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一片濃嗆的煙霧之中，藍緋月努力的睜大了迷濛的雙眼，無法置信的望着破門而入的人。
“雷傲……？”難道她已經死了嗎？現在所看到的不過是幻影？
“該死的！你還杵在那裏幹什麼?!”張開雙臂，雷傲對着濃煙中的藍緋月吼道。
“你……你真的來了?!”奔入雷傲懷中，藍緋月深怕眼前的景象只是一場虛幻。
“都已經在你面前了，難道還會是假。”幸好他的緋月沒事！
回到皇宮，見到一片青焰火海，他的心瞬間降到冰點。不顧眾人的阻攔，他硬是闖進了火海之中。眾人都以為他瘋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並不瘋狂，只因沒了緋月，他的未來將不具任何意義。
“雷傲，你全身是傷……”到處都是被火燒傷的痕迹！顫抖着雙手，藍腓的眼淚再也忍不住的奪眶而出。“不是說如果遇到青焰火海，不來救我的嗎……為什麼還要進來……”那時自己怪他不懂說好聽話，但現在看見他滿身火傷，她才發覺，雷傲的平安比任何事都更重要。
“別哭。”低首吻去她的淚水，雷傲緊緊擁着她。“反正已經進來了，你就別計較。”當初只是逗着她玩，他如何狠得下心丟她一個人在火海之中。
另一端，同雷傲一起衝進來的蔚少啟，此時正緊緊抱着已陷入半昏迷狀態的小離，鎮定的向雷傲稟報，臉色雖然沉重，卻無恐懼。
“王上，火已經逼到這裏，我們沒有退路了。”
雷傲神色凝重，不舍的再度將藍緋月攬進懷裏，吻了又吻，就是不願放開。
在決定進入火海的那一刻，他們主僕二人早已知道要從這片火海逃生，機會幾乎等於零，但是對愛人的執着，讓他們毫不考慮的進入火海。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他不願從此再也見不到排月，懊悔一世。
死亡的瞬間也許可怕，但是如行屍走肉般的一生，卻更讓他無法接受。
“雷傲，你在想什麼？”為什麼他的眼神像是在和她道別？“我不怕死，只要和你在一起，我都不怕。”
“緋月……”藍眼中有着深思，似乎正處於極度的掙扎中。
“你在想什麼？告訴我。我只想要和你在一起，不論生或死。”看雷傲的眼神，他分明在為一重大決定而掙扎，而且，她的直覺告訴她，他的決定不是要和她共生死……
一旁的蔚少啟顯然也猜不透自己主子的行為，只是緊緊擁着半昏迷的小離。
“緋月，我送你回人界。”許久，雷傲終於緩緩吐出這句話，打破了沉悶的氣氛。
其餘的三人在同一刻都傻眼了，連意識已逐漸模糊的小離，也皺起了眉頭。
“你說什麼?!”藍緋月瞪大了一雙靈靈水眸。
“我送你回人界。”即使逃不出去，他也不願眼睜睜的看着緋月與自己命喪火海。
“王上，難道您可以打開時空裂縫？”
暗夜界存在以來，雖然一直流傳着王族中將會有強大能量者誕生的預言--那人擁有千萬人合之仍不及的能量，甚至能開啟時空裂縫--但是暗夜界人一直認為那只是一則從未實現過的預言罷了，想不到那人竟是他跟隨多年的王上!
