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交往了兩個月,秦儀和嚴堂在一起的時間愈來愈長,只要不應酬,嚴堂幾乎是每隔一、兩天就會找秦儀。
秦儀還是遵守着他們當時的約定,不主動找他,也從不過問他的私生活。
他們時常是在嚴堂的公寓裏,煮一頓美食、聆賞音樂、傾談彼此的興趣和家庭生活。
“下星期就過年了,我和仲儀要一起回台中,可能得到年初五才回來。”秦儀先告訴他,怕他萬一想找她,卻撲了空。
“我也要回祖屋,我奶奶規定,過年所有親人都得回家住。”嚴堂弓着長腿坐在橡木地板上,寬厚的背部親密地靠着坐在沙發里的秦儀身上。
“那——我們得明年見了。”秦儀輕輕撥亂他濃密的頭髮。
“你們要怎麼回台中,要不要我送你們?”嚴堂抓下她搗蛋的柔荑,放到唇上親了一記,然後緊緊握着。
“不用了,我有同事也住台中,他會順道送我們。”秦儀伸出另一手去玩弄他的頭髮,嘴邊帶着笑意。
“同事?柳軾晨嗎?”嚴堂突然想起這個人,脫口問出來,不會這麼巧,正好是他吧?
秦儀停住動作,手擱在他頭上,俯身問道:“你怎麼會知道軾晨?我沒聽過你們認識彼此呀。”
軾晨?叫得挺親密的!嚴堂皺起眉頭,“就是他要送你們回去?”
“是啊,軾晨也住在台中。”秦儀微笑道。
“你跟他似乎挺熟的,我看不只是同事關係而已吧?”嚴堂語氣酸溜溜的,不怎麼高興地撥掉秦儀擱在他頭上的手。
“讓你猜對了,我跟軾晨是大學同學,他父親是楓屋的老闆,以往他們只做中、南部的生意,軾晨畢業后決定在台北開分公司,他請我過去幫忙,還負責說服我父母同意,他們兩位老人家原本很反對我跑到這麼遠來工作,是看在軾晨的份上才答應的。這樣你知道,我跟軾晨不只是同事,還是同學、同鄉、朋友的關係了吧?”秦儀拉拉他的短髮,又把手擱上去。
“看來你們交情匪淺,你妹妹想必也跟他很熟吧?”嚴堂一臉頗不以為然的表情,酸味還未散掉。
“他們以前只見過幾次面,倒是最近,仲儀和她的男朋友常到楓屋,彼此就熟稔多了。”秦儀一直不疾不徐的說明,對於嚴堂的反應,她不敢自以為是地認定他在吃醋,或許他真的對柳軾晨感到好奇。
秦儀向來對自己沒什麼信心,尤其對象是嚴堂,她從來就不敢想,嚴堂會對她產生獨佔欲。
曾經是同學,現在是同事,又是同鄉、朋友,還比他多認識了秦儀的妹妹、父母,嚴堂挺不是滋味。隨便想他也猜得出柳軾晨這傢伙的意圖,根本擺明了是在拉關係以追求秦儀。
他不信秦儀會不知道!嚴堂轉過頭,帶着審判的眸子檢查秦儀的表情,看看她有沒有隱瞞什麼。
“怎麼了?”秦儀溫柔地詢問他,以為他有什麼事,臉上還留着一抹笑容。
嚴堂審視半晌,沒有察出蛛絲馬跡,最後,他滿意地勾起嘴角,巨大的手掌伸向秦儀的後腦勺,略一施壓,秦儀隨着俯身碰上他的嘴唇。
嚴堂由淺入深,完完整整地向秦儀索取了一記熱吻才放開手,讓秦儀漲紅的唇瓣離開。
秦儀紅着臉頰微微喘氣,神情嬌柔而迷人。
嚴堂禁不住離開橡木地板接近她,他將秦儀拉進懷中,緊緊擁抱着。
“跟你在一起愈久,我就覺得你愈美麗。”嚴堂說出真心話,手指撫過她美麗的容顏。
