,警戒的雙眼不斷地在他們之間游移。早知道,她就認命地乖乖被監視,但現在已太晚了。
“你們是誰?想要幹什麼?”她強迫自己平靜地應對。
“我們——是不想讓你回去的人。”其中一人冷冷地說道,接着亮出一把刀。
“殺人哪!”小紅殺豬似的尖叫,雙手更是緊緊摟住湘雲的腰不住地抖着。
湘雲強忍着一拳揍昏她的衝動,急切地想找個脫身的方法:“你們是想要錢,是吧?”如果是這個目的,應該是可以商量的。
“不,我們要的是你。”其中一個大笑。
要我?湘雲的臉一陣白,馬上就想到這群人不是普通的盜賊。
“你們抓我幹什麼?”她巍巍顫顫地問,已流露出懼意。
“拿人錢財,替人消災。”
“說那麼多,幹嘛?把她抓回去交差不就好了。”
“對呀!一個女人而已,說那麼多幹什麼!”
“瞧,她們已經嚇得快昏了,哈哈哈。”
“別過來。”湘雲大吼,“你們再過來,我就咬舌自盡,到時候看你們如何向袁大人交代。”是了,他們一定是袁振派來抓她,好要把她送到乾隆那邊。她寧願死,也不會向他們妥協,“你們再走近一步看看,我說到做到。”她大聲地再次堅決強調。
“唉,小姐,幹嘛讓大家不好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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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的林子裏有事發生了。”司徒文柳突然加快腳步,語氣深沉地道。
“你怎麼知道?”文聲緊跟着。
“鳥兒們告訴我,有一群漢子正在欺負兩個姑娘。”不平之氣在他臉上顯現。
文聲翻着白眼,他早該想到的,這傢伙和動物們是心靈相通的。
“殺人呀,救命喔!”斷斷續續的求救聲愈來愈清晰。
這……不是小紅的聲音嗎?那另一個姑娘……難道是湘雲?文聲驚恐地想到,卯足了勁,以極快的速度凌空而去。
“退回去,不然我就當場死在你們面前。”湘雲威脅着,為了加強效果,她還拔下頭上的珠釵抵着自己的心窩。
“老大,別理她,這娘兒們才不會傻得自盡。”
“對,她只是想嚇嚇我們而已。”
湘雲蒼白的臉都沁出了冷汗,不中用的身子也在猛顫。老天,這群人還真不好唬,她快緊張死了,該怎麼可好?
好,豁出去了。
“與其被你們抓走,我還不如現在就死。”她心一橫,竟真的舉起珠釵往心窩一插。
“小姐——”小紅尖叫。
“咻”一聲,一顆石子凌空飛至,“當!”珠釵被打離了湘雲的手。接着,一個青色的身影輕盈地落在湘雲身前護住她。
“你們是什麼人?”文聲緊繃地問着,全身散發出不可忽視的怒氣及殺氣。
“司徒大哥。”湘雲驚喜地叫道,忘了她現在應該恨他,甚至她還有衝上前去擁抱他的衝動。
“湘雲,不管發生了什麼事,你都不該輕生的。”文聲輕聲斤道,雙眸卻仍嚴峻地游移在蒙面客之間。這群該死的傢伙竟差點害死了他的湘雲,罪不可恕。
“你是誰?”對方反而毫不客氣地反問。
“司徒文聲。”他毫不遲疑也毫不掩飾。
“原來是司徒少爺呀!”對方的語氣竟多了份遲疑少了份狂妄。
“你們竟在光天化日之下想傷害良家婦女。”文聲不悅地抿着嘴,腳步堅定地迎上前。
“嘿,司徒少爺別這樣。”為首的那位往後退着,一副妥協的口氣,“我們沒有傷害這兩位姑娘的意思,你請息怒……”
“說謊!”小紅衝動地大嚷,“他們剛剛還想殺我和小姐。”
“跟他們說那麼多幹什麼?抓那個姓馮的,其他全殺了就好了。”其他的人開始鼓噪。
文聲的怒氣更甚,看着他們的眼神極為冰冷:“是嗎?那就讓咱們試試是誰殺誰。”話還沒說完,他就撂倒一名蒙面客。
湘雲提心弔膽地看着文聲力抗眾敵,心中着實擔心得很,眼前的他像瘋狂的殺手般對敵人毫不留情,要是現在他手中不幸多了支劍或刀的話;相信此刻一定會有斷肢鮮血在她眼前飛舞。哦,怎麼辦?她該如何阻止他?
