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雲朋宮後院的大門此時緊閉着,並且被下達了命令,任何人不得接近一步。

這後院又名為“綠園”,除了四周植滿詩情畫意的楊柳,平坦如飛機場的綠色草坪上。

後院的正中央——有一座供休憩的白色涼亭,亭上的桌椅皆以灰白色大理石砌成,石桌上此刻擺了幾樣精緻的小點心,兩支白色瓷瓶里盛了香氣四溢的醇酒,三隻高腳杯各倒了五分滿的無色液體,除了法藍神情自若,另外兩個人各以高深莫測的眼神審視着對方。

“這位就是里曼.米南利。”法藍為兩人引見。“里曼,這位是伐爾斯.威克格勒。”

早聽聞威克格勒王子面容冷峻、才氣縱橫,處事明快果決、持論公允,近來國內實權多已移至他身上,長老服他,百姓敬仰,國王也有意早日傳位予他,據說就等他迎妃之後;如今得以一睹龍顏,果然是一位天生的王者。

“你好,王子殿下,久仰大名。”里曼.米南利從容不迫地伸出手。

里曼.米南利——銀灰色及腰的長發隨意地扎在腦後;澄凈的綠眸雖清澈光明,但眸中淡然的神色又似無底深淵,今人捉摸不定;唇上掛着的一抹慵懶笑意看似親切,實則為他的自信又添上幾分神釆。他此時一襲灰白色寬鬆的衣裝,外表年齡約介於三十上下,在伐爾斯看來,此人不像個旅人,事實上他已知道里曼不只是個單純的旅人。

“彼此,彼此。里曼.米南利——易騎的主人,米南利牧場、連鎖飯店、食品市場的統裁者,我早該想到是你,米南利這姓氏並不多見。”伐爾斯以同等的姿態與他握手。

“哈哈!不愧是王子殿下,佩服佩服!”眸中雖有敬佩之意,里曼的態度卻是不卑不亢。

“不介意交個朋友,就直呼名字吧!”

英雄識英雄,依伐爾斯的直覺,里曼這人絕對值得交!

“榮幸之至。”里曼頷首。

“原來你是易騎的主人,這會兒可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了。”法藍比了“請”的手勢,三個人一同在亭上就座。

“怎麼?你除了找我,也在我易騎的主人嗎?”里曼不禁挑了挑眉。

“不錯!”法藍舉杯。“多月未見,如今有事相托,僅以一紙書信邀來仁兄,失禮之至,請見諒。這一杯小弟先干為敬。”

“客氣!客氣!賤命一條,當初若非仁兄相救,早已命喪蛇窟。如今大哥有事,小弟自當萬死不辭,您這一先乾杯,豈非折煞小弟。就罰小弟回敬大哥三杯!”里曼一手握瓷瓶,酒倒三次,杯杯見底。

法藍眼尾上勾,唇角上揚——這神情說有多虛偽就有多虛偽——面朝里曼。“大哥也太謙虛了,當初也不過是舉手之勞,兄以弟自稱,小弟法藍我可承擔不起,您老人家莫再客氣了。”

里曼的綠眸更見晶亮,嘴角咧得太太自然了!

“救命之恩如同父母再造,尊您一聲大哥,小弟已佔盡便宜,您就甭客氣了。”

“里曼,你這又何苦呢?處長几歲又不是丟臉的事,有什麼好不敢承認的。”法藍笑得眼睛都瞇成一條線,還極“親切”地“拍拍”里曼的肩膀。

這會兒里曼的嘴差點兒咧到耳後了,非常之“熱烈”地“握”住他肩上的手。“法藍,你說得對,年紀大是成熟的表徵,你又有什麼好不敢承認的呢?”

法藍用力抽回手,活動活動差點被捏碎的指關節,咬牙切齒地道:“你這老傢伙,想讓我殘廢,日後不能為人把脈啊!”

