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沒錯,這就是香濃的性子,她總是為他百般着想,只要是為他好,什麼事也肯做、什麼委屈也能吞……

容貌、胎記、性情,沒一樣不像他的愛妻,她要不是香濃,那他也不是南天齊了!

終於想通,他鬱氣糾結的胸口頓時舒坦不少,這時,他才留意門口不知何時多出的兩尊「門神」——

「你到底要不要開口問他?」

左永璇劍眉微挑,一腳斜踩着方才被南天齊一掌擊倒的無辜門板,一腳像在地上打板子,神情帶些不耐煩。

「再等等。」

韓東麒懶洋洋地躺在自個兒挪好位置的另一扇門板上,悠哉游哉地仰望璀璨星空。

「還等?就問是或不是,有那麼難嗎?」

「你沒見他進門時一路毀了多少東西?連門板都給拆了!我可不想拿自己的人頭開玩笑,還是等他怒氣消了再說。」

「你!天曉得他怒火什麼時候才會燒完?我們都在這兒呆杵半個時辰了,他連瞄都沒瞄咱們一眼,這傻病要是犯上一晚,難不成我們就在這兒吹涼風,當一夜門神?」

「星漢西流夜未央,自從我們三人決定起義,不曉得已有多久沒能如此安詳觀賞夜色,今晚能偷閑當尊門神也不錯,不是嗎?」

左永璇白眼一翻。「我們兩個大男人看什麼夜色!我和相思約定的日子所剩不多,沒那個閑功夫耗在這兒。」

「又是相思。」韓東麒側躺着,曲肘托腮笑瞅他。「當真是英雄難過美人關,那位女大夫真有那麼好,讓你朝思暮想直想飛回她身邊?」

「當然好,天底下再也沒有其它女子比得上她。」一想到心上人,左永璇立刻眉開眼笑,彷佛她人就在面前。「若能順利娶得相思為妻,那我真是此生無憾。」

「誇張!」韓東麒聞言嗤之以鼻。「天下女子何其多,何必單戀一枝花?像你和天齊那樣,都被個女人捏在掌心玩弄,光想就覺得可怕!我啊,這輩子最愛自己,任何女人休想獨佔我的心,多逍遙快活哪~~」

看他那副沾沾自喜的嘴臉,讓深受相思之苦的左永璇越看越不順眼,忍不住一時「腳癢」,運氣踢起門板,順帶讓躺在板上的韓東麒跟着往院裏那棵參天巨松飛去,嚇得毫無武功的他張大嘴——