她在旁邊急得團團轉,那些蒙面客一聲聲凄慘的叫喊更是加深她心中的驚駭。而在一旁的小紅一點也沒考慮到後果的嚴重,只是在那裏大快人心地鼓掌叫好。
此刻她真恨自己不懂一點武藝,不然她就能上前去阻止他,可以救他免於牢獄之災,也可以救那些跑腿的免赴黃泉。
“司徒文聲,別打了。”她再次嘶啞地吶喊,喉頭不適的疼痛證明她有多努力。可惜文聲仍是置若罔聞。
如果她衝上前去緊緊抓住他的手緊貼着他不放,殺紅眼的他應該看得到她並且住手吧?
一聲凄絕的慘叫再次出現,告訴湘雲實在不能多做遲疑了。鼓起勇氣,她邁開腳步沖向前。
“文聲,夠了。”一個白色的身影先她來到了文聲面前,接下了文聲欲斷人右手的招式。
“走開。”文聲憤怒地大吼,高漲的怒氣使他難以罷手,反掌一推,想把司徒文柳推開,孰料司徒文柳卻反而抓住他的雙手不放。
“冷靜點,你給他們的教訓夠嚴重了。”司徒文柳沉穩地看着他,眼中儘是安撫意味。
“不,不夠,我要他們付出代價,竟敢傷害我的——”他突然恢復神智,猛然醒覺他即將泄漏什麼。
“你的什麼?”司徒文柳高聲地問道。
“夠了,別打了。”急奔而至的湘雲緊抓住文聲的袖子沙啞地叫着,“難道你想坐牢嗎?你沒看見他們已經被打得半死不活的了?”
文聲愣愣地看着她,急速平撫自己的怒氣。過了好半晌,他終於又開口:“我不會再打了,你們統統放手。”他冷靜地說。
司徒文柳立即放開,但湘雲卻遲疑着。
“我說——放開。”他大吼,凶凶地瞪她一眼,使得湘雲急忙放開了手,委屈地低下頭。
“對姑娘家不該這麼凶的。”司徒文柳譴責似的輕拍他的肩。
文聲不悅地掃向他一眼:“是哦,我都忘記堂哥一向是憐香惜玉的。”不意外地聽見湘雲一聲驚喘,轉過頭,卻不悅地看到湘雲獃獃的瞪着堂哥,“沒錯,他就是你的未婚夫——司徒文柳。”他嘲諷地介紹,接着又生氣地厲聲罵道,“你這個才女是怎麼來的,怎麼會笨到只帶一個沒有用的婢女就到這荒郊野外閑晃?還好你福大遇到了我們,不然你們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就算我死,也不關你的事。”湘雲冷冷地打斷他,終於想起立誓恨他的決心。
“沒錯,你的死活根本不干我的事。是我多事了。”他忿忿地自嘲,伸手突然拉住了司徒文柳往湘雲身上一推,令他們收勢不及地往地上一倒,“你的生死應該歸你未來的丈夫管。”他恨恨地說,別頭走了開去,走到其中一個來不及逃的蒙面客身旁。
“算你們倒霉惹我生氣。”他踢了踢那試圖爬走的身子,“不過我不會就這麼丟下你們不管的。”接着從懷中拿出了一疊銀票,“這是一千兩,算是你們的療傷費用。”隨手一扔,轉身就想走,卻忍不住回頭一瞥,瞥見了一對金童玉女相配的身影。該死的,他低咒一聲,頭也不回地往山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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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我為堂弟的魯莽向你致歉。”司徒文柳小心地扶起湘雲,“最近他的心情很不好,希望你別見怪。”他接着補充,不理小紅的心急嚷嚷。
但湘雲聽若未聞,兩隻眼睛不舍地望向文聲消失的方向。
司徒文柳看了看,笑了:“馮姑娘,以後你們見面的機會多得是。”
“我不想再見到他。”她卻喃喃自語,口氣中沒有一點堅決的肯定。
“別這樣,以後你會發現他其實很溫柔的,他只是有心事罷了。”
湘雲微微扯動嘴角,這才又把視線拉回到司徒文柳身上:“司徒公子,”她客氣地喚道,“我知道你一向都很明理,所以我希望你能體諒……我……我不能嫁入司徒家當你妻子。甚至我還希望好心的你能奉勸兩家的長輩取消這樁婚姻,若你能成全我的心愿,小女子將終生感激不盡。”這是最後一着棋了,只要新郎官打退堂鼓,那她這個被迫上場的新娘就不用當了。可是,乾隆那邊又要怎麼推?
