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儘管楚送月已經下令那天在場的人不許多舌了,但管得了眼前,顧不了身後。

五行庄後堂的小花園內,幾個家丁圍坐在石桌前,偷閑在這裏交換小道消息。

“四王爺來南京了,聽說過幾日要來莊裏做客了。”家丁甲得意地賣弄新消息。

“四王爺來做什麼?”疑惑的聲音響起。

真是沒常識!家丁甲朝天不雅地翻個白眼,乾脆站了起來,一腳踩在石凳上,說書一樣地手舞足蹈,“四王爺和咱們莊主關係匪淺,這些年吶,聽說四王爺和咱們庄還有些生意上的來往呢。上次咱們‘靜秀坊’的綉品,就是走的官船到了海外的,這裏面全是四王爺幫忙在周旋。”

“你怎麼知道的?”家丁乙問道。

家丁甲四下看看,然後才湊近小聲說:“我呀,昨天打掃金鑲閣的時候正好聽到莊主和望總管在說呢!”

“唉唉唉,”另一個家丁換上曖昧的笑容,小聲說道:“你們知道嗎?前幾天有人看到顧家的寡婦清早從莊主的房間出來呢!”

“早不是什麼新鮮事了,那天還是丁廚子不懂事,一腳就踹開了莊主的門,才看到兩個人都沒穿衣服,還抱在一起呢!”

“寡婦的衣服好像穿戴整齊了的吧?”疑惑聲音又響起來。

“沒穿!有人親眼見着的,兩個人都沒穿!”慎重地申明自己消息來源的可靠性后,家丁乙說道:“那個小寡婦啊,成親三日不到丈夫就暴斃了,說不定是想男人,所以跑去勾引莊主呢!”

“是啊!那天晚上正好莊主還喝醉了酒!”有人附和,幾個人吃吃笑了起來。

“就算是她勾引,莊主也看不上她吧?”疑惑的聲音再響起來。

“這倒是事實。那小寡婦長得好像也不怎麼樣,不過莊主喝醉了嘛!”哪裏管得了是貂禪還是母豬啊!嗯,可以解釋得通,“那小寡婦……”

“她叫洛九兒。”疑惑的那道聲音解釋道。

“那洛九兒……哎,我管她叫什麼!她呀,是顧家的童養媳,打小可就傻不溜丟的,是個傻姑娘!顧俊人暴斃后,這傻媳婦不知道是活不下去了還是誤走到了落情崖,可不就這麼掉了下去,三天後才被人發現暈在落情崖底下。這傻媳婦還真是命大,救上來聽說都斷了氣,是顧家老奶奶請道士作法才把她從閻王爺手裏拉回來的,之後好像是神志也清明了些,人也沒以前那麼傻了,半年前望休就把她領到莊子裏來了。”

“顧俊人死得可離奇了,幾年前聽說是被柳家家丁抬出門的!沖喜都沒衝過去呢!”

“是啊,他醫治的柳小姐在他死後居然還賣身青樓了!聽說啊,是顧俊人看上了柳小姐,結果柳老爺嫌棄人家,這才動了私刑的。”家丁們說著說著就感嘆起來了,“我看,八成是那小寡婦命太硬,掉下落情崖都不死,所以把顧俊人剋死了。”

“那是迷信吧?”疑惑的聲音再度發出。

“我說你這個人……”家丁甲不耐煩地轉頭看向聲音的來源,卻發現是張生面孔,一身家丁的打扮,但那模樣,雖然很普通,卻一眼也可看出是個女子,“你,你哪裏的?怎麼穿上男人的衣服跑到這裏來偷聽我們講話?”

“我叫洛九兒。”她露出小小的笑容,抱拳施禮。穿男人衣服有什麼奇怪的?莊子裏又不是她一個女人家穿了男人的衣服。這身家丁衣服是她幾天前纏着望休討來的,裙子穿着做事很不方便,而且偷聽也不方便。只是沒想到這麼快就派上了用場。

洛九兒?眾家丁對望了下,這……這不是那小寡婦的名字嗎?“你就是那寡婦?”

