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分……分手吧!”

經過一個星期的打探與思考,最終還是下了決心說出這樣的話。分手吧,反正一開始也不是真心要在一起,反正最後都是走向分離。

由她說出這句話,至少自己不會那麼難堪。她已經仰望到了那朵開在星星上的花,也曾經那麼那麼地接近……如此,就好了。不遺憾。

只是,說這話的時候,還是要用很多力氣的啊。

“什麼?”站在身後的丁沛沒聽清楚。

她緩緩轉過身,努力地笑了起來,“我說,賭約到此為止吧!分手吧。”

兇惡面孔上的濃眉糾結了起來,“你到底在說什麼?”

“我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可惡的是,頭腦從來沒這麼清楚過。她笑了笑,“我……我們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這段時間我明白了,原本的感覺其實只是錯覺,我討厭麻將,連帶討厭喜歡麻將的你。這是,沒有辦法改變的了。”

“佘景伊!”他低低將她的名字喝了出來。

她的眼裏有震驚,嘴唇囁喏着:“你、你原來知道我的名宇的啊!”_他鉗住她的手臂,凶神惡煞般地問道:“我問你,你知道自己到底在說什麼嗎?你們兄妹就是這樣耍着人玩的嗎?”簡直……簡直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如此憤怒!

“你……你神經病啊!”她的手好痛,用力掙脫掉他的手。“我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反正我們也不可能在一起,幹嗎還要裝出一團和氣的樣子?這麼虛偽的東西,誰稀罕?何況,你……”你也不過是個大爛人罷了!

她眼中是嚴重受傷的樣子,倒像被甩的是她一般。不待他再說什麼,她頭也不回地“咚咚”跑遠,沒有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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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二一大早,又是有早會的日子。

佘景伊的心情格外的好,背着包包三步一跳地跑進公司樓下的大門,嘴角一直微微上揚着,拳頭捏得緊緊的,恨不得對全世界宣佈——今天,是她進入公司三個月的日子,終於可以結束漫長的試用期,成為公司的正式職員,擁有有薪的年假和病假,就算公司要炒掉她,也要補上相應數額的工資噢。

多麼叫人振奮的消息啊!

“小林!”看着林君玉正在等電梯,她難得熱情地迎上去,主動打招呼。

林君玉果然詫異地看她一眼,“你今天怎麼來這麼早?”

“呃……”她被問住,面上有些澀澀的紅色,什麼問題嘛!她平常也不是很晚啊!“今天有早會。”呵呵、好開心好開心!有薪的年假和病假,終於又擁有了!

“平常早會也沒見你來這麼早啊!”林君玉咕噥了一句,然後踏入電梯,摁了四樓,“喂,快進來啦!”笑得和白痴一樣,不知道高興什麼。

佘景伊貼在電梯牆壁邊上站着,“你心情不好啊?”連頭髮看起來好像都沒那麼爆炸了啊!

“我為什麼要心清好?”林君玉哼了一聲,果然心情一不是很好。

佘景伊閉嘴了。不過還是不能阻止她高興,電梯一停,她幾乎是蹦着出去的,好像這樣子就可以直接蹦到有薪年假和病假的懷裏。啊啊啊,她來了,今天的早會她終於有凳子坐了,不必再站在無頭男模身邊了——

咦?大家都來這麼早啊?!

陳列室兼會議室里站着龍晴米寧和謝翰,大家都臉色沉重的樣子。她放下登子,目光才看到躺在地上的無頭男模,衣服被退到一邊扔着,身子被人砸了個稀八爛。

密室殺人事件。

她腦子忽地又想起了那個詞,目光不自覺朝龍晴飄過去。不巧接收到那邊飄來的似笑非笑的目光,她連忙收回來。

昨晚,好像沒有吹大風啊……那,這個是怎麼碎的?看起來,比較像用榔頭砸爛的。

“這是怎麼回事?”身後突然響起冷冷的聲音。她嚇老大一跳,才聽出是跟着進來的林君玉。

“小林……”米寧看了看她,嘆口氣,“沒什麼,一早來就是這樣了。”

“昨天忘了鎖門了嗎?”一片沉默之後,林君玉又問道。

龍晴聳聳肩,“就算沒鎖門,我想也沒有人這麼無聊進來就為了砸一個塑料模特吧?”

