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深夜的一切是靜寂的,窗口的風更冷。
「梓!」
他是抱着她睡的,不知道何時,他的手忽然空虛,床的另一邊是冷的,他猛然驚醒!
在黑暗裏他打開燈,馬上向房間的角落尋找,整個房間沒有了她的蹤影!
他的心猛地一擊,一張臉隨即刷白,立刻拉開門衝出——
他往前一仰,穩住身體!視線落在下面一團白色的身影,他差點踢到她,她坐在地上,抱着膝蓋蜷縮在門口……看見她在,他一口緊張的氣息綬線平穩下來,整顆揪緊的心才放鬆。
「梓,為什麽坐在這裏?」他時下來,看見她的臉上還是淚,心口一陣悸慟。他伸手摸她,她整個身子都是冰的。
「……不是我的爸爸,媽媽,奶奶………為什麽是我活着?」她的口氣淡淡的,帶著疑惑,對自己的生命存疑,卻狠狠打擊了他!
「你在說什麽?!」李昊猛然抓起她。
朱梓桂一怔,眨了眨眼,淚水滑落,飄離的眼光拾回焦距,對望一張鐵青的臉色,緩緩一層濕霧又朦朧她的眼,「昊,是你……」
他緊緊的咬牙,全身的肌肉因為過度緊繃而疼痛,她竟然——
他一把將她抱起。
「不,昊,你別接近我……昊?」
「你真的太教我生氣!為什麽你不肯相信自己,憐憫自己,反而相信那些只會推卸責任,迷信的笨蛋?」他把她放進床里,高大的身軀向她壓下。
「昊……你做什麽?」她無法動彈,從他的眼神里讀出令她心慌的舉動。
他憐惜地望着她,同時眼底里出現一份決心,「你的溫柔,你的善良只要我懂就可以……梓,結婚吧。」
她驚恐地瞪大眼睛,「不……我是不祥的,我不能害你——」
他吻住她的唇,無法再聽她喪失理智的話語!
「嗚……昊……」他是認真的!他真的要……她搖頭掙扎,他的唇落在她淚濕的臉頰,「昊!不要,不可以……」
他深情而堅決的眼光凝望她的倉皇與恐慌,他淡淡一笑,輕輕撫摸她的臉,「你終於有點血色了。」
「昊……」她疑惑不確定地望着他。
他的手指輕揉她眼角下的丹桂,「梓,你肯相信我嗎,我不會傷害你?」
「……我知道。」可能傷害他的人是她!
他凝望她憂傷的眼神,看穿她的想法,「為什麽要深信那些話?就因為那些人是你的親戚?」
他俊逸而認真的臉龐貼近她眼前,她緩緩垂下眼睫,「……我很害怕,如果我的父母,我的奶奶真的是受我的出生而連累,如果我真的是使整個家族沒落的主因,那也許……不知道哪一天……我也可能使你和伯父,還有沨……不,事實上我已經連累到你,連累到伯父——」
他的手指按住她的唇,「你沒有任何一點錯,不許說這些話。」他放開手,俯身輕觸她的唇,「梓,我們的生命是系在一起的,你難過,我會比你更痛苦,你哭,我的心也跟着碎,這些你應該知道的。」
朱梓桂一怔,忽然熱淚盈眶,他們的心早已彼此相屬,所以她拚命顧著不想使他受到傷害,她卻忘了顧慮他的心情………
「昊……」她蔥白纖細的手指小心地撫摸他額際的青腫,濕熱的目光望着他,她還是很猶豫很彷徨……她到底該怎麽做……
他握住她的手,溫熱的唇貼近她玉白的頸項,在她細緻的肌膚上留下一連串細碎的吻,不讓她再有多想的機會,他解開她衣服上的鈕扣……
「可是昊……」她輕微的抗議全被他的吻給淹沒。
「……我忘了。」他忽然抬起臉,微惱地望着她通紅的臉兒,她的衣服已經被他脫下,只剩下粉色內衣,她雪白的胸脯迷人地呈現,他着迷地微眯着眼,有一瞬間中斷了思維,差點又忘了「他忘了」的那件事。
隨着他的眼光轉變,她才羞窘地發現她竟給褪去了衣服不自知,頓時將手遮胸。
他微微一笑,抓起她的手吻,同時瞥一眼床頭上的鬧鐘。
「昊!」她羞得無地自容的模樣迷煞了他。
「生日快樂,梓。雖然已經過了三個多鐘頭,沒有為你慶祝你的十八歲生日,不過我會補償你……」他凝望她嘎啞地說,然後不停止吻她,逐漸點燃她身子的火熱……
她忘了,她十八歲的生日……
梓,結婚吧,我會一輩子照顧你,我會給你一輩子的幸福與快樂。
梓,嫁給我吧,什麽都別想了,嫁給我吧!