“你想讓我脫臼,我會不想讓你殘廢?老不死的傢伙,別以為會點醫術就可以隨便廢人手臂,我可半點也不想當你的實驗品!”里曼怒瞪他,右手揉了揉左肩與臂骨的接縫處,再由左肘用力一頂,稍微脫了位的骨頭總算得以扶正。

“兩位打完了招呼,該進入正題了吧!”伐爾斯顯然等得有些不耐煩。

法藍與里曼對視一眼,以同樣的眼神表示:這傢伙真沒幽默感。

“里曼,你可還記得約十天前有兩個女孩在你易騎租馬?”伐爾斯神色間顯示了這件事的重要性。

“你所指的可是一位長相可愛、非常活躍的女孩,與一位容貌秀麗、行止端莊的小姐?”里曼挑眉,他對這兩位女性可是印象深刻。

“里曼,伐爾斯才輕輕一點,兩位小姐的行止相貌你就能夠形容得巨細靡遺,真是記憶力超凡啊!”法藍調侃他。

“別取笑我了,你們會問起,肯定是有事,何不爽快地說明了?”這會兒他可真是好奇極了。

“好吧!告訴你,你說的那位非常活躍的女孩子,名叫海莉兒,是伐爾斯的未婚妻,也是未來威克格勒的王妃!另一位雅紋紋是莉兒的專司宮女……”法藍故意停頓,想看看里曼會有什麼反應。

里曼倒也不教他失望,雙眼瞪得出銅鈐遠大。傳聞伐爾斯王子將娶的王子妃不是一位大國公主,鋅冠群芳的絕色美人嗎?怎麼會是……

並非海莉兒生得其貌不揚,實在是她與這“絕色”兩字……當真是相去甚遠。

“我知道你一定非常疑惑,不過不用懷疑,老朋友我不會騙你,此事咱們暫且擱下,待日後再研究,先說說那天的事。聽紋紋說你曾指那歸還之馬非你易騎所有?”

“不錯,那匹馬確實不是易騎的。怎麼?出事了?”里曼揣測道,口氣變得凝重。

“有人在馬鞍上插了三支銀針,海莉兒差點因此命喪斷崖。”幾句話雖說得輕描淡寫,但法藍的表情可不是這麼回事。

“可惡!什麼人這麼狠毒?”里曼拍桌驚起,馬上又問:“海莉兒可有危險?”

此刻他非常後悔,若非當時有要事急於離開易騎,他絕不會沒查個仔細就將馬租給她們。原以為只是錯還了馬,畢竟附近多得是租售馬店,這種事情偶爾也會發生,沒想到……若因為他的一時疏忽而害了一條人命,他絕對不會輕饒自己。

“有驚無險,多虧法藍及時救下她。里曼,當時還馬的人的面貌你還記得嗎?”伐爾斯直接切入正題。

“略有記憶。”此刻慵懶的笑容已不在,取而代之的是冰寒的危險表情。“錯還的馬我不該借給他人,既是我犯的錯誤……伐爾斯,我會儘快給你一個交代。”

言下之意,他決定親自逮住犯人了!

“不,這件事不該全怪你,海莉兒的個性我非常了解,請不用自責。”

當時若非海莉兒曲解了里曼的話,又跟着發表長篇大論,相信里曼也不致草草地將馬租給她。

唉!她這性子若再不改,遲早會害死自己。

“話雖如此,我也該負大部分責任,究竟事情是出在我易騎!你如果信得過我,就把這件事交給我辦!”里曼的口氣相當強硬。

“你既然堅持,也只有勞煩你了。”

伐爾斯清楚里曼的心情,一個高傲、渾身充滿自信的大企業家,豈能輕易原諒自己一時輕忽所造成的錯誤。若換作是他,他也會負起全責。

“請恕我冒昧,想置海莉兒於死地的人,你們可清楚他的目的?又可能是何方何派人物?”里曼的日光穿梭於兩人之間。

法藍認為這件事該由伐爾斯說明較恰當,因此他靠在涼亭石柱上,朝代爾斯舉了舉杯。

伐爾斯微皺眉頭,將事情始末由坦娜失琮后,說到海莉兄由異世界“掉”進他懷裏

“可惜海莉兒未能記住坦娜的話,只傳回平安的訊息,我猜測坦娜很可能告訴海莉兒如何開啟“允之雲”的事。她曾提到‘明年’,也就是說要開啟它很可能有特定時刻,或者某些關鍵,而這些都必須儘快讓海莉兒想起來。”

里曼顯得相當震驚。人人都以為坦娜想遠離俗世,才將神女之位傳給孫女紫蘇公主,獨自隱居起來,怎知她竟已失琮七年?這消息一旦傳開來,只怕威克格勒和伊瑟亞的百姓要寢食難安了!