“蓄意的,”謝翰酷酷地開口。

“鬼才知道。反正辦公室橫豎就這麼幾個人,也許是昨晚半夜風大吹倒也說不定。”龍晴不冷不熱地說著,末了,還打個哈欠。

真是深刻的一句話啊!連佘景伊這樣自認反應比較慢的人都聽明白話里很強烈的暗示意味,更別提其他人了。

暗暗撇了撇,果然大家的臉色都不是很好。

“算了,今天沛公還沒回來,我們先收拾了吧,免得等下那些同事來了看到不好。”米寧轉身出去,拿了掃把和垃圾鏟過來,彎下腰,開始清理現場。

佘景伊獃獃站着,唔,真不是個好兆頭啊,似乎眼看着有薪年假和病假就這麼飛走了一樣。可惡的丁沛一去上海這麼長時間也不回來,好像少了他,公司真的少了根頂樑柱一樣。平常他在,也沒覺得他特別重要啊,就是這時,才發現沒人主持大局是多麼混亂的情況。

到底丁沛什麼時候才回來啊?平常不是一定會趕回來開早會的嗎?

嗚嗚,她不是想他啊,只是他回來了,她的有薪年假和病假才會有希望實現啊。不然,她會一直是一個沒有通過試用期的人……呃,好像現在這個時候想這個不太合適,大家的臉色還是很沉重的樣子。

她悄悄坐下,旁邊有人嘆氣:“都叫你不要和丁沛走太近了。”很是無奈的聲音。

什麼意思?她轉頭,看到謝翰不贊同的眼神。這是,第二次和她說這樣的話了啊?“為什麼啊?”

謝翰搖搖頭,“以後你就明白了”

可是……她現在就想明白啊!

卻沒機會問。專櫃的店員陸陸續續地走了進來,很快早會就開始了。氣氛很沉悶,這種沉悶氣氛一直影響到上班。

辦公室里是前所未有的安靜,佘景伊很老實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默默地輸人數據,這樣的情況下,她也沒什麼心清去想通不通過試用期的問題了。其他人……

她目光抬了抬,都很靜地待在自己的位置上,連米寧和謝翰都沒出去巡櫃,看來,早上的事陰影很大啊!

“討厭!”林君玉忽地冒出一句。

大家都抬頭看了過去。

“怎麼了?小林。”米寧溫聲問道。

林君玉皺眉,“我一不小心把麻將遊戲給刪除了!害得想玩都玩不成。

“重裝就好了嘛!”米寧笑了笑,“你上次裝遊戲的碟呢?”

林君玉拉開抽屜找,翻騰了一下沒找到,然後才問坐在對面的佘景伊:“佘景伊,那個碟你拿回去了?”

“嗯?什麼碟?”她一頭霧水地問。

“就是你上次收到那個包裹,人家寄給你的那張裝麻將遊戲的碟啊!

她嘴角扯動了一下,“我……我怎麼可能拿回去?”好不容易丟給林君玉收着,她怎麼可能還拿回去?看到麻將兩個字都心涼肉跳啊!何況還是那麼恐怖的名稱——血戰到底呢!“我沒拿啊,都給了你了我還拿回來做什麼?”

“那怎麼不見了?”林君玉嘟嘟噥噥,繼續翻找。

“你是不是帶回家了?”米寧也走過來幫忙,卻差點被林君玉打中手。

“走開啦,你過來幹嗎?”

“我只是想幫你找一下。”米寧笑笑,又縮回自己的位子,“找不到就算了吧,你要不先用我的機子玩着吧?我明天再買一張碟回來。

“誰要啊!”林君玉放棄尋找,問其他人,“你們有沒有看到那張碟?”

龍晴似笑非笑,“沒。說不定和那個模特一起毀滅了呢!

什麼?大家都驚異的眼光看過去,龍晴卻頭一低,繼續看她的電腦,似乎不覺得自己的話會引起什麼聯想一樣。

好詭異啊……

余景伊的后脊樑,莫名其妙又開始寒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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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時候,丁沛終於回來了。佘景伊兩眼冒心心,唔,試用期通過有希望了!