“正是。”大家的談話真是精彩啊!她笑意晏晏地回想。

“真是見鬼了!”

被人逮個正着,眾家丁沒趣地散了,留洛九兒一個人站在庭院中。

走得這麼乾淨!真沒意思。洛九兒摸了摸左耳垂,轉身慢悠悠地朝廚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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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言真是可畏啊!那天她明明穿戴整齊,是莊主沒有穿衣服嘛,居然傳成兩個人都光溜溜的,還抱在一起。

忍不住又想起來那身流光溢彩的肌膚,那天,她的臉還貼上了那光滑平坦的腹部,好溫暖……唔,不能想,又要流鼻血了!

她揉揉有些充血的鼻子,跨進了廚房門。才踏入,就被人一把揪住了。

“死女人,你又跑到哪裏去了?”打雷一樣響起的,正是丁廚子媲美火雞的嗓門。

“去偷聽他們講話去了。”洛九兒拂開了被丁廚子揪住的袖子,坐到了小凳上。

丁廚子一臉的奸詐笑意地走近她,“是不是聽到他們傳你怎麼勾引莊主的?”

她瞪丁廚子一眼,“是啊,要不是那天你打雷一般驚天動地地鬼叫,恐怕也沒人知道!”她抓過一邊放着的黃瓜擺弄着,有點悶也有些疑惑地說:“不過也奇怪,想也知道莊主就算喝醉了酒也不會看上我的嘛,他們居然還信?”

丁廚子笑嘻嘻地湊近,“這倒是事實!唉,莊主看不上你,你覺得不好受吧?”

“胡說八道!”她瞪丁廚子一眼,雖然丁廚子有雷一樣大的嗓門,但她知道這人其實軟弱好欺負極了。她抬頭環顧了一下四周,“怎麼大章頭、羅嬸、小二、九成都不在?”

丁廚子閃到鍋子旁,開始洗洗刷刷,狀似不在意地說:“全部放假了。”

“全部?”洛九兒抬高了聲音,“那這麼多事情怎麼辦?”

“你一個人全部做完啊!誰叫你平常天天偷懶,動不動就請假!”丁廚子答得天經地義一般,心裏則在狂笑,瞪我啊,瞪我啊,盡情地瞪我啊!

洛九兒蹙了蹙眉,看丁廚子一副心底得意的模樣,懶洋洋地放下手中的東西,聊天一般地說:“我好像記得有個人雖然做大廚子的,卻分不清青菜蘿蔔長什麼樣子啊?”

呃?丁廚子傻眼,那個分不清青菜蘿蔔的傢伙可不就是自己?

“嘿嘿,”丁廚子連忙賠笑,要是洛九兒等下亂指一氣,把黃瓜說成蘿蔔,做錯了菜,那可就完了,“這個,我們好商量。”

“我覺得好熱哦!”洛九兒百無聊賴地說。

熱?你熱個鬼!都快十月的天氣了!“我給你扇。”丁廚子連忙上前,抓起平常大章頭拿來扇火用的扇子,奮力扇了起來。

我扇,我扇,我扇扇,最好把你扇出五行庄去!

“嗯,”洛九兒滿意地點頭,站起來擺擺手,“算了,就放你一馬,那邊的菜就歸你洗了,這邊的我洗。去做事吧,別巴結我了。”

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丁廚子用力瞪她的背影,誰說洛九兒是個傻姑娘的?分明就……機靈得過頭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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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南京城集市裡來來往往的人潮絡繹不絕,吆喝聲此起彼伏。各色早點、珍稀藥材、剃剪、紙畫、舊衫買賣,說有多熱鬧就有多熱鬧。

蓬歌卻拉長着臉跟在楚送月身後。

昨兒個晌午爺吃飯時突然說起好久沒逛過市集了,他就提議說晚上出來看看,順便再“不小心”地帶爺到秦淮河畔轉上一圈,爺要是上了哪位姑娘的花船,破了童子身,從此也交上三兩個紅粉知己,那他這個做小廝的也安全了。誰知,一向講信用的爺昨晚居然捧了本書就這麼伏案良久,看得那個仔細程度怕是連書上有多少字都數清楚了,然後三更時分滅燈就睡了,提也沒提要出去的事,害他希望落空。

今早爺一醒居然就一臉大悟地想起昨天的事,然後拖了他出來,早上出來哪裏還有什麼花船可看?就是窯子也是關門歇息的時間。哼!爺分明就是故意的!