“我也覺得,你比我認識的第一天更加瀟洒、俊逸。”秦儀羞澀地輕聲說出心底的感覺。
嚴堂低頭親吻她光滑的肌膚,呼出的熱氣吹拂在秦儀的紅頰上。
“秦儀,過年後,別去上班了,搬來跟我住好嗎?”嚴堂低沉的嗓音彷彿在誘惑她。
秦儀身體一僵,輕輕推開嚴堂,直起身子。
“我……對不起,我不能這麼做。”秦儀好不容易才搖頭拒絕他。她多想答應他,他的提議太誘人了,她渴望跟他一起生活;但是她不能,她有父母,必須考慮到他們的感受。
如果讓雙親發現她未婚就跟人同居,觀念保守的兩位老人家一定會大受打擊。
“為什麼不行,你那麼喜歡在楓屋工作?”嚴堂臉色立刻下沉,其實,他要她搬過來,目的只是要她離開楓屋,遠離那個叫柳軾晨的傢伙。
“跟楓屋沒有關係,是……我的父母。”秦儀只點出原因,沒有多加解釋。
她怕一旦解釋得太多,扯出結婚這兩個字,會讓嚴堂誤以為她藉此逼婚,那隻會破壞兩人好不容易建立的關係。
嚴堂霎時明白她的顧忌,他突然覺得自己很自私,完全沒有考慮到秦儀的感受。
“對不起,我應該多想想,原諒我不經大腦的話。”他起身抱住她,溫柔地道歉。
他能夠明白,並且體諒她,令秦儀非常感動,她立刻摟住他的頸項,臉上洋溢着幸福又滿足的光彩。
“嚴堂,謝謝你,我好愛你,更加、更加愛你了。”
秦儀打從心底抒發出來的感性話語,卻令嚴堂的表情僵住了!
他從來不曾想過愛這個字眼,他只是喜歡秦儀的善解人意,喜歡她比其他女孩子好相處,喜歡她總是面帶笑容的神情,喜歡她的溫雅嫻靜,喜歡她不爭不取、隨意的性情,喜歡……嚴堂這時候才猛然驚覺,他對秦儀的喜歡竟然是說不完的,隨着相處的日子增長,他對秦儀的滿意度已經遠超出自己的想像。
這個發現,驟然澆熄了嚴堂一顆熱情且不設防的心。
秦儀靠在嚴堂肩窩裏,還沉醉在甜蜜當中,沒有看見他轉為深沉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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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父、伯母,那我走了。”
“軾晨,謝謝你送我兩個女兒回來,給你添麻煩了。”冉學祥是國中校長,外貌上是個嚴肅的人,話里行間也總帶着一份威嚴。
“伯父您別客氣,我才該感謝您讓秦儀上台北幫我。”柳軾晨打開車門。
“有你照顧秦儀,我們才放心讓她去。軾晨啊,明天過來家裏吃飯,我讓秦儀下廚煮一桌好菜請你,謝謝你照顧她。”王蓮對柳軾晨很有好感,一直認為他和秦儀會是很不錯的一對。
“媽,明天是除夕,柳大哥哪有空來我們家吃飯。”仲儀提醒母親,眼尾隨便一掃也曉得她和藹的老媽在打什麼主意。實在很想告訴她,姊姊在台北已經有男朋友了,省得她在這兒一頭熱。
“對喔,我怎麼給忘了!不過沒關係,你們初五才上台北,還有機會。軾晨,看你哪天有空,告訴秦儀一聲,她的廚藝可是領有執照的,你一定要過來品嘗、品嘗。”王蓮不死心地直叮嚀柳軾晨。
柳軾晨看着秦儀,彷彿在詢問她,是否可以?