“你們也隨緋月一起到人界去吧。”雷傲轉身交代蔚少啟和小離。
“那你呢？”為什麼他的話好像在和大家訣別？藍緋月不安的緊捉着雷傲的大掌。
“我必須留在這裏維持裂縫的開啟。”由於並非出於自然產生，所以裂縫一秒鐘都無法失去能量的供給，否則在裂縫中的人在能量供給消失時，將永遠被鎖在時空裂縫之中，任何界元也去不了。
“不，我不走，你送小離和少啟離開，我要留下來和你在一起！”他竟想丟下她，讓她一個獨活在沒有他的世界裏！
“緋月，聽我說！”捉住激動的藍緋月，雷傲難過的擁緊她。
“我不要聽！我只知道你要丟下我！”藍緋月激動的捶着雷傲的胸膛。
“進入火海的時候，我就知道逃不出去了，所以我是抱着要平安送走你的心情進來的，我不能讓你死，你懂嗎？”
“我不怕死！我不要獨活！我只求和你在一起，雷傲，我不要走……”
他何嘗願和她分離？她是他這輩子惟一愛過的女人，他怎會捨得和自己所愛的人分開，但是眼前她的平安已成了他最大的心愿。
“少啟，到了人界，代我好好照顧她們。”雷傲一嘆，再一次凝視藍緋月。
他不願拋下她，但是更不願讓她葬生火海！也許她回到了屬於她的世界，能夠尋找到另一次幸福……
就在思量間，雷傲手掌一震，發出了一股強大的能量。能量發出的同時，天地猛烈的搖動了起來，一條紅縫由窗外轉紅的紅月上直裂到皇寢內，強大的吸力由紅縫之中不斷傳出，四周的所有事物都處於強烈的搖晃之中。
“雷傲，我不能走！我不怕死的，我不要和你分開……”
“緋月……”他何嘗不想永遠伴隨她，但是此時他無法自私。
“雷傲，求求你，別逼我走……我愛你，我不要離開你……”在生死存亡之際，她想告訴他的就是這三個字，但為何他卻又要逼她離開？
他等待已久的那三個字，在此時動搖他的心志。雷傲緊握着拳，努力的剋制着想攬藍緋月入懷的衝動。
“緋月，我最大的希望就是你能快樂的活下去，答應我好嗎？”
“你以為我在和你分開后，能夠快樂得起來？”藍緋月難過的甩開雷傲欲伸來的手。“與其留在沒有你的地方生活，我還情願和你死在一起，你難道還不明白嗎？”
“我就是不明白。我只知道，只要活下去，就有幸福的希望。”
“那你又為何捨命進來救我？照你的說法，只要活下去就會有幸福的希望，為什麼你明知會沒命，還要進來？”
因為他丟不下她啊！她是比他的性命還珍貴的珍寶！雷傲僵直着背，沉默着，不願回答。
“不要低估我愛你的程度，雷傲……”她愛他的程度絕對不下於他，他還不明白嗎？
咒罵了一聲，雷傲心一橫，背對藍緋月，不願再因她那張凄楚容顏讓自己的決心動搖。
“少啟，該帶緋月走了。”強忍着哽咽的聲音，雷傲對蔚少啟下令。
“不要……雷傲，你不能強迫我！我要留下……我不要離開你……”
“緋月，對不起，王令不能違。”蔚少啟為難的押着藍緋月。
“少啟，你不要拉我……我要留下陪雷傲……我要留下……”藍緋月掙扎着，小臉上淚痕斑斑。
“緋月，對不起，我不能再陪你了……你要好好保重。如果有來世……我們再做好姐妹……”小離凄然一笑，用盡了全身力氣吐出這句話。
“不！少啟，我求你放開我……不要拉我……”藍緋月苦苦哀求着。
蔚少啟不忍心的別過頭，眉頭一皺，心一橫，打昏了藍緋月。
“緋月，我們就此分別了。”扶起倒下的藍緋月，蔚少啟將她放進了時空裂縫中，深深的一鞠躬。
裂縫中傳來了一陣若有似無的嘆息聲，藍緋月便墜入了一片絳紅之中，一切再度歸於平靜。空氣中，除了濃得化不開的青煙，更有着濃得化不開的愁緒及哀傷。