……好。
好。她答應,是兩個多月以後的事,他多麽不容易才稍微撫平她心裏的傷口,重拾她的信心,讓她點了頭。
卻……
……
十年來,他過的是什麽樣的日子?自我放逐,自甘墮落,他都忘了他是什麽時候認識大塊的……
李昊微眯着眼,深沉的目光掠過身邊一群圍繞的女孩,瞅向門口那尊瘦小的「雕像」。
直覺地,大塊的目光接上他,以為他有事吩咐,立刻走過來。
這裏是某棟大廈頂樓,樓下有李昊的酒店,這層是特別室,又是像以往,音樂、燈光,女人,美酒,一個迷人的夜晚。
大塊的眼光排斥一群女孩子,直接注視李昊,「老闆?」
李昊忽然牽起嘴角,迷人的笑容教一群女孩望呆了,口水險些流下一地。
「你站得不累嗎?一起坐。」聲音低沉慵懶,語調輕輕淡淡,氣勢卻是不容忽視。
李昊的目光才掃向對面,坐在李沨身邊的女孩馬上起身讓位。
大塊眉頭微皺,板著一張臉走過去坐下來。
李沨揚著嘴角笑望他,職業式的企業家笑容,藏起了銳利的目光,端出熱騰騰的滿臉和善與親切,伸出熱情的一雙手握住大塊。這一副皮相下,精準的腦袋正在計算付出的笑容該得到的回收,心機下那副算盤打得可響,三、兩下就列出一張相等的報酬加利息來待着。
大塊莫名地臉上起了燥熱,直望着李沨俊俏的臉上那抹熱絡的笑意,不自覺跟着嘴角抖動兩下……只是記得與這個老闆的弟弟只有數面之緣吧?怎麽他笑得好像兩人是生死相許的至交,幾世紀不見一樣?
這對兄弟真的很奇怪,一個笑起來一點溫度也沒有,一不小心讓他加深笑容,周圍就會凍死一整片的人;一個笑起來親切得讓人心裏異樣的暖和,巴不得以身相許了……
大塊一怔,腦袋裏那個念頭抖落了他渾身疙瘩,急忙甩掉李沨的手,往旁邊挪坐去。去!活了二十六個年頭,他敢對天發誓他可從來就沒有「那方面」的傾向!