就這麼漫無邊際地走着瞧着,一個早上也瞧不出什麼所以然來。

楚送月回頭打量了一下不甘願的隨從,淺淺一笑。這蓬歌,當初挑他在身邊,就是看他什麼心事都放在臉上,逗起來還真有意思。

走過賣胭脂花粉的鋪子,來到了一處賣畫的地方。楚送月目光掃過,腳步也停了下來。

他目光定在一張掛在牆角的畫上,嚴格說來,那並不算得上一幅畫,說是一張草圖還貼切點。一張泛黃的白紙上用簡單的幾筆勾畫了一個女子的樣子,筆法粗糙且不流暢,就是女子的身材比例也嚴重地失調,完全是失敗的作品。但那女子的眉眼卻勾勒得極其細緻,含羞斂目的神態,楚楚動人。

楚送月展了笑容,這畫看來,倒不是一個人所畫。

“公子,買畫嗎?”老闆見他的目光定在那張紙上,怕他看低了自己鋪子的水平,連忙解釋道:“這幅畫原是幾年前一個大夫所畫,不過只畫了臉部那大夫就過世了,昨天我小兒子又翻出來,加上了身子,趁我不注意就掛了出來。您要不要看看別的?”

他說著就伸手取下那張紙,準備收起來。

“這畫多少錢?”楚送月像沒聽進他的話,徑直開口問道。

老闆怔了怔,他是做生意的人,看人的眼力自然銳利許多,眼前這位公子雖然看來有些慵懶,但身上隱隱透出些貴氣,不像是看得上這樣的東西的人啊!

“這畫,您要便送你好了!”反正他留着也賣不了,最後也是毀了的。

楚送月搖了搖頭,“既是你的東西,非親非故怎能隨便送我,你開個價吧。”

老闆暗自欣賞,這公子倒有幾分傲氣,“這東西原就不值什麼錢,給個三文錢當給小兒買糖吃好了。”

楚送月點頭,果真轉頭叫蓬歌拿了三文錢給老闆,接過了畫來,仔細地看。

“這畫上的女子啊,聽人說就是媚仙樓的艷雕姑娘。”老闆見他瞧得入神,便多嘴解釋了一句。

“媚仙樓?艷雕?”楚送月念了念這個名字,艷雕?他舉着畫,邊看邊走。原來,這就是艷雕的模樣。

蓬歌從後面窺來,見是個女子的樣貌,心裏暗喜,爺終於開了竅了。媚仙樓?可不就是秦淮河畔生意最好的窯子嗎?

這下,可有希望了。

待他們離開不久,畫店老闆轉入了內屋,笑容中帶着幾分驚奇地對坐在裏面的人說道:“哎呀,嫂子,你這畫可賣出去了。也怪了,這樣貴氣的一個公子,怎麼會買這麼……一幅畫呢?”說著,他自懷裏掏出了三文錢,遞給了那人。

那人站起身笑笑,“我自是知道有人會買才拿來賣的。倒是多謝老哥您了!”也不客氣地收下了那三文錢,眸中的詭異笑容一閃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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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啾!”

打噴嚏的是那個自詡命苦的洛九兒。這幾天她可被折磨死了,廚房裏走得只剩她和丁廚子兩個人,兩個人做平常六個人做的事,還真是人盡其用啊!要不是望休過來幫幫忙,她恐怕真是活不出來了。

昨天她洗菜的時候還不小心掉到了莊子後面那條河裏,要不是手腳快爬了上來,差點就淹死了,不過也好不到哪裏去,她受涼了,今天一早噴嚏就打個不停,就連出來買菜都不得安寧。

“一定是丁廚子在詛咒我。”她吸了吸鼻子,一陣鼻癢后又是一個噴嚏。

“丁廚子不會詛咒你的。”陪着一起出來買菜的望休接話。

洛九兒點頭,“是啊,丁廚子只會直接罵我。”

望休忍不住笑了,她的表情生動得很,“丁廚子也是為你好,你動作太……慢啦。”

顧嫂子真的是動作很慢的人,上次洗一小盆子菜就用了近兩個時辰,差點沒把丁廚子氣得燒了廚房。不過也怪,丁廚子天天罵她,就是不見對望休說要讓他將人領回去。

可見,這兩人也有一點投緣吧?

