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桑佑芸百思不得其解,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麼,讓蕭凱風恨得牙痒痒,整天以教訓她為樂,把她壓製得死死的,連一絲絲反抗的機會都沒有。
想來想去,也沒想出來個答案,不過唯一讓她欣慰的是他口口聲聲說要懲罰她,到頭來不過就是逼着她去學習一些商場上的專業知識。
經過多日來的苦難操練,桑佑芸在蕭氏總裁嚴厲的教導下,總算學到了一些皮毛知識,至少不再是那個一問三不知的小笨蛋了。
近日來紐約的溫度突然下降,甚至還有下雪的跡象,蕭凱風知道她從小體寒怕冷,帶她去專賣店買了幾大包皮衣。
當高大俊朗的蕭凱風和嬌柔可愛的桑佑芸出現在百貨公司時,這對引人注目的東方帥哥美女難免會引起周圍人群的注意。
尤其是那些看慣金髮美女的藍眼帥哥,在面對清純可人的桑佑芸時根本無法抵抗她所給人帶來的誘惑力。
蕭凱風的臉色自然難看到極點,匆忙帶着小女人購完物,火速把她拎回蕭氏商業大樓。
一路上被他扯着小手的桑佑芸忍不住在心底偷笑着,似乎有好久都沒看到蕭凱風臭着臉的樣子了,如果不是兩人之間的關係被斷定為仇人,她都開始懷疑蕭凱風此刻的表情可以稱之為吃醋了。
讓桑佑芸稍微有些意外的是,蕭凱風在走路的時候,他那修長的兩條腿竟然有些微跛的跡象。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可是偷偷觀察了幾次,發現他走路時和以往果然有些不同。
購物回來沒多久,蕭凱風便將滿腔心思集中在公事中,看他埋首工作時認真的表情,她心底不禁偷偷崇拜着這樣的他,如果兩家之間有沒那麼多恩怨,她和他……是不是可以愛得更加坦然一些。
自從被蕭凱風帶回蕭家之後,她心底不是沒有猶豫過,想要恨他,卻偏偏恨不起來。
「佑芸……」正托腮神遊之際,被蕭凱風當場抓包,她嚇得急忙假裝看書,生怕自己剛剛走神會被責罰。
一邊的蕭凱風不禁好笑的搖搖頭,「今天陳秘書請假沒來上班,你能不能去茶水間幫我煮杯咖啡?」
原來是要她煮咖啡。還以為會被罵,她起身急忙跑出辦公室,只要不逼着她背書學習,要她做清潔工都沒問題。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蕭凱風雖嘴上說自己是他的仇人,可對她的關心和疼愛卻與往日沒什麼區別。
知道她的胃不好,讓史密斯調製營養品,天氣冷了,又主動給她添冬衣,有人會對自己的仇人這麼細心嗎?
