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在暈黃的燭光下,馮雲愣愣的看着坐在桌前念書的望兒,腦子裏不斷浮現上午溪畔邊的情景。
“望兒將是大清的眼睛。”司徒文柳是這麼告訴他的。
如果,真知司徒文柳所說的──大清是可悲的,而望兒將會了解這可悲的話……“大叔,你幹嘛這樣看着我?”望兒疑惑的問,“我的臉上有什麼嗎?”
馮雲回過神,“望兒,你知道什麼是謙虛嗎?”他問,終於下定決心將望兒培養成謙謙君子。
“當然知道。”望兒給予肯定的回答。
馮雲笑了,不錯,看來不太難教嘛!
“解釋給我聽聽。”馮雲催道。
“簡單,就是恭敬的態度嘛!”望兒合上書本,“大叔,不要問這麼簡單的問題,問些可以難倒我的。”
馮雲不以為然的瞪着他,“望兒,你覺得自己是個謙虛的人嗎?”問些可以難倒的?嘖,也真夠狂妄的。
望兒毫不猶豫的點頭,“每個人都說我是個又乖又有禮貌的小孩。”嘴角浮着得意的笑容。
馮雲煩躁的抓抓頭,“這不是謙虛。”他低嘆,突然覺得教個孩子什麼是謙虛……實在是太難了。
望兒立刻不悅的嘟着嘴,“哪裏不對了?”
馮雲打起精神繼續執行他的任務,“如果,你在書上發現了不懂的地方,你要怎麼去問人?”就算他是個天才兒童,也總有不懂的吧!
“先生,請問這裏該如何解釋?”望兒答得有點不耐煩。
“為什麼你要用‘請’呢?”
“那是基本的禮節呀!大叔,你不知道嗎?”望兒一副你笨死了的表情。
馮雲覺得頭開始隱隱作痛了。
“你們在講些什麼?”青娘從廚房走了進來。
望兒撒嬌的靠近胃娘,“娘,大叔說我不謙虛。”
青娘將望見納進懷裏,然後不悅的白了馮雲一眼,“別理他,你大叔也不是什麼謙虛的人。”竟然誇口自己的兒子能當皇帝。
馮雲訝異的睜大眼,沒想到青娘竟然會在兒子的面前泄他的氣,實在也太不給他面子了。這教他以後以什麼立場教導兒子。
“青娘,你就是這樣教孩子的嗎?”他沉下臉。
“你又好到哪裏去了?”她忿忿不乎的低喊,“你竟敢要望兒去……去……”謀反二字是怎麼也說不出口。
“娘,大叔要我去哪裏?”望兒好奇的抬頭。
“青娘,你以為我為什麼要教望兒謙虛。”馮雲暗示他已打消主意了。
“誰知道你在打什麼主意。”青娘連想都不想的應回去,“望兒,聽娘的說,不要聽你大叔……啊!”
話還來不及說完,馮雲就拉着她急沖沖的往門口去。
“我們得好好談談。”他緊繃著聲音。
“不許你欺負我娘。”望兒急急的追了出來。
“叫他進去。”馮雲命令着。
青娘看了看馮雲嚴肅的臉,又瞧了瞧望兒擔心的表情,突然無法決定該怎麼做,是故意跟馮雲唱反調逕自回屋去,還是留下聽他說說什麼“大事”?
