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夜裏,李明徹坐在李家大宅的大廳里看商業雜誌。

今天晚上原本有一場由李氏財團高層人員召集的晚宴,但因故臨時取消了,所以他閑着沒事。

最近常常陪着王臻,他已經開始覺得有些膩了;本想去左千尋那裏的,但想到再幾天就可以見到她,所以也就不急着去找。

看了一會兒商業資訊,他正想回房休息,一名傭人拿着無線電話走了過來。

“少爺,您的電話,虞小姐找您。”李明徹連忙接了過來。

“什麼事呀,丫頭?”

“晴風他有事拜託你。”電話那頭傳來虞小琬帶着笑意的話語,隱約還夾雜着男人低咒的聲音。

“他也會有事要拜託我?不會是公司資金周轉不靈,要我幫忙吧。”李明徹知道顧晴風人就在小琬旁邊,故意這樣說道。

“你別咒他,跟你說正經的啦。”虞小琬笑斥道。

“好,你說。”

“這個星期六你能陪我到醫院作產前檢查嗎?和醫生約好了時間,但晴風臨時不能陪我去。”

“奇了,有什麼事比你和孩子重要?他做什麼大事業去啊?”李明徹有些不滿。

“別怪他!”虞小琬連忙說道。“是婆婆今天突然打電話來說,她星期六會到台灣;晴風當然要去接她啊。”

“這還說的過去。”李明徹點點頭。

“大哥怎麼樣?方便送我去嗎?”

李明徹正想一口答應時,猛然想起——

這個星期六?他和千尋約好了……

想到這個,他不禁遲疑了一下。

等了一會兒,等不到他的答案,虞小琬料想他大概那一天有事,於是便笑着說道:“大哥不方便沒關係,那間醫院我去過很多次,自己去也沒問題的。”

她雖然這樣說,旁邊卻響起顧晴風反對的聲音。

不僅顧晴風反對,他也反對——

小琬懷着孩子,怎能讓她一個孕婦自己到醫院去?萬一有什麼閃失該怎麼辦?

她是他唯一的親妹子,說什麼也沒有坐視不管的道理。

顧晴風不能陪着小琬,他還要罵罵顧晴風呢,何況他自己?

沒有細想,他已經決定再一次對不起左千尋。

“誰說你可以自己一個人去的?跟院方約幾點?我提早一個鐘頭去接你。”他說。

“大哥,不會太為難嗎?那天你真的沒事?”虞小琬有些遲疑。

“別擔心,我說可以就可以。”

“真的嗎?那謝謝大哥,就知道大哥最好了!”

李明徹笑了笑,“少來了。你早點睡吧,懷孕的人別太勞累。”

“好的,那大哥也早點休息,我們星期六見了”

電話收線之後,李明徹臉上的笑容也隨之不見,心裏如同壓了一塊大石頭般沉重。

他陪小琬去醫院,就不能跟千尋去旅行了;她期待了那麼久……

和去旅行比起來,他當然知道是陪小琬去醫院作產檢比較重要,畢竟他想和千尋去旅行,往後還有很多機會;如果他放任小琬自己一個人去醫院,半途若出了什麼意外,那可就後悔莫及了。

話雖這麼說,但他該怎麼跟千尋開口取消旅行的事……

他是不習慣對別人解釋什麼;何況他如果要說明他和小琬的關係,勢必會扯到上一代的事,那是他最不願意的。

既然不能解釋,他只好期望千尋能體諒了。

也付了,你看,就是這裏,有圖片。你說好不好?”

“千尋我……”見她這麼高興,李明徹心中的話更難出口了。

“我行李都整理好了,你看這個小旅行袋,還不錯吧?我特地新買的喔。”左千尋絲毫沒有發現李明徹的異樣,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歡喜氣氛中。

看她難得這麼開心,李明徹卻只覺得一陣心酸。

自從左千尋大學畢業之後,他就很少看到她笑得這麼開心了;見她高興,他自然也覺得很快樂,然而……

他現在卻勢必要讓她失望了。

先給對方一個希望,在實現之前卻又狠狠地將之粉碎,他知道這很殘忍;但他別無選擇。

一段旅行,是比不上他的親妹妹重要,他真的別無選擇。

“千尋,明天不去了。”他輕輕地說。

這句話音量雖輕,卻如雷鳴般貫入左千尋的耳中。

他說什麼?不去了?