她端着煮好的咖啡回到辦公室,才剛到門口,就聽到裏面傳來若隱若現的對話聲。
本欲敲門而入,不料從裏面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佑芸又從小就怕冷,天氣潮濕她就會莫名其妙生病,我已經吩咐管家用除濕機把家裏上上下下的濕氣統統吸干,免得她又無緣無故的生病……」
蕭凱風渾厚的嗓音柔和響起,言語中似乎還透着些許的疲憊。「史密斯的檢查結果就快出來了吧?記得拿給我看。
「少爺,你這麼關心桑小姐的身體狀況,到底有沒有真正在意過自己的身體?你的腿傷到現在都沒真正痊癒,每到陰天下雨就會舊疾複發,史密斯還和我說,你不肯接受治療,這樣下去,遲早會落下病根。」
「現在佑芸被找了回來,如果我接受治療,就會被她知道我的腿受過傷,她知道后一定會傷心,我怎麼能讓她為我擔心?」
「可是你的腿的確是因為她而受傷的,如果當初她不是那麼任性的跳海,你怎麼可能會隨着她跳下去,不但摔傷了腿,還在海里泡了那麼久,落下了後遺症……」
「夠了!這些往事我不想再提……」
「少爺,你曾說過,你再也承受不住桑小姐那致命的一跳,可你有沒有想過,同樣有好多人,也承受不住你那致命的一跳。」室內的慕辰,聲音中帶着指責,雖然是蕭凱風的下屬,但卻不懼於對方的嚴厲。
短暫的沉默,給了桑佑芸錯愕的空間,他們究竟在說什麼?致命的一跳?莫非是在說她?那一幕怎麼可能會忘記?那時的她絕望到了極點,家沒了,親人沒了,原以為該是自己救生圈的蕭凱風,突然像換了個人,將最無情的一面展現給自己。
活着再沒半點意義,她真想就那麼死掉算了,所以順着窗戶跳入海中想結束自己的生命,本以為這樣就會如了蕭凱風的願,卻沒想到在得知自己沒死後,他竟然會發通緝令把她揪出來。
讓她怎麼都沒想到的是,當時自己不顧一切的跳下去,蕭凱風居然會尾隨而至,慕辰的話如同盤石,敲擊着她的胸口。
摔傷了腿……在海水中泡了很久……不厭其煩的四處尋找……喉嚨口突然澀得要命。腦海中突然浮現出往日的一幕。
那時自己和他的戀情遭到爸爸的反對,她被爸爸關在崖頂的別墅中,幾次想以尋死的方式向爸爸示威,被蕭凱風知道,他眼中當時的心疼,幾乎可以摧毀她所有的意志。
當自己被他從那幢別墅中救出去時,他把她緊緊的攬在懷中,一臉生怕失去她的擔憂,「佑芸,從今後我再不會讓你受一點傷,若真有一天你再受到傷害,我必會陪你死。」
「所以我要你發誓,不管以後發生什麼事,一定不可以再想着輕生,否則……」嚴厲的目光凝望着自己,「我必會重重罰你,絕不留情。」堅定的諾言如回放着的電影片段,在她的腦海中不斷盤旋。
她猛然回神,彷彿參透一切,直到此刻才意識到室內的腳步聲漸漸清晰,她急忙躲了起來,待慕辰離開后,才緩緩回到蕭凱風的辦公室。
「煮個咖啡怎麼煮了這麼久?」已經恢復一臉辦公模樣的蕭凱風抬頭看了她一眼,抬了抬下巴,「把咖啡放我桌子上就可以了。」
片刻過後,感覺到桑佑芸仍舊獃獃站在自己的面前,他忍不住再抬頭,「佑芸,你怎麼了?」話才剛剛問出口,眼前的小女人已經紅了眼眶,兩串淚水湧出,一副倍受委屈的可憐模樣。
他眉頭一斂,心底驀地一痛,「佑芸,到底發生什麼事?是誰欺負你了?」心底已經下了決定,要是給他抓到那個惹她哭的人,一定把那傢伙碎屍萬斷。
「凱風……」她喃喃喚着他的名字,「我……我終於知道,你為什麼會懲罰我了。」
見他眉頭一挑,作出詢問狀,她抽咽了兩下,一雙小手輕輕捧起他俊俏的下巴,「對不起,都是因為我,才害你受傷,你的腿……是不是曾受過很嚴重的傷害?」她不敢想像那種場面,蕭凱風在海中茫然尋找,卻一無所獲,那些誓言曾被她丟至腦後,而他卻努力堅守着。