像是察覺了那種不對勁的氣氛,他停在辦公室門前。“怎麼了?一個個都不說話?”

還是沒有人說話,他看了佘景伊一眼,余景伊連忙將頭低下去。

“米寧,怎麼回事?你們商量好準備集體罷工了?”

“呃,不是。”米寧露出頭皮發麻的表情,簡單將早上的事情說了一下。

“就這個?”丁沛倒沒出現什麼很驚奇的表情,聳聳肩,他露出兇惡的笑容,“為什麼不想想,也許是你們之中的誰昨晚出來夢遊搞出的事呢?”

夢遊?呢……佘景伊想丁沛也許是緩和一下氣氛,可是沒想到,這樣一說更加的恐怖。

“誰夢遊來做這個呀!拿幾件公司的衣服還比較實際一點。”林君玉搖頭笑說。

丁沛靠着門,“你就想!好了,別想這個了,不過是個意外罷了!小林,你跟我進來一下。”

然後,不經意地看了佘景伊一眼,滿滿的笑意在眼底。

佘景伊連忙專心地看着自己的電腦屏幕,無法控制自己的手顫抖——老天,丁沛叫林君王進去了,那麼,應該是她的試用期通過有希望了吧?

過了一會兒,林君玉出來,叫她到旁邊的陳列室。雖然早晨發生了一些奇怪的事,不過她現在注意力顯然不在那個上面。

林君玉果然拿了表格給她。是一張試用期表現評核的表格,丁沛已經打好了分數,似乎沒什麼人情分在裏面,全部都是中偏上一點的成績,末了,在最終結果那裏寫了兩個字——通過!

她笑了出來。啊啊啊……終於成為了公司的正式職員了!

“你這麼高興做什麼?”林君玉看她的白痴笑容,也笑起來。“今天來這麼早,該不是因為惦記着這個睡不着吧?”

就是啊!她臉有些紅,趕快在表格下面的確認欄里簽了自己的名字。

“對了,”林君玉收起表格看她,“還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按照公司的慣例,每個通過試用期的人工資都會有次調整,吶,”她遞過來一個密封好的信封,“自己看看經理給你加了多少工資吧!

還有工資加?她手有些顫抖地接過來,加工資啊!她打開信封,看到新的工資居然比試用期多出了整整兩百塊,簡直笑得嘴都合不攏了。

“喂,把嘴巴合起來。每個人最少都會加那麼多的!”林君玉搖頭,“還以為經理會看在不一樣的分上給你多加一點呢!”

“啊……什麼?”佘景伊抬頭看她。

林君玉聳肩,然後笑眯眯地湊上前,“今天。還是個不錯的日子吧?”

她點頭。

“那……乾脆叫經理請我們吃飯吧?就當慶祝你過了試用期!”

“這……我過了試用期,和經理有什麼關係?”好像,他們有什麼一樣。

林君玉站起來,仍舊笑眯眯地,“就算不以這個的名義,反正叫他請吃一頓飯,也不算過分的要求啊!何況今天大家都受驚了。”

一句話結案。

下午快下班前,丁沛果然笑着走出來說要請大家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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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下去經理家打麻將吧!好久沒去了。”

快要吃完飯的時候,林君玉突然這麼說。臉上是期待的表情,想來是下午遊戲被不小心刪除了沒過到癮的緣故。

佘景伊握着筷子的手停在空中。人家的目光全部都集中到了丁沛臉上。

丁沛愣了下,“啊?去我家?”雖然大家以前也常常去,可是……他目光逡巡了一圈,看到佘景伊沒有表情的臉。

原本,他是打算今晚和她單獨過的,搞成這樣一個集體吃飯已經很叫他失望了,如果再佔用他飯後的時間,剛剛開始重新培養好的感情小秧苗又得不到良好灌溉了。

“是個好主意啊!經理,你晚上還有別的事?”龍晴仍舊是不冷不熱的口吻。

“沒有。”頭皮有點發麻,算了,很久沒招待過他們,乾脆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只是要找個機會和佘景伊解釋一下——他已經戒除惡習很久了,每次他們過去打麻將,他都是負責端茶送水的,賭博行為他可沒參加過,“那就去吧!”