她整個人完全愣住,一絲笑意仍殘留在臉上,剎那間顯得有些諷刺。

左千尋怔怔地看着他,忘了自己該作何反應。

李明徹別開目光。

“我明天臨時有事。”除了這一句,他不知道還該說什麼。

明天臨時有事……所以她的希望又落空了?他答應過她的,又不算數了?

她還是怔怔地望着他,一雙睜大的美目有些茫然,更有些困惑。

“千尋?”她不尋常的沉默令李明徹不安。

聽到他的呼喚,左千尋才像剛回過神來,空洞地應了一聲——

“喔。”這就是她的回答,沒有其他。

“抱歉,我明天真的有重要的事。下一次……”說到這裏,連李明徹自己也覺得有些心虛。

現在的他,還能向她保證什麼?他還能期待她會相信他嗎?

“嗯,我明白了。”左千尋低頭看看自己的手心,神情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事情來得好突然,她要怎麼掩飾她的情緒?

笑一笑,說她會期待下一次?還是故作不在意的說,其實她也不是很想去?

哪一個謊話比較好呢?

她想,兩個都很好;可惜的是,現在的她……沒力氣演戲了。

她期待了那麼久,他曾跟她說得信誓旦旦,現在一句“明天有事”,就什麼都沒有了?

好容易……她被丟開得好容易……

不管他答應過她什麼,她總是這麼輕易就被他打發掉,為什麼?

因為他從來沒有真心對待過她。

她明白的,她都明白的……

她有一股想伏在床上大哭的衝動,但理智告訴她不能。她不能這麼孩子氣、她不能這麼小心眼、她不能因為一個小小的旅行被取消就耿耿於懷!

她不能……

那她還能怎麼樣?

她也不知道。

“千尋……”

儘管她柔順得什麼都沒有表示,李明徹也知道她心裏很失望、很難過。他向前靠近她,想看看她的臉。

左千尋倉皇地躲了開,背對着他假裝忙着將行李袋裏的東西掏出來——

“……明天不去了,這些東西……還是拿出來了。用不着了……”

她越是要假裝若無其事,越是讓自己顯得失常。

“千尋。”李明徹上前握住她細瘦的肩膀,讓她的背貼靠着自己。

他寧願她大哭大鬧,也不想看她這般隱忍的樣子,那會讓他更加過意不去。

“我知道你很失望。再信我一次,下次一定說到做到,好不好?”

左千尋置若罔聞。她閉上眼,淚水直流下來。

她不能放聲大哭,至少她還能流淚……

“你不要難過,下一次我拿一整個禮拜的時間陪你去九份,嗯?”

她要的不是這些,她也不是因為他這兩天不能陪她去玩而流淚……

如果他心裏對她還有一點點的愛,又怎麼會不明白?

***

當天夜裏,李明徹過了十二點就離開了。

左千尋到超商買了一打啤酒,打算讓自己痛痛快快地醉得不省人事。

但喝了一兩瓶之後,她開始難受地嘔吐,一幕幕往事卻在她腦海異常清晰起來。

她回想起小時候在李家大宅的點點滴滴,那位特別疼她的老爺爺,還有那位常常逗着她玩的阿徹哥哥。

那一年他們第一次在李家大宅的庭院見面,她五歲,阿徹十三歲。

那時候左家剛搬到陽明山高級住宅區的新房子,就位在李家大宅隔壁。因為她見到李家大宅像公園一樣的院子裏有許多好玩的東西,就趁着家人不注意,從七里香圍成的樹牆缺口溜到李家院子玩耍。