還記得什麼是婦德吧?”馮雲不悅的提醒。
青娘震了震。
“娘,我們回屋去。”望兒拉着她的衣角,戒備的瞟着馮雲。
“你們在吵什麼?”江姥姥從門口探出頭來,一臉不解的打量着扯在一塊的三個人。
“望兒,乖,到姥姥那裏去。”青娘拍拍望兒的雙頰。
“可是……”望兒不信任的瞪着馮雲,實在被他突如其來的粗暴嚇到了。
“放心,我只是跟你娘說說話罷了。”馮雲靜靜的迎視他。
“姥姥,麻煩你照顧望兒一下。”青娘向屋裏喊道。
江姥姥點頭,走了過來要拉望兒。
“娘……”望兒不怎麼想走。
“去吧,沒關係的。”青娘微笑道。
“娘,那你快點回來喔!”他不放心的囑咐。
青娘點點頭,向他揮了揮手。
“我們到那棵樹下談談。”馮雲在她的耳邊低語,指着稍遠處的一棵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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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家之主。”馮雲迎着夜風,慎重其事的宣佈。
青娘皺眉,不置可否的聳聳肩。
“你是我的妻子,應該聽我的。”馮雲強調。
“不對的不聽。”青娘冷靜的反駁。
“我哪裏不對?”
“你要教望兒謀反。”她控訴的說。
“我是要教他謙虛。”
“可是,早上你明明……”難道她會錯意了。
“我遇到司徒文柳了。”馮雲打斷道。
青娘訝異的看着他,“司徒家的大公子嗎?”那位離奇失蹤,傳聞去修道的司徒文柳。
馮雲點頭,“他告訴了我一些事,他說望兒將成為大清的眼睛。”
“你確定定你不是在作夢?”青娘很懷疑,什麼大清的眼睛?真是鬼扯。
馮雲笑了笑,“你知道我是怎麼病倒在你家的棚子嗎?”
咦?不是旅行至此,病得不支倒地嗎?
“我是被司徒文柳扛來的。”
青娘驚奇的睜大眼睛。
“也拜他所賜,我了會病得如此嚴重。”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青娘不明白司徒文柳幹嘛要如此大費周章。
“因為他想要我們一家團圓,好讓我教望兒謙虛。”他苦笑。
青娘皺起眉,“幹嘛要教他謙虛?”
“因為望兒將考上狀元,將會成為大清的棟樑,將會是大清的眼睛,”馮雲注意到青娘發出得意的神采,“但,倘若他不學會謙虛,那他將被奸佞陷害至死。”
“什麼?”青娘驚恐的低呼。
“所以我們不能再放任他繼續狂妄下去。”
“好,我什麼都聽你的。”青娘猛點頭,對馮雲所揭露的事深信不疑,因為她相信司徒文聲,而司徒文聲則相信他堂兄──司徒文柳。
馮云為此結果感到滿意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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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你要告訴大家說你將來會是狀元呢?”馮雲坐在門檻上,問着正在餵雞的望兒。
“因為大家都說我會是狀元呀!”望兒理所當然的答,連頭都沒抬。
“那你又為什麼要告訴別人呢?”馮雲不放棄的問。
“這樣別人就會知道我恨厲害。”望見將碗中的稻穀全數倒在地上。
“他們知道了又如何?”
望兒聳聳肩,“那他們就會去跟更多的人說我很厲害。”
“你為什麼要這麼多的人知道你很厲害?”
“這樣大家就不會欺負我,欺負娘和姥姥了。”望兒坐了下來。
敢情他這“狂妄”還對全家有好處?
“你為什麼認為有人會欺負你們?”馮雲搖着頭。
“隔壁的張大叔說,大家都知道我以後一定不簡單,所以都對娘和姥姥恭敬三分。”望兒踢着石頭玩。
看來望兒是被太多“外人”給教壞了。
“如果你不到處說你很厲害,那你想大家會怎麼樣?”馮雲試探着。
“別人一樣會說呀!”望兒笑嘻嘻的脫着他,“大叔,不需要我說,這裏的人都知道我是奇才。”
唉!真難教。
“那望兒,我們來做個約定。”
“什麼約定?”望兒顯得興緻盎然。
“我保證以後不會有人欺負你和娘及姥姥,但你不得再誇耀自己。”
望兒臉都皺在一起了,“要多久?”太久,他可不玩。
“半年。”半年的時間應該夠望兒了解自誇並不能帶來更多的尊敬吧!
“不要。”望兒搖頭,半年是好長的一段時間耶!
