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南天齊睜開眼,見着妻子目瞪口呆的憨傻模樣,不由得笑了,還促狹地指指自己的唇索吻,羞得她一張臉霎時紅勝秋楓。
「你、你裝睡!」
她一眼就看穿了,剛睡醒的人哪有如此清明的眸光。
「討厭!不理你——唔……」
傅香濃抗議的話還來不及說完,就被他一把扯上床,翻身壓着她索吻,教她想不理都不成。
其實打從門開的那一瞬,南天齊便醒了。
原本只是想逗着她玩才故意裝睡,可是那柔嫩玉指像是萬般珍惜地滑過他的眉、撫過他的唇,輕而易舉便撩撥起他內心深處壓抑多時的渴望,從下腹竄燒的火苗迅即燎原,而能解他火焚之苦的,就只有懷裏這柔似水的可人兒了。
「我好想你……」他吻着她的眼、吻着她的鼻,還想吻遍她全身每一寸肌膚。「香濃,我想你想得快發狂,如果可以,我一天都不想離開你……」
「嗯,我也是。」
耳畔傳來的愛語甜入心坎,比什麼都還動人,讓她大着膽子攀住他頸項,主動獻上香吻,只求一解這些時日以來累積的相思苦。
這一吻,如天雷勾動地火。
受此鼓勵,南天齊宛如一頭飢餓許久、終於找着獵物的豹子,濃烈的相思傾注在那彷佛將持續至地老天荒的吻也不夠,精亮的眸子牢牢鎖住身下嬌羞的美人,十指迅捷地剝除兩人之間所有束縛、障礙,只想真真實實感受到她的柔美與溫熱。
如雨細吻由她鎖骨一路往下烙印,被他厚實大掌撫過的寸寸肌膚都像着了火,一路燒進她骨血里。
她溫順依着他所有索求,將自己心中滿載的柔情毫無保留地獻上,任他灼熱氣息隨着唇在她身上四處點火,她的神魂也跟着晃悠,飄飄然像上了天……
叩、叩、叩!
「天齊,有人敲門。」
敲門聲驚動了傅香濃,連忙推了推壓在身上的男人。
「門鎖了嗎?」瞧見她羞怯地點點頭,他便輕啄着那雙早被他吻得紅艷的櫻唇,說:「那麼,誰敲都別理。」
叩、叩、叩!
不想理,偏偏門外人不識相地繼續敲,像是不得響應誓不甘休,讓傅香濃怕羞地要他先將人打發再說。
叩、叩——
「滾!」
已經「箭在弦上」卻被人壞了好事,不得不喊停的南天齊,火大得朝門口爆出一聲怒吼。
「將、將軍。」門外來傳令的家僕嚇得結巴。「秦公公來宣,皇上有旨,傳您進宮覲見。」
「知道了,下去!」
不用他說,家僕傳完令便拔腿溜了。
門內,南天齊劍眉挑揚,滿臉怒氣。
「該死!我連偷閑一日也不成,都是那昏君——」
傅香濃以唇封了他所有未及出口的怒言,憐惜地將他擁入懷中。
「小心禍從口出。」她愛憐地以指梳順他一頭亂髮。「你的委屈、不滿,我全明白,可是你已功高震主,更得謹言慎行,否則萬一讓有心人傳話到皇上耳中……」
「我知道,你丈夫可不是只知動武的莽夫。」南天齊撐起身,苦笑說:「只是有時實在氣不過,也只能在你面前發發牢騷了。」
「好,等你面聖回來,想發多久的牢騷都由你,我會耐心聽着。」她嬌嗔地戳戳他胸膛。「秦公公還等着,快下床穿衣,別讓人久候。」
「唉,為什麼不半個時辰后再來宣?」南天齊嘀咕着,磨蹭半晌才不甘不願地下床拾衣穿上。
「對了,我有禮物送你。」
他指向桌上一雙綉着並蒂紫蓮的絲履,和一個小陶罐。
