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面試

“想必你已經清楚我們招聘的是什麼，那麼在此之前我能問你幾個問題嗎？”紀東陽微笑着一邊說著話一邊扶着椅子坐下，雙手自然地疊放在桌面，身子微微向前傾。舉手投足之間無不透露出一種渾然天成的優雅氣質，活脫脫一個貴公子模樣。

“好的。”眼前這個男人的溫和令她的緊張得以緩和，心境也漸漸平靜下來。

“東方小姐今年貴庚？”他繼續臉帶微笑溫和無害地提出問題，卻令她的臉色立刻變得古怪。

她實在沒有想到他會先問這個問題，不過她也沒有騙人的打算。

“今年十四。”但願別聽了以後馬上讓她走人就好。

果然。他暗中挑了挑眉，有趣的看着她。她的誠實倒是挺讓人意外的。

她的裝扮使她看上去略顯成熟，但眉宇間掩飾不掉的稚嫩卻是騙不了人的。本來他還猜測她的年齡是17歲左右，沒想到和他的想像差別這麼大。作為一個知名女性品牌的總經理，他清楚的知道她身上這一件米黃色的連衣裙可是guccI今年初夏時推出的新裝，價格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一個穿着guccI來應聘的小女生？她把va1a當成遊樂場了嗎？

他的凝視讓於絕世有點不安，只好輕輕的一咳嗽把他拉回現實。

他似乎看出了她的緊張，隨便問了幾個無關緊要的問題，便讓人拿了紙筆給她。並告訴她題目不限，讓她自由揮。

其實她很清楚，所謂的題目不限看起來似乎難度不大，但實際上她要考慮的比限制了題目還要多的多。因為她必須慢慢地思索，想清楚畫什麼才合適，並儘可能的揚長避短。重要的是，這樣的考試對一個從前完全不曾接觸過這方面的人來說，是多大的挑戰，她是更加的明白。

這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贏了，她和淑女就得到了一個工作，這份工作的薪金可以讓她去租一間屋子，在她的錢花光之前離開小旅館。

輸了，她便會買了回家的火車票，乖乖的回家繼續接受折磨。

她是必須贏。

*****

紀東陽靜靜地凝視着陷入沉思的於絕世，一種奇異的感覺湧上心頭。

自家的妹妹比眼前的小女生僅僅年長一歲，平時卻調皮搗蛋活像個七、八歲的小孩子，讓家人頭疼不已，一點兒也沒有身為千金小姐的自覺。不過他也樂的如此，他並不希望他的妹妹過早涉足大人的世界，那些狡猾的商人，他不希望她看見。保持單純是一件美好的事情。

但在他眼前的這個女孩子，她身上表現出來的從容不迫，可以知道她有過良好的教育，這份淡定是偽裝不了的。但是就這樣的一個女孩子，為什麼要來這裏應聘？她的父母應該養得起她才對。可是看她的樣子，又不像是大小姐在玩新鮮的遊戲。

等等……難道？

聯想到一個可怕的可能，他的臉霎時變得慘白，連盯着她的眼神也變了味，彷彿眼前不是一個手無寸鐵的小女生，而是一隻張大了血盤大口的凶獸。

外界對他這位紀家二少爺的評論向來不差，從溫文爾雅英俊有成的十佳青年到知名女性雜誌本期的本城十大黃金單身漢，在他成年的那一年開始便沒有斷絕過。更有甚者，居然在他成年的那一年便帶上自家女兒上他家“求親”。

雖然這些年他用了某些手段有效的抑制了那些眼睛鑽進錢眼裏的瘋狂女人，但日防夜防，家賊卻難防。偏偏他的那堆親戚里便有一位愛牽紅線的姨母。那位很好很強大的姨母曾經執意為了搞清他喜歡哪類型的女生，替他聯繫了整整一個星期的相親大會，害他在那一個星期里根本沒有好好的吃上一頓中飯和晚飯，差一點得了胃病。還是他的母親可憐他如此被摧殘，才出言把他從胃病的邊緣拯救了回來。而他那位熱心的姨母在獲悉自己為他聯繫的那些“門當戶對的女伴”被一一三振出局后，便氣憤的大呼他沒良心，再也沒有把她的“好心”關照到他身上了。