“怎麼?難道你怕自己不說,別人就不知道你很厲害嗎?”馮雲故意訕笑。
“才不是。”望兒漲紅着臉。
“那你為什麼不讓別人自己發現你的特別之處?”
望兒沉默不語,但臉上的表情已顯示決心動搖了。
“如果讓別人自動發現,他們會更加尊敬你喔。”
“為什麼?”望兒還是頭一次聽到這種說法。
“因為一個小孩子竟能做到謙虛,那真是獨一無二的厲害。”馮雲微笑,暗忖──這次總該成了吧?
“真的?”望兒臉上綻出驚喜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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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處再次傳來答答的馬蹄聲。
馮雲不自禁的走到門口望着小徑:全想又不知是哪一號阿諛諂媚的人物來延請未的“狀元公”赴宴了。
但出現在眼前的,卻是他熟悉的身影,帶頭的那一位不是他府里的總管老皮嗎?
終於來了。
馮雲走出門外相迎。
“少爺,”老皮率先下馬,“我們照你的吩咐將東西全帶來了。”他指着另外二騎駁着的東西。
“很好。”馮雲滿意的點頭,“對了,文聲在哪裏?”
“姑爺在鎮上的一家客棧里打點呢!”
“他準備得如何?”
老皮點頭,“姑爺要我轉告你,一切順利。”
“太好了。”馮雲笑逐顏開。
“大叔,他們是誰?”望兒好奇的接近。
“啊!”老皮驚呼一聲,趨近的蹲在望兒面前,“你一定就是小公子了,真令人驚訝,你竟然長得跟少爺小時候這麼像,果真有父子緣。”
馮雲不自在的咳了咳,對差點穿幫感到心悸不已。
“我沒見過你,你是來接我的嗎?”望兒皺眉,還以為眼前的老皮是來接他去赴宴的。
“是呀,我是來接你的。”毛皮點頭。
“你的主子是誰?”
老皮笑笑的指了指身後的馮雲,“就是他。”
望兒不解的瞥向馮雲,“大叔,你要帶我去哪兒?”
老皮卻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叫什麼大叔,該改口叫爹了。”
“爹?”望兒驚叫,叫得馮雲尷尬極了。
“對了,對了,這麼叫就對了。”老皮滿意的站起身回到馮雲跟前,完全對馮雲的尷尬視若無睹,“少爺,怎麼不見未來的少夫人?”
馮雲清了清喉嚨,“她在溪邊洗衣服。”
“洗衣服?”老皮怪叫,“怎麼可以讓少夫人洗衣服,她在哪兒?我去幫她啊,我看到了。”他看到另一邊的小徑上,出現了一個女人的身影,而那女人正捧一盆剛洗好的衣服,“我過去幫她。”他急急的走了過去。
馮雲順着他的方向看去,這一看可不得了,那女人是……“大叔。”望兒站在他面前大聲一叫。
“什麼?”馮雲有點嚇到的低下頭。
“我不喜歡你當我爹。”望兒嚴肅的宣佈。
“為什麼?”馮雲愕然。
“你看起來一點也不聰明,太丟臉了。”望兒叫完,隨即時身奔進屋裏。
他哪一點看起來不聰明了,馮雲不平的想道,他這個做爹的竟被兒子如此棄嫌,實在太……太……“啊!你土匪呀。”一聲怒吼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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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皮梧着發紅的臉頰,不高興的瞪着眼前這個“老女人”。什麼態度嘛!他是好心要幫她拿衣服,她竟然說他是土匪。
少爺怎麼這麼沒眼光,竟然會想娶這個姿色“怪異”,老得可以當娘的女人做老婆。
不過,她好歹也是主人,他得忍耐,別發火,千萬別發火……“少夫人,我只是想幫你拿衣服而已。”老皮勉強笑着,笑得比哭還難看。
“去你的少夫人,我看你沒安什麼好心眼。”江姥姥抬腳就往他踢去。
老皮硬生生的讓她踢,誰教她是個主子。不過,這女的還真是沒什麼教養。
“發生什麼事了?”馮雲踏着大步過來。
“還不知道那裏殺出來的瘋子,竟要搶我的衣服,你這個大男人難道不會做點什麼嗎?”江姥姥忿怒的指責。
“老皮?”馮雲詢問的看着他。
老皮滿腹委屈,“我快看衣服這麼重,想要幫幫少夫人嘛!”