洛九兒再吸了吸鼻子,小聲抱怨:“我本來就笨嘛,腦筋不靈光,所以做什麼都會慢一點。可是那個可惡的廚子卻總說我偷懶。”

雖然她有時侯的確會偷懶,但是……這種事怎麼可以承認!

“對了,今天買菜的單子帶出來沒?”望休也不知道接什麼好,乾脆轉移話題。

“帶了。”洛九兒從袖兜里翻了出來,遞給瞭望休,自己卻朝菜市相反的方向走。

望休連忙拽住她的袖邊,“走錯了,顧嫂子,買菜往這邊走。”

洛九兒看着他,眼神有些茫然,“不是你去買菜嗎?我還有事啊。”

我去?望休臉快黑了,這是廚房的事啊,他只是幫忙而已,怎麼變成他去了?“那個……”他有些費力地想解釋清楚。

“你知道的,”洛九兒一副有事好商量的樣子,露出小小的笑容指着那張單子說道:“我不認識字嘛,也不知道要買什麼菜,我跟着你去也是個負擔,我動作慢反而耽誤工夫,不如你一個人去來得快。”

也是吧。望休淘チ艘幌隆?br>“還有,”洛九兒又補充道,“銀子也在你身上,等下我去的話,要是算錯賬回去我們都不好交代,所以你一個人去是最好的辦法。我前兩天燒火的時候不小心把衣服燒壞了,這下正好有機會出來,那趁你買菜的時候我去買件舊衣裳,以後我做事也方便啊。你看怎麼樣?”

望休點點頭,難得顧嫂子一次說這麼多話,他也被她說暈了,渾然不覺自己掉入了圈,“那好,我去買菜了,你一個人小心點。”

“好好,”

洛九兒趕忙轉身,露出奸計得逞的笑容,才邁開步子,就聽到望休又叫:“顧嫂子!”

完了,她臉垮下來,慢吞吞地轉身,刻意迴避望休的表情,“什麼事?”

“你身上有銀子買衣服嗎?”望休有些擔心地問道。

洛九兒心裏內疚了一小下,望休這麼善良,真不忍心欺負他啊!然後她抬頭,笑道:“有的有的,你放心去吧。等下你等不到我就自己回去吧。”這樣她才有時間慢慢看。

望休,對不起了。她在心裏道過歉,然後開開心心地朝另一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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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衣坊,舊衣坊……她一間間找過去,有些泄氣,這些招牌上刻的字都歪七扭八,筆畫繁多,她簡直認不出幾個來。

舊衣坊,舊衣坊……她仍舊慢慢找,冷不防與人撞了個滿懷。一張紙悠悠然落下,她俯身拾起,看了一眼,這上面的面孔,好熟悉呀!

她抬頭,沒想到對上了楚送月泛桃花的幽深眼眸。她驚訝地張了張嘴,不能看,不能看,又要流鼻血了。鼻子好癢,好癢……她舉起手,原是想將畫還給楚送月的,卻來不及遞出,便是一個結實的噴嚏,一下子,所有的鼻水都噴到了那張大大展開的畫上。

“哎呀!”她驚叫,“完了!”

“你這人,怎麼這麼不小心!”蓬歌快步走上來,就要拿袖子將畫上的髒東西擦掉,一抬頭,“啊?是你呀!”