哎呀呀,「笑」過頭了!李沨修整一下笑容,嘴角稍微拉回一點點,剛好掛在禮貌與親切之間。
「大塊,你跟我大哥認識幾年了?」
大塊順勢望向李昊,眼前老闆正左攬著美人,右手一杯葡萄美酒,那一臉好像正在傾聽美人呢喃的專註神情,也只有跟在李昊身邊多年的他才知道,李昊根本什麽也沒聽進去,那微眯的深邃迷離的眼光代表着他正陷入自己的思緒里……大塊深深地嘆氣,這口氣是為李昊而嘆。
「九年又三個月。」他記得可清楚。
「哦?那這麽說你們是在美國認識的?」李沨馬上端出一臉的意外和感興趣,心底可一步步在算計、在接近他要的報酬。
大塊點點頭,聽出李沨話里有濃厚的興緻,多少看在他是李昊弟弟的份上,主動的繼續說道:「我的命是老闆救的,所以我跟着他。」也只是簡短的兩句。
「聽起來挺震撼,其中有驚險?」李昊那快很準的一拳,李沨可是「終身難忘」,對自己的弟弟下手都可以這麽重,不難想像他打起架來的不要命,真可惜他沒機會看到啊。
連這個他也感興趣?大塊疑惑地望他一眼,他以為只有女人才喜歡挖八卦。
看他挺想聽的表情,大塊總覺得不太好掃興,「也沒有什麽驚險,只是有幫派老大雇殺手想做掉我,老闆正好經過,插個手而已。」
李沨一怔,嘴角的笑容保持得可好,不著痕迹地往旁邊挪坐一點。他是看大塊對他大哥耿直又忠心,想把大塊挖到自己身邊來,不過他也不想給自己惹上麻煩,一個被黑道老大怨恨到這種程度的人,他看是少惹為妙。真是,白白浪費他的笑容、時間和口水。
不過也不能翻臉像翻書啦,對一個被黑道老大怨恨到這種程度的人,隨便聊一聊好了。
「找殺手打架啊,他了不起。」李沨隨便睇一眼那個埋在女人堆里的大哥。
大塊疑惑地望他一眼,這個人真的跟李昊是親兄弟?
「老闆從來不跟人打架。」大塊說,忽然想起什麽,又轉口,「是有那麽一次,大概一個多月前,老闆為了朱小姐扭斷一個人的手,不過也只有那麽一次,再多就沒看過了。」
「不打架他怎麽救你?」那雙眼完全是興趣缺缺的。
「打架我自己來就行。對方拿槍的。」
「槍?我不知這我大哥也有槍。」關他什麽事。
「不,老闆沒有。」
「那他怎麽救?」明天還得開會,他看還是早點回去。
「我不是說過了,老闆只是插個手而已。」這個老闆的弟弟,怎麽反應這麽慢?
「沒打架,又沒槍……我明白了,他是拿錢擺平?」怎樣都好啦,他就不會一次說完嗎,快點結束啦。
「不是,就是插個手而已。」要說幾次啊。
「插手,也有方法吧?」李沨只覺得胸中一股火氣直提上來,這個直腦袋!要他問幾次啊!要不是看在他這麽被黑道老大「特別照顧」,他還懶得理他哩。
「方法?只是把手指插進槍管需要什麽方法?只需要膽量而已。」看起來這個老闆的弟弟不怎麽聰明。
李沨瞪起眼,一下子整個精神都來了,不可思議地望向他那個自顧自享樂的大哥,「他不要命了?」
大塊有同感地點頭,「我也是這麽想。初以為他是個瘋子,他笑着把手插進槍管,連殺手都錯愕,我以為他死定了,一瞬間槍卻在他手上了,他抵著那名殺手的眉心,把人嚇得一張臉反白,他卻還是在笑……笑得很冷酷,我以為他會把人殺了,他卻沒有,反而把槍還給人。」
「他真的不要命了?」李沨再一次瞪眼,這一次緊緊皺起眉頭。那可不是英雄的行為,根本是在找死!