「啊!」

韓東麒的叫聲短促卻慘烈。

左永璇雖然在門板撞樹前飛身趕至,以內力擋下,可是坐在門板上的韓東麒反被震落,一屁股摔跌在地,痛得齜牙咧嘴。

「好你個左永璇——」

「你們兩個玩夠沒?」

南天齊實在看不下去兩人的無聊「消遣」,簡直幼稚得可以,只能出聲喝止。

「玩夠了。」

左永璇笑開了,伸手扶起還坐在地上唉唉叫的韓東麒。

「下次再這樣給我試試看!」

韓東麒那張被百姓說成比佛還慈善溫和的俊秀臉蛋,就算生氣也嚇不了人,況且狠話剛撂完,他又馬上換上一副興奮表情。

「要飛之前先通知一聲嘛!不過挺刺激的,待會兒再來一次?」

他從小和左永璇玩鬧慣了,也只有在好友面前不必擺出身為香王的沉穩派勢,能玩得如此瘋癲。

「門板太重了,費了我不少內力,下次換——」

「是香濃。」

南天齊肯定的話語一出,現場頓時鴉雀無聲。

「你確定?」半晌,韓東麒才蹙眉問。

「確定個鬼!」左永璇眉一擰,壓根兒不信。「凝香樓的香嬤嬤怎麼可能會是當年的永康王妃?他根本就是憶妻成狂,烏鴉看成鳳凰!」

「不,我不可能認錯。」南天齊深信不疑。「換成是你,會錯認你心愛的常姑娘嗎?」

「當然不可能。」左永璇答得斬釘截鐵。「問題是,當年有無數官兵目睹你妻子化為焦屍,否則皇上早已下令繼續追殺,試問死人又如何能復活?」

「你都說了,當年官兵看見的是一具面目全非的焦屍,誰能確認那就是香濃?」

韓東麒插話說:「但是南太君和南老將軍的屍體經過確認無誤,剩下的那名女屍除了你妻子,還會是誰?」

左永璇點頭附和。「沒錯,雖然不曉得當初究竟是誰報信,但是你奶奶和父親有機會遣退所有奴僕,卻選擇自盡以示清白,沒道理就你妻子一個人逃走,就算她真的逃了,也該逃到天涯海角,怎麼可能留在京城,還招搖地開起青樓?」

「如果是為了報仇呢?」南天齊已設想過各種可能。「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如果想報我南家滅門之仇,手中就必須握有能引誘仇家上的誘餌。馮步勤身為右相,權傾朝野,富可敵國,能引他上的只剩美色。最後,他也當真毀在女人手上,而那個女人,就在凝香樓內。」

左永璇一臉迷惑。「馮步勤不是因為誤食有毒河豚肉而死,怎麼又跟凝香樓扯上關係?」

「你剛回京不久,難怪沒聽過上個月他剛死時,京里傳得沸沸揚揚的那些街坊傳言。」

韓東麒想到南天齊所指的,應該就是自己也聽過的那些謠傳。

「京里不少達官貴人皆是凝香樓常客,樓中美女如雲,舞妓小蝶和樂妓如玉更是其中翹楚,迷戀她們倆的不知凡幾,馮步勤和他女婿也在其中。聽說小蝶姑娘周旋在他們翁婿之間,說是誰能給她正室夫人位置,就考慮跟誰共度終身。

「結果,他倆雙雙休妻,還為此反目成仇,據說就是馮步勤女婿假意求和,獻上他最喜好的河豚肉將他毒死,因為死無對證,官府不得不以意外結案,結果馮步勤的妻子出家為尼,女兒弒夫報父仇后也瘋了,馮家家破人亡,小蝶姑娘倒因此艷名更盛,聲勢直追如玉姑娘。」

南天齊點頭附和。「沒錯,而且今晚我更發現,那位小蝶姑娘跟香濃的貼身丫鬟采兒,竟然也有七分神似——」

「七分?差一分就不是同一人,何況還差了三分。」左永璇擔憂地上前握住南天齊肩膀。

「你給我清醒一點,振作一些!那些不過是謠言,就算是真的,也是巧合,多少人為了青樓女子床頭金盡、家破人亡,我不想你也成了其中之一。」

「好了,你別再逼他。」韓東麒出面說句公道話。「總之,我先派人盯着那個凝香樓鴇兒的一舉一動,是與不是,日後必有定論,畢竟就算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天齊都不可能死心,你說再多也沒用,不是嗎?」

左永璇想想也是,只能無奈鬆手。「等我離開之後,你不只要盯着那個香嬤嬤,也得盯着他,我看他人在這兒,心還掛在那女人身上,真是教人越看越擔心。」

「呵,別五十步笑百步,你人在這兒,心不也在你的相思姑娘身上?」韓東麒拍拍他們肩頭,爽朗笑語:「放寬心、放寬心,女人算什麼,我們三兄弟的感情才是情比金堅、地久天長,今晚我們秉燭夜談——」

南天齊沒等韓東麒說完便蹙眉嘆道:「永璇,我累了。」

「了解,明日再談。」

左永璇說完,雙袖一振,施展輕功躍上屋脊。

「啊——」

韓東麒的慘叫聲再度響徹雲霄。

因為左永璇並非獨自一人在夜色中御風飛行,還「順手」拎着韓東麒一起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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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捨下堂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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