幸好現在已有坦娜的消息,而海莉兒正是關鍵人物。比起坦娜失琮所帶來的震撼,海莉兒來自異世界的事反倒不足為奇,原因是:她真的是個“異類”!

“那麼法藍找我來的目地,就是為了幫海莉兒想起她遺忘的部分?”

“不錯,我們希望能夠藉助你的催眠術。”

“這倒是沒什麼問題,不過……”

砰!

後院的大門被用力推開,彈撞向牆壁,發出巨大的聲響。

三個人一致轉頭望向發聲處。

海莉兒怒髮衝冠大踏步地踩過草皮走上涼亭,兩隻眼睛一眼瞪住法藍、一眼狠視伐爾斯,厲聲斥罵:“把你們的笨鳥叫走,滾得愈遠愈好,不要再跟着我!”她手扠着腰,氣得七竅生煙。

海莉兒身後的飛之跟雷霆這時才舉步維艱地踩上亭子,聳聳翅膀,按着搖搖頭,表示它們倆誰也沒惹到她,只是遵照指示,她走到哪,它們便跟到哪,她想出宮,它們就擋住宮門,其它可啥也沒做。

伐爾斯與法藍兩人對看一眼,顯然他們是不約而同地派了靈鳥去“陪伴”海莉兒。

“雷霆,我讓你去找飛之,為什麼你跑去惹莉兒生氣?”法藍狡黠的目光一閃后,馬上責備雷霆。雷霆還未及喊冤,他又一臉恍然大悟地說:“我明白了!飛之去找莉兒,所以你才跟去的,對不對?”

雷霆歉然的眸子瞥了飛之一眼后,點了點頭。

“莉兒,你瞧,這可不關我的事哦!”法藍扮起無辜的表情面對海莉兒。

海莉兒於是將箭頭完全指向伐爾斯,“伐爾斯,我最後一次警告你,不許你再派人或派鳥監視我,你聽——清——楚——沒——有!”海莉兒兇悍地用食指戳他的胸膛。

伐爾斯責難地瞪了法藍一眼,只見法藍兩眼眺着亭頂,低吹了聲口哨,一副幸災樂禍的表情。

“喂!我在跟你說話,你看哪裏啊!”海莉兒不甘心被漠視,打了他一記。

伐爾斯抓住她的手,一手攬住她的腰,將她扳過來面對里曼。

“你幹什麼啦!”海莉兒抗議地扭動不停。

“看看你面前的人,你可認得?”伐爾斯箝住她,令她動彈不得。

海莉兒這才注意到原來還有第三者在這亭子裏,她的頭左偏右偏,仔細盯着里曼瞧。奇怪,這人看起來好眼熟啊!

“哎呀!你放開我啦!”海莉兒擺脫不開,索性用力往伐爾斯腳上一踩。

伐爾斯馬上放開她,皺起眉頭,表情不甚好看地悶哼了一聲。

這就是所謂的一物剋一物吧!想到受萬人景仰、幾乎無所不能的威克格勒王子也會遇到剋星,還被克得死死的,法藍得非常用力、非常辛苦地緊咬住牙根,才免於爆笑出來!可憐他忍得臉都變形了。

里曼雖驚訝可也無暇他顧,因為海莉兒正在對他上下其手,拿他的臉左扳右扳,眼睛瞇得活像有八百度近視,湊在他面前瞧來瞧去,又繞着他轉了一圈以後,經過左思考右思考,終於讓她想到他為什麼看起來不陌生了——

他的頭髮跟伐爾斯一樣是“白色”的嘛!真是的,沒事頭髮留那麼長幹什麼?害她想了老半天!

海莉兄回到伐爾斯跟前,煞有其事地報告着:“他的長相不錯,五官齊全,雖然頭髮是白色的,不過你們長得不像,不會是你失散多年的兄弟,你不用擔心他會搶你的王位啦!”

她話還未說完,法藍就忙着用兩手捂住嘴巴,以免遭遇橫禍。

里曼側首瞧了海莉兒一眼,清了清耳朵——他肯定自己一定是聽錯了,威克格勒的王子妃不可能會說這種話。

“你又在胡扯些什麼!我只是問你認不認得他,沒說要你評鑒他的長相。”伐爾斯眉頭深鎖。

“喂!你真呆耶,我這麼說當然是不認得他了,連這你也聽不懂啊!笨蛋!”海莉兒正眼瞪着他,一副“說你有多苯,就有多苯”的神情。

伐爾斯原本就不指望她會記得,間她不過是想確定她的確是個記憶白痴。他搖了搖頭,不再搭理她,眼睛略過她投向里曼,問道:“剛才說的事,什麼時候可以開始進行?”

