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當天晚上，回到「幸福花園」之後，賀千羽仍覺得今天所發生的一切，簡直像場夢一樣不真實。
她真的要和傅紹於一同合作這個案子……光是想到這一點，她就興奮不已，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怎麼也睡不着。
她的思緒繞呀繞的，總是繞着他打轉。
明明他們今天才見過，甚至還約好了明天要再次碰面，針對如何融合兩人的設計圖而溝通，但她仍舊很想見他，想聽聽他的聲音。
真心戀上一個人時，都會是像她這樣的反應，巴不得一天二十四個小時全都在彼此的身邊吧……
賀千羽翻身下床，從梳妝枱上的手提包找出一張紙片，上頭寫著的是傅紹於家裏的電話和手機的號碼。這是今天他們確定要一起接下李氏夫婦的裝潢案時，他特地留給她的。
她握著那張紙片，心裏猶豫不決。
雖然她很想找個藉口打電話給他，聽聽他的聲音，可是又怕他覺得自己太過於主動了。
那一天風倩儀雖然只是口不擇言地惡意攻訐，但是她仍不禁要擔心，如果她太主動打電話給他，他會不會真的覺得她像個倒貼的花痴？
賀千羽內心掙扎了許久，幾次拿起電話又放下，最後終於還是忍不住決定要撥過去。
「不管了，就假裝想要提前和他溝通設計圖的問題好了。」
不給自己再有半點猶豫或退縮的機會，賀千羽迅速抓起話筒，依照紙片上的號碼撥到他家裏。
才剛響了一聲，電話就立刻被接通了。
「喂？」
一聽見聽筒傳來女人的聲音，賀千羽愣了愣，隨即猜想大概是他的姊姊或妹妹接聽的吧！
「你好，我找傅紹於。」
「找紹於？」話筒另一端很明顯地頓了頓。「你是賀小姐嗎？」
「呃？是呀！」
就在賀千羽詫異於對方竟會猜出自己的身分時，話筒另一端的聲音突然間充滿了敵意。
「我是風倩儀，紹於現在不方便接電話。」
「啊？」賀千羽驚愕地愣住了。
為什麼這麼晚了，風倩儀還在傅紹於的家裏，甚至還幫他接聽電話？他們不是早就已經分手了嗎？
「賀小姐，都已經這麼晚了，你還打電話來找男人，你就這麼不甘寂寞嗎？」風倩儀極盡能事地冶嘲熱諷。
「我有正事要找他。」賀千羽努力維持鎮定。
「正事？得了吧！你找紹於會有什麼正事？我看你是想勾搭他吧？哼，告訴你，你不用再白費心機，因為你不會成功的！我現在正和紹於談複合的事情，他會把你給甩了，回到我身邊的！」
「喔，是嗎？」賀千羽故意裝出冷靜的聲音，藉以掩飾地震驚受傷的心。
「當然是了！你不必再打來了，我今天會一直待在紹於這裏，一整晚都不會離開的。」
「那又怎樣？你離不離開跟我有什麼關係？我無所謂啊！」賀千羽佯裝不在乎地說完後，不等風倩儀有任何反應便迅速掛上電話。
賀千羽咬着唇，胸口像是被人狠狠地打了一拳般，疼痛不堪。
雖然她認為傅紹於未必真的會和風倩儀複合，但她就是無法不介意風倩儀這麼晚了還在傅紹於家裏，甚至還幫他接聽電話。
「真是的……早知道……就不打手這通電話了……」
她整個人可憐兮兮地捲縮在床上，一顆心揪得發疼，直到一顆顆水珠滴到她的手背上，她才發現自己竟為了傅紹於而落淚……
不公平呀……她都還不確定傅紹於對自己的心意，竟就已對他用了這麼深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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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為什麼擅自接我的電話？」
傅紹於才剛從廚房的冰箱裏抓了兩罐冰可樂出來，就發現風倩儀趁他不注意的時候，接聽了他的電話。