「鞋是在你老家‘季家雲梯絲鞋鋪’買的,我聽采兒說,那間店的做工遠近馳名,穿上像踩在雲端,你爹在世時都在那兒買鞋給你,所以回程時我順道買了雙。還有那腌漬醋李,是——」
「是王家食堂獨賣的百年家傳口味。」
傅香濃一眼就認出那些熟悉的家鄉物,心裏頓時湧上滿滿感動,忍不住開心地展開雙臂抱住丈夫。
「天齊,你真的對我好好,天底下再也沒有任何人比你更寵我了。」
「傻丫頭,我不寵你還能寵誰?」
南天齊愛戀地凝視妻子紅暈未褪的臉龐,掌心撫過她比雪緞更加光滑細緻的裸背,那美好的柔順觸感實在令人愛不釋手,好不容易強壓下的慾望又開始蠢蠢欲動……
「香濃……」
「不行!」
這動情呼喚她再熟悉不過,連忙掙離他懷抱,飛快扯來絲被將自己全身緊緊裹住,只露出一隻腳輕踢着他。
「快出去,不然讓奶奶知道,以為是我強留你,又該挨罵了。」
南天齊好氣又好笑地捉住那隻不斷把他踢離床沿的白玉小腳,低頭覆上一吻,耳旁立刻傳來嬌妻不敢置信的抽氣聲。
「討厭!」
傅香濃急急抽回腳,卻止不住那由腳底不斷往上竄的熱度,她羞得以被連頭蒙住自己。
「呵,原來我的妻子是只縮頭烏龜呀!」南天齊笑着戳戳被。「好了,不捉弄你,乖乖待在府里等我回來,知道嗎?」
「……嗯。」
她從被中露出一雙晶亮黑眸,不舍地目送他離開,這才穿回衣裳,開心拿起他送的繡花鞋看了一遍又一遍,怎麼也捨不得穿上。
她才不是傻丫頭,剿匪的路線圖早記在她腦海中,回程根本不會「路過」她的家鄉,分明是他百忙中抽空,專程跑一趟買來這些一解她的思鄉愁。
知道丈夫對自己如此疼寵,無論身在何方都將她記掛心中,傅香濃深深覺得今生有此夫婿,夫復何求?
相比之下,她不由得更加同情秋娘,為那遭棄的糟糠妻感到不值了。
先找來馬六聽聽他的說法,再決定下一步如何吧!
「所以,你的意思是要馬六認了他前妻肚裏的骨肉,還得給上一筆安家費,不然就將他辭退?」
晚膳后,南老夫人來到偏廳,聽孫媳婦說完想跟她商量的事,先慢條斯理地喝了口蔘茶,又從婢女端着的點心盤裏拈了塊豌豆黃輕嘗,琢磨半晌,才緩緩啟唇回問。
「是。」
傅香濃握着絲帕的手微泛青筋,眼底還藏着隱忍的怒火。
這餐飯,她氣得一口都吃不下。
和馬六談過,她才明白自己這個王妃,做得有多窩囊!
知道家中一切大小事務都由奶奶作主,她在府里沒有實權,加上奶奶跟他又是遠親,還吃慣了他做的菜,所以馬六根本沒把她這個主子放在眼裏,勸他做人得心存仁厚,不該拋棄糟糠妻又不認親生子,他卻回說要娶三妻四妾也與她無關,要她少管別人的家務事。
是,她也知道清官難斷家務事,可是依她的性情遇上如此不公不義之事,要她置之不理絕無可能,只能再三勸他念在一夜夫妻百日恩,別做得如此薄情寡義,至少也不能放秋娘和她肚裏的孩子自生自滅。
想不到,馬六得知秋娘傷心尋死未遂,竟說只認新婦肚中骨肉,下堂妻的死活與他無關,氣得她一想到這幾年來都吃這種人煮的飯菜就嘔心欲吐,說什麼也得到奶奶跟前為秋娘討個公道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