只因為他曾說過,如果你死了,我會陪着你一起死,而她還活着,就註定要承受他的懲罰。
蕭凱風此時才恍然大悟,想必自己剛剛與慕辰之間的對話,她全盤聽了進去,看她哭花了一張小臉,樣子委屈又自責,本該心痛,可一想到她為了和自己賭氣,竟連性命都不顧,剛升起的心疼馬上又化作一臉嚴厲。
「既然知道我為什麼罰你,你以後還會不會隨便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了?」
她可憐兮兮的搖搖頭,一時之問不知該責怪他的衝動,還是憎恨自己的無情。
老實認錯,這讓蕭凱風不忍再凶她,手指輕輕拭去她眼邊掛的淚水,「就算恨我,直接來找我報仇就好,不準讓我知道你還有輕生的想法,否則我一定會讓史密斯天天給你打針。」
這女人笨得讓人頭疼,就算那時自己真的說出絕情狠話,也並非真的恨她怪她,不過是想藉此機會告訴她,兩人之間的對立,只是家族恩怨,只要她能接受自己,他會義無反顧的將她當成心底的寶貝疼寵。
沒想到她的性子卻烈得跳海自殺,那樣的場面,絕對超出了他的意料之外。
蕭凱風安慰的拍了拍她的頭,轉身接電話,輕應幾聲道:「好的,我這就過去,在會議室等我。」放回電話,他才抽出面紙,將她哭得像小花貓似的臉擦了遍。
「我有事要去會議室。你乖乖的在這裏看完我給你的功課,如果你今天的功課做不完,我會重重罰你,聽到沒有?」
她臉色雖然難看,卻沒有以往的叛逆,乖乖點頭,他臨走時,還滿眼心疼的捏着她的右臉頰。
熟悉的動作,令她心悸,依依不捨的目送他離去,忍不住伸手輕撫着自己的臉頰,那上面熟悉的溫度和味道,是她這輩子永不可抹滅的痕迹。
前段時間降溫多雨的天氣逐漸好轉,難得周末天氣晴朗陽光明媚,桑佑芸和巧慧躲到後花園,兩人有說有笑的玩起了黏土。
對於她的心靈手巧,巧慧真是羨慕得不行,從巧慧的口中,桑佑芸也真真正正的認識到,蕭凱風對自己的確是在乎的。
「對了,巧慧,你聽天氣預報,新聞台說最近的天氣會怎樣?有沒有下雨什麼的?」
「呃……這幾天都會十分晴朗吧,小姐你問這個幹嘛?」
「沒事,只是覺得這幾天雨下太多了,我最討厭雨天。」
主要是雨天她就沒辦法把上色的黏土拿到外面曬太陽。
她已經決定捏一組意義特殊的小泥人送給蕭凱風,但是這陣子天氣差,所以這項決定只能延期。
「你們兩個在聊什麼?」突來的一道聲音,打斷了主僕的對話。
桑佑芸嚇得急忙將小泥人統統藏到身後,一臉戒備的看着正逐步向這邊走來的蕭凱風,並拚命用眼神示意巧慧把她剛剛捏的小泥人統統藏起來。
巧慧靈俐懂事立刻領悟,趁着蕭凱風沒走過來的時候,趕忙把那些泥人版的蕭凱風全都藏了起來。
「怎麼鬼鬼祟祟的,你們有什麼事瞞着我?」
「沒有!」兩人同時搖頭。
他淡淡一笑,也不揭穿:「佑芸,來我書房一下。」
一聽到書房這兩個字,她心底立刻響起了警鈴:「去書房幹什麼?」
已經轉身要走的蕭凱風沒想到她會多此一問,回眸,陰側側的對她笑了一下:「考試,如果答得不好,你就準備接受懲罰吧。」
桑佑芸頓時垮下小臉,終於挨到了書房,一臉抗拒,極不想和他踏進室內,蕭凱風的書房給人一種陰沉嚴肅的感覺,每次踏進這裏,都會不由自主的畏懼。
見她十指不安的絞動,一臉緊張,蕭凱風真不知道該笑還是該氣。
「還站在那裏幹什麼?過來。」低沉的命令一下,她頓時渾身上下提高警覺,雖然明知道他只是口頭上威脅恐嚇,但還是極不情願,慢吞吞的走向他的辦公桌前,眼內分明就是一副等待送死的表情。