「你在廚房裏，我又剛好在電話旁邊，聽見電話鈴聲就順手接聽，這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嗎？」
「是誰打來的？」
「不知道，打錯電話的。」
「胡說！如果是打錯的，你幹麼跟對方說你一整晚都不離開？」
傅紹於沉着臉，扔了一罐可樂給風倩儀，自己則打開另外一罐，咕嚕咕嚕地暍了一大口，藉由冰涼的液體來降低胸中的不快。
「我說打錯就是打錯，你要是不相信就算了！」
「我的確是不相信，我想，剛才那通電話一定是千羽打來的吧？」傅紹於幾乎可以百分之百的肯定。
都已經這麼晚了，她打電話過來卻是風倩儀接聽的，而這瘋女人不知道又對人家胡說八道些什麼，要是造成了什麼誤會，他可就難以解釋清楚了。
傅紹於愈想愈惱火，忍不住低咒了一聲。
今天在李氏夫婦的新屋那邊，他只顧著把自己的電話留給她，卻忘了要她的電話，這下子若她不再打來，也只能等明天碰面之後再解釋了。
千羽？
聽他叫另外一個女人的名字叫得這麼順口，風倩儀的臉色一沉，心裏不是滋味極了。
「對！你說得沒錯，就是那個女人打來的！哼，都已經這麼晚了，還打電話到男人的家裏，她到底知不知羞恥啊？」
「那又如何？她只是打電話而已，你卻是直接跑到我家裏來。」傅紹於冷冷地堵了回去。
剛剛他才洗完澡，正打算翻閱幾本雜誌之後就上床睡覺，沒想到門鈴聲卻突然大作。
透過對講機的螢幕，他看見了風倩儀的身影，原本他根本不打算理她，更沒打算開門讓她進來。
誰知道這個女人像是吃了秤砣鐵了心，拚命地按他家的門鈴，像是非要按到他開門不可。
她執拗的脾氣他早已領教過了，要是她真的抓起狂來，是真的會不按到他開門誓不罷休。
為了不吵到鄰居，也為了千讓他的門鈴因為這女人而燒壞，他乾脆開門讓她進來，看她到底想幹什麼？
沒想到，才剛讓她進屋，連談都還沒開始談，她就未經他的同意接聽電話，當場將他給惹惱了。
「我和她的情況不同！別把我和那個女人相提並論！」風倩儀像是完全無法忍受地嚷着。
「說得也是，你們兩個的確是不能相提並論。」賀千羽的甜美溫柔，是她完全比不上的。
風倩儀眯起了眼，聽出了他的弦外之音，整個人的脾氣立刻飆了起來。
「你的意思是——我不如那個賤女人？」
「風倩儀，話不要講得那麼難聽！」傅紹於沉聲警告，不能忍受她如此辱罵賀千羽。
「你——好哇！你竟然一心維護着她，你的心裏到底還有沒有我？」
「我們早已經分手了，不是嗎？你又何必再問這個問題呢？」
「分手又怎麼樣？哪對男女朋友不是吵吵鬧鬧、分分合合的？我現在就要和你複合！」風倩儀嚷道。
事到如今，她已經顧不得要維護自己的面子和尊嚴，堅持非要他先開口求她複合不可了。
聽見她的話，傅紹於不免覺得有些可笑。
男女之間的感情是兩個人的事，豈是她自己一個人說複合就真能複合？到底該說她太天真，還是太任性了？
「我不可能和你複合的。」他的語氣還算緩和，卻沒有半絲轉園的餘地。
「為什麼不可能？一定是因為那個女人，對不對？」遭受他的拒絕，風倩儀簡直快抓狂了。
「當然不是，自從和你分手的那一天起，我就從來沒有想過要和你複合。」這話雖然有點殘酷，但卻是再真不過的事實。
「不可能！我不相信！」風倩儀的自尊心受到了嚴重打擊，滿腔的怒氣全都轉為對賀千羽的恨意。「要不是那個賤女人的出現，你怎麼可能會拒絕我？一定是因為她的關係，對不對？」
「夠了！跟你說了不是你也不信，這樣子我們哪有辦法再繼續溝通下去？」傅紹於實在無法忍受她的脾氣了。
「我不管！總之我不許你和她交往，我要你回到我身邊！」
傅紹於煩躁地嘆了口氣，惱怒地說：「我是不可能回到你身邊的，事實上，我正打算要追求她。」