一直處於沉默狀態中的雷傲，仍是背對着自己的下屬，不願顯現感傷的一面。
“該你們去了。”火勢已快吞噬這裏，他必須在青焰吞噬他之前，穩住時空裂縫。
“王上，我們剛才已經表明心跡了，不論是生是死，我們永遠都是您的屬下，不會離開您。”
這兩人……同樣的執拗!雷傲一嘆，再也無力強迫任何人。
“罷了。”他們兩個是暗夜界子民，與緋月不同，他無法強迫他們離開自己的世界。
轉過身痴望着已無藍緋月身影的時空裂縫，雷傲開始回憶起了往日的一切。曾經，他們是一對最糟糕的冤家，簡直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但曾幾何時，愛神的箭竟在不知不覺中射向他倆；從相看兩相厭，到了相愛，而又到了生死分離。難道，只因他們是被“月絹傳說”選定的人，所以就無法擁有美好的結局？但他們是那樣真心的愛着對方，那樣努力的想保護對方……
“王上，您也許不該……送走緋月的……”小離氣息漸轉為微弱，但仍強撐着一口氣。
雷傲仍是沉默着，不願回答。
“要親眼看着深愛的人死去，也許很困難……但是，我以為回到人界的緋月過的將會是生不如死的日子，只要……只要王上想像一下沒緋月的日子，也許就能體會她回到人界的心情了……”為什麼王上和緋月明明這麼相愛，甚至情願捨命保護對方，命運還要這般對待他們？兩手緊緊的握着蔚少啟的手，小離淚流滿面。
“小離，別說了。”一切早已來不及，他最愛的月月此時應該回到人界了。她會在那裏重新開始新的生活，她的堅強會讓她快樂……他相信他的緋月會如此做的。
令人窒息的濃煙己瀰漫了整個房間，青焰正迅速的籠罩住四周。釋放出最後一點能量，雷傲終於倒坐在椅上，湛藍的眼睛一瞬也一瞬的緊盯着即將關閉的時空裂縫，手則拿下了掛在自己胸前的王家配鏈，一口飲盡項鏈中的劇毒。
“王上……”一旁的蔚少啟緊緊擁着已完全陷入昏迷的小離，難過的望着雷傲。
“反正都是死路一條，至少這劇毒讓人無痛的死法比被青焰焚身來得好。”時空裂縫正在漸漸縮小，眼看就要關上了……他的緋月會開始新的生活的……
火愈來愈炙熱，蔚少啟懷中的小離呼吸也漸轉為薄弱，在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下，小離終於完全沒了心跳聲。
“小離，小離……”蔚少啟輕輕的搖了搖小離，如同一個怕吵醒心愛女人沉睡的男人。
雷傲難過的聽着蔚少啟的叫喚聲，卻也無力挽回。
“王上，我不能讓小離等我太久。”小離一向怕黑，假如將去的地方是一片漆黑，小離會受不了的。
“去吧。”無奈的看了一眼相擁的兩人，雷傲不忍的將視線轉到了已消失的紅縫上，不願目睹最疼愛的屬下先他而去的情景。
“王上，對不起，少啟先走一步了，如果有來世，再報答您的恩惠。”
蔚少啟說完，向雷傲跪地拜謝，而後擁着唇畔帶笑的小離，將體內所有的能量集中於左掌上，毫不遲疑的往腦門拍去，震腦而死。
只在一瞬間，他最疼惜的兩個屬下全死在他眼前，下一個便輪到他了……幸好他的緋月會沒事……幸好……毫無懼色，雷傲緩緩的閉上眼，平靜的等待死亡的降臨。
私心底，他想留下緋月，與她共生死，但是，他卻又不能剝奪她的生存權利，只好擅自為她做了選擇。然而那選擇，似乎傷了緋月的心……她的眼淚讓他的心彷彿被千刀萬剮，他開始懷疑這種心痛的感覺是否會延續到下一世。
