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飛揚！”
聽見即使分開二十年，他也無法忘記的嗲聲，齊飛揚頭又痛了起來。
站在辦公室里的李秀儀，忽地也感覺背脊一陣發涼，回頭一看，原來是以前在璀璨素有“驕傲小公主”之稱的周琪芸，無怪乎她昨天頭痛一整晚，看來“混世小王子”應該也回來了。
“秀儀姊，你還是那麼年輕漂亮！”
李秀儀皮笑肉不笑地回答：“琪芸，你才是數十年都未變。”
周琪芸裝可愛地反問：“我們有分開這麼久嗎？不是才五年而已，秀儀姊，這樣不行喔，你外表雖然年輕，怎麼記憶力卻跟老年人有得比，所以我說你啊千萬別不服老。”
忍，要忍耐！
李秀儀依然端著優雅的笑容，可額際的青筋已經隱約浮現。“老闆，琪芸，你們慢慢聊吧，我還有事先出去了。”
門一關上，周琪芸立刻來到齊飛揚身旁，雙手才想搭上他的肩膀，卻被他技巧性地躲開。
“飛揚，怎麼了？我們已經分開五年，你不開心見到我嗎？”她撒嬌地問。
齊飛揚起身走到柜子旁，順手抽出一本書。“我沒有不開心，只是我剛好在忙，所以不便招呼你。”
“再忙也要休息啊，三點了，我們去喝下午茶吧！”周琪芸硬是勾住齊飛揚的手臂，死都不放開。
“走嘛！我們去敘敘舊。”
無巧不巧地，這時候夏雪兒剛好走進來。
“老闆。”在公司時，她都會盡量稱呼齊飛揚老闆。
齊飛揚立刻拿開周琪芸的手。“琪芸，我還得上班，你去找你的朋友陪你。”
夏雪兒眨着眼，可沒漏看剛才兩人親密的那一幕，但這時候她清楚不宜興師問罪。
一看見夏雪兒，周琪芸馬上浮出敵意。“飛揚，她是誰？”
“她是我……”
“我是老闆的助理。”夏雪兒的話快齊飛揚一步。
周琪芸雙手環胸，走上前打量著夏雪兒。“只是助理而已嗎？”
齊飛揚立刻將夏雪兒攬在胸前，宣示意味濃厚。“她還是我的女朋友。”
氣氛瞬間凝結成冰，夏雪兒只能眨着眼任由齊飛揚將自己摟緊，然後看着變臉的周琪芸仍佯裝驕傲的離開辦公室。
“你是存心讓她生氣啊？”
齊飛揚不想放開夏雪兒，乾脆將她抱得更緊。“我是要讓她接受事實，剛才為何不承認是我女朋友？”
“我在走廊遇見李姊，她說我的頭號敵人來了，不過她很快就會離開台灣，為了不多生事端，要我暫時別說出自己是你女朋友的事。”全公司也只有李姊知道他們兩人正在熱戀中。
“放心，有什麼事我都會保護你。”
“那她到底是誰啊？”
“周琪芸，一個難纏的鄰居妹妹。”他對周琪芸真的只有妹妹的感覺，可惜無論他如何明示暗示，周琪芸就是故意裝不懂，再加上她有個護妹心切的兄長，這件事就更棘手了。
“看來她讓你很頭痛。”難得齊飛揚也有沒辦法的時候，由此可見周琪芸果然不好搞。
“讓我最頭痛的還不是她。”對付周琪芸，還算是小意思。
“還有別人嗎？”情敵一個就夠了吧？
“是她大哥。”
“難道她大哥也……喜歡你？”兄妹同時愛上一個男人！？這戲碼可絕了。
“笨蛋，想到哪去了！她大哥是周子傑。”
“真的嗎？”喜悅的表情在看見齊飛揚露出不爽后，隨即又收回去。“你可以說說究竟是怎麼回事嗎？”
“因為周琪芸很喜歡我，只要哪個女人對我有意思，她就會叫她大哥介入其中。接下來你們會經常碰到，我不希望你們私底下有來往，懂嗎？”
“懂，你放心，我這人很專一的。”
“是嗎？”齊飛揚有點懷疑。
夏雪兒尷尬地咳了幾聲。“別這麼小氣嘛！盧卡斯好歹是我喜歡了五年的偶像，不過你別擔心，我對你絕對是從一而終。”
“乖。”齊飛揚在她臉上印了一吻以示獎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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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發表日在即，排練也如火如荼展開。