話音剛落,佘景伊的筷子就落在了青菜上。她夾起來。送入口,仍舊沒什麼表情,其他人的嘰嘰喳喳似乎沒人她的耳。目光再抬起來的時候,就看到丁沛抱歉里含着擔憂的眼神傳過來。

她又垂下頭。

唔,她是決計不會參加的!自小就種下的害怕情緒可不是一時半刻能克服的,每次看到麻將,她總會想起那一地的鮮血,到後來是連“麻將”這兩個字都不能聽不能看了。

可是……沒有權利阻止了沛的自由吧?她現在也只是,他的“重新開始”而已。

要重新開始啊!是不是也包括要適應對方的生活習慣和喜好呢?也許吧。那……她只能試試。也不會很難吧?至少那年她適應過了,而且分開也不是因為這個。

她是可以做到接受他的喜歡,但自己還是無法喜歡。如此而已。

所以,吃完飯,她拒絕一起前往了沛家,而是獨自去搭地鐵了。

“真的不去嗎?”丁沛一手拉着出租車的門,一邊問她,“六個人剛好好兩部車,你要是走了……”

她搖頭,微笑,“沒關係的。你們去吧。你知道,我去不了的。”

“那……”丁沛不知說什麼好。

她笑了笑,退兩步,“去吧!我回家了。”想了想,一又補上了一句,“沒……沒關係的,我不會生氣。你不用那麼為難”

丁沛張了張嘴。

她一轉身,臉有些紅地趕快朝地鐵站走去。

“謝謝!想你。”

空蕩蕩的地鐵車廂里,手機突然傳來了這樣的信息,一她忍不住,有些甜蜜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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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十二點,她睡得迷迷糊糊,手機忽然響起來。

陌生的號碼噢!她眼神迷濛地辨認之後確認。摁掉,過兩分鐘又響了起來,“喂?”啊……好睏啊,很少響的手機居然選在這個時候響起來,真叫人討厭!

“佘景伊?”是林君玉不確定的聲音。

“是我!怎麼啦?”嗚嗚,她還是睜不開眼。

“哎呀呀,我的手機和鑰匙啊,今天下午下班的時候不是順手放到你包里了嗎?我忘記拿了,你睡了啊?”

“是嗎?”她沒拿手機的手在床邊摸摸索索,抓過自己的包包,半坐着,果然看到林君玉的手機躺在裏面,“是啊!還在我這裏。”

“你現在方便嗎?拿過來給我好不好?我們剛從沛公家出來,我現在回不了家了!”

“你在哪裏?”可惡,現在沒有車了啊!地鐵也停開了,她怎麼過去?

“哎,乾脆我去找你吧!你住哪裏?我這就過去。”

自己住在小巷子裏,林君玉怎麼可能找得到?想了想,她報了一個離家很近的路口的地址,然後約好時間,慢吞吞地穿衣服,拿着林君王的手機和鑰匙下樓。

外面黑漆漆的,她其實不怕,反正也走過很多次了。這裏雖然租房子的人多,人員來往很雜,但因為住的多數是本地居民,治安還不錯,從來沒聽說過有什麼事發生。

她很安心地走着。月色很好,明媚地照在小道上,將她的影子拉得很長,四周還能聽到蛐蛐發出的歡呼聲,她腳步踩在道路上,很快就到了約好的路日。

原本是靠着電線杆等的,可是過了時間林君玉都還沒到,她忍不住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

過了十分鐘啊……好想睡!這樣想的時候,眼皮自己就很自覺地向著地心引力靠齊,她閉目抽空打起瞌睡。

“你來得很早嘛。”身後忽然傳來一個聲音,悠悠遠遠,黑夜忽然顯得格外寂靜。

她頭皮忽然開始發麻,慢慢轉過頭,好可怕的眼神。明明看着她,卻又好像沒看着她一樣!然後,她看到拉長的影子手中握着一根棍子,“我……剛到而已。”

“就是……來得不是時候啊!”