她身子雖小,偷溜了幾次還是被李家的下人逮住了,帶到老爺面前。

李家老爺見她長得非常可愛討喜,問清楚是隔壁人家的小孩之後,就讓她常常過來這裏玩耍。

李老爺非常疼她,李家下人常常說,就是疼親生孫女兒,也沒這麼疼的。

不久之後,她和李家上上下下的成員都很熟了,只除了那時天天上學、常不在家的李家小少爺——李明徹。

有一天左千尋自己一個人在院子裏玩耍,看到大池塘邊的大樹下倚着一個竹梯子,她覺得好玩就順着梯子爬上去了。

她高高地坐在樹枝上,兩隻小腳蹬呀蹬的,一不小心就把竹梯子蹬到大池塘里去。

這時候她才發現事情的嚴重性——她爬得太高,下不來了。

左千尋不禁雙手抱着樹榦大哭了起來。

哭了一會兒,剛回家的李家少爺正巧經過樹下,就停下腳步來看。

“誰在哭呀,吵死人了廠他抬頭瞪了一眼樹上那瘦瘦小小洋娃娃似的小女孩,大沒好氣地問:“你是誰?幹嘛在我家?”

左千尋一則嚇着了,一則乍見到陌生人不敢說話,只顧着哭。

“你是誰,怎麼不回答,啞巴啊?”

李明徹見她屢問不答,便改口問道:“你想下來嗎?”

聽到“下來”兩個字,左千尋連忙點頭如搗蒜。

李明徹向四周一看,只見原本擺在樹下的竹梯已經浮在池塘中央了。

“白痴啊,梯子都弄掉了,你怎麼下來?”他忍不住咒罵。

他是可以爬到樹上把她帶下來,但他可不想為了一個只會哭的小啞巴弄髒衣服。

李明徹皺了皺眉頭,忽然想到一個主意。

他向樹上說道:“我要等園丁過來把梯子撿起來,你一時是不能下來了,先在樹上待一會吧。我有巧克力糖,你要不要吃?”

聽說有糖果吃.又聽他這麼說,左千尋暫且不哭了,只想要糖果吃,因此她又點點頭。

“那好。我扔上去給你,你接得着就給你吃吧。”

李明徹一邊說著,暗中將口袋裏的面紙揉成一團,使勁朝她的方向丟去。

傻傻的左千尋真的伸手來接,她的雙手一離開樹榦,加上重心不穩,整個人就像自由落體一樣直直地掉了下來。

她還來不及嚇哭,就已經穩穩地落在李明徹懷中。

“下來了吧。這麼好騙,小笨蛋!”他抱着她,有些得意地說。

這是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情景。

如今回想起來,李明徹從小就一直在整她。

不過,與現在比起來,她反而很懷念小時候。

真想回到從前……她靠在桌邊嘔吐,一邊這樣想着,眼角的淚像隕星一般,劃過她蒼白的臉龐。

***

李明徹送虞小琬到醫院產檢,又一起吃過晚餐之後,回到家已經十點多。

他想起左千尋,仍然覺得有些不安。

洗過澡之後,他打了一通電話到她的住處,無人接聽;又打她的手機,也沒有回應。

這是從來沒有過的情況——向來只有她找不到他,怎麼可能她讓他找不到?

他不由得有些心慌,連忙開車到左千尋的住所。

按了幾次門鈴沒人應門,他拿出備份鑰匙開了門。

門一開啟,他就聞到一陣酒味。

他以為左千尋又喝醉了酒,正想罵人,卻意外地發現昏暗的房間裏空無一人。

李明徹大步走入房裏,開了燈,想再確定一次;依舊空無一人。只有一地已開和未開的啤酒罐。

他瞪着那些啤酒罐,不知道該先生氣,還是該先擔心。

她又喝了酒,跑到哪裏去了呢?

李明徹離開這裏,開着車想去找她;這才想到,他根本不知道她會上哪兒去,怎麼找?