周子傑應范仲燕之邀出場走秀，這會兒他正任由工作人員幫他試造型，他眼睛一瞥，發現夏雪兒的視線不時地看向自己，他這才好奇的問著工作人員：“那個一直看我的女人是誰？”
“喔，那是范先生指定的新人，叫作夏雪兒。”
“夏雪兒……”她就是妹妹最新的情敵是嗎？“對不起，我可以休息一下嗎？”冰冷的聲音一出，工作人員只得說好。
周子傑走近夏雪兒問道：“你是夏雪兒？”
喜歡了五年的偶像，如今就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夏雪兒實在難掩心底的欣喜。
“是啊，你就是盧卡斯嗎？”夏雪兒想再確認一次。
“沒錯，沒想到一個新人竟然還記得已經失蹤五年的我。”顯然周子傑有些驚喜。
“嗯，我很喜歡你喔！因為你那張牛仔褲的海報，實在令人印象深刻！”
不過，夏雪兒卻愈看愈覺得有點奇怪，怎麼拿下墨鏡之後的周子傑，反而跟海報上的樣子不太一樣？
他依然是很帥沒錯，但就少了點成熟的味道。
“牛仔褲海報？”周子傑神情一變，過往的記憶全湧入腦海中。“你說的是上半身全裸入鏡、戴着墨鏡的那張嗎？”
“沒錯，就是那張。自從拍了那張海報后，你就在模特兒界銷聲匿跡了。”
“你就是因為那張海報開始喜歡我的？”聲音中多了幾分想確定的意味。
“是啊，怎麼了嗎？”周子傑的表情怪怪的。
“沒事。對了，聽說你跟齊飛揚正在交往是嗎？”他很快的切入主題。
“我想你是聽你妹妹說的吧。”
周子傑低頭在夏雪兒耳畔輕語：“真可惜，如果你願意跟齊飛揚分手，我相信我們應該會相處得很融洽。”
夏雪兒眨眨眼，反應頓時變慢，稍後，她回以溫柔的輕笑。
“這很好笑嗎？”
“不是的，我是在可惜，因為我已經先喜歡上飛揚了。”
“跟我在一起，我保證你會更愛我。”
“真的嗎？”夏雪兒眉一挑，眼神里流轉著一股迷人風情。
“當然是真的。”對於女人，周子傑向來有自信。
“盧卡斯，我這個人很專情的。”她分得很清楚，盧卡斯是偶像，飛揚才是她愛的人。
“真的不為所動？”夏雪兒這段話讓周子傑感到很有趣。
原本妹妹要他幫忙勾引夏雪兒，他是興趣缺缺，不過這會兒，夏雪兒卻勾起他的征服欲了。
“沒錯。我承認我喜歡你五年了，不過那只是一種對偶像的喜歡，我真正喜歡的人是飛揚。”
“你曉不曉得你這番話對男人而言不只是挑釁，更是一種邀請……”眼角餘光瞥見走入後台的男人，周子傑唇角揚起，立刻摟過夏雪兒給她一個法式熱吻。
後台的每個人見狀，都停下工作看好戲——
據說周子傑很花心，見一個愛一個，沒想到事實真是如此，看來這會兒他又輕易勾走一個女人的心了。
與眾人心中所想的不同，夏雪兒是拚命的想推開周子傑，無奈他的力氣實在很大，最後，她膝蓋一頂逼周子傑不得不退後。
“周子傑，你太過分了！”氣憤不已的她也顧不得現場有多少人，大聲指責道。
站在不遠處的齊飛揚，眉頭皺起，微怒的聲音立刻介入。“不準備排演，你們是在做什麼？”
聽見齊飛揚的聲音，夏雪兒掩著臉立刻衝出後台。
“齊先生，你來的還真不是時候，害雪兒害羞的跑走了。”
周子傑充滿挑釁的語調，令其他人替他捏了把冷汗。
齊飛揚走近周子傑，低聲警告：“她是我的女朋友，你最好別打她的主意，否則，我不會饒過你！”扔下話后，他轉身去追夏雪兒。
“警告我是嗎？”愈有挑戰性的事情，他愈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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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飛揚幾乎快繞了會場一周，才在洗手台前找到夏雪兒。
正在漱口的夏雪兒拾起頭來，看見齊飛揚接近，便一臉憤慨的說：“我討厭他！”
她決定今天一回家就把海報拿下來，再也不膜拜。
齊飛揚伸出手臂把氣沖沖的她攬入懷。“彆氣了。”