“隨時都可以。”里曼很有默契地說。

“需要事前準備嗎?”

“不用,人到即可。”里曼瞥了海莉兒一眼。

“好!那我們現在就開始。”

“沒問題!”瞧她挺單純的,三分鐘應該就能進入催眠狀態。

“法藍,去把門關上,順便去照照鏡子,你的表情難看極了!”伐爾斯瞪他一眼。

“儘管說吧!本人今天心情愉快極了,不會跟你一般見識。”法藍走過去關上後院的門,邊走還邊大笑着。

“喂!你們在說什麼啊?”海莉兒聽得一頭霧水。

“海莉兒,你看看我的眼睛是什麼顏色?”

里曼背着手站在她面前,臉上的笑容看起來溫柔又無害,不仔細去看,絕看不出來他的眼眸已微微瞇起,在無形中變得懾人。

“綠色嘛!我又不是色盲,一看就知道了!”海莉兒擺擺手,認為他很無聊。

“真的是綠色?你仔細看清楚,我的眼睛會變色哦!”里曼輕按着她的肩膀,端正她的下巴面對他。

海莉兒眼睛頓時亮了起來,極感興趣地盯住他的眼睛問:“真的?伐爾斯的眼睛也會變色耶!說不定你們真的是兄……弟……”

話還沒說完全,她的身子便軟軟地倒進伐爾斯懷裏。

“這女孩還真單純,不到三秒鐘就進入催眠狀態,可說是有史以來第一人!”里曼嘖噴稱奇。

愈沒心機、單純的人就愈容易被催眠,海莉兒可以算是完全的單細胞生物!

★★★

又是陰暗潮濕、她最不想來的地方,如果可以,她情願選擇死亡也不要與他們狼狽為奷!奈何……她身不由己。

面對他們,她並不害怕,她會低聲下氣,是因為他們喜歡看的是膽怯的小老鼠,而不是一隻有利爪的貓;她只要演演戲,他們就會以為她很笨,不會對她期望太高,自己的日子也會好過點。

她的腳步愈來愈沉重,終於,她停下來,看見兩個人一坐一站,她的手腳抖得厲害又得演戲了。

“我來……來遲了,對不……起。”懦懦怯怯的聲音。

站着的人一巴掌就朝她臉上揮下,使她跪倒在地上。

“現在才來,你愈來愈大膽了,簡直活得不耐煩!”那人怒吼。

“別吵,正事要緊。”坐着的人低吼一聲,那人馬上噤若寒蟬,大氣也不敢再喘一聲。

“那女孩現在怎麼樣了?”本以為她死了,既然沒死,就得好好利用了。

“她……她摔落斷崖前被法藍王子所救,現在傷勢都已經痊癒,不過……她的身邊隨時都有人保護着,王子也下了命令,不准她再出宮,所以……”原就細小如蚊的聲音,此時更是全沒了聲,因為她不敢再說下去。

“所以你就沒有機會騙她出來?混帳!難道你不知道拖得愈久對我愈不利?”座上的人大聲怒罵。

“對……對不起,我……我已經儘力……”她幾乎縮成一團。

“沒用的東西!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主人,您先別生氣,我們可以利用下個星期的訂典禮,到時候人多,綁走她很容易。”站立的人躬身道。

“嗯……好!”沉吟了半晌,座上的人才滿意地點頭,陰冷的眼睛瞪住地上的女人。

“你!這是你最後一次機會,如果沒有成功……你會知道後果!”

