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夜深了，喜愛玩樂、追求刺激的年輕人愈聚愈多。丁淇和另一位新來的bartender正忙着調製一杯接一杯色澤繽紛的雞尾酒，沒注意到角落裏有一桌客人正在胡鬧。

一名新來的女服務生面露難色地上前，悄悄對她說：「丁姊，那邊有幾個客人很驢欵！一直想摸人家。」

「什麼？！」丁淇停下動作。「是誰？在哪裏？」是哪個傢伙這麼好膽，敢欺負她的同事？

她隨着服務生的視線看去。終於瞥見坐在角落裏的那幾個年輕人。

哼！不過是幾個小夥子嗎！

她神色一凜，只考慮了幾秒，便放下手中的調酒杯，轉頭交代新人幾句話，伏后彎身鑽出吧枱，朝那群人走過去。

「呵，來了來了！又來一個美女！」其中一個穿背心的小混混還對着她吹門哨。

一票男人喝了酒，色膽也跟着變大了，幾雙賊眼上上下下地遊走在丁淇穿T恤和牛仔短裙的身軀上，那纖細苗條又玲瓏可愛的曲線，教幾個血氣方剛的年輕人刃不住頻頻咽口水，心中萌生邪念。

「你們幾個有什麼問題嗎？是不是我們服務生的態度不好？還是酒送錯了酒？有什麼要改進的請說，不要為難工讀生。」丁淇兩手插腰，冷冷地說道。

幾個年輕人聽了哈哈大笑！！

「欵，她說我們為難那個小美眉耶！」

「哪有啊？人家疼她都來不及了，怎麼會為難她咧！」

「啊不然妳來好了！老子今天火氣很大，妳來幫我降降火，這樣我就不為難了……」說完，一群男人哄堂大笑。

該死的痞子！滿腦子淫念的蠢豬！

丁淇火大地一腳踢翻桌子，滿桌的啤酒頓時灑了他們一身。「笑什麼笑，再笑我就給你們好看！」媽的，連她丁淇的豆腐都敢吃？！是不是不要命了？

「X！」一群人沒料到她會突然發飆，大伙兒頓時被桌子撞得東倒西歪，有兩個人還摔到地上，模樣十分的滑稽狼狽。

這下子，丁淇真的把這些人給惹惱了，其中年紀最大、看起來最滑頭的那個，當下氣急敗壞地就對身旁夥伴嚷道：「把她給我帶走！」今天他要是不教訓教訓這小妮子，他就是烏龜！

於是，五個年輕人一擁而上，朝丁淇撲去。

可惡！

儘管丁淇小有功夫，但她畢竟只有一個人，要同時對付五個發狂的男人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她一個側身，無閃過一雙狼爪，接着又乘機踹了某人一腳，痛得他哀哀叫，然後便轉身狂奔。好漢不吃眼前虧，眼下還是先保命要緊。

「抓住她！別讓她跑了！」

「哇啊！」

「閃開！別擋路！」酒吧里頓時亂成一團。客人躲的躲、閃的閃，桌椅傾倒，破掉的酒瓶、酒杯撕了一地，老闆方闊聞聲從裏頭跑出來察看，差點沒被眼前的亂象給嚇出心臟病來。

「怎麼了怎麼了？到底出了什麼事？」有人來砸店嗎？

服務生結結巴巴地指向大門口。「是、是丁姊……丁姊跟鬧事的客人打起水了！」該死！她忘了拿車鑰匙！丁淇一衝出大門，就想起這件事。沒了鑰匙跟錢包，她就只剩下一雙腳了，可偏偏今天她穿的是細跟的靴子，沒辦法跑得很快。

身後隱約傳來男人叫囂怒罵的聲音，她沒空細想，只能拔腿狂奔，只是，才跑沒幾步，一隻大掌便從她後面伸來，抓住她汗濕的小手。

「啊？！」她駭叫一聲，轉頭，看見殷耀揚居然就在她的身旁，他迅速地越過她，變成拉着她往前跑。

「快！跟我來！」他頭也不回地低吼，那熟悉的嗓音、高大篤實的背影，教丁淇眼眶驀地一熱，胸口發燒了。是殷耀揚，殷耀揚來救她了！喜悅的情緒很快就掩蓋住恐懼，她嘴角微揚，緊緊回握住他有力的大掌，跟着他一起在夜色里狂奔。