「他是不要命……不知道,也許老闆有慧眼識人,那個人現在是老闆的朋友。」大塊沒說的是,那名殺手是女的,後來看在老闆的份上幫他製造假死,他從此隱姓埋名,跟在老闆身邊。
李沨深深睇視李昊,他沉醉在女人香里,那副頹靡的樣子看起來可一點也不像有慧眼獨具。
「……我看他不是不怕死,根本是不想活。」他可笑不出來了,如果他大哥是用這種態度在過活,那真是一點都不好玩了。
大塊忽然望住李沨,聲音偏低,「你知道?」
「我可不想知道。」李沨冷哼,他是最不愛管閑事的。嘖,白出來一趟,趕緊閃人——
他一站起來,就被大塊給拉住。
「不好意思,大塊,我想起我還有事,改天再陪你聊。」李沨扯起嘴角,怎麽說他也被黑道老大「特別照顧」過。
大塊抓緊他,為方便談話,拉着他起身走出陽台,在看得到李昊,又不至於讓人聽到談話的地方。
「大塊,我真的有急事……」
「老闆是你的大哥,你就這麽不顧他死活?」大塊冷起眼瞪住他,也只有身高比李沨矮了一截,那股氣勢可嚇人,為了李昊,他是可以拚命的。
李沨倒不是怕他,他是怕麻煩。
「說什麽死活呢,我大哥好端端在那兒嘛,我真的該走了。」他迷人的一笑,手輕輕一撥,整個人恢復一身輕。
大塊一怔,訝異地望着空的兩手,再望向李沨……這個人果然是老闆的弟弟,原來也是個深藏不露的人,一絲佩服的光芒注入他的眼底。
更決心死纏到底,擋住企圖開溜的李沨,「你大哥真的是不要命的,如果我不是跟在他身邊,他早就死於非命了。」
李沨隱隱扯著眉頭,笑着靠近他,左右拍拍他的肩膀,「所以說,我大哥有你保護很安全不是?我是很安心把我大哥交給你的。」怎麽找不到空隙鑽?
大塊一咬牙,「我再怎麽有能力也保護不了一個不要命的人!你也應該能夠明白了,你大哥並不是救我,他只是想藉別人的手結束他的命罷了!我跟在他身邊這些年來,他一直就在這麽做!你做弟弟的能夠見死不救?!」
能——反正人又還沒死,真到了生死關頭,他再來評估救與不救,哪一方獲利多還不遲嘛。
李沨可把他的不耐煩掩飾得好好的,笑着安慰他,「大塊,也許我大哥只是喜歡刺激,你又何必想得太悲觀。」浪費時間,無利可圖之下,他的耐心可是有限的!要不是看在這個人受黑道老大特別照顧過。
大塊瞪住他,「你不想知道你大哥這麽做的原因?」
不想。好奇是要付出代價的。這麽說大塊是知道原因?不,他可不想問。
「我說大塊,我是真的有急事——」
「我知道老闆的心裏只有朱小姐一個人,他把朱小姐的命看得比他自己重要!」他知道,是因為只有提到朱梓桂,李昊才有反應,彷彿生命才有光彩,其他時候他看起來就只比遊魂多那麽一點呼吸。
李沨望着他,這個人可真死心眼,「感情這種事,外人是無法插手的。」
「你不是外人,你是他弟弟。」眼神略帶責怪。
你這個外人,你管那麽多做什麽!李沨耐心地咧著嘴,黑道老大「關照」過。
「那麽你說,我能為那個不要命的大哥做什麽?」
大塊緩緩皺起眉頭,「我不知道。」
李沨揚起特別迷人的微笑,「那等你想到了再來告訴我好了,我一定鞠躬盡瘁。」他會慢慢等,再等他個九年三個月,這顆腦袋要能想出來,也不會用死盯着他大哥九年三個月這麽笨的方法了。
他乘機閃過他身旁,大塊迅速的後退擋他,「我在想,老闆跟朱小姐之間也許發生過什麽事,如果能夠找出來,也許有辦法。」
豬腦袋也想得到,還用說。「你說得對,那我就等你的消息了。」
大塊張開手臂,「不許走。我不能離開老闆身邊,調查這件事情只能交給你。」就連李昊放他「自由」那一個月,他也都守在暗地保護他。
他就是吃飽閑閑沒事幹,也情願撐著等死。他哪有可能為了這個黑道老大「愛護」過的人違反他的做人原則,別開玩笑了!