“是!是!我……我知道,我會成功,我會成功的,請您……請您手下留情。”她連連磕頭,心驚膽戰,這一次她是真的驚慌,真的害怕。

失敗的後果她承擔不起;而一旦成功……

★★★

“你聽到一個婆婆喚你,於是你走過去,再來呢?婆婆對你說了什麼?”里曼的聲音低沉而緩慢。

海莉兒雙眸閉着,聽到里曼的聲音,腦子好象卡帶會自動倒轉,然後回答里曼的話:“海莉兒。她知道我叫海莉兒,她說……她的時間不多,要記住她的話。”

“很好。那麼你告訴我她要你記住的話,把她的話重複一次。”

他的話彷彿有一股魔力,海莉兒可以很清晰地看到當時的影像,坦娜婆婆說的話她也聽得很清楚。

“她要我傳話給伐爾斯,告訴他坦娜很平安,叫他要小心身邊的親人,我也一樣,凡事小心,明年八月十五月圓之日,只要在戒指上摩擦三下,‘允之雲’大開,即是重圓之日……”海莉兒突然一頓,“我不認識伐爾斯,沒辦法幫她傳話。”

里曼以眼神詢問在旁的伐爾斯與法藍是否要繼續問下去。

伐爾斯搖首,表示沒必要了。

法藍卻突然問里曼:“我可以問她幾個問題嗎?”

里曼揚起一道眉,點了點頭,對海莉兒說:“海莉兒,法藍有問題問你,你不用害怕,心裏想什麼就說什麼,輕鬆一點。”

海莉兒先是表情迷惘,之後才勉強點頭。

里曼示意法藍可以開始。

法藍瞥了伐爾斯一眼,以最溫柔的嗓音問海莉兒:“海莉兒,我是法藍,可以告訴我你在威克格勒住了兩個多月以後,喜歡這裏嗎?”

“喜歡,我喜歡威克格勒。”唇角漾起微笑,她真的很喜歡。

“很高興你喜歡,那麼這裏的人呢?你喜歡嗎?”法藍又問,不理會裏曼與伐爾斯兩人不解的眼神。

“人?陛下、王后、紋紋……所有的人我都喜歡。”

此時的她是完全放鬆的,沒有一絲絲防衛,表情更是透明化,喜怒皆形於色,沒有半點掩藏。

“法藍呢?你喜歡嗎?”法藍瞧了伐爾斯一眼,他正蹙起眉頭,卻又好象一臉的不以為然樣。

海莉兒不暇思索地點頭。“喜歡。”

這傢伙究竟在玩什麼把戲?里曼怎麼瞧也瞧不透。

“謝謝你,海莉兒,我也很喜歡你。最後再問你一個問題——”

“夠了!你的無聊問題大多了,法藍。”伐爾斯的眼神很具威脅性。

法藍舉起手表示是最後一個問題,不理會伐爾斯一臉陰霾,嘴角掛起狡黠的笑,問海莉兒:“你愛伐爾斯嗎?是否願意為他留在這個世界?”

“法藍——”伐爾斯低吼,恨不得掐死他,他怎麼可以隨便探人私隱?

“噓——別吵!”發出噓聲的是里曼,顯然他也對這個問題很感興趣。

海莉兒雙眉頓時緊鎖,表情看起來既困擾又掙扎,似乎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海莉兒,怎麼了?你為什麼不說話?”里曼靠近她,低聲問。

“我……我不能愛他。”她很痛苦地搖頭。“我得回去,我想念爸爸、媽媽。”她的淚水滑下雙頰。

里曼與法藍對看一眼,顯然這是一個他們意料之外的答案。平常瞧海莉兒嘻嘻鬧鬧的,看不出半點愁慮,法藍以為她很愛伐爾斯,心甘情願為他捨棄自己的世界;提此一問題,原意只為捉弄伐爾斯……眼見海莉兒滑落的淚珠,法藍非常後悔自己碰觸了她內心深處的私隱。

“里曼,讓她醒來。”伐爾斯眉頭糾結,事實上最想知道答案的應該是他吧!但是一旦知道答案,卻又形成另一個問題,另一個煩惱的開始。

一直以來,他始終當她是不解世事的小女孩……她不是嗎?不能愛他,真是只因為放不下她的親人?

里曼輕按着海莉兒的肩膀。“海莉兒,現在把所有的問題都忘掉,醒來后,你不再記得我和法藍問過你的話,你辦得到嗎?”