唉,不管了。先把司徒家解決了再說。
司徒文柳仍微笑地看着她:“司徒家的媳婦是非你莫屬了,而且我相信我一定能使你感到幸福的。”他肯定地說。
“不,你不明白……”
“我不需要明白。”他打斷她,“別想那麼多了,回去好好準備吧,四天後的吉日,你就會成為我司徒家的人了。”
四天後?湘雲的臉一下變白。
“太快了。”她驚恐低呼,“我沒辦法準備,太快了。”快得讓她連想個兩全其美的方法都沒有。
“沒辦法。”司徒文柳聳聳肩,“不過你放心,結果一定比你想像的好很多。”他神秘地朝她樂然一笑。
然後不給湘雲反應的機會就雙足一蹬,急速地朝文聲消失的方向追去。
只留下湘雲及驚魂甫定的小紅慢慢煩亂地消化這個消息。
四天。
太快了,實在太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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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才剛亮不久,就有兩匹良駒快速地朝馮府奔過來。
下馬來的兩個人,很快地就被開門的僕人請了進去。
到處是喜氣洋洋的紅,看得這兩人的臉色是愈來愈壞,愈來愈不安。
該死,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兩位這麼早來訪,是有什麼事嗎?”馮延年從內堂走出來微笑地相迎,但卻抑不住心頭不安的疑惑。
“馮兄,”司徒成光拱手低喚,“我們司徒家太對不起你了。”
“我們特來貴府請罪,並商量應變的方法。”司徒青城跟着道,慚愧、不安、憤怒全在臉上。
“到底發生什麼事?”馮延年愕然低呼,直覺——大事不好了。
“說來慚愧,”司徒成光低嘆一聲,“不肖子——文柳,昨晚離家出走了。”
“什麼?”馮延年驚喘,“那今天的迎親怎麼辦?”他厲聲問道。
司徒成光與司徒青城相視一看,又各嘆了口氣。
“這就是我們今早特地登門拜訪的原因。”
馮延年譴責地看着他們:“這婚禮絕不能取消,我絕不能任袁振那狗官趁隙把我女兒送進宮去。”想到這幾天,那袁振每日秘密的拜訪,不悅地對他“曉以大義”。要不是有這樁親事擋着,他是絕對阻止不了他的。
“這我們也明白。”司徒成光同意地點頭。
“我們已經派人全力找他了,但我們沒有把握能在婚禮前把他找到,也沒把握以後能找得到他。”司徒青城幽然說道,“但我們也不能因此誤了令媛的一生。”要是沒冒出個乾隆出來就好了。
“那你們有什麼法子?”馮延年理智地問,終於能冷靜地接受這出岔的狀況。
“這……”司徒成光遲疑着,“依據不肖犬子的留書建議……這婚禮仍該進行,只是……只是新郎換人。”
“換誰?”馮延年疑惑地瞪着他們倆。
“我兒子——司徒文聲。”
“絕對不行。”馮延年怒吼,“我的女兒絕不嫁你那個混蛋兒子,他根本不配當我女兒的丈夫。”雖然謠言他聽得少,至少他還聽過司徒文聲是個無可救藥的浪蕩子兼敗家子。
司徒家的兩位當家臉色瞬時變得很難看。
“那你還有其他更好的建議嗎?”司徒青城冷冷地道。
“就讓小姐嫁給文聲公子吧!”沅青卻突然從屏風后跑了進來。撲通一聲跪倒在馮延年的跟前,“小姐很早就對文聲公子傾心愛慕了,而且文聲公子也真心喜歡小姐呀!”她不畏懼地嚷着,喜悅的淚水在眼眶閃爍。
“小青,你在胡說什麼?”馮延年不悅地低喝。
“我沒有胡說。”沉青搖着頭,“小姐愛文聲公子,每天都為這門親事哭好久。早在文柳公子遇見小姐之前,他們就相識了呀!”
“什麼?”司徒青城不信地低呼,“你再說一次。”
他的兒子竟然也會正經地去追名門閨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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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你準備得如何了?”沅青笑吟吟地推門而人,不意外地瞧見湘雲正蒼白地哭喪着臉坐在桌邊呢!