猙獰的笑容掛在嘴角,在她還來不及作出任何反應的時候,那根棍子很忽然地襲擊上了她的頭。

好痛!她眼淚都來不及流出,就直接暈過去。

後來,她才丟臉地想起,那時,她居然還在抱怨自己為什麼平時不好好鍛煉身體,以至於眼看着棍子敲下來,都沒有能力抵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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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的時候,她並沒被包裹在一片黑暗裏、有朦朧的光索繞在房內,她被放倒在一張桌子下面。

窗戶外面還是黑漆漆的一片。

沒有被綁住,也沒有任何的傷痛從身上傳來——也就是說,這不是綁架?也是噢,綁架她也沒有贖金可拿!

她慢慢從桌子下爬出來,才驚訝地發現,居然是在公司的陳列室。

她……怎麼到這裏來了?她揉揉頭頂,被襲擊的地方還是很痛。再看過去,才被嚇了一跳——今早被砸碎的無頭男模換了個新的,而新的那個無頭男模,此刻被人擺在會議桌旁的凳子上坐着,面前是一台啟動了的筆記本電腦。

她心尖上一陣顫抖,但仍舊鼓起勇氣慢慢地走過去,想看清楚有什麼玄機。

男模的右手放在鼠標上,而電腦屏幕上,赫然出現的大字是:成都麻將(血戰到底)!

啊?!

面色頓時蒼白了起來,心跳也開始加速。

好……好詭異。

她嚇得退退退,沒想到退得太厲害,以至於撞倒了放在另一端的塑料模特,她站立不穩,手不知道抓住什麼毛茸茸的東西,頭一低,竟然看見一個毛髮齊全面目猙獰的人頭抓在手中!

眼珠怒突,舌頭拉長,面上被人劃得支離破碎,還有紅色的血液!

“啊——”控制不住地尖叫出來!一用力就將手中的東西扔了出去。

閉起眼,在做夢在做夢……她蹲下去,用力閉上眼。在做夢在做夢,她沒有看到麻將館裏到處流淌的鮮血,沒有看到爸爸頭和脖子只剩一層皮相連渾身是血的樣子,沒有看到那些個麻將牌散亂地點綴在血泊中……

她什麼都沒有看到!淚流出來,誰那麼壞這樣整她?幼時的記憶她花了多少時間來遺忘?為什麼還是不放過她?

她只是想做爸爸媽媽的好女兒,做哥哥姐姐的好妹妹,她什麼都沒做錯,她這麼努力地生活,為什麼折磨她這麼久還是不放過她?

電腦畫面跳了一跳。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恐怖的笑聲立刻充斥着整個陳列室。

“啊——”她很用力地尖叫,很用力地堵住耳朵。

怎麼辦,還是不能阻止那些回憶在腦海里倒帶,還是不能阻止那笑聲沖入耳膜,“啊——啊啊——啊啊啊——”

那就這樣一直很用力地尖叫下去好了。

哪怕嗓子都被叫啞。

“啊——啊啊——啊啊啊——”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兩種聲音充斥着整個陳列室,一時分不出高下。

“佘景伊?!”空氣中忽然傳過來一聲很用力的吼聲。

丁沛?!

難道幻覺到連丁沛的聲音都出來了嗎?她還是不敢睜開眼。

“佘景伊?!你在裏面?你在鬼叫什麼?”陳列室的門傳來開鎖的聲音,然後是大踏步的腳步聲。

“啊——啊啊——啊啊啊——”她還是尖叫個不停。

猛地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你夠了吧?你叫那麼大聲用力做什麼?”

果然是丁沛的聲音啊。她的臉上爬滿淚水,眼睛小心地睜開,“丁沛?”真的是那張很兇的臉啊!近在眼前。

四目相對了半分鐘。

“哇!”她一把抱住丁沛的脖子,號陶大哭出來。手一邊摟住還一邊用力地捶打。

“乖!”他任她打着,反正皮粗肉厚,也不痛。輕拍着她的背,他審視了一下“案發現場”——他的筆記本電腦被搬了出來,塑料男模也被搬動到凳子上坐着,電腦屏幕上是一個恐怖女鬼頭像在飄動,不時發出笑聲;而他的腳下和其他幾個角落,他微眯着眼數了下,一二三四,共四個鬼頭面具。

嘖,難怪佘景伊被嚇得這麼慘。他蹙起眉,不知道她在這裏待多久了?該不會昨天半夜就在這裏了吧?沒嚇暈真的是堅強。

他憐惜地拍着她的背幫她順氣。她的哭聲漸漸轉小。

“好點沒?”他輕聲問道,感覺她在他肩窩處點了下頭。才開口,“你怎麼到這裏來了?”