從前，他不相信有所謂的來世，但現在，他竟強烈的希望宇宙中真有所謂的來生。如果有來生……他只求能再遇上緋月，再續一段未了的情緣……
如果有的話……他相信，來世他仍然愛上她的。
緋月，原諒我……”陷入迷茫的狀態，雷傲喃喃的低語。
昏昏沉沉之間，他彷彿感受到天地又再度強烈的震動了起來，四周陷入一片紅光，絳紅取代了青焰燃燒的光芒，但是此刻的他卻全無睜開眼看清這一切的慾望。
睜開眼看清楚了又如何？這世界對他不再有意義，因為他的緋月已經回到屬於她的世界了……
“我願意接受你的道歉。”一張柔軟熟悉的紅唇悄悄的貼上了雷傲的薄唇，而後在他耳畔細語。
細細柔柔，帶着一點嘖怨的聲音……是緋月?!這可是死前的幻覺？雷傲無法實信的睜開眼，眼前出現的正是藍緋月輕柔微笑的臉蛋。
“‘月絹傳說’帶我回來了……它要讓我死在你的懷裏。”
被打昏丟進時空裂縫而回到人界的她，一清醒后便哭得不成人形，恰巧時空裂縫讓她降落在山頂上，在極度悲傷之下，又想到此刻的雷傲正被青焰吞噬，她的心難過得讓她幾乎窒息，所以她連考慮也不考慮，便往一片迷濛的雲海中跳下。
她不後悔就這樣結束了生命，因為她也許能和雷傲在某個時空中再度相遇……只要他們的心仍追尋着彼此。
就在她跳下山谷時，一片的紅光再現，她被強烈的旋風卷進了乍現的時空裂縫之中，眨眼之間，再度日到了她最愛的男人身旁。即使眼前仍是一片火海，他們仍逃不過死亡的命運，但她不在乎，她在乎的僅有眼前這個男人。
“為什麼回來?!為什麼這麼傻？”她明明有生存的機會，為什麼還要回來？回到這裏只有死路一條，因為他再也沒有送她回人界的能量了！
“因為我愛你，而且好愛好愛你。”生或死，她不在乎，她只在乎是否能伴隨着他。
“你應該留在人界，好好尋找幸福的。”
“我愛的男人決定捨棄我，我的心已隨他死去，你叫我如何用一顆死去的心尋找幸福呢？如果可以，你教我該如何辦到。”
他想責備她，但又想緊緊抱住這個傻女人……雷傲一嘆，張開了雙臂，將一臉哀怨的藍緋月擁入懷中。
“緋月，對不起，我沒考慮到你的心情，我……”
“不用再說了，我已經接受你的道歉了。”高興的偎在雷傲胸膛，藍緋月露出了滿足的笑靨。“不過，至於傷害我的補償……”
“如何？”他最愛的女人好傻啊！這一世能和她相遇，他死而無憾。
就到來世再還吧！她下一世若能再遇見他的話……藍緋月神秘一笑，湊上了自己的紅唇，封住了雷傲想問話的薄唇。
“我唇上有劇毒……”
“我知道，你一滴也沒留給我，太惡劣了。”所以只能從他唇上取得了。
雷傲微微一笑。
“你真是天下最大的傻瓜。”可是他好愛好愛這個傻女人啊！
“來世，我們再相愛一次，好不好？”
不論有無來世，這一刻他已是最幸福的了；而如果有的話，他亦千萬個願意，何需再約定。
“下一世，要你先愛上我……”他就不會追這個遲鈍女追得那麼累了。
“不，你先愛上我才好……”
“連這個也要計較……反正到最後我們是相愛的就好了。”藍眸烙印下愛人的容顏，雷傲帶笑的閉上了眼。
“也對，相愛就好……”
輕輕的再吻上愛人的唇，藍緋月亦滿足的閉上了眼。
最大的悲劇，不是死亡，最大的悲哀是兩人在世時，無法生死與共的兩顆心，戰勝了相愛相守的心……
紅色的花瓣正飛舞，絳紅的光芒圍繞了一室。
皇寢內，靜靜的沉睡着兩對帶笑的戀人，他們緊緊相擁，似乎只是貪睡，不願蘇醒而已。
這是在許久之後帶領人民引來橘湖湖水滅了青焰的夢屏，所看到的最後一幕--
***
五十年後，暗夜界。