“不知道。”湘雲不悅地瞪了她一眼,一點也不像個新嫁娘。
“別這樣嘛!”沅青走近桌子,放下了手中的托盤,“這是廚房的王大娘叫我拿來給你的,還吩咐我一定要讓你吃下,她說這碗湯圓正代表着富貴團圓。瞧,這不是個好兆頭嗎?”
湘雲皺着鼻子,厭惡地瞪着那碗紅湯圓:“我吃不下,你代我吃了吧!”
“這可不行。”沅青不依地拿起湯匙塞在她手上,“喝了吧!聽說你早飯也沒吃,再不吃怎麼有體力捱過接下來的事呢!”她笑着。
“你好像很高興似的。”湘雲納悶地打量着她,“你該明白我很不高興被迫嫁人司徒家當司徒文柳的妻子。”她悶悶地說,不悅地眼看着即將失去一位盟友。
沅青用袖子掩住偷笑,看來小姐還不知道今天的新郎官換人了呢!可是,她現在想捉弄她一下,等待會兒再讓她大喜過望。
“我當然知道。”沅青若無其事地端起湯圓放在她手邊,“可是你又不能反抗,還不如學着接受這門親事吧!來,快喝呀,等這湯汁冷了可難喝了呢!”
“我不喝。”湘雲氣呼呼地扔下湯匙。
“那我喂你喝。”沅青拿起湯匙舀了一些,“吃吧!若是你吃了這碗湯圓,我就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什麼好消息?”湘雲狐疑地看着她。
“吃完,我就告訴你。”她賣着關子,臉色可得意得很。
“不說就算了。”湘雲冷哼,“我才不吃。”
“當真不吃?”沅青斜睨着她,“那我吃了哦!”接着當真喝了日湯。
“真甜。”她稱讚着,“這消息一定會讓你很開心的,可惜你沒有興趣知道。”她故意說來吊她胃口。
但湘雲仍沒有什麼反應,有的只是眼皮無聊地掀動一下。
沅青再喝一口:“這消息跟司徒文聲可是大大有關哦!”她又說,卻故意裝作沒事樣。
湘雲這下可有反應了,只見她睜着眼睛瞪着沅青,着急地等她說下文。但她卻沒說,只是津津有味地嚼着湯圓。
“等我吃完這碗湯圓,我就走了,不會再說什麼了。”
湘雲氣呼呼地了解到她的企圖。本來她該是很有骨氣地不理她,可是心中卻有股渴望想要知道關於他的消息。但,她該恨他的。
“真好吃。”沅青再發出一聲唱嘆。
“好,我吃。”湘雲一把搶過來,一匙一匙地舀着。
沅青含笑地看着。“文柳少爺要是知道你這麼在乎司徒大哥的話,一定會很傷心的。”她調侃道。
湘雲狠狠地瞪她一眼:“我吃完了,這下你總該可以告訴我了吧!”她放下廠碗,等待地看着她。
沅青點頭。“你知道今天的新郎是誰嗎?”她神秘地說道。
湘雲皺眉,“司徒文柳呀!”
“錯。”沉青對她搖着手指,“今天的新郎官是司——徒——文——聲。”她故意拉長聲調強調地宣佈。
湘雲瞠目以視,良久不吭一聲。
“在這個節骨眼上,你竟然還跟我開玩笑。”她咬牙切齒忿忿說道,“你太過分了。”
“這是真的。”沅青急切地着她的手,“你一定要相信,昨晚司徒文柳不知為什麼離家出走了,可是他卻留書要司徒大哥替代他當新郎,今早司徒成光和司徒青城還特地到府里來找老爺商量呢!”
“荒唐,真是太荒唐了。”她不信地搖着頭,可是這頭怎麼愈搖愈暈,莫非是她這幾天吃太少了,所以才身體虛……
“咦?”沅青也奇怪地扶着額頭,“我的頭好昏,怎麼回事?”
湘雲驚訝地抬眼看她,勉強抵抗濃烈的昏眩感,沙啞地道:“好奇怪,我也是。”
“砰!”沅青竟軟趴趴地倒在地上。
湘雲想睜大眼睛看,卻辦不到,沉重的眼皮漸漸合上,頭兒也慢慢下垂。
“這碗湯圓有……”她喃喃自語。
終於寂靜無聲。
這時門卻打開,走進了一位四十多歲的老婦人,臉L掛着得意的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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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明白,真的不明白,我怎麼會在這裏?我又在做什麼?