他們跑了百來公尺之後，在一個街角拐彎，然後迅速躲進一條窄窄的防火巷．利用舊衣回收的鐵櫃遮掩住兩人的身影。她的心跳得很快，全身都在冒汗，因為那群人的腳步聲愈來愈近，也因為貼在她身上的這個男人。

殷耀揚寬厚的胸膛擠壓着她，熱熱的呼息拂上她的額頭，她可以感覺到他的心跳正透過襯衫傳遞到她的肌膚上，那黏膩的、汗濕的感覺，教她忍不住想起他們的第一次……然後，她的呼吸變得更混亂了。

在月光下，他們緊緊地挨着，除了地點有些奇怪，環境稍嫌髒亂，他們倆儼然就像一對熱戀中的情侶，在夜色中激情地相擁着。

殷耀揚始終低着頭，凝視她紼紅的小臉。

好想吻她。在這麼危險緊張的時刻，他腦海里居然只想着要跟她纏綿，愛撫她柔軟美好的身子。

他伸手，把住她的下巴，在她詫異的目光中，深深地吻住她驚喘的嘴。

慾望如燎原的星火，一發不可收拾，他一邊深吻着她，一邊探手到底下，撩紀她的短裙。

「不行……」丁淇立刻低聲制止，臉上的紅潮幾乎蔓延全身。

殷耀揚沒理會她的反抗，他享受着她甜美的唇，一雙手開始上下進攻她的敏感地帶。喂！太過分了喔！在這種時候挑逗她，是怕那些人不知道他們躲在這裏嗎？她咬着唇，使力推開他，手肘不經意撞了旁邊的鐵櫃一下，「咚」的一聲，鐵櫃搖晃，兩人立刻停住動作。

「誰？誰在那裏？」

一束光線照進陰暗的巷道，丁淇大驚失色地瞅着殷耀揚，而後者卻只是好整以暇地揚了揚唇，走出陰暗處。

「原來是情侶啊？」巡邏的員警用手電筒照了照他們的臉。「剛剛這附近有不良分子在鬧事，你們不要在這邊逗留，趕快離開吧！」

「是，我知道了，多謝你們。」殷耀揚微笑道，等他們走遠了，才回頭笑望着身後的丁淇。

「真是嚇死我了……」她用力地拍着胸脯，臉上驚魂未定。「你怎麼知道在外面的是警察？」她以為他們被那些混混發現了，嚇得連腿都軟了！

殷耀揚好笑地瞅着她驚駭過度的臉。「剛剛有警笛聲，妳都沒聽見嗎？」

「沒有！」丁淇搖搖頭。

剛才她忙着應付他，哪有閑功夫去理會外面的聲響？

……等等。丁淇狐疑地挑眉。

他的意思是說，他明明知道那些混蛋已經聞風落跑了，卻依然拉着她躲在暗巷裏，壓住她，對她……上下其手？

「殷耀揚，你很過分喔！」她氣呼呼地插起腰，火大了。

居然乘人之危？真是太陰險了！

「有嗎？」他衝著她笑。「我一連救了妳兩次，要點小小的回報，應該不過分吧？」

「那……那你也不必挑這種時候呀！」

「好好好，是我不對。」他大笑地摟住她的腰，將她攬近身旁。「那麼，去我家吧，我們換個『安全』的地方繼續！」

殷耀揚這輩子從沒幹過這麼瘋狂的事情。為了一個女人，他在夜店裏跟混混打架，在路邊被入圍毆，在大街上沒命地逃亡……這一連串「精彩刺激」的生活，全都是因為生命中出現了一個儍氣又正直的笨丫頭。他單手撐着腮，低頭，在她額角落下輕輕的一吻。他可愛的女孩……真的沒想過自己會愛上這麼一個女人，更沒想過他可以愛一個人愛得這麼深，好象吸了毒，上了癮，再也無法自拔。

他想娶她，把她留在身邊一輩子，讓她撫慰他寂寞乾枯的心靈。

我愛妳……

他吻她耳垂，在她耳畔無聲地說道。

丁淇緊緊地閉上雙眼，側睡着，背對她心愛的男人。

怎麼辦？她很煩惱啊！

剛剛和殷耀揚纏綿時，她還能暫時拋開橫亘在兩人之間的問題，什麼都不去想、不去管，盡情地享受他帶給她的歡愉和喜悅。可是，現在激情都已經褪去了，面對這個自己深愛的男人，她心中的那塊大石頭又沉沉地壓了下來，教她連呼吸都只能小心翼翼，深怕他發現她是醒着的。他究竟還愛不愛她？剛才的熱情，到底是他一時的衝動，還是他愛她的表現？殷耀揚似乎也睡不着，他輕輕地翻身下床，走到一旁的書桌打開筆記型計算機，輸入密碼，開始上網。