少夫人?
馮雲不敢相信的一個拳頭敲下去,“活這麼久了,還不給我放聰明些。”
放聰明些?什麼意思?老皮不甚了解。
“你們在幹什麼?”小徑的另一邊又浮現了女人的身影。
“小青?”老皮怪叫,凸着一雙眼訝異的瞪着青娘捧着洗衣盆走近。
這聲叫喚,叫得青娘志忑不安。眼前的這個男人,她當然認識,畢竟她也曾是馮府的婢女,怎會不認得馮家“笑裏藏刀”的皮總管。儘管他有時胡裏胡塗的,但以他那一追根究柢”的性格,難保她不會露出馬腳。
“你叫的是哪個小青?”馮雲又是一個響頭敲下去。
“就是湘雲小姐以前的那個侍女,聽說是迎春閣宋沅青的那一個呀!”老皮捂着頭叫嚷着。
“我真的長得跟她這麼像嗎?”青娘緊張的出聲,勉強裝出笑臉迎向他。
“你不是小青?”老皮狐疑的打量着她。
“不是你想的那一個。我叫宋青娘,那位宋沅青好像是跟我從小失散的姊姊。”
青娘硬着頭皮照馮雲教的劇本繼續演下去。
“姊姊?”老皮似有所悟的大叫,“難怪長得這麼像。”看來似乎是相信了。
“請問你是……”胃娘故意裝糊塗的打量他。
“我姓皮,是馮家的總管,你們叫我老皮就行了。”他趕緊介紹自己。
“原來是馮家的下人,也不早說,我還以為是哪裏跑來的瘋子。”江姥姥斜眼看他。
老皮也盯着她,“那你……你該不會是少夫人的娘吧?”
“答對了。”江姥姥毫不客氣的將手上的盆子往他手上擱,“青娘是我從小養大的,既然她成了你的少夫人,那你是不是也要聽我的?”
老皮神色悲戚,“是的。”卻還是無奈的點了頭。
“很好。”江姥姥滿意的點頭,“我的晒衣竿就在那裏,你還不過去替我晾衣?”
她趾高氣揚的指使。
“好的。”老皮死氣沉沉的答應,踏出一步之後又隨即回望,“少夫人,你手上的衣服也給我好了。”
“不了,這我自己來……”
“幹嘛這麼客氣。”江姥姥一把奪過她的盆子,“難得有人給我使喚,你得給我過足癮才行。”她朝青娘眨眨眼。
青娘只得苦笑的由着她去,然後不安的看着江姥姥押着老皮丟掠衣。、“你做得很好。”馮雲趁機走近她,在她耳邊低喃。
青娘嘲諷的回望他,“騙得了一個算什麼,要騙得過全岳陽的人才叫做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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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寧靜,閃耀的星光和着月娘灑下一地銀華。沁涼的夜風徐徐送來蒙蒙的霧氣,掠過綠茵大地。然後一顆顆晶瑩的水露就這麼眷戀的留在樹啞草葉末梢。
嗚!嗚!
是什麼在嚶嚶哭泣呢?