“虧我還這麼欣賞他，沒想到他居然這麼惡劣！對不起，都是我沒注意，才會……”她被別的男人吻了，她很過意不去。
“又不是你的錯。”他清楚這不是雪兒的錯，周子傑是因為看見他出現，才故意演出這一幕的。
齊飛揚低頭，本想吻去她唇上周子傑的氣息，怎料她閃避開來。
“不要……這樣讓我會覺得你們兩個間接接吻了。”她的表情說有多古怪就有多古怪。
“笨蛋，你腦袋裏究竟在想什麼啊？”他敲了她頭頂一下。
夏雪兒火氣依舊沒消。“要不是那裏人太多，我早就賞他一拳了。”
“乖，彆氣了，下班后，我請你去吃飯。”
“好。”有得吃，夏雪兒的心情很快就恢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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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揚。”
聽見小公主的聲音，齊飛揚的頭又隱隱作痛。“有事嗎？”
周琪芸頭低低的，雙手放在身後，身子微傾，似有求和的意圖。“你可不可以別對我這麼凶？好歹我們也當了三年的鄰居啊，我知道你一直都很不喜歡我，可是你就不能對我溫柔一點嗎？就算當不成情人，也能當朋友吧？”
周琪芸似乎不是來找自己麻煩，齊飛揚便口氣和緩道：“抱歉，是我不對。”
“沒關係，其實錯的人本來就是我，是我不該一直纏着你，你能不能原諒我呢？”周琪芸擺出一副可憐樣。
“我沒生你的氣，都過去了，還氣什麼呢？”就像他對妙如一樣，今天氣完明天就忘記。
周琪芸興奮地咧嘴一笑。“我就知道你人最好了，一定不會跟我計較。”
“找我做什麼？”
“沒啦，只是想跟你道歉，然後……想說請你吃個飯。”看見齊飛揚就要開口，周琪芸馬上補充：“你放心，絕對沒有任何不軌意圖，我只是單純地想跟你敘舊。你也知道我離開台灣五年了，對這裏有點不熟悉。”
“發表會一結束，你們不是要回法國嗎？”
“是大哥要回去，我還想多留一陣子，畢竟這裏是爸爸的家鄉。”提到自己的父親，周琪芸臉上露出一抹落寞。
齊飛揚也清楚這對兄妹有個不幸福的家庭，因為他們的父親花心，所以他們的母親最後帶著孩子遠離傷心地。
看着周琪芸，他想到了他大哥也有個不幸的婚姻。
即使過去周琪芸老是給自己添麻煩，但他實在無法對她太冷淡。
“好吧，不過是讓我請。”
“太好了！明天晚上好不好？我聽工作人員說東區有不少好的餐廳。”
“好，全都聽你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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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面走過來的不就是周子傑嗎？
現在除了工作以外，夏雪兒壓根兒不想見到周子傑，況且今天練習的時間已經結束，她才不想與他有交集。
所以，她決定繞個彎離開。
周子傑卻在此時開口喊住她。“夏雪兒。”
夏雪兒真的很不願停下來，但無奈附近還有其他工作人員，她實在不想在他們面前表現出不禮貌的行為。
“周先生，請問有什麼事情嗎？”她臉上擺著最客氣生疏的笑容，這是她對待討厭的人的態度。
“我是來跟你道歉的，為上次那一吻。”
“沒關係，我早就忘記了，不愉快的經驗，我向來不會放在心上，你也別耿耿於懷了。”
周子傑一點也不在意夏雪兒的冷漠。“那你為何對我板著一張臉呢？”
夏雪兒不想再跟他多說了。“周先生，不好意思，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我承認上次是為了想氣齊飛揚，才對你做出不禮貌的動作，但我都道歉了，不是嗎？”即使是道歉，周子傑依然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