「……大塊,你當初到底是怎麽被追殺的?」
這個人怎麽這麽八卦?大塊睨著李沨,口氣輕淡,「我砍了那老大該死的狗兒子,大的被我砍死了,小的大概也半死不活。」
李沨的喉嚨在抖,笑容始終不變,「為什麽?」
大塊對他皺起眉頭,「我最討厭狐假虎威,不聽話的更該死!」
李沨揚起一個大大的迷人的笑容,「大塊兄,你放心好了,我大哥的事就是我的事,我馬上着手調查他和梓桂之間發生過什麽事,這件事情就交給我好了。」
大塊兄?!猛地嚇掉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大塊全身不自然,「嗯,那就拜託你了。」
「沒問題,沒問題。那我先走了,麻煩你告訴我大哥一聲。」情願得罪那個黑道老大,他也不想得罪這個殺人瘋子!一輩子沒這麽倒霉,做了賠本生意,只好讓他再瞧瞧裏面有沒有油水可撈了。
大塊望着李沨離開,臉莫名的紅。這對兄弟笑起來果真都很恐怖!
比起那個變態老大,這對兄弟絲毫不遜色……真是的,害他又想起這件不愉快的事。
都是那兩隻該死的狗,他竟然要為了那兩隻囂張的獵犬隱姓埋名,亡命天涯!把人命看得比狗還不值錢,那個狗痴變態老大!
§§§
進入冬天了,今年的冬季還不太冷,只早晚感覺到冷意,也許還不到寒冷的時候吧。
那天以後,已經大約有一個月的時間不曾見到李昊……這樣也好,她一直很後悔那天她的失控,還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
不過既然對他而言,他們的感情早在十年前已經結束,她絕對不願讓他知道她這十年來的等候……
歲月無情,她能說什麽?
朱梓桂開着她的銀色車子,在學校門口停下來,她拚命甩掉惱人的思緒,總是在每一次獨處的時候,她一再一再的想起他,一次次的命令自己再也不許去想,只是一次次的掙扎和懊惱。
今天宋思恩只上半天課,她來接他……她就是一輩子也償不清丹伶他們夫妻給予她的幫助。
宋柏慶在娶董丹伶的時候已經知道她無法生育,夫妻本來決定一輩子只守着彼此,沒能有孩子並不會影響他們的感情。朱梓桂十八歲那年懷孕了,她在李昊出國一個月以後才發現自己有身孕。
未婚而懷孕,李家在社會上也是有地位的,李傳鴻收養的女孩竟和他的長子做出這種事,李昊又在這個時候出國念書,消息若是傳出去,可能變成李昊不負責任,朱梓桂也不想李昊因為孩子回來跟她結婚,而影響前途,何況他還是負氣出國……她原本打算離開李家自己養孩子,但李傳鴻知道了,因為是他不贊成他們這麽年輕就結婚,他要李昊出國念書,而她也同意了,跟着勸李昊,李傳鴻認為對她有責任,不許她搬出去。
後來她以度假的名義在南部住了好一陣子,直到把孩子生下來,在李傳鴻的要求下,孩子就以養子的身分交給宋柏慶夫婦扶養。
朱梓桂很感激他們夫妻,她在懷孕那一段時間裏,是董丹伶照顧她,她也是在認識他們夫妻以後,直到孩子即將出生前,才同意李傳鴻的要求。
要把她和李昊的孩子交給別人扶養,對她是一件相當痛苦的決定,是因為他們夫妻一開始就對她說不會對孩子隱瞞出生,甚至提出三人共同扶養,只是讓孩子多一對父母,她並不會失去她的孩子,她考慮許久以後才同意。
他們夫妻對她太好,甚至孩子的名字都是由她取的,他們不僅照顧她的孩子,連同她也都一併照顧,莫大的恩惠讓她不知道該如何報答。
她早已經不介意她的孩子跟着別人姓宋,就因為他們是宋柏慶和董丹伶,就因為他們是這麽好的夫妻。
……如果李昊知道呢?如果他知道宋思恩的存在,他會怪她嗎?怪她的隱瞞,怪她擅自把孩子給了人,怪她剝奪了他參與孩子成長過程的權益……是以前的他,就一定會怪她,會氣得想扭斷她的脖子,如今……也許只是徒增他困擾。
反正,他不知道,對大家都好。
她緩緩抬起眼,看見學生已經開始放學了,她也真是的,居然又發獃了!她一眼就看見宋思恩走出來,往她這個方向才走了幾步,忽然有個人擋住他,一個西裝筆挺的男人。
周斯恩,他想干什麽?
