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咖啡,謝謝。”

“小雅,這是上個禮拜向你借的,謝謝你。”藍宛瑜趁兩人假日見面,把送洗回來的衣服連同一身行頭全帶來還給她。

上官小雅原來是瞞着哥哥到周通上班,雖然經過父親同意,但基本上小雅的監控權是操縱在哥哥手上的。上個禮拜她陪陳經理和客戶應酬,不巧被哥哥逮着了,第二天,在哥哥的強權威壓下被迫遞辭呈了。

“什麼借的,這是我特地挑選要送給你的生日禮物,你忘了那天是你的生日嗎?我本來想給你一個驚喜,隔天上班再告訴你,結果家兄出來攪局,破壞這一切。”上官小雅無奈地攤手。

“送我的?不行,這些東西太貴了!”藍宛瑜還是推回去給她。

她是不知道這些東西價值多少錢,她很少逛街,對服飾完全沒有概念,但宛婷不同,她光是看到其中的皮包,就說一個要兩萬多,衣服、鞋子就更不用說了,藍宛瑜聽得咋舌不已,哪裏還能夠收下。

再說,她從來不慶祝生日……自從十年前那一夜起。

“送禮貴在情意,談錢多俗氣!如果你還當我是朋友,就別把朋友送的禮物給退回來。”上官小雅推給她,堅持要她收下。

“這像是送朋友的禮物嗎?我看適合送情婦。”藍宛始打趣,接下來才正經的說:“我真的很謝謝你,不過這些我真的用不到,你還是拿回去好了。”

“鞋子、皮包、衣服,這些都是女人的必需品,你哪樣用不到呀?而且你還給我也沒用,我們尺碼不一樣,我如果有你的一級身材就好了。”上官小雅欽羨地說,搞不懂宛瑜為什麼總愛穿得寬寬鬆鬆,一年到頭就穿着長褲,踩一雙平底鞋,把自己的好身材全給糟蹋了。

“別嫉妒,你把這些拿回去變賣了,走一趟美容院就衍了。”藍宛瑜調侃她。

“風涼話!”上官小雅白她一眼,連斥人的聲音都是柔柔的。“說實在話,你對自己真是太苛了,如果你對自己有對宛婷的一半好,那我也不會擔心了。”

“你是瞎操心,我對自己好得很。”藍宛瑜也回她一眼,“你最近過得怎麼樣?你哥哥沒為難你吧?”

“藍宛瑜,不要把話題扯開。”上官小雅板起臉,早洞悉她會這麼做。“你真是太寵宛婷了,為什麼不讓她知道你在支付她所有的生活費用?宛婷也是個好女孩,如果她知道這件事,多少可以幫你分擔一些。”

“分擔什麼呀?你真是誇張,都告訴你沒這回事了。”藍宛瑜搖搖頭。

“別又告訴我令尊為你們姊妹倆留下多少遺產,果真如此,你還需要天天“加班”嗎?宛瑜,我有眼睛,你瞞不了我。”上官小雅雖然從小養尊處優,卻是一個心思細膩的女孩子,光是往宛瑜家裏走幾趙,她就什麼都明白了,只是她不懂,宛瑜為什麼要一個人這麼辛苦?除了“加班”,還兼了不少差事在休息時間做。

“我只是喜歡工作嘛,你少疑神疑鬼。”藍宛瑜湊上前,故意壓低音量以神秘兮兮的語調吸引她,“有件事情我要告訴你,上個禮拜我借用了你的名字,騙了兩個男人。”唉!為了引開小雅的注意力,她得大大犧牲了。

