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那就叫他們全退下。」如玉環顧包圍自己的蒙面人和白無瑕。「我無意和你們糾纏,只要我安全離開后,自會放了這位姑娘。」

「我怎麼知道你會不會信守承諾?」左永璇壓根兒不信。

「別管我!」安七巧完全不理會架在她脖上的長劍,急急告訴他:「世子,相思被設陷入獄,再過六日便要斬首示眾,時間緊迫,你再不立刻出發,就怕到時只能為她收屍了!」

一瞬間,架在安七巧脖上的長劍微乎其微地顫了顫,也沒人看見身為人質的她,悄悄握住如玉的左手,拉着他的手碰觸自己身後的腰帶,讓如玉發現夾掛在那兒的一管筒子。

「小心!」

如玉突然朝左永璇擲出一物,所有人立刻飛身護主,沒想到筒子落地,沒射出任何暗器,只不斷冒出大量濃煙,嗆得眾人猛咳不止。

待煙霧散去,如玉和安七巧也已無影無蹤。

「世子,人不見了!」

「可惡!」左永璇萬分氣惱。「你們五人尋線追蹤,無論如何都得救回那位安姑娘。」

「是。」蒙面人領命后立刻四散追緝。

白無瑕另有疑問。「世子,方才那位姑娘口中的「相思」——」

「沒錯,就是我即將娶進門的世子妃。」

想起心上人竟然成了死囚,左永璇眼中燃起熊熊怒火,恨不得立刻將設陷害她之人碎屍萬段!

「我先回府準備,你去通知夜羽,把天齊安置好,立刻追上我們。」

「是。」

白無瑕領命離去,左永璇也不敢耽擱,立刻奔回王府備馬救人。

【第七章】

一晃眼,南天齊已經在京城近郊的農舍里休養了七天。

「齊爺,王老爹說您有事找我?」

因為傷口太深,尚未完全癒合的他,坐在床上沒好氣地瞪着眼前對他畢恭畢敬的女人,真想破口大罵!

但他還是忍着,誰教這裝瘋賣傻的女子不是別人,偏就是他的心頭肉。

「是,我要是不三催四請,你大概根本不打算踏進這房裏一步吧?」

他笑得咬牙切齒,心酸欲泣。

聽說,他因為失血過多,昏迷了三天三夜,這期間香濃衣不解帶,日夜守在床側,為他擦身、為他換藥、一口口哺喂葯湯,完全不假手他人。

他也記得,當自己從昏睡中蘇醒的第一眼,見到的便是她喜極而泣,卻又黯然憔悴的疲憊容顏。

可是那一刻,她在他眼裏勝過任何天仙絕色,那又喜又悲的淚顏深深撼動他,讓他緊緊握住她又纖瘦幾分的柔荑,再也不願放手。

他想告訴她,那句願和他同年同月同日死的誓言,讓他說什麼也不敢死去,捨不得她這輩子為他吃盡苦,末了還落得殉情而亡的下場。

他想活着寵她、疼她,一輩子將她捧在手心裏細心呵護,再也不讓她吃苦受罪,可是心裏滿滿的濃情密意還來不及說出口,他又不濟事地昏睡過去。

誰知道等他再度蘇醒,身旁卻換了個老嬤嬤伺候,香濃再也沒踏進房裏半步,他請人去喚「妻子」過來,她又否認是他的妻,還告訴別人他是個憶妻成狂的可憐人,她先前因憐憫才貼身照顧,如今他已無性命之憂,為免他「瘋病」加重,她還是別與他太親近的好,就這麼對他不聞不問。

好、很好,她若當他是瘋漢,那他就瘋個徹底!

他沒見到她就不喝葯、不換藥,連飯都不吃,也不肯讓任何人近身,這不就把她逼來了?

瞅了眼他那比哭還難看的扭曲笑容,傅香濃頓時頭皮發麻。

唉,她早猜到他會氣炸,可是事到如今,她哪還有顏面和他相認?

為了報仇,她忍辱負重委身青樓,結果竟因為自己一時失察、枉信小人,讓弒君之計功敗垂成,還牽連了他,害他差點賠上一條命,她怎麼原諒自己,又如何面對他?

「齊爺——」

「很好,你若是想把我氣死,就繼續那麼叫,墓碑也那麼刻吧!」

「你——」

傅香濃討厭聽他那麼詛咒自己,也明白他是存心讓她難受,非逼她妥協不可。

「那,要喊什麼?」唉,反正只是個稱謂,他開心就好。

「喊我‘天齊’或夫君。」

「天齊。」她可不會傻到喊後者。「王大娘說你非得見我一面才肯吃飯、喝葯,請你以後別再那麼做,增添大家的困擾,畢竟他們全是受你朋友之託照顧你——」

「你要殺他,除非先殺了我。如果你不能放了他,那我也願意和他同年同月同日死,來生再續夫妻緣。」

南天齊重述她說過的話,目光炯炯打量她的神情。

「在你當我的面說出這些之後,還來裝不相識,不嫌太矯情了嗎?還是你以為我受了傷,就連腦袋也廢了?認為我會忘了?見到我被如玉刺傷時,心痛欲絕、要和他一拼生死?忘了你寧可和我死成雙也不獨逃的痴語?香濃,難道你真以為不過添了一道刀疤,我就認不出自己的妻子?」

「事實是,你真的認不清。」她狠下心否認到底。「當時我說那些話是因為你挺身相護,我一時感動。我真是凝香樓的香嬤嬤,不是你的妻子。」

「玉閻羅也不是泛泛之輩,如果你不是香濃,他為何會潛伏凝香樓待我上當?」

「天曉得,或許他也把我誤認成你妻子了。」

「那你為何意圖弒君?」

「因為昏君殺了我親人。」

「好,那你原本家住何方、有何親人、又為何事被皇上誅殺?你仔細想清楚再說,待我傷愈,立刻派人去詳查是否真有其人其事。」

「我——」

可惡,這教她如何編謊?

傅香濃懊惱抿唇。她向來知道丈夫思慮有多清晰,「漠北霸主」的人脈肯定也十分廣闊,何況她認得那夜救他之人,是連皇上都忌憚三分的定遠王世子左永璇,倘若他倆連手調查她急就章編的人事物,只怕不出三日就被戳破。

「怎麼,說不出了?」他劍眉輕挑。「讓我來替你說吧!昏君下令將永康王抄家滅門,死的是你公公和奶奶,還有一位做了你替身的女子——」

「不是,我不認識什麼永康王!」她急促地打斷他推論。「總之,我的身分沒必要跟一個外人說。」

南天齊緊握拳頭,覺得自己不瘋,都快被她的執拗脾氣給逼瘋!

「好,你愛當香嬤嬤就當你的香嬤嬤。」

傅香濃以為他終於死心,一時間,失落、難過、放心……總總複雜心緒齊上心頭。

「頂多我用大紅花轎再一次迎你進我南家門,香兒、香濃、香什麼都好,反正你這輩子都是我的妻、我的人!」

他目光灼灼注視她,說得霸氣,眼神更像恨不得立刻將她拆吞入腹、融入骨血,任誰都無法再讓兩人分離。

「不,我——」

「如你所說,生同生、死同死,這刻骨相思我再也熬不住,到死我都不會再將你放開——不,死也不放!我認定你、要定你了!」

傅香濃怔怔望着他豁出去似地狂吼,啟了唇,卻吐不出半字。

她忘了自己究竟想說什麼,彷佛他的悲痛過給了她,讓她一顆心像被人狠狠扭擰,再也說不出任何傷人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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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捨下堂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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