她對李昊說,她會考慮嫁給這個人,但那只是一時的氣話,她不會去利用一個人的愛情,也不想在負氣和絕望之下嫁給任何人。
朱梓桂立刻下車走過去。
「思恩!」她一喊,連周斯恩都跟着回頭……她忘了,他也叫「斯恩」。臉色微紅,她匆匆點個頭,「周先生。」
「媽咪。」宋思恩看見她,馬上撲進她的懷裏。他可一點也不在意自己已經是九歲男生,一旁還有一大堆的同學跟師長在看着,他撒嬌的對象也只有他親愛的媽咪而已。
朱梓桂彎個身,接受兒子臉頰的吻,嘴角帶著微笑,幫忙拿過書包。昨天宋柏慶夫妻出國旅遊了,慶祝他們的結婚紀念日,有十天的時間都由她來照顧宋思恩和書店。
「好久不見。」周斯恩深深地望着她微笑,話氣里特彆強調。
朱梓桂直起身子,還沒有機會開口。
「你是誰?」小小的個子以護衛的姿態保護在朱梓桂身前,微眯的眼光里充滿戒備。太多太多的男人想接近他的漂亮媽咪,他媽媽說,保護媽咪是他的責任。
朱梓桂望著兒子,嘴角一揚,「思恩,他是媽咪認識的人。你先到車上等媽咪。」
「我要在媽咪身邊。」小手堅持地拉着朱梓桂的手。
「……好吧。這位是周叔叔。」她望一眼周斯恩,他都已經調查過,那就不用她介紹了吧。
「……周叔叔。」這一聲是給他媽咪做面子,禮貌而已。
周斯恩望着小男孩那雙眼……很像,像極了那個男人……,一瞬間,他還以為是李昊在瞪他呢。他微微一笑。
「小思恩,我們同名呢。」他伸出手,輕易地將小小的身子抱起。
「你——你做什麽?放我下來!」他是媽咪的護衛,太丟臉了!
「別這樣,你把他放下來吧。」不知道他要干什麽?朱梓桂憂慮地望他一眼,雖然只見過一次面,她卻覺得他是一個危險的男人。
他一臉的微笑,目光沉穩,搜尋著小男孩的臉孔,又望朱梓桂,「你們母子長得真像。」除了那雙眼睛。
「關你什麽事?」宋思恩兇惡地瞪住他,「放我下來!」
無視於他的掙扎,周斯恩只顧凝望眼前一張絕麗容顏,她透白的臉兒正微微泛紅,嫣紅的唇色鮮潤迷人。
朱梓桂瞥見人來人往的視線有意無意總往這裏睇上幾眼,極是尷尬,微惱地望着周斯恩,「你到底想做什麽?」
他微笑,態度始終沉着,「你一直避着我不肯接電話,我只好來找你。」一個月,他自認為給了她夠長的時間考慮了,「我想你們應該還沒吃飯吧,不知道我有沒有這份榮幸和你們一起午餐?」
「厚臉皮!」
兒子還被他抱在手上,她能說不嗎?
「……好吧。」
「我不要!媽咪!」
「小思恩,你想不想跟你媽咪一起生活呢?」
「不關你的事!」就算他想,也不用讓這個人知道。
「是嗎?只要你媽咪同意,我可以實現你的願望哦。」他沖著小男孩笑,笑容里充滿甜美的誘惑。
那張酷似朱梓桂的小臉一怔,望向她,「媽咪?」是說真的嗎?他真的可能實現這個願望?
「我……」她望着小男孩閃爍期待的眼神,險些不顧一切墜入誘惑的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