“真的?為什麼?”上官小雅果真提起興緻。

“你的咖啡。”服務生打斷了兩人的對話。

“謝謝。”藍宛瑜慢條斯理地加入奶精和糖攪拌,一看動作就知道是故意拖延時間。

“你快說嘛!”上官小雅搖她的手腕催促。

藍宛瑜睨她一眼,視線調往窗外,看大太陽底下來來往往的行人。

那夜以後,不知不覺她已經養成習慣,總在人群之中渴望找到那個熟悉的身影。

上官小雅仔細觀察她像突然失了魂魄的神情,也變得若有所思起來。那樣的神情代表的意思,她最清楚了,只是沒想到在宛瑜的臉上也看得到。

※※※

她們另外找了一處僻靜的地方,是上官小雅個人的公寓,藍宛瑜沒有隱瞞,把她和余翊發生關係的事全告訴她。

上官小雅簡直不可思議極了,差點沒駭掉了下巴。

她知道宛瑜不是隨便的女孩子,她好相處,個性爽快,是公司男士眼中的好哥兒們,是個有求必應的老好人,能力所及,她從來不拒絕幫忙別人。但在感情方面卻是一片空白,被公司同仁一致認為是愛情白痴,人人以為她對男女的感情特別遲鈍,原因是有不少男同事向她表白,一句“我喜歡你”換來的是“我也是,我們是好同事嘛。”再不然,“我對你特別有好感,你可以跟我交往嗎?”結果,“我對你的感覺也很好,你是一個好人,很好交往的同事。”她總是很阿莎力的這麼說,讓人搞不清她到底是拒絕還是真不明白對方的心意,通常這些向她表白的男士很快就死心了,然後把她當成好哥兒們,而她又多了一個“好同事”。

“原來你根本不是遲鈍,而是故意裝傻。”連上官小雅都被她給騙了。

“你指的是向我告白的那些人?彼此都是同事,日後還得見面,太明白的拒絕會令彼此都尷尬,倒不如讓大家認為我對愛情沒感覺,向我告白失敗的人也不會沒面子,又可以維持同事之間的感情。”藍宛瑜照實說。小雅已經離職了,她不必對她裝傻。

“的確是好辦法,你總是設想周到。”上官小雅一向佩服她的為人處事。“那位余先生……是你的第一個男人嗎?”她是不怎麼好意思啟齒,但既然宛瑜肯把這件事情告訴她,那表示是信任她的。

“你看我像隨便的女人嗎?”藍宛瑜紅着臉瞟她一記,心底又有些心虛。如果她不隨便,為什麼和余翊上床,而且還是她主動?

她無法全然把責任歸咎於當晚的失常,如果對方不是余翊,她是不是也會這麼做?

“我知道你不是隨便的女人,所以才問你。”上官小雅遺憾地嘆了口氣,“本來我還想把你介紹給家兄,讓你成為我的嫂子,這下子美夢全碎了。”

“你是希望令兄放你自由吧?居然把主意打到我身上來了。”藍宛瑜差點沒跪下來拜謝天地,慶幸小雅的如意算盤沒打成。

“你別一副敬謝不敏的表情嘛,家兄只是脾氣差了點……”

“只是脾氣差了點?”藍宛瑜睨她。

“唔……火爆,再加上一點點專制……”

“只有一點點嗎?”藍宛瑜輕哼。

“好嘛!我承認他是很火爆、很專制,這總行了吧!你不要故意挑人家語病好嗎?”上官小雅嗽起嘴。

“我可沒見過他哦,是你時常在我面前批評他是沙文主義的徹底實行者,脾氣還可以媲美火山爆發的威力,而且蠻不講理的程度連嬰兒都得自嘆弗如。你自己說,我有沒有增減一個字?”光聽小雅的形容她就怕了,還說什麼介紹給她,陷害敵人也不能用這麼歹毒的方式,何況還是朋友。

“你的記性真好。”上官小雅譏諷她。

“大家都這麼說。”藍宛瑜揚起嘴角。

“其實家兄也沒我說的那麼差啦,他還是有很多優點的,例如:他有一張連我都嫉妒的臉孔,還有每個男人都渴望的體格。”上官小雅終於發覺自己說了太多哥哥的壞話,以至於造成宛瑜對哥哥的偏見,如今打算多少彌補一些回來。