「追求她？哼！是她不顧一切地倒追你吧！」
「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樣，為什麼你就非要這麼偏執不可？」傅紹於簡直快被她給逼瘋了！
當初和她交往的時候，她就時常為了一點小事而大吵大鬧，而且只堅持相信自己所認為的，不論他怎麼說也說不聽，而現在她又這樣，讓他實在不得不懷疑，她是不是情緒或精神方面有什麼毛病？
「倩儀，我們根本不適合在一起，我也不可能和你複合的，你還是早點認清事實，對你也比較好。」
「是嗎？是對我比較好嗎？是對你們比較好吧！」風倩儀尖著嗓子，怨毒忿恨地說。「哼，那女人竟然敢把你搶走，我是絕對不會放過她的！」
「你到底有完沒完？你要是膽敢傷害千羽，我絕對不會饒過你的！」傅紹於忍無可忍地吼了她，就怕她真的失去理智，做出什麼瘋狂的舉動。
「傅紹於！你竟然為了那女人威脅我？好，咱們走着瞧！」風倩儀氣憤難消地撂下狠話之後，恨恨地轉身，「砰」的一聲用力甩上了門之後揚長而去。
…（……（……（…
隔天上午，傅紹於和賀千羽拿着李先生交給他們的鑰匙來到新屋中，針對該如何融合兩人的設計圖做直接的溝通與討論。
「客廳的這個部分，我看就照你的圖來做吧！」傅紹於一邊對照着兩人的設計圖，一邊說著。
「好啊！」賀千羽毫無異議地點頭。
「至於吧枱的部分，就以我的設計圖為主，旁邊的那個柜子就依照你設計的樣式來做，你覺得呢？」
「嗯，可以呀！」
聽見她漫不經心的回答，傅紹於停下了腳步，皺眉望着她。
「你還好吧？」
「呃？我？我很好啊！」賀千羽猛然回過神，連忙扯開一抹僵硬的笑，卻顯得相當不自然。
「你今天看起來怪怪的。」
「怪？怎麼會呢？是你太多心了！」賀千羽趕緊否認，然而眼底卻有着掩不住的心虛。
其實，打從一進門開始，她就根本沒注意傅紹於究竟說了些什麼，一看見他的臉，她就不由得想起昨晚的那通電話。
在她掛了電話之後，他們又做了些什麼？風倩儀真的如她所說，一整個晚上都待在他家裏嗎？
這些問題，賀千羽雖然很想知道答案，卻怎麼也問不出口。
「呃……那個……剛才我們討論到什麼地方了？接下來是不是應該要看書房
賀千羽有些不自在地轉移話題，並企圖轉身溜開，卻突然被傅紹於拉住了。
「唉呀——」她驚呼一聲，整個人重心不穩地跌進他的懷裏。「你……你……放開我！」她臉紅地輕嚷。
傅紹於雖然依言放開了她，但雙手卻一左一右地置於她的身側，將她困在牆壁與自己的胸膛之間。
「別這樣……」賀千羽有些慌亂無措，一張俏臉在瞬間紅得發燙。
和他靠得這麼近，她幾乎可以感受到他的體溫，而他陽剛的氣息幾乎將她整個人籠罩住，讓她有些意亂情迷。
「到底怎麼回事？是不是因為昨晚的那通電話？」
賀千羽的呼吸一窒，神情顯得有些狼狽，她沒想到他竟這麼輕易就猜出了她的心思，難道她真表現得那麼明顯嗎？
她無助地咬着唇，原本還想繼續裝儍，但是在他那彷彿洞悉一切的目光之下，要是再繼續裝儍又似乎顯得太虛假了。
「我想……我們還是保持一點距離比較好，免得有人又要不高興了。」她有些彆扭地說。
「有人？你是說倩儀？」
倩儀、倩儀！他叫得還真親熱呢！賀千羽有些氣悶，心裏驀然冒出一個又一個的酸泡泡。
「昨晚她突然跑到我家樓下按門鈴，非要我開門不可，原本我是打算好好和她談個清楚，免得她三下五時就來大鬧一場，沒想到她卻趁我進廚房拿飲料的時候，擅自接聽我的電話。為了這件事，我還跟她吵了一架。後來她說要和我複合，被我拒絕之後，她就氣得甩門離開了。」
賀千羽聽着他的話，心裏的抑鬱之氣頓時消減了一大半。
除了知道風倩儀並沒有一整晚都待在他家裏之外，他拒絕風倩儀複合的事，也令她暗自鬆了一口氣。