莫非，這個東方絕世是他的姨母請來的？她的惡趣味再次萌了？

他似乎看見一堆濃妝艷抹的女人着嗲撲過來，把他壓在“女人山”下狠狠肆虐，臉色越的蒼白了。

不過，姨母會找一個未成年的小鬼來嗎？難道她以為自己打走那些千金大小姐是因為他有特殊的嗜好――例如蘿莉控？噢！該死！

他狠狠地深呼吸着，最後深深地凝視了她一眼，起身離開房間。

*****

終於大功告成了，於絕世如釋重負地抬起頭想告訴紀東陽，定睛一看他卻已經不在了。也是，自己一畫就是兩個小時，別人沒有義務等她。

她起身去找秘書小姐。

紀東陽再次回到面試室，從她手中接過完成的設計圖。

老實說，對她的設計他是沒有信心的，一個小女孩，畫畫再好也未必有這方面的天賦。但當設計圖上的畫像一映入眼帘，他便馬上覺得一陣驚艷。

畫紙上只有四幅圖，是兩件作品的正反兩面。他不由得感嘆她的細心.

兩件作品都很簡單，其一是一心形吊墜。線條簡潔，分為左右兩部分，剛好把一顆心分為左右兩半，左邊畫了七個用作鑲嵌的小孔，依次彎曲成半心的弧度。她還用彩筆在上了色，從上到下依次是粉紫、深紫、深藍、淺藍、淺綠、淡黃和深紅色。右側只為一彎成半心的線條，沒有任何的修飾。卻令人覺得其設計簡潔配色和諧中帶着一種活潑的優雅，尤其適合年輕女性。

其二為一尾指長短的直墜，墜中仍如心形鏈墜般鑲着七色的晶石，晶石被打磨成指甲大小的長方體，整體比心形鏈墜更為簡潔，但卻令人察覺出其中的一份細緻。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手雙緊緊抓着設計圖的邊緣。

雖然這份設計圖還是有很多不盡人意的地方，比如垂掛吊墜的項鏈，她只是用了一條細線來代表，但也已經足夠他驚艷的了。

va1a自成立以來一直以優雅左右特色，亦以其成功吸引了打量的女性消費者，一躍成為國內知名品牌。但近年來，公司里的席設計師漸漸表現出力不從心的樣子，常常一連幾個月沒有創作靈感，自然也交不出作品。他們唯有勉強使用其他幾位的設計。饒是如此，那幾個設計師也是吃不消的，要麼趕出來的作品質量無法保證，這是萬萬要不得的。

前陣子席設計師陳老已經正式向公司提出退休申請。陳老是他父親親手掘的人才，加入公司已經3o多年。如今他快要6o歲了，怕自己日後拿不住筆，設計出來的圖樣蒙羞了va1a，乾脆提出了申請。

大家都很不舍，但陳老最近的狀態是有目共睹的。他的父親也不忍元老為公司如此操勞，大手一揮批准了其的退休申請。不過作為補償，他必須在退休前找到一位可以繼承他“衣缽”的人，並勸其加入公司為公司效勞。

今天陳老剛好到分店裏視察人才去了，錯過了這個激動人心的時刻。

於絕世看着紀東陽千變萬化的臉色，心中有點忐忑不安。

她對設計沒有任何的經驗，只能挑些簡單的想法來畫，太複雜的，她想不出來，也無法下筆。

紀東陽終於抬起頭，眼裏帶着不可忽視的灼熱，口中急切的問，

“你能不能多畫幾幅？”

她愣了愣，還是接過畫紙繼續思索了起來。也不知他到底如何評價，她的心還是放不下來。

這一次紀東陽沒有離開，而是起身打了一個電話。

“喂，陳老嗎？能不能請你馬上回公司一趟？不是……我好像找到我們要找的人了……”

這次於絕世畫的是一個戒指和一根手鏈，還是一貫了她之前的風格。

接到消息的陳老興緻勃勃的趕了回來，和紀東陽一起拿着設計圖探頭興奮的打量着她。

於絕世被兩個大男人看的不好意思，尷尬的問道：“那個……”

還沒有說完，陳紀兩人便齊齊打斷了她，略帶顫音地低吼：

“你留下來！”

陳老是一位頗負盛名的設計師，身上難免帶着幾分人才的傲氣。但在接下來的幾小時中，這位飾界聞名的老者卻不住的拉着於絕世抓筆的手咧開嘴傻笑。

人才啊人才！沒想到在他退休之前還能見得如此有天資的人，比之他還要強上幾分。論珠寶飾果真還是女人比較強啊。

惜英雄重英雄，身為人才的陳老當然不會放過於絕世。可憐的於絕世被他指手畫腳的指點了幾小時，滿頭都是星星，聽得她暈頭轉向有點不知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