“外表是父母生成,又不是他自己努力的成果,怎能算優點?”藍宛瑜搖搖頭,小雅說得真牽強。

“好,不說他長得帥,起碼他在事業方面的表現是有目共睹的,他的商業才能連家父都甘拜下風呢!”上官小雅其實是很敬佩哥哥的。

“說了這麼多,你就是想告訴我,令兄唯一的優點就是工作能力強,是不是?”藍宛瑜調侃她。

“才不止呢,其實他的優點——”

“好好,我知道,他的優點和他的缺點一樣多。只是,我們討論他做什麼?”這才是藍宛瑜一直想說的話。

上官小雅憨笑了一下,“我忘了他已經不能成為我們討論的重點。”

藍宛瑜端起飲料潤喉,她猜測接下來上官小雅還會提出一長串的問題拷問她。

“宛瑜,那後來呢?”上官小雅倒不教她失望。

“什麼後來?”沒頭沒尾,誰聽得懂?

“你應該告訴余先生,你是藍宛瑜了吧?”她想知道余翊知道后的反應,他是否還記得十五年前的玩伴?

“我沒有告訴他。”

“為什麼不說?他豈不是一直誤會你是上官小雅?”名字借她倒無所謂,可是她不懂宛瑜不說的用意。

“我們不曾再見面。”藍宛瑜搖頭。

上官小雅皺起柳眉。“他始亂終棄?”

藍宛瑜服了她。

“是我不想再見他。”她擱回杯子,摟着抱枕倒向沙發,兩腳蜷縮起來。

“為什麼,宛瑜?”上官小雅認真地瞅着好友。

“我沒有臉見他。”藍宛瑜看起來苦惱極了。

“是因為你用了我的名字?”她還不曾看過宛瑜脆弱的一面,希望自己能夠幫助她。

“不是。”藍宛瑜突然沉默,平常從容的態度不見了,一向達觀的神色從她臉上消失。

那份對自己完全缺乏自信和對自己的鄙夷,上官小雅看得憂心。

她以為宛瑜找到愛情歸向了,結果似乎不是如此。

“宛瑜,你在擔心什麼?”上官小雅坐到地板上,拉近兩人的距離。

藍宛瑜看見好友為她愁眉苦臉,嘴角牽起一抹微笑搖頭。

“別為我煩惱,我沒事。”小雅大概以為她和余翊發生關係是因為久別重逢,她沒有把那段痛苦的記憶告訴小雅,也略過了那夜的導火線。

“別在我面前假裝沒事。”上官小雅皺起眉頭,“你不要一個人承擔所有的煩惱,我們是朋友。”

藍宛瑜凝視上官小雅關切的眸子,內心湧現不少感動,她喃喃地說:“如果可以,我希望我和他沒有發生關係……小雅,我不想再見到他。”

上官小雅雖然還不能了解宛瑜的心思,起碼她已經知道,對宛瑜而言,余翊的存在並不令她快樂。

只是,如果僅是如此,為什麼宛瑜在咖啡店裏還會有那樣的表情?

那種表情,讓她以為宛瑜戀愛了。

“宛瑜,有一件事……不知道該不該問?”上官小雅腦子裏突然浮起這件事。

“你問啊。”藍宛瑜瞧她羞澀的模樣,卻不怎麼提得起興緻,換做平常,她一定很好奇急着知道小雅想問什麼。

“你……你跟余先生……有做避孕措施嗎?”上官小雅吞吞吐吐地開了口。

藍宛瑜怔愣地出沙發上爬起來,緩緩看向她。

“我忘了!”

上官小雅瞅着好友一臉恐懼的慘白柙色,也只有愛莫能助的嘆氣。

※※※

超過十二點了,今天陪總經理去拜訪一位大客戶,又多談了筆生意。

“姊,你又這麼晚才回來。”藍宛婷坐在前廊的搖椅里,等她有好一會兒了。

“你怎麼還沒睡?”藍宛瑜聽出妹妹口氣里的抱怨,疑惑地在她面前蹲下來,“婆婆睡了吧?”