“我—……”她抽抽搭搭,“昨天……昨天林君玉的鑰匙和手機……在我這裏收着,到半夜……半夜的時候她……突然打電話說……說進不了家門;我們就約好在我家……門前的大路等,結果……結果我等很久她都不來……我……我就被人打暈……拖到這裏了。”

“誰打暈你的?”這麼說,她在這裏待了一個晚上?

她慢慢抬起頭,滿臉是淚,哭成大花臉,正要說——

“啊?你們倆在做什麼?”

陳列室里,一下於到齊了辦公室里的全部人,個個瞠目結舌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佘景伊和丁沛緊緊抱着,姿態親呢;而陳列室卻像一個剛結束戰鬥的戰場。

大家都微微張開了嘴表示驚訝,而其中一位的面色,更是難看得很。

“經……經理……”站在最前面的林君玉舌頭打結。

而佘景伊面色大變,目光下意識地從一個人臉上移開,嘴唇顫抖地吐出兩個字:“龍晴!”

丁沛的目光,頓時變得幽深莫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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鑒於那天早上大家看到了不該看到的情況、.丁沛乾脆順水推舟地公開了和佘景伊的關係。而大家要怎麼曖昧地想,他就管不着了。

三天後,龍晴調回上海總公司的調令終於下來。又過了三天,她啟程離開。

“我還是不明白,到底怎麼回事。”佘景伊躲了龍晴一個星期,終於可以鬆口氣。和丁沛坐在一個咖啡館的窗戶邊,還是不習慣地扭動了一下身子,奢侈消費啊!

可是,她想不通,為什麼龍晴做這麼過分的事沒有被辭退,而且丁沛連提都不讓她提。就這麼風風光光地調走就可以了嗎?

丁沛望着她,“哎,不知道怎麼說起。”。

“還有故事的嗎?”她眼睜圓。

他伸手過去握住她的手,滿意地看到她臉紅,“是啊,可是很難講清楚。你聽過以前學校有個叫林小敏的女生嗎?”

啊?她忍不住退了一下,他……要和她說林小敏的事了嗎?“沒……沒聽過。”

丁沛鬆口氣,“那時候他們都在謠傳我和林小敏怎麼樣,我還以為你聽過她的名字呢。”

呃……她可不可以將丁沛的表情理解為“沒聽過?那就好騙了?!”

“哎……”丁沛又是左右為難的表情,“我該怎麼和你說。那個……其實林小敏和龍晴是好朋友。”

“啊?那又怎麼樣?”她迅速地編輯好了故事版本——難道是為了報仇?丁沛佔了林小敏的便宜,然後又不負責任,龍晴就替林小敏報仇來了?

“她們不是普通的好朋友,你明白嗎?”看她一臉茫然的表情,他咬牙,乾脆明說,“她們其實是戀人。”

“啊?”她這次是驚訝。

“沒什麼好奇怪的,這是很正常的事。那個時候,林小敏和龍晴雖然在不同的學校,可是感情還是很好。因為我和林小敏關係很好,她也不避諱地告訴我這個,只是我不知道她的戀人是誰。誰知道,後來有一天,林小敏突然找我陪她去醫院,到了醫院我才知道她居然是去墮胎的。”

“怎麼可能?”余景伊獃獃地張大了嘴。

丁沛聳肩,“我也覺得奇怪,可是那是別人的私事,我怎麼好問那麼清楚。後來,也不知是誰說出來的,因為我和她很好,別人就自動將那個孩子栽贓到我頭上,怎麼也解釋不清楚。我就乾脆不說了,本來這對女孩子的名節也不好。”

“那龍晴知道嗎?”