“軾晨,看你哪天有空就過來吧。在台北一直受你照顧,是該好好謝謝你。”秦儀誠懇地說。她的心思完全放在嚴堂身上,從來就不曾注意到柳軾晨對她存在着特殊感清。
仲儀看見柳軾晨驟然綻開笑容,不停點頭應允秦儀,只能在心裏嘆氣。她非找個時間點醒姊姊不可。
柳軾晨走後,王蓮轉向女兒問話。
“秦儀,你覺得軾晨這孩子為人如何?你們認識得久,應該很了解他了吧?”她拉着秦儀走進前院。
“軾晨?他很好啊,工作負責認真,為人斯文有禮——”
“對啊,而且柳大哥很有女人緣,他們公司就有兩位小姐正在倒追他呢。”仲儀擠進她們中間,硬是打斷秦儀的話插嘴道。
“仲儀,我又不是問你,這麼多嘴。”王蓮瞪她一眼。
“您不過想知道柳大哥的品行,誰答都一樣嘛。”仲儀故意撒嬌,岔開話題,“媽,我肚子好餓哦,有沒有吃的?我們快進去嘛。”
仲儀推着母親走進屋裏。
“都這麼大了,還像個小孩子。”冉學祥背着手搖搖頭,跟在後面念道:“你看看秦儀,文靜、乖巧、端莊,做什麼事情都不用人操心,你這個妹妹,實在應該好好向姊姊學習。”
“爸,仲儀活潑、外向的個性比我好多了,我才應該好好學習呢。”秦儀真的羨慕妹妹。
“你如果也跟她一樣啊,那家裏不被搞得天翻地覆了?!”王蓮拍了一下仲儀的頭,“去吃飯吧,菜都已經煮好了。”
“媽,您說這什麼話嘛,什麼天翻地覆——”仲儀噘起嘴準備嚴重抗議,突然想起曾源光說過要來提親,於是決定乾脆乘機讓它真的來個天翻地覆好了。“爸、媽,有一件大--事情要跟您們報告,您們最好坐下來聽比較保險。”
仲儀誇張的語調,反而搞得兩老不把它當真。
“有話就說,少沒個正經了。”王蓮睨她一眼。
“你還會有什麼大事情?”冉學祥跟着搖頭。
“居然不相信我的話!這真的是一件大事,萬一您們嚇着了,可別怪我沒事先提出警告哦!”仲儀看他們一個倒茶,一個嗑瓜子,不免對自己的信用低落到無人理睬的地步,黯然得想傷心落淚。
“仲儀,到底有什麼大事情,你快說嘛。”秦儀在一旁催促她。
還好,起碼有一個支持者,她免於掉淚了。仲儀朝姊姊投以感激的一瞥。
“我要說了,三位聽好--這幾天,會有人來向您們的小女兒,也就是冉仲儀我,正式求婚。”仲儀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鄭重宣佈。
兩個老人家登時傻了眼,像兩尊石像立在那兒,動也不動。
“仲儀,你是說,源光要來提親?”秦儀的反應還算正常,只有一臉的驚喜。
“是啊,不過我明年才畢業,所以今年可能先訂婚,源光說,他要在我畢業典禮那天娶我。”仲儀笑咪咪地說,根本已經把變成石像的兩位老人家忘到腦後了。
“不行,我不答應!”王蓮首先回恢,立刻堅決地道。
“我也反對。”冉學祥跟着說。
在外人面前,冉學祥是國中校長,威嚴十足,一旦關起門來,冉家真正的一家之主,其實是王蓮,家中大事,多數由她決定。
秦儀見狀,立刻開口為妹妹說話。
“爸、媽,仲儀的男朋友我見過,他對仲儀很好,而且……”
“姊,你先別說,我來。”仲儀擋在秦儀面前,面對兩老,似乎早料到有此結果,非常平靜地問:“爸、媽,你們不答應的理由是什麼?”
“這還用說,你還是個學生,現在就結婚……”
“媽,我們只是先訂婚,畢業才結婚。”仲儀不疾不徐地提醒她。
“不管怎樣,都太早了!你們這些學生,毫無經濟基礎,就曉得愛情,以為有了愛情就可以結婚,其實對彼此根本了解不深,說不定連他家在哪兒、做些什麼也不清楚,就一頭栽進去,這怎麼可以!”王蓮斥道。
“你媽說得對,不可以。”冉學祥站在妻子這邊。
“您們誤會了,源光他已經——”
“姊,讓我來說。”仲儀朝秦儀擠眉弄眼,暗示她只要在一旁看就可以了。
“你這是幹什麼,為什麼不讓你姊姊說?”王蓮狐疑地審視仲儀。
“沒什麼。媽,您的意思是不是,只要我清楚對方的人品、家世,而且等他有了事業、經濟基礎,不再是學生之後,就准我嫁給他了?”仲儀咧開嘴,直衝着兩老微笑。
王蓮瞧着女兒太過於阿諛的詭異笑容,不得不留意着小心地道:“你清楚對方有什麼用?也得要讓我們滿意才行。”
“我懂了,意思是,如果他各方面都合乎您的要求,您就不再反對?”仲儀眸底掠過一抹促狹的光芒。
“不錯。”王蓮一口應允,既然標準是由她決定,還怕挑不出對方的缺點嗎?