“對不起對不起!”洛九兒連忙小心地賠着不是。

她故意的。楚送月冷眼看着,嘴角的笑容冷了下來——雖然她的動作一氣呵成,毫無破綻,但不知為何,他就是看出來了,她故意將畫弄污的。

“別擦了,畫髒了便髒了,也就是三文錢的東西,髒了就扔了吧。”楚送月的眼漫不經心地掃過了洛九兒,發現她也偷瞄了他一眼。

“爺!”爺雖然嘴上不計較,可蓬歌看出來了,爺心裏不痛快呢!

楚送月擺擺手,“扔了吧。”反正他也決定要去媚仙樓看看那艷雕了。然後他轉頭看向洛九兒,“你一個人在市集做什麼?”莊裏已經閑到可以隨便出來逛了嗎?

“我……”才一抬頭,就看到桃花眼正看着她,又連忙低了頭回答:“我本來是和望休一起出來的……”

“走丟了?”楚送月四下看了看,早晨人是多了點,依她這樣外表看來迷糊的樣子看來,要故意走丟也不是什麼難事。

“他去買莊裏明天要用的菜了。”她低眉斂目,模樣乖巧。

哼!楚送月在心裏冷哼一聲,要不是剛才那一下的意外,她這裝傻的模樣倒可以騙了所有人。這女人,只怕狡猾得很,“你怎麼不一塊去?”

“我動作慢,怕耽誤了他。”她有問必答,就是不抬眉看他。目光鎖在他的鞋子上面,那是一雙黑色的布鞋,看起來好像很舊了,有些塵土。

“這是廚房的事吧?”他淡淡的聲音里有着不悅,嘴角雖然笑容不減,但口氣卻嚴厲了起來。

洛九兒也聽出來了,生氣了?怎麼呢?沒有人惹到了他啊!她抬起眼,目光慢慢往上,停在他的下巴部位,“是。”是生氣了,下巴的線條有些僵硬。

嘻,她心底倒開心了起來,居然會生氣了。雖然有些莫名其妙,但在她心裏,這也算小小的成就了。下人都說,這個主子極好的,幾乎不會生氣,總是很和善的樣子。

生氣才好,她偷偷樂,這樣不會顯得太虛偽。

看她有問必答,卻總給些不着邊際的答案,楚送月一拂手,“時候也不早了,一起回吧。”

她乖乖跟着,唇角是微笑——他會生氣,想必是看出了她故意弄污了那畫吧?她這點小伎倆,到底是瞞不了他的。

只是,從來多少事,欲語還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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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噫?那不是王府的轎子嗎?”後面傳來了竊竊私語聲,兩邊的行人也都自動散出了一條道。

“是啊,聽說昨晚四王爺從京城到南京來了,將媚仙樓的艷雕姑娘接到王府的別業里去了。”

艷雕?洛九兒停下了腳步,這個名字她聽得多了,多數都和她的亡夫聯繫在一起,所以她便露出笑容候立在一旁的道上,等機會看看這花魁是如何的傾國傾城。

蓬歌跟在楚送月身後走了一截,回頭卻發現那女人落下好遠,那慢悠悠走路的速度,真是讓人看了着急。莫怪這段時間老是聽見丁廚子雞貓子鬼叫的聲音。

原就走得慢,現在她居然還停了下來?

他正要給她打手勢,催促她快點,揮起的手卻停在了空中,目光也定在了她的身後。洛九兒沒有注意到蓬歌,倒是轉頭正看見一輛極其精緻漂亮的轎子從身邊過,微風起時,吹開了垂下的粉色轎簾,她看見了一雙盈盈然的水漾眸子,如泣如訴,只那一低眉的神態,便似承載了紅塵萬千傷心事。

那張面孔啊……那是剛才楚送月畫上的面孔……那是她曾經多麼熟悉的面孔!

楚送月也聽到了路人的話,腳步停了下來,艷雕?

他似有所感應一般地回首,正看見了轎中露出的容顏,正是適才畫上的面孔。

洛九兒怔住了,完全動彈不得。一時間,今夕何夕,她有了錯亂的感覺,嘴裏不自覺地低喃起來,而全身的力氣卻突然盡數掏空,眼前一黑,她跌了下去。

這次,不會再有人及時接住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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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巢鸞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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