海莉兒點點頭,一副如釋重負的表情。

里曼在她耳邊一彈指,海莉兒一頓,眼睛慢慢張開了。她一眼瞧見三個男人,覺得非常迷惘且困惑,發生什麼事了?她好象作了一場夢,卻又記不起來。

“你們幹什麼瞪着我看?我很漂亮嗎?”海莉兒兇巴巴地瞪他們,一臉蠻橫。

愧疚的法藍頓時鬆了口氣,她似乎真的忘記了。

里曼則又是一副看盡天下、如其萬事,不在乎的慵懶模樣,笑了笑。

伐爾斯面無表情,唯有眉頭仍皴着,看來他的煩惱正要開始。

海莉兒睨着他們一個個似奇怪又不奇怪的表情,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勁,但他們平常也是這副德行不是嗎?眼睛瞄到那兩隻傻鳥,她又滿肚子怒氣升起。

指住伐爾斯的鼻子,她再度重申:“你不帶我出去玩就算了,不要連我的自由也干涉,我不是你的部下,你最好搞清楚這一點。”

好不容易才被“放出籠”,原以為可以大玩一番,沒想到她走到哪都被人盯着,更被規定不得出宮門一步;最教人生氣的是,她晚上還得陪伐爾斯“睡”!真可惡,要不是因為他會法術,心想她也鬥不過他,才勉強委屈就範,否則她早將他踢出宮門外了。

里曼和法藍一臉看戲樣,很好奇伐爾斯會如何應付海莉兒的怒氣。

伐爾斯定定地看着海莉兒,淡淡地問了一句:“我現在要出城辦事,你去不去?”

“去!”海莉兒馬上回答,半秒鐘也沒猶豫,什麼怒氣、委屈,她老早給忘了。

伐爾斯點點頭,也沒什麼特別的表情。“去換套衣服。”他看看她身上的淡綠色紗袍道。

“我這就去!”海莉兒幾乎是連跑帶跳地離開綠園,興奮的程度可以想見。

里曼、法藍看着遠去的海莉兒,不約而同地對伐爾斯翹起大拇指——輕易擺平,太厲害了!

伐爾斯卻是一臉不解,他們幹什麼拿崇拜偶像的表情看他?神經病!

★★★

伊瑟亞宮殿內,紫蘇滿腹怨氣,雙手緊緊握着,修長的指甲嵌進掌肉里,卻渾然不覺。

她太生氣了!嫉妒得快發狂!那個平凡、無知的醜女憑什麼得到伐爾斯?她有什麼資格?

為什麼?為什麼她不死?她應該死的!

她憤恨地來回踱步,氣得全身顫抖,絕美的臉龐此時只余醜惡的妒顏。她不耐煩地怒吼:“修德!修德!你死到哪裏去了,還不快給我滾出來!”

“公主,您別生氣,奴婢已經派人去找他,他馬上就來了。”紫蘇的貼身侍女巧佳連忙道。

“找找找!已經找了大半天了還找不到?他活得不耐煩了!”砰!一支國寶級玉瓶霎時被摔得粉碎。這還難消她滿肚子的怒氣,又拿起另一支瓷瓶

“公主——”巧佳連忙阻止,再幾續摔下去,要挨罵的可是她呢!

幸而修德總算趕到,他匆匆進入宮殿,由他急促的呼吸、滿頭大汗可以想見,這一趟路他是半刻也不敢耽擱地急趕而來。

“修德來遲了,請公主見諒。”他躬揖道。

紫蘇放開瓷瓶讓巧佳接過去,怒氣沖沖地指住修德,“你說她會死的,為什麼她沒死?”

“公主,若非法藍王子及時救了她,她早已摔得粉身碎骨,根本不可能還活着。”這也只能算她命大,他運氣不好才害不死地。

“不要解釋,我要的是結果。我再給你一次機會,這一次不要再讓我聽到她還活着!”她袖子一甩,旋身離開大殿。

修德和巧佳都鬆了口氣,但是修德的煩惱卻又馬上升起,他很樂意為紫蘇公主辦事,儘管她要他去殺人。但是威克格勒宮非一般地方,他根本進不去,上一次是碰巧逮着那女孩獨自出宮他才有機可乘,這一次……

守株待兔的方法只怕已不能再用,他得另外想個法子混進宮裏才行。

“修德,你真的要再去殺那個女孩於嗎?”巧佳憂心忡忡地問。修德長得很好看,是她心儀的對象,可是他愛慕的卻是公主;為了公主,他甚至敢去殺威克格勒未來的王妃。

“這是公主的命令,這一次我絕不能失手。”他也不想殺一個弱女子,但是為了公主,他必須這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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