“早睡了。”藍宛婷傾向前拉住她,“姊,我告訴你一件很奇怪的事。今天我回家的時候,發現好象有人在跟蹤我。”

“跟蹤你?你看清楚他的模樣了嗎?”藍宛瑜為之緊張。

藍宛婷搖頭,“我只是說好象嘛。我感覺到身後有一道犀利的視線盯着我,一直到我進門才消失。”

藍宛瑜狐疑地睨着藍宛婷。

“又是你哪一個愛慕者?”她毫不懷疑妹妹有這樣的魅力,一身中性打扮卻隨時散發著熱勁與女人味的宛婷,追求者多得可以排滿萬里長城。

“才不是,仰慕和詭異的目光是不一樣的,你以為我分不出來嗎?”藍宛婷甩開她,仰躺回椅里搖擺。

“是,等你背後長了眼睛再告訴我。”藍宛瑜沒精打彩地站起來,走進客廳里。

真是,害她緊張!

居然不相信她敏銳的第六感,藍宛婷皴着鼻頭,躍身放棄搖椅,跟着進屋裏。

“姊,你為什麼老是這麼晚才回來?還規定人家得在十點半前到家。”自個兒不以身作則,她這個做妹妹的當然不服。

藍宛瑜回頭去鎖好門。

“我跟朋友逛街、聊天晚了嘛,下次會早一點回來。”她心虛地說。

“亂講,你根本不愛逛街,每次都找這種借口。”藍宛婷不客氣地戳破她的汽球。

“你又知道了,我告訴過你嗎?”藍宛瑜走進房裏,避開妹妹的目光。

“我就沒看過你哪一次提着大包、小包回來,身上穿的也老是那幾件衣服,一雙鞋子還可以穿三年。我用眼睛看都知道,還用你告訴我嗎?”藍宛婷跟進她房裏。除非假日,否則姊姊一定早出晚歸,她們姊妹倆想聊天都難,她今天是特地等姊姊,當然不會讓她草草帶過就算了。

“那我跟朋友聊天總行了吧?你管得還真多,到底誰才是姊姊?”藍宛瑜瞟她一詞,拿着睡衣走進浴室。

“天天跟朋友聊天?你又不是長舌婦。”藍宛婷翻個白眼。這借口也太牽強了。

“你當我去約會行不行?我要洗澡了。”藍宛瑜在她面前關上門。

“有人約會穿成你這樣子的嗎?連口紅也沒擦,鬼才相信你!”藍宛婷在門外吼,看樣子是不打算罷休。

藍宛瑜趕緊開了門,探出頭。

“你輕聲點,想把婆婆吵醒啊?”她斥道。

藍宛婷揚起嘴角,靈眸泛着淘氣的光芒。

“姊,我跟你一起洗澡。”