他對她的生活圈完全不了解,也不清楚她的交友情況,要去哪裏找人?

最後,李明徹只得頹然地回到李宅。

他想,左千尋不會有事的。雖然她小時候確實有點笨笨的,但長大后的她精明多了;這樣的她不可能把自己弄丟的。

但她上哪裏去了?讓他找不到人,這還是五年來第一次……

他有些煩躁。

大概是她心情不好,跑到朋友家去了吧?明天應該就會回來了。

他這樣告訴自己,悶悶地走回自己的書房。

一踏進書房,他眼前忽然一亮——

不是房裏的燈光,而是窗外從左宅透射進來的亮光。

他走到落地窗前細看,只見左宅正對着他書房的那個房間燈正亮着。

他當然知道那個房間是左家什麼人的——

很久以前,每天都會看到左千尋從那扇掛着水藍色窗帘的玻璃窗探出頭來,笑容可掬地對他揮揮手。

那是左千尋以前在左家的房間。

然而左宅自從左家人遷移到國外,左千尋又搬到信義區去住之後,已經好幾年沒有人住了;最近沒有聽說左家人回國,那燈光是……

李明徹直覺想到左千尋。

他連忙轉身下樓。

“少爺,您去哪?”家裏的傭人李媽見到他行色匆匆地往外走,不禁問道。

“出去一下。”

他穿過院子,很快地來到和他們家只有一道七里香籬笆之隔的左宅。

大門沒鎖,他就逕自進去,往左千尋的房間走。

雖然他們兩家交好,左千尋從小對李家就熟門熟徑,但這還是他第一次來到她家。

李明徹來到位於三樓左千尋的房間,房門沒關,他一眼就看到左千尋正趴在她那張水藍色的床上,臉背對着他。

為什麼她突然自己跑回來了?

“千尋?”李明徹遲疑了一下,開口輕喚。

他突然出聲,顯然嚇了左千尋一跳。

她連忙翻身坐起.一手在臉上胡亂抹着。

“你……你怎麼會來這裏?”她訝異地問,臉上還帶着擦不幹的淚痕。

“怎麼了?哭什麼?”他走到她身旁坐下。

“沒什麼。你為什麼會來這裏?”

“我剛到你住的地方找你,找不到;回到家就看到你的房裏有燈光。”

“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乍聽到李明徹說找她,她覺得好驚訝。

“傻丫頭,有事才能找你嗎?”他伸手輕輕撥去她額前淚濕的髮絲。

“你還沒告訴我哭什麼?還在因為旅行的事不高興?”

“我……我想我家人。”她掩飾地說,然而這也是實情,好不容易才抹掉的淚水又直流下來。

昨天夜裏她因為想到小時候的事,喝了一點酒,就自己模模糊糊地回到陽明山的舊宅。

回到這裏痛哭了一場后,酒醒了,想起遠在佛羅里達的家人,不禁更加難過。今天就待在這裏,哭了一天。

如果當初她聽話,隨家人一起移民到國外,今天也不會自己一個人這樣凄涼吧!

她一個人在台灣流淚度日,一向疼她的爸媽還不知道在國外怎樣想念她呢。她也很想她的爸爸媽媽……

李明徹見她這樣,心裏也一陣難過。

他忍不住將她抱入懷裏。

他知道當初左千尋是為了他,才會選擇自己一個人留在台灣;現在看她這麼傷心,他也不由得感到心疼。

”別哭了,這裏還有我。”他安慰地說。

突然有點後悔為什麼以前不多撥點時間陪她;雖然這些年來左千尋從來沒有在他面前抱怨過什麼,但他也知道自己不免對她太冷落了。

她為了他而選擇和家人分開,難道他就不能多照顧她一點嗎?

李明徹越想越覺得有些愧對她;雖然以前偶爾也會有這種感覺,但沒有現在來得強烈。

口口聲聲說她是自己的女朋友,然而她無怨無悔陪了自己五年,從他剛接掌李氏財團時最低落的那幾年一直到現在,他給過她什麼?