“爸爸也同意?”仲儀慎重地轉向冉學祥。
“我同意。”他的想法和妻子是不謀而合。
“姊,你聽到了。”仲儀得意地朝秦儀眨眨眼。
秦儀終於明白妹妹在玩什麼把戲;她故意在母親誤以為源光是學生時,將計就計,利用開條件的方式來混淆視聽以避開她目前是學生,而且年紀還輕等真正問題。
她們彼此都清楚,兩老絕對無法從曾源光身上挑出一丁點毛病。
看來,仲儀和源光今年就要訂婚了,而她……這輩子可有機會披上婚紗?秦儀又想起嚴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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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家人口眾多,一到過年,齊聚一堂,那種熱鬧的景象完全把新年的氣息給襯托出來。
在嚴家有一個怪異的現象,據說往前追溯一百年到現在,子子孫孫中,沒有生過女孩,很多人不信邪,一連生了幾胎,卻每每在醫生一句:“恭喜,男孩!”的聲浪中捶首頓足。
因此,外來的媳婦進入嚴家,就成了特級國寶,備受重視,受眾男丁嚴密保護;一旦懷孕,情況更顯著,一家子開始求神拜怫,就期望能生出一朵“花”來,孕婦不能隨便走動,聽說是怕動了胎氣,待在家裏,也不愁寂寞,一天二十四小時,除了睡覺時間,分秒都有人來“探望”——探,就是打探懷孕期癥狀,看看是否有生女跡象;望,就是盯着孕婦的肚子觀望,據說可以看出是男是女。
嚴家陽盛陰衰的情況是顯而易見的,祖先們曾為此立下一款條文:凡生女者,黃金百兩。直到今天,除黃金百兩外,另有位於世界各地的千萬別墅五棟,骨董級轎車十輛,在嚴家享有絕對說話權、絕對自由權及特別待遇權,實實在在的母憑“女”貴。
“在想什麼?”嚴皇看見嚴堂坐在陽台的白色雕花椅里,兩指夾着高腳酒杯,望着室內一片嘈雜的熱鬧景象出神,走出來陪他。
“我在想,註生娘娘對咱們嚴家真是特別眷顧,搞得奶奶心裏不平衡,非要多娶些孫媳婦回來陰陽調和,真該‘感謝’他。”嚴堂譏諷道。
嚴皇坐下來,“最近我聽一群堂兄弟說,你這陣子很少在外面活動,已經有一個多月沒有傳出桃色新聞,就是為了這個原因?”
每個兄弟遇到他都會先來上這一段,嚴堂一點也不意外嚴皇列位其中。只是此一現象說明了他真的該好好檢討、檢討,不過一個多月沒鬧緋聞,就成了眾人茶餘飯後的談論話題,可見他平常的素行有多麼不良了,偶爾表現良好反而成了怪異現象。
如果他說出這兩個月都只和秦儀窩在家裏,可能會更驚天動地吧?嚴堂靈光一閃,表情認真地對着嚴皇說:“事實上,我這兩個月來一直和一個女孩子在一起,她會幫我洗衣、做飯,很溫柔賢淑,我們常常在一起聽音樂、談心,彼此都很愉快,這才是我沒有在外頭鬧緋聞的原因,和奶奶無關。”
“哦!是嗎?那真是恭喜你,找到了賢內助,什麼時候結婚?”嚴皇沒有驚天動地的反應,反而一臉平靜。
“你不相信我的話?”嚴堂光是隨便瞄他一眼也曉得。
“信。有機會把那位溫柔賢淑的小姐帶來讓我瞧瞧,我向來相信你的眼光很好。”嚴皇一絲不苟的表情,完全看不出來他是認真還是說笑。
他這個堂哥根本就是認定他身邊不可能有這樣一位小姐存在,故意揶揄他,嚴堂嘆了口氣,對自己平常的形象有了更進一步的認識。
“如果有機會,我會介紹你們認識。”真想看看嚴皇見到秦儀那一剎那的表情。嚴堂雖然意興闌珊地敷衍他,心裏卻有一股衝動。
“我期待着,如果你和她結婚了,我這個堂哥就送你們一棟花園別墅作為賀禮,好好加油。”嚴皇嘴邊牽起微笑。
分明就是嘲笑他這個高唱獨身主義的王老五不可能收起花心結婚。嚴堂撇撇嘴角,可惜他真的沒有動過結婚的念頭,否則光是誆這一群堂兄弟的賀禮就夠他少奮鬥上百年了;看看,一個堂哥就送他一棟別墅,天底下還有這麼好賺的生意嗎?