“肯定知道的,因為後來她們就這麼分手了。我想,龍晴也一直以為那個孩子是我的,所以才那麼恨我,覺得我是害她們分手的無凶,去年有個女孩子加入公司,不知道她用什麼手段,將那個女孩子嚇走了。”

“她為什麼要嚇那個女孩子走?”佘景伊忽然問道。

“呃,”丁沛臉紅了一下,“那個女孩子好像……好像對我有點……”

“噢,”她明白地點頭,“你也對人家有意思?所以龍晴就動手把她嚇走了?”

“我哪裏有?”他捏她的臉,“我從頭到尾也只和你一個人糾纏不清。扯遠了吧,那個時候我就覺得她有些不對頭,可惜沒有證據。後來,我一次去上海遇到了林小敏,她才告訴我,其實當年她的戀人是龍睛,而和龍晴分手,是因為……龍晴有夢遊症。”

“夢遊?”

丁沛點頭,“就是夢遊。開始只是輕微的,我想大概是林小敏和她分手打擊太大了,所以後來她的癥狀才嚴重起來”

“那……那天她做那些事,其實都是在做夢而已?”難怪了沛不要她說。

“應該是吧。我擔心真相一旦揭露出來,龍晴接受不了,會出事,所以才含混地打發過去。她自己能不能從打擊里走出來,我就不知道了。”

“噢。”她頭低下,想起龍晴似笑非笑揚起的嘴角和不冷不熱的說話方式,再想想了沛告訴她的故事,不由得有些難過,“哎!”她嘆了口氣。

“傻瓜!”丁沛笑着揉她的頭髮,“頭頂還痛不痛?”

余景伊搖頭,“其實那天我好害怕,我還以為自己會被嚇死過去。居然能尖叫一個晚上啊,真厲害。”至今還是心有餘悸啊!

丁沛坐過來,圈她人懷,“沒事了,別想了。”

“丁沛,我是不是很沒用啊?為什麼那時候姐姐哥哥和我在一個環境裏長大,他們卻可以毫不受影響地成長?而我卻看了麻將就恐懼?”她抬頭問他。

“這個是正常的。”他輕吻她的面頰,“如果我小時候也遇到這麼可怕的事,還不知道能不能像你這樣堅強地走過來呢!”

“我不堅強,”她悶悶地說,“我其實是依賴性很強的人,以前依賴媽媽,後來依賴姐姐……”雖然姐姐總是不給她好臉色,可是她的生活和學業,全部都是在姐姐的資助下完成的。

“以後……你就依賴我吧。”丁沛握住她的手,十指緊扣,給了她溫柔的一吻。.她低下了頭,“可以嗎?”可以嗎?心裏也這樣問着。然後開始認真地想起來。忽然想到一個問題,“米寧他……是不是那次在操場上搶劫我們的人?”

丁沛正凝神看她,聽她這麼問,“啊?你怎麼知道的?”

原來林君玉沒騙她。

她細細看面前這張兇惡的臉,這麼多年過去,也沒有長得比以前好看一點。然而那顆因為她的誤解而蒙塵的溫柔好心,如今在所有事實前明晰。

生平頭一次,看走眼的是哥哥。她那個俊美又完美的哥哥。

她垂下了眸,這次真的微笑了出來。

“你笑什麼?”

“嗯?沒什麼。”她端起咖啡,花了錢的東西,要好好享受啊。

丁沛想了想,“我還有事想告訴你。”

她偏頭,看他近在颶尺的兇惡臉孔,忽然想,要是這樣撲過去親他一下表示喜歡,他會怎麼樣呢?_

“我想告訴你……那個……喂!唔!唔唔!唔唔唔!”

原本想告訴她他已經知道她母親的監獄地址這個消息的,可惜隨着鏡頭拉遠,畫面消音,暫時沒辦法說出口了;只好等下回分解啦!

而遠處,一個好可愛好可愛的纖細“美少年”正仰天長嘆,虧她犧牲色相這麼長時間地幫他勾引那個女人、雖然沒有成功,雖然人家正眼也沒看過她,有些打擊她可愛美少女的自尊心,可是為什麼那個該死的表哥一句感謝沒有?

為什麼啊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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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君大事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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