“這麼晚了,你還沒洗?”藍宛瑜皺起眉頭。

“我在等你回來啊。”藍宛婷自個兒推門進去。

“那讓你先洗好了。”她準備開溜。

“姊,我想跟你一起洗!”藍宛婷把她拉回來。

“你是不打算放過我了對吧?”藍宛瑜歹命地嘆氣,她這妹妹一執拗起來,連她都沒轍。

“姊,我幫你放水。”藍宛婷打開水龍頭,一下子又變得勤快又聽話的模樣。

藍宛瑜這時候才發現妹妹穿着睡衣。

“你根本已經洗好了,還誆我。”她嘀咕着脫下衣服。連洗個澡都要她“受刑”,她這輩子是別想打發她這個妹妹了。

“你自己反應遲鈍嘛。”藍宛婷坐到馬桶蓋上,眼睛發亮地盯着姊姊一身雪白凝脂般的肌膚和只有“完美”二字足以形容的身材,妒羨交集之下,已經忘了跟着進來的目

“再看我要收費了!”藍宛瑜朝妹妹一雙“色眼”丟毛巾,身子沉入水裏。

“姊,你的身材好棒哦,你周圍的男人一個個都瞎了眼,居然會放過你。”藍宛婷把毛巾丟回去,又貪婪地多看了兩眼。

藍宛瑜沒來由地臉紅,心底浮起余翊和她纏綿的畫面,又惹起了一件今她擔憂的事。她的手伸向腹部,神色頓時變得憂鬱。

“姊,你怎麼啦?”藍宛婷留意到她明顯的轉變。

藍宛瑜趕緊搖頭,往雪白的肌膚猛潑水。

“姊,你很奇怪哦。”藍宛婷狐疑起來,一雙淘氣的眸子霎時正經,開始努力想在宛瑜臉上找出蛛絲馬跡。

“你才奇怪呢!色女,可以出去了吧?”藍宛瑜忙碌的洗身子,藉以掩飾慌亂的情緒。

真奇怪,她剛才明明看出姊姊不對勁……到底是哪裏呢?藍宛婷的思維中斷了,她又想到了另一件事。

“姊,你兩個禮拜前沒回來那晚跟誰在一起?”她現在忽然覺得可疑。

“不是……跟你說了我住小雅那兒嗎?”藍宛瑜一震,心底捏了把冷汗。她這妹妹有時候也很敏感的。

藍宛婷直覺認為姊姊在說謊。那天旱晨她推開門,惺忪的眼睛立即為之一亮,她以為自己看到仙子了,她從來不知道姊姊原來是絕色之姿,那日的發現立刻令她對姊姊完全改觀,並且開始狐疑起來。

對姊姊那晚未歸的說辭,藍宛婷抱持質疑的態度,暫且保留不再探究。

“姊,你這麼漂亮,為什麼從來不好好打扮自己?”女人都是愛美的,就姊姊不一樣,衣着圖舒適,髮型圖方便,鞋子只要能穿就好,真是!

“我既然是天生麗質,那不用打扮也很美麗不是嗎?”她搞不懂宛婷和小雅為什麼總愛針對她的衣着批評。

“你有看過穿着土裏土氣的女人被男人誇為美人的嗎?”不是她用詞惡毒,實在是姊姊對衣着的隨便已經到了她不敢恭維的地步。

“非要有男人誇才能活得下去嗎?”她不懂。

“我只是打個比方嘛!男人第一眼看的是女人的外表,姊雖然是天生麗質,卻好似鑽石蒙了塵,不好好擦拭,又怎能今人眼睛為之一亮?”這方面她可比老姊懂多了。

“謝謝你的建議,我對招蜂引蝶沒有興趣,家裏有一個藍宛婷就夠了。”藍宛瑜泡進水裏,一天的疲勞總算獲得紓解。

“我哪有招蜂引蝶呀?是那群無聊男子自己找上門來,煩都煩死了。”藍宛婷立刻抱怨,有時候太受歡迎也是一種困擾。

“你都這麼說了,那又何必叫我自找麻煩?”藍宛瑜輕易就讓她啞口無言。

想收回抱怨也來不及了,藍宛婷嗽起嘴。

“不說了,等你真正戀愛了,你就會明白什麼叫女為悅己者容。”結果說了老半天還是白搭。“姊,下個禮拜我和朋友打算環遊台灣,你能不能先給我錢?”

“……好啊,我明天拿給你。只是,你不用上課嗎?”