答答的敲鍵聲讓躺在床上的丁淇忍不住好奇地豎起耳朵。他在幹麼？這麼晚了還在工作嗎？

她悄悄回頭，忐忑的大眼直接對上一雙清澈的黑眸。

「妳醒了？」他微微一笑。

她立刻縮回脖子，想了想，還是轉過身，慢慢地爬坐起來。

「你……還不睡啊？」她微赧地搔搔頭。

殷耀揚起身，越過桌子朝她走來。「我睡不着，妳呢？」坐在床沿，將她攬進懷裏。

她低頭，揪住被子，不敢看他。「我也睡不着……」

「為什麼？」

因為好愛你，因為覺得對不起你……因為好多好多的原因。

她抬眸，望着他清朗的眸子，他溫柔迷人的臉龐，嘴裏卻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於是，殷耀揚決定替她說了。「妳在擔心我們的事情對不對？因為妳母親的緣故，妳擔心我會生妳的氣，擔心我會因此不諒解妳們，甚至要求分手。妳在擔心這種事情，對嗎？」

她立刻慌張地搖搖頭。「我真的不是故意要騙你的。我真的不知道殷叔叔就是你爸爸，我要是早知道你們倆的關係，我就……」

「就怎樣？就不會跟我在一起了，是嗎？」他皺眉，摟緊她單薄的身子。「傻瓜！這又不是妳的錯，我從來就沒有怪妳的意思。老實說，我甚至很感謝我的父親……正因為他，我們才有機會認識，並且相愛，不是嗎？」

「你……還愛我嗎？」她咬唇，不敢確定地問。

「儍女人，我不是說了嗎？」

「可是，可是我媽她……很可能會嫁給殷叔叔。」到時候他該怎麼辦？他不可能一邊愛她，一邊又仇視她的母親吧？

聞言，耀揚垂睥，巧妙地掩飾住他眼中的疲憊與掙扎。

「關於這點，其實我也想了很久……這也是我這陣子都沒去找妳的原因，我其實很怕，不確定自己的心胸是否真有那麼寬大。只要一想起我爸之前是怎麼對我母親的，我就很難冷靜下來，我沒辦法用平常心去看待他愛上的任何一個女人……包括妳母親。」丁淇渾身繃緊。「那……」那結論呢？像是明白她心裏的不安，他低頭，輕輕扣住她的下巴，讓她抬起頭來。

「不過，現在我想通了。我認為上一輩的事情，不該影響到妳我之間的感情，我不想管我爸了，他愛怎樣就怎樣吧！隨他高興。而且，最重要的是，我發現自己其實並不那麼討厭丁媽媽，我甚至還挺喜歡她的。」

「嗄？什麼？」丁淇訝異地眨眨眼睛。「你喜歡我媽？為什麼？你們不是才見過一次面而已？」她記得沒錯的話，那天晚上他們根本沒聊上幾句，他怎麼可能這樣就喜歡她媽媽了？

殷耀揚神秘地笑了笑。「這是秘密。」

「秘密？」丁淇挑眉，佯裝生氣地推開他。「一個是我媽，一個是我男人，你們怎麼可以對我有秘密？這太過分了吧！

他笑着將她摟回來。「好啦，透露一點……其實，丁媽媽跑來公司找我。」

「我媽去找你？」她訝然。

「她來拜託我不要拋棄妳，因為妳好不容易才交到像我這麼優秀的男朋友，如如兩個人吹了，她會很傷心。」

「是喔？」她開始懷疑了。「然後呢？」

「然後，她還要我去店裏找妳，救妳脫離苦海，回歸正常人該過的生活，接下來的，妳都知道啦！」哼哼哼……說得跟真的一樣。

「所以，你今晚是來救我脫離苦海的？」

「是的。」

「你變成我的救命恩人了？」

「沒錯。」他滿意地點着頭。

「那麼……我該怎麼回報你呢？恩人。」她微笑地跪在床上，雙手捧着他的臉，用唇辦輕刷過他的嘴。

殷耀揚眼色一黯，翻身將她壓在身下。

「真要報答我的話，就以身相許吧！」他扯唇，眼底滿是笑意地動手抽掉她身上的被單。

「喂……你的計算機沒關……」

「沒關係，別管它。」

現在，他要好好地向她索求他應得的一切，至於上網找結婚禮堂的事情，就等他忙完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