高聳入雲的塔前，聚集了成千上萬的民眾。天空高掛着一輪絳紅圓月，圓月的一角彷彿有一道藍色之光正漸漸蔓延，空氣中則瀰漫著一股緊張又期待的氣氛。
高塔頂端一扇窗前，靜靜的佇立着一名白髮的女人，她一身尊貴，面容雖已蒼老，但仍看得出年少時是個艷冠群芳的美麗佳人。她的嘴角噙着既欣慰又寂寞的微笑，同群眾一同等待着這已等待了五十年的一刻。
“看！藍月快回來了，紅月漸漸消失了……”
“‘月絹傳說’的詛咒要消失了！”民眾中有人這樣興奮的喊着。
夢屏轉身看向巨床上，已經沉睡五十年的兩人。
五十年前，一場青焰焚宮的陰謀，奪走了暗夜界人民心目中最尊敬的王上，自此以後，人民長期活在失去賢君的悲傷中。他們一再的苛責自己，為何寧願相信一個異界女會帶來災禍的傳說，卻不願給予這段愛情更多的支持，否則也不會讓青焰焚宮的悲劇發生，進而失去他們最熱愛的明君。
尤其每當黑夜降臨時，那輪吞噬掉藍月的絳月出現在天際，彷彿是刻意的要提醒暗夜界人，不要被成見遮蔽了眼睛。
五十年來，每夜升起的如血紅月，一直是暗夜界人心中永遠的痛。今夜，正是王上和緋月逝世五十年，天空再度起了異象，他們以為，應該是告別的時候到了。
“王上，緋月，你們要離開了嗎？”夢屏帶笑走向床沿，看着這五十年來不曾腐敗過，也不曾蒼老過的遺體。
自從在青焰中看見這兩人以來，他們就彷彿只是睡着，不願醒來，一點也不像逝去的人。而這些年來，她才領悟到一件事原來所謂的悲劇並不是結局，而是背離的心；王上和緋月的結局雖然未盡完美，但他倆的靈魂卻永遠相伴着。
“王上，緋月，謝謝你們這五十年來的陪伴，也謝謝你們讓我的人生不虛此行。”夢屏跪了下來，對雷傲行了君臣之禮。
然後，一陣柔和的風在藍月完全吞噬紅月之前，徐徐的吹進了高塔。
暖風拂過了雷傲及藍緋月，瞬間將兩人化為紅色花瓣，而後風拂起了這灑落一床的花瓣，留下一股淡淡的芬芳，緩緩的朝藍月飛進。
也許從一開始，“月絹傳說”等待的便是一個能捨命保護愛人的故事吧！只是愚昧的人們只看到它詛咒的一面，沒看到它的背後是什麼樣的啟示，更沒人想到要去破除這個詛咒似的命運，只想任命運擺盪……所以傳說才會孤獨的等待了千年，等待不到來破解的戀人。
倚着窗欞，夢屏看着飛進藍月中的紅色花瓣，安慰一笑
“‘月絹傳說’不會出現在暗夜界了，永遠不會了……”而打破這個詛咒的王上和緋月，是否也在另一個界元出生……或相遇了？
她相信他們會相遇的。
***
宇宙中某一界元--
晨霧中，第一道曙光射出，大地從黑夜中蘇醒。
“王上，今天是您登基第一天，沒通知其他人就擅自出宮不太好吧？”
“沒那必要。”走在前方的男子，藍眸中凈是不贊成，薄唇則噙着冷笑。
“但是王上……”蔚紹啟無奈的緊跟在主子身邊。“我們有必要跑到那麼遠的邊境視察嗎？”
王上從還是王子的時候就備受人民喜愛，而他的個性也正如他的名雷傲一般，既狂且效！但他卻是他最尊敬的主子，因為不論何時何地，他的主子身上永遠有着吸引所有人的特質，教人移不去尊敬的眼光。
“有個聲音一直在呼喚我。”雷傲忽然蹦出了一句驚人的話。
“聲音？什麼聲音？”蔚紹啟有點不敢相信這句話是從自己主子口中講出來的。
“一個女人的聲音。”彷彿很久以前就熟悉的聲音，一直在呼喚着他來到這裏。不知為何，他每聽到那個聲音，心痛的感覺就會一涌而上，佔滿他整個心頭，他無法叫自己不來。
正當蔚紹啟還想問下去之際，樹叢中傳來的一記女子尖叫聲打斷了主僕兩人的對話。
“天哪！緋月，你爬那麼高做什麼?!”