不知過了多久,寧靜的草地傳來沙沙的聲響,接着是一個白色的人影在幽黑的夜色中緩緩移動,一步一步的走向那哭泣的聲源。
“姥姥,你在哭什麼呢?”青娘低低的出聲,憂慮的音調沉沉的散逸。
石上坐着的人兒驀然一驚,“哪有?你聽錯了,那是狗在鬼叫。”但她卻不自抑的舉起手,拭去淚水。
“姥姥,有什麼心事,你可以告訴我呀!”青娘走到她旁邊坐下。
江姥姥趕緊背對着她,“別瞎說,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個藏不住事的人。”
“卻代我隱藏了六年秘密。”青娘靜靜的開口。
“我可不想害了你。”江姥姥不好意思的降低音量。
“姥姥捨不得我跟望兒。”青娘乾脆直接點明她的心事。
“胡說。”江姥姥大聲否認,還固執的抬高臉。
“姥姥還記得我們第一次相遇嗎?”青娘陷入了回憶,“也是在那個溪畔,你遇見了又貧又病又憔悴的我,正想跳河自盡。”
“別說了。”江姥姥低喝。
但青娘仍兀自繼續說著,“我從司徒山莊帶出來的一百兩,不到十天就被偷了,我成了乞兒,蓬頭垢面、衣衫檻褸,為了肚裏的孩兒,我不得不咬牙忍耐,但卻又病了,病得難以乞討,病得寸步難行。我咬牙拖着身子走到溪邊,愣愣的看着溪水,想着是該生下孩子一起受苦,還是就這麼帶着孩子一起解脫……”晶瑩的淚珠映着月光滑下雙頰。
不遠的樹影下,有一個人的氣息逐漸沉重,緊握雙拳的指甲深深嵌進手心,細細的血絲緩緩的自指縫間流下。他心痛,痛得無法言語。
“還記得你是怎麼阻止我的嗎?”青娘吸了吸鼻子,“你大叫,拖着我嚷‘幹嘛找死,死了有比活着好嗎?’,然後你打了我一巴掌。”
“結果你就這麼暈了。”江姥姥哽咽吶的接口,“害我費了好大一番工夫搬你。”
“然後你照顧我,請大夫治療我,在聽了所有經過之後,還不嫌棄我失德,而收留我跟望兒。”
“別把我說得這麼好,我只是一個人住太無聊了,所以了拉你們作伴。”江姥姥擦着淚水否認道。
“要不是姥姥你,今天哪有青娘和望兒。”她環着江姥姥的肩,“你就像是我娘,我們母女怎麼可以分開。”
“你在說什麼傻話。”江姥姥驚嚷,“沒有一個男人願意讓一個啰唆的老太婆跟在後麵糰團轉的。”
“那麼他只得離開。”青娘下了結論。
“你瘋了嗎?”江姥姥怪叫,“雖然他以前是個渾帳,但現在卻是個仔男人,你不可以就這麼放過他。”
“如果他要分開我們,那他就不算是什麼好男人。”青娘仍然語氣堅定。
“跟了他,你就是富家太太,一輩子吃穿不愁,不要就太笨了。”
“我不是那種貪圖富貴的人,姥姥應該了解才是。”
“但……但他畢竟是望兒的爹,有錢有勢,跟了他,望兒要出頭就容易多了。”
“沒有他,望兒也一樣會出頭。”青娘一點也不受影響。
“可是你們是一家人呀!”江姥姥已經近乎詞窮了。
“姥姥你也是呀!”青娘靜靜的看着她。
“你……你還是這麼固執。”江姥姥投降似的嘆氣。
青娘安慰的拍拍她,“放心吧!姥姥,我和望兒是不會離開你的。”
江姥姥嘆氣,“你擔心自己就夠了,我真的沒關係。”
“我知道,”青娘將她扶了起來,“我們回屋裏睡吧!在這種涼夜裏待久了,可是會生病的。”
江姥姥沒有反對的跟着走,但仍忍不住的叨念,“青娘,真的別為我擔心,我可以一個人住的……”
“我知道,我知道……”
兩人的交談聲愈來愈細,終至隱沒於連綿不絕的蟲鳴聲中。
黑暗中,依稀可以看到一個站着的人影,慢慢的坐倒在地上,然後舉起手捂着雙眼。
唉!
一聲長長的嘆息。
“我的罪……太重了……真的太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