她一直在他背後為他付出,讓他五年來在身心疲憊的時候,有一個最溫暖的家,無論多晚,她總在那個家等他;而他帶給她的,卻只有一再的輕忽、敷衍和傷害。

難道是長久以來習慣她對他的好,讓他誤以為這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的,所以在不知不覺中他的心已變得麻木不仁了嗎?

左千尋頭埋在李明徹頸邊,他就輕輕靠在她的秀髮上。一向流露着玩世不恭的眸光竟閃着一絲深沉的傷感,他很明白自己是愛她的。

從他尚未接掌家業,他就知道自己喜歡這個從小膩在他身邊、小他八歲的小女孩。

老頭子剛將家業重擔放到他身上的時候,李氏家族的成員個個對他不滿,處處攻詰、妨礙他,給他莫大的壓力。

雖然他表面故意佯裝成一副毫不在乎的輕狂樣,但實則他心裏的挫折和悲哀異常沉重。特別是老頭子去世的那一年,整個李氏家族成員的矛頭肆無忌憚地指向他,對他炮轟攻擊,更是讓他疲憊不堪。

那時候,是左千尋時時陪在他身邊安慰他,讓他綳得死緊的神經和情緒還有個放鬆的空間。

他還記得,當時未滿二十歲的左千尋常常趁着半夜,偷偷溜到他的房間陪他。

她當然沒有其他的意思,只是單純的心疼他、想陪他說說話。然而不知在多少個天將破曉的清晨,他從夢中醒來發現自己緊緊抱着她、求她不要走。

從那時候起,他發現自己是離不開左千尋的。左千尋也明白,而且同時也深愛着他;因此在她二十歲生日那天夜裏,以行動來證明她的心意。

之後他們就在一起了。

過了一兩年,由於李明徹在財團內部暗中進行分化、剷除異己的手段,漸漸排除萬難,終於坐穩了財團總裁的寶座,旗下各公司的營運也都上了軌道。

李明徹完全掌控李氏財團之後,個性依然飛揚跋扈、浪蕩疏狂,表現在外的行為都像李氏家族成員惡意污衊他的那樣,拈花惹草、不護細行。

一則他天性就是這般縱情任性,二來也是故意做給那些李氏家族的人看——

他明明沒做的事,他們偏要造謠生事;那好,他就當真做給他們看,看他們又能怎樣奈何得了他——

最重要的一點,他知道他身後還有一個永遠會等着他的左千尋。

他承認左千尋是他的情人,但因為左千尋一向對他非常寬容,所以有恃無恐,依舊繼續在外頭花天酒地、偷香獵艷。

因為他知道左千尋會一直等他,而且也習慣了長久以來她對他的好,所以後來造成他對左千尋越來越輕忽——

當然,他絕對不是故意輕忽她,只是和對方太熟練了之後,多少就會有些輕慢忽略.何況他知道無論如何左千尋也會陪着他,所以他就更加不但心會失去她。

如今想起來,他卻不禁覺得自己錯了。

左千尋雖然性子好,就算再傷心失望也不會跟他計較,更不用說想離開他;但他怎麼忍心這樣對待她呢?

今後應該好好照顧她了,外面逢場作戲的行跡也該收斂一點,畢竟她是他心裏最重要的人。

雖然,他和左千尋是不是有結果,他並不能確定。

他愛她,但,他會娶她嗎?他目前沒有答案。

只是,從今天起,他一定會盡其所能的疼她、寵她,再不讓她受一點委屈了。

李明徹低頭看了她一下,發現她已經沉沉睡去——

因為昨夜一夜沒睡,今天又哭了一整天,所以李明徹寬大溫暖的懷抱讓左千尋不知不覺地安然人夢。

見她睡了,李明徹仍不捨得放開她,溫柔地將她擁在懷裏,靜靜地坐在床上陪她。

一整夜就這樣過去了,在左千尋自然醒來之前,他一直沒有睡,也始終沒有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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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鎖千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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