“嚴堂,奶奶跟你提過觀光事業的事嗎?”嚴皇突然問起。
“沒有,什麼事?”嚴堂睨他一眼,不怎麼有興趣。大過年,誰管它什麼事業。
“你把唱片公司管理得有聲有色,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尤其最近花邊新聞減少后,奶奶認為你成熟多了,因此決定讓你到美國去管理咱們家的觀光事業,可能過幾天就會宣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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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五一早,秦儀已經等不及回台北。
但接到嚴堂的電話,卻是一個禮拜以後。
秦儀毫無怨尤,下班后,依然和顏悅色地來到他的公寓。
“我買了火鍋料,今晚吃火鍋。”秦儀把一袋子的菜提進廚房裏。
嚴堂盯着她洗菜、煮湯的一舉一動,倚在門邊悶聲不響。
他不知道,為什麼她甘願在他面前做一個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女人?她其實可以擁有更好的生活與選擇,只要對象不是他。
“嚴堂,你看着我做什麼?”秦儀把火鍋料都準備好后,有了空間,才發現他一直盯着自己。
“我們幾天沒見面了?”嚴堂若有所思地問。
“半個月左右,怎麼了?”秦儀毫不遲疑地回答他,對他突然提出這個問題感到莫名所以。
半個月,他不曾給她一通電話,見面后她沒有一絲抱怨,彷彿一切都是理所當然;而每一次約她,秦儀總是很快答允,好像一早即等着他。她一直謹守着彼此之間的交往協定,並未隨着感情的增進而逾矩過……他不明白,她怎麼可以做到這樣無怨無求的地步?愈想,嚴堂就愈覺得懊惱。
“沒什麼。”他轉身走出廚房。
秦儀眼見他繃著臉,聲音又冷淡,心情不禁低落。
半個月,她天天盼着他和自己聯絡,每每總在夜深人靜,對着電話悵然落淚,多少次想拿起電話打給他,又怕他生氣而作罷。只要能和他見面,她從來不覺得等待是苦,但是她無法忍受他的冷漠態度,為什麼他突然拿這樣的態度對待自己!
秦儀心不在焉地關掉瓦斯,端起熬好的湯汁。
“哎唷!好痛——”秦儀一時大意,鍋子傾斜,湯汁潑灑到手上,“砰”的一聲,整鍋湯都打翻了。
“秦儀,我聽到聲響——你燙到手了?”嚴堂走進來,看見她抓着手和地上還冒着熱氣的湯水,頓時明白,很快拉着她到水龍頭下沖水。
秦儀清楚地感覺到嚴堂對自己的緊張與關切,瞬息窩心又甜蜜,燙傷了手反而不在意。
“很痛吧?忍着點,我馬上帶你去看醫生。”嚴堂心疼她轉為紅腫的左手,小心地護着走出廚房。
“還好,不是很嚴重,擦藥就可以,不用去看醫生了。”秦儀只想和他多相處一會兒,他們好不容易才見面,如果去看醫生,他會順道送她回去,下一次見面又不曉得是什麼時候了。
“整個手背都紅了還逞強。”嚴堂不容她作主,幫她披上外套,馬上帶她出門。
秦儀以為,他會送她回家,但看完醫生后,他居然還是載她回公寓。
“我去把廚房收拾一下。”
“不用了,我來收拾。”嚴堂拉她坐在沙發里。
“那……我再去煮一鍋湯。”秦儀又站起來尾隨他。
嚴堂停住,轉身盯着她警告:“看好你的手,不準再碰任何東西。”
“可是晚餐——”
“火鍋是吧?我來做,你乖乖待着。”嚴堂拉着她坐回去,在她的唇瓣啄了一下,才放開她走進廚房。
秦儀伸起手指撫摸他吻過的唇,頓時因他的體貼而感動得熱淚盈眶。
愛上他,她的選擇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