他搖晃着頭,極力剋制住劇烈的頭痛昏眩,費力地穩住身子,使自己平穩地坐在馬背上。
緊閉着眼,他感受到胯下的馬走動時的震動;睜開眼,他看到自己一身的紅,胸前還掛了個大紅花;前前後後簇擁着數十個僕人及一頂大紅花轎。這看起來好……好像是迎親的陣仗,而他……看起來就好像是個新郎官。
閉起眼,他極力地回想。隱隱約約記得他爛醉在床上,突然被冷水潑醒,驚坐一看,元兇竟是奶奶。
接着奶奶一聲令下,十幾個仆佣一擁而上,幫他穿衣束髮,搞得他昏頭轉向。正想打人時,奶奶卻大聲告訴他:“你今天是新郎官,得替文柳娶湘雲入門。”
接下來……呢……是他哈哈大笑:“你說今天是我娶豬進門的日子嗎?”他根本不信,還以為是在做夢。
然後一個巴掌甩了過來:“要不是文柳離家了,這好事也輪不到你……”
“少爺。”一個聲音關心地喚道。
文聲轉頭一看,是堂哥的貼身侍僕。
“這是解酒藥,是夫人吩咐一定要你服下的。”他的手中有三顆綠澄澄卻顯芬芳的藥丸。
文聲也不遲疑,立即接了過來,吞了下去。然後他再看向那侍僕:“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沙啞地問。
“文柳少爺昨晚離家了,無論老爺們派出多少人都還找不到,看來二十五年前的那個預言真的實現了。”他黯然說道。
文聲愈聽愈覺沮喪,枉費他苦心裝了這麼多年,結果——堂哥還是走了。
“所以老夫人和老爺商量的結果,決定要少爺去娶湘雲小姐,畢竟我們不能對不起馮家。”
文聲呻吟一聲,俯下身將頭靠向馬背。堂哥根本無意要娶湘雲嘛,他根本就是代他訂親。這下他終於明白了。
可是他不知道是該為這門親事高興,還是為自己的受騙生氣?更重要的是他能這樣堂而皇之、順理成章地就把湘雲娶回來嗎?
“那你知道馮府那邊的反應如何?”他帶着一絲盼望問,希望馮延年不會太排斥他這個“假敗家子”當女婿。
“他們也同意了。”
文聲鬆了一口氣。感謝上蒼給了他一個彌補的機會,至於湘雲……只好在今晚好好地向她解釋,求她的諒解了。
“不知道文柳少爺現在到底怎麼了?”那侍僕哭喪着臉地走在馬旁。
文聲低嘆了口氣,想到以前堂哥所說的話——留不住的,終究留不住……
“或許我們不該太強求,他也有他的人生。”他悠然道,一瞬間覺得一直在裝瘋賣俊的自己——好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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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對,有點不對勁。
文聲警覺地看着周遭,濃厚的酒意醒了一大半。
這新房怎麼會這麼靜,沒有一位女婢,甚至根本就看不到人。不對,一定發生了什麼事。
他急忙撞進了新房,點燃了蠟燭,照亮了黑漆漆的房間。極目四望,看到了床上躺了個穿新娘服的人。
鬆了口氣,看來是湘雲太累,所以先睡了。想想也真難為了她能一直“沉默”地熬過這一天的種種繁文瑣禮。
帶着體諒的微笑,他走近了床,想要替她取下鳳冠紅巾,順便寬寬那身累贅的大紅禮服。
等明天吧!等明早她一醒過來,他就向她賠罪。
啊!
這是沅青不是湘雲呀,他震驚地張大了口。
這是怎麼回事?湘雲呢,她在哪兒?難道逃婚跑掉了?
“醒醒呀,沅青。”他搖着她,企圖喚醒她。
但,良久,她仍沒有醒轉的跡象。文聲心中的不安愈來愈甚,早已明白了沅青不是睡着也不是昏迷,而是被下藥了。
怎麼辦?怎麼才能弄醒她問明一切?
對了,爹的老友——方大夫不也是今晚的賓客之一嗎?希望他還沒有醉倒。文聲抬起腳步快速地往前院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