“拜託,我已經放暑假了!”上禮拜才跟她說過又忘了,老姊最近實在有問題。

“對,我想起來了。”藍宛瑜連忙點頭。

※※※

周通櫃枱處

“先生,需要我為您服務嗎?”櫃枱小姐炯亮的雙眸盯着一位氣質斯文、嘴角掛着微笑的男人。

“我找一位上官小雅小姐。”

“請問您知道她是哪一課的嗎?”櫃枱小姐眸底的光芒霎時減少了許多。原來已經名草有主了。

“我不清楚。她……可能是秘書、助理之類吧。”他回到初見她的俱樂部詢問,那兒的經理倒是也對美女印象深刻,馬上就告訴他他們是以周通的名義登記。

“那麼我幫您從秘書課查起好了。”櫃枱小姐撥電話上秘書課,“請問有沒有一位上官小雅……是嗎?我知道了,謝謝。對了,請轉告藍宛瑜,櫃枱有一封她的信,請她有空下來一趟。”她掛上電話。

藍宛瑜?

“先生,您要找的上官小雅在兩個禮拜前已經離職了。”

“離職?”兩個禮拜前……是那件事發生后嗎?“小姐,可以把她的地址給我嗎?”

“很抱歉,我們不能這麼做,這是公司的規定。”櫃枱小姐特彆強調,她個人是很想幫他啦。

“我知道了。”他不會強人所難,“周宇琛在嗎?”

“周——您指我們總裁?”櫃枱小姐有點訝異。

“是的,如果他在,我想找他。”

※※※

“我的信?”藍宛瑜回到座位,都還沒坐下呢。

“是啊,在櫃枱。你先去拿好了,免得待會兒忘了。”錢秘書告訴她。

“宛瑜,快拿上來看看,說不定是情書呢。”有人起鬨了。

“情書?真的?我也要看。宛瑜,你快點去拿!”

“又不是寫給你,那麼興奮做什麼?”

“我收到情書有什麼希罕?”

“這麼說宛瑜收到情書屬難能可貴啰?”

“沒錯,難如登天。”

“現在不就登天了嗎?”

“還不確定是情書哩!”

“看看不就知道了嗎?”

“對啊,宛瑜,你怎麼還站在這兒,快去拿嘛!”林秘書把她推出門口。

“我下班再拿——”

“你不拿會害我們一整天無心工作。”

“對呀,今天工作效率減低可能就拜你所賜。”

“快去啦!”

藍宛瑜就這樣被一群同事拉出秘書課,只聽到背後鬧聲未歇,有人開起賭場來了

“喂,快下注,情書賠十,非情書賠一。”

“啥?才賠一啊!真小氣。”

“你可以賭另一邊嘛。”

“拜託,別拿我的血汗錢開玩笑。”

嘖,這群女人!工作壓力大也不能拿她來紓解嘛。藍宛瑜搖着頭搭電梯下樓去。

※※※

“請問先生貴姓,和我們總裁事先約好了嗎?”櫃枱小姐雖然公事化的詢問,口氣卻比剛才的親切更多了一份不敢冒犯的恭敬。

“沒有。如果他在,請他下來一趟,我是——”

“余翊。”穿着鐵灰色西裝的男人走過來,穩健而自信的步伐並不遜色於伸展台上的男模特兒,俊美的臉孔更足以教女人望之生卑。

“總裁,這位先生要找您。”櫃枱小姐趕緊開口,難得有機會和公司內第一偶像說上一句話,全公司的女性職員要嫉妒死她了。

“他是我的朋友。”周宇琛和余翊站在一起,看到他的駕臨有些許訝異,“大院長,剛從美國回來?”

“King告訴你的?”余翊倒不意外他連這種小事也知道,因為他在美國的最後一天“碰到”King。

“他說你在台灣有急事,不能留下來幫他。他認為是你不肯幫忙。要到我辦公室聊聊嗎?”周宇琛邀請他。

“隨便。”余翊從容的微笑。

“我看你今天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周宇琛深深睨睇他一眼,帶頭走往電梯,並且按下按鈕。