「至於你說她會不高興……」傅紹於搖了搖頭，說道。「既然她只是我的「前女友」，那麼她的喜怒哀樂就不在我的關心範圍之內了。」
一聽他這麼說，賀千羽又不禁感到氣悶了起來。
「可是，她至少是你的前女友，而我們之間什麼也不是啊！」
話才剛衝口而出，她立刻警覺到自己語氣中的醋意太濃，濃得完全無法掩飾自己的心情。
她心慌意亂地咬着唇，想要從他的眼前逃開，然而卻被他搭在身側的雙臂阻斷了去路。
「放開……唔——」她的抗議還沒來得及說完，就被傅紹於突然覆下的唇給堵住了。
賀千羽驚愕得幾乎快不能思考，她怎麼也沒想到，他竟然會吻她！
由於事發突然，賀千羽根本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反應才好，只能緊張地猛眨着眼，感覺到自己的心正如擂鼓般急劇地跳動。
「沒有人敦過你，接吻的時候要閉上眼睛嗎？」傅紹於一邊吮吻着她柔軟的唇辦，一邊喑啞地低語。
賀千羽整個人還沒從他突然吻她的驚愕中回過神來，因此雖然聽見了他的話，卻沒有做出任何的反應。
傅紹於忍不住低低一笑，先抬頭輕吻她的眼，等她閉上雙眸之後，才又再度封住了她的唇。
他的吻既纏綿又溫存，將賀千羽混沌的思緒攪得更加混亂。她只覺一陣天旋地轉，幾乎連站都站不穩。
直到火熱的一吻結束，他們兩個人額抵著額，急促的呼吸交融成一片，再也分不出彼此。
「這樣，你還覺得我們之間什麼也不是嗎？」他啞聲問。
賀千羽的心跳頓時漏了一拍，結結巴巴地說：「那、那……那我們之間……到底……到底是什麼關係？」
「你說呢？」傅紹於故意反問她。
「我？我怎麼會知道？」賀千羽臉紅地裝儍。
其實從他剛才的舉動，她已經很清楚地知道他的心意了，但她就是想聽他親口說出來。
傅紹於伸手輕撫着她的臉，一臉認真地說：「我是不會隨隨便便就親吻一個女人的。」
「所以呢？你的意思是什麼？」賀千羽故意裝儍地問。
「我的意思是，從今天起，你——賀千羽，就是我的了！」他霸氣地宣告。
從今以後，她的喜悅、她的憂傷、她的笑容、她的淚水……她的一切一切，全都由他一個人獨佔，誰也別想覬覦她一分一毫。
雖然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麼時候愛上這個小女人的，但是那份想要呵護她、憐惜她、疼愛她的心意，卻是再強烈、再真切不過。
她是他的——聽他這麼說，賀千羽忍不住揚起一抹甜蜜的微笑。
雖然她從來不認為女人是男人的附屬品，但是此時此刻，她卻突然覺得——偶爾當個柔順乖巧的小女人，感覺也挺幸福的！
「我是你的……那你呢？」她仰著臉，直視著傅紹於的黑眸。
「我當然也是你的。」
「是我一個人的嗎？」賀千羽一臉認真地追問。
對於感情，她要的是誠懇而專一，雖然她相信他不是那種腳踏兩條船的人，但是很顯然的，風倩儀並不死心，還想要再度重回他的身邊。
既然她決定要和傅紹於在一起，就希望兩個人能夠甜甜蜜蜜、順順利利地交往，不希望兩個人之間存在着其他的干擾，更不希望風倩儀一直如同夢魘般地糾纏着他們不放。
「當然是你一個人的，放心吧！不會有人能和你一起分享的。」傅紹於的微笑中，帶著一抹溫柔與無比的真誠。「我不是個會輕易下允諾的人，可一旦說出了口，就一定是認真而慎重的，知道嗎？」
「嗯。」賀千羽感動地點了點頭，相信他是真心誠意的。
望着他俊朗的面孔，賀千羽忽然感到一陣情生意動，忍不住主動湊上芳唇，輕吻了他一記。
然而，這蜻蜓點水般的啄吻，卻無法滿足得了傅紹於。
他的大掌扣住了她的後頸，不讓她因嬌羞而閃躲，火熱的舌探入她的唇間，恣意吮吻、輾轉交纏，彷彿怎麼也嘗不夠她甜美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