遠遠看去，只見一棵高大的巨樹上，有一個女孩正努力的攀着樹枝往上爬，女孩中途還腳底打滑了好幾次，驚險的抖落了許多綠葉，弄得樹下叫嚷的人既心驚又膽跳。
“緋月，快下來!”樹下，一個蘋果臉女孩緊張的對着樹上猛喊。
“筱璃姐姐，你別擔心啦！我的白絹被風吹走勾在樹上，我就快拿回來了。”媽媽說這條白絹和手腕上的橘石手鏈，是自她出生時便伴隨她的兩樣東西，就如同她的保命符，絕對不能弄丟的！
回答完樹下的人，緋月再度努力的攀向掛在樹枝末梢的白絹。
“緋月，我去幫你拿下來，拜託你先下來！”樹下的彼璃為小妹的行為冒出了一身的冷汗，深怕這個她自小就寵愛的小妹有個萬一。
“不用了！我快拿到了……”努力的伸長手想勾回樹梢的白絹，緋月完全沒注意到樹枝到底能否支撐她身體重量這個問題。
“天哪！不要再動了，那根樹枝快斷……”
“嘿！拿到了！”
一把捉住在風中飛揚的白絹，緋月還來不及高興，樹枝就在被璃驚叫間，應聲而斷。
“啊--”樹下的彼璃一聲尖叫，眼看着自己的小妹從樹上掉落。
死定了！她這一摔就算沒有血肉模糊，也肯定成了殘廢！
在驚叫聲響起之後，四周歸於一片死寂。就在筱璃陷入絕望之際，耳邊卻傳來了令她差點痛哭流涕的交談聲
“你躺夠了沒有？”男人的聲音冷淡中夾帶着不耐，藍眸瞪向懷中的緋月。
一聽到這個聲音，原以為自己已經死了的緋月終於睜開了緊閉的雙眼，她愣愣的望向救了自己的男子。這個聲音……為何她會似曾相識？好似每回在她夢裏呼喚她的人……
“我在問你話，回答我。”毫不憐惜的放開雙手，任懷中的女子垂直的摔落到地面，雷傲皺眉打量起自己下意識間衝過來搶救的女人。
“喂，你這個人怎麼這樣！”喔！好痛！她的屁股要裂開了！“救人要救到底，你幹麼救得心不甘情不願，我又沒強迫你！”
眯起藍眸，雷傲蹲下了身，直視着眼前對他大吼大叫的女子。
她的聲音……好似在夢裏呼喚他的聲音……她的臉更讓他覺得似曾相識，可他又不曾記得他在什麼地方見過這女孩……
“你這是對救命恩人的態度？”真奇怪，為何連她手腕間的橘石手鏈都讓他感到似曾相識？他是哪根筋不對了？“啊！！我的白絹！”猛地憶起自己爬樹的目的，緋月火燒屁股的跳了起來，着急的想追回已飄上天際的白絹。
“喂，不準走，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毫不考慮的追上女孩，雷傲竟感到有些鬱悶，而原因則是出於女孩對他的忽視。
這是很不合理的，他和她只是第一次見面，不該如此的！但……他又制止不了自己，這是為什麼呢？
“你幹麼跟着我啊？”怪人！她追她的白絹，他跟在她後面礙什麼手腳?
“你還沒向我道謝。”奇怪，他是一國之尊，為何要向一個女子索求道謝，而且還要追着她跑？內心雖如此嘀咕，但雷傲仍緊緊跟着她，深怕一眨眼她就會消失。
“你這個人煩不煩啊！”為何和他的對話，讓她感到很熟悉呢？好似他們前輩子就認識……“要道謝是不是？哪，‘謝謝你’，可以了吧？”
“你……”亂沒誠意的女人！
“我怎樣啦？”
“該死的！報上你的名字！”
“我叫緋月，不過我一點也不該死。還有，問人名字前，要先報上自己的名字。”他懂不懂禮貌啊！
“雷傲。”
“取得好，人如其名，一聽就知道絕對是個狂傲又自大的男人……”
樹林間傳來一陣陣精神百倍的吵嘴聲，旭日在不知不覺間漸漸高升。
遠處的藍空悄悄的裂開了一條紅縫，紅縫間飛出許多絳紅花瓣，圍繞住飄向空中的白絹，而後將之一起卷進了紅縫之中。
古老的天空彷彿又傳來了聲音，而這一次，不再是無奈的嘆息，而是一聲又一聲的真摯祝福。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