“周先生，我不管你們兄妹跟飛揚以前有什麼過節，總之你們別牽扯上我。”
周子傑無奈地聳肩。“對不起，連累你了。”
夏雪兒也不是小心眼的人，既然周子傑都道歉了，她也不會再計較。
“沒關係，我真的沒有放在心上。”
“那下次可以約你吃個飯嗎？你放心，純粹閑聊，絕對沒別的企圖。”
“謝謝你的好意，我想還是不必了。”為免讓齊飛揚誤會，她決定還是跟周子傑劃清界限。
“難道你不想聽聽我跟齊飛揚究竟有什麼恩怨嗎？”想釣夏雪兒這條魚，就得下對餌。“明天晚上如何？”
他成功引起她的興趣，“好吧。”
“很好，地點就由我選，可以吧？”
“都可以。”
赴一次約，應該無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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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人迷醉的星期五之夜，自霓虹燈點亮后，開始閃爍起來了。
“五年沒回台灣，這裏真的變很多。”
“是啊。”齊飛揚有點心不在焉地，因為他剛才打電話給雪兒，卻都沒有人接。
“今天真的好熱鬧喔……”話說到一半，周琪芸觀察著齊飛揚的表情，“飛揚，你是不是有什麼要緊事？還是你其實根本不想跟我出來？沒關係，你明說好了，我了解的。”
齊飛揚回過神答道：“我答應你了就會做到，別想太多。”
“是啊，只要你答應過我的事情，從來就沒有食言過……”想到過去的回憶，周琪芸眼眸不禁半垂，露出一絲的遺憾。“算了算了，都是以前的事情了，我們應該展望未來。”
“說的很對。”他很高興聽見周琪芸這麼說，這表示她長大不少。
“另外，我還要跟你道歉。”
“道歉？”
“就是五年前那件事啊，大哥如果不是為了我，根本不會做出那種事情，所以請你別怪他，要怪就怪我好了，都是我太任性了。”
“沒關係。”見周琪芸露出這麼自責的表情，齊飛揚摸摸她的頭，要她釋懷。“就像你說的，過去的事就算了。”
“謝謝你。”周琪芸開心地握住齊飛揚的手，很快的又放開。“我真的好後悔為什麼要聽我媽的話，完成學業才能回到台灣，不然……我們也不會錯過這五年了。”
“琪芸，不管分開幾年，你永遠是我的妹妹。”他說得極為篤定。
周琪芸臉色微變，不過燦爛的笑容立刻取代她的異樣神情。
“到了、到了，工作人員推薦給我的就是這間餐廳，我們快點……”她停住腳步，正準備推開門進去時，不知看見什麼的她又倒退回來。
“怎麼了？”
周琪芸有點像是想擋住他視線般，移動到他面前。“裏頭客滿，我們換別家好了，走吧！”
“客滿？你不是說訂位了？”齊飛揚頭一偏，眼睛往店內瞧去，笑容瞬間僵住。
由齊飛揚驚愕的神情來看，周琪芸清楚他也看見不該看到的畫面，她立刻挽着他的手，想拉他離開。
齊飛揚整個視線全填滿了夏雪兒與周子傑有說有笑的情景，縱使他了解時間點太過巧合，可心底的酸意仍不停翻湧，猶如要將他的理智吞沒。
“飛揚，我真的不知道我大哥有約夏雪兒出來……我已經跟他說不用再這麼做了，可是他卻說……”
“說什麼？”收回冰凜的眼神，齊飛揚逼迫周琪芸說實話。
“大哥說他是真的喜歡上夏雪兒了啦！不過她是你的女朋友耶，他這樣真是太過分了。走，我帶你進去找他理論！”周琪芸改變戰略，決定以退為進。
果然如周琪芸所計畫，齊飛揚反拉住她的手，不讓她進入。“雪兒也是有交朋友的權利，你不是要請我吃飯嗎？走吧。”
“可是……”被拉着走的周琪芸聲音滿是為難，心裏卻是很得意。
“趕快走啦。”齊飛揚拳頭緊握住，若不如此，他怕自己會衝進去。
瞧見齊飛揚的表情鐵青，周琪芸笑在心底，她就不信自己無法拆散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