“只是件小事。King的事他自己可以解決,不需要用到我。”余翊推高眼鏡,抬頭看電梯的燈號閃到三。

“他的說法可不一樣,不過這是你們的事。”電梯門開了,一個抱着一大疊書刊的主管衝出來,撞上了周宇琛。

“怎麼搞的,不會閃啊!”面對散了一地的書刊,這主管心急口快地開炮,沒向人道歉就急忙蹲下來撿。

“陳經理,是你自己撞上人家的,怎麼反而責怪人?”藍宛瑜和他一起出來,也蹲下來幫他撿。

“對不起,我在趕時間。”陳頂憲蹲在地上匆匆向人道歉。

“沒關係。余翊,走吧。”周宇琛走進電梯。

陳頂憲和藍宛瑜同時抬起一張驚愕的臉。

“總裁?真是對不起,不知道是您!”陳頂憲認出他的聲音,嚇了一跳,急忙站起來道歉,結果撿好的書刊又灑了一地,擋住電梯入口。“該死!宛瑜,快幫我撿!”

陳頂憲這一喚,喚來了兩人的注視。

沒有想到會在這裏看見他,毫無心理準備的藍宛瑜詫異極了。

他確實聽到她叫宛瑜,這個結着髮辮,戴一副黑框眼鏡的女孩……

發現他在看自己,藍宛瑜急忙移下視線,裝作忙碌的收拾書刊。

“余翊。”周宇琛喚他,正按着鈕等他。

余翊又同藍宛瑜凝睇了一眼,才進入電梯裏。

“在想什麼?”周宇琛狐疑地瞅着他。

“沒什麼……”

直到電梯門關上了,藍宛瑜才停下動作,凝視着它。

他為什麼會在這裏?

“宛瑜,謝謝你。”陳頂憲等着接過她手上的書刊,卻發現她盯着早已關上的門出神,“怎麼,連你也看上總裁了?”他翻個白眼,自以為看穿了她的心思。

藍宛瑜回過神。

“別嫉妒人家比你帥!”她把書刊重重地放回他手上,然後往櫃枱走。

“狗咬呂洞賓,我是為你好耶!迷上他,你是註定要失戀的。”陳頂憲嚷嚷着往大門口走。如果不是他趕時間,他一定會好好“開導”他的“好哥兒們”。

“鄭美人,聽說有我的信?”藍宛瑜和櫃枱的鄭小姐有幾分熟稔,偶爾彼此還會消遣幾句。

“宛瑜,你有沒有看到剛才和總裁一起的帥哥?”鄭小姐興奮得急着找人分享她今日的幸運。

“看到了。”她不自然地挪一下眼鏡。

托宛婷的福,昨夜她心不在焉的將拿下的隱形眼鏡隨手擱置,今早才發現隱形眼鏡被她擱在洗手台,並且衝掉了。

“那你一定也看到他溫柔的微笑了。天啊!他看起來像什麼都懂似的,被他一看,我都緊張死了。”鄭小姐猛拉着藍宛瑜。

“是嗎?”她無法認同那抹教人猜不透的笑容堪稱為溫柔,讓她來評論,高傲和自負會比較適合用在他身上。

“你一定聞到他身上那股安定的氣息了,那是能教女人安心和充滿安全感的味道。又帥又有氣質又值得信賴,他真是一個十全十美的老公型男人。”鄭小姐憧憬的臉上溢滿光彩,彷佛恨不得倒追人家似的。

“那是你的錯覺。”藍宛瑜忍不住脫口而出,想起自己在俱樂部聽到他的聲音時,想也沒想就抱住他,同他求援的事,不禁悔恨不已。

“聽你的口氣,好象跟他很熟?”鄭小姐狐疑地看着她。

“我跟你比跟他熟。信拿來。”藍宛瑜伸出手。

鄭小姐慢吞吞地把信交給她。

“你知道嗎?他本來是要找你們課里的上官小雅,後來聽說她辭職,才找上總裁。”她嗽起嘴,“宛瑜,上官小雅長得怎麼樣?我見過她嗎?”

藍宛瑜接信的手僵住了。

他……找她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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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氣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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