蕭凱風不禁皺眉,也不好再繼續嚇她,看來自己前段日子的嚴厲果然發揮了效果。
「佑芸,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她一怔,沒想到他竟然會問出這個問題,難道這也是考試的項目之一。
努力想了半天,又偷偷去看他辦公桌上擺着的桌曆,無奈那桌曆字太小,只隱約看到一個阿拉伯數字八。
「今天是八號,周末!」
俊臉一沉。似乎對這個答案甚不滿意,「除此之外呢?」
除此之外?她想了許久,自己的生日是在五月,他的生日是在七月,聖誕節也不是,情人節的邊更是沾不上。
這可真是為難了她,最後她只能老老實實的搖搖頭,「我不知道。」
這下可把蕭凱風給惹火了,他起身,隔着桌子用食指按了按她的額頭:「你這個小沒良心的,居然敢把這麼重要的日子給忘掉,你說我該怎麼罰你?」
桑佑芸被罵得莫名其妙,今天的日子很重要嗎?可她真的不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
蕭凱風無奈,突然從辦公桌的抽屜里拿出一個漂亮精緻的小盒子,上面還用絲帶繫着花。
繞過桌子,他把她抱了起來,放到桌面上坐下,兩人的高度平行,四目相對,只不過她小巧下巴卻被他輕輕抬起。
「還記得從前有個霸道的小丫頭,和我認識沒多久,指着我的鼻子說,從今以後,每相識三周年,一定要送一份特殊的禮物給她,否則那個霸道的小丫頭就說要和我絕交……」說到這裏,桑佑芸猛地一怔,耳邊突然傳來當年自己的聲音。
蕭凱風,人家都說愛情是有保存期限的,可是我不要我們之間的愛情有期限,我要你在我們每隔相識后的三年,就要送我一份禮物,而且還要持續整整二十個三年。」
「二十個三年?」那時的蕭凱風就像鄰家大哥哥一樣點了點她的鼻頭,「那豈不是要我陪你這個小麻煩精整整六十年。」
「不止是六十年,我要讓你陪我三生三世,永遠都不許離開我……」
「這麼霸道?」
「怎麼?你敢不陪?」她立刻露出小老虎似的兇悍表情。
蕭凱風舉手投降,把她擁在懷中,沉笑着點頭:「陪!我會陪你,從今以後再也不分開。」桑佑芸被回憶充滿,猛然回神時,才驚覺自己居然把這樣的承諾拋於了腦後。
她一臉歉然,羞澀不已:「對不起……我……」
「所以說你是一個小沒良心的。」拿她實在沒辦法,他不忍心真的責怪,只能捏着她柔嫩的臉頰以示懲罰,說著,把精緻的小盒子拿給她,「猜猜這裏面是什麼?」
這麼小的盒子,還包裝得如此精美,桑佑芸有些臉紅,「該不會……是戒指吧?」
他壞壞挑眉:「看來有人似乎迫不及待的想要被我牢牢捆在身邊了。」
「人家才沒有。」她豈會看不出他眼中的促狹,被他一戲謔,小臉更是紅得如煮熟的蝦子。
將小盒子搶過來,急忙打開包裝,讓她意外的是,裏面裝的不是戒指、不是手鏈也不是珠寶,而是一把銀白色的鑰匙。
「這、這是什麼意思?」她怎麼也猜不到,他竟然會送一把鑰匙給自己。
「想不想知道這把鑰匙可以打開什麼?」
她急切點頭,偏偏蕭凱風卻壞笑起來,懲罰似的點點她的額頭。
「你把我們彼此之間的事情忘得一乾二淨,真該好好罰你,這把鑰匙放着我送給你的一份特殊禮拜,所以我讓你猜,它究竟可以打開哪道鎖,什麼時候猜到了,什麼再饒了你。」
「你故弄玄虛。」
蕭凱風不理會她一臉抱怨,收起臉上的笑容,假意綳起俊臉:「好了,談完了私事,現在該來談談公事了,我剛剛說要考你,你是不是已經準備好了?」一聽到考試,她頓時垮下小臉,一副天塌下來的悲慘表情。
見她着實嚇得不輕,蕭凱風也忍不住收起偽裝出的嚴厲:「好啦,嚇你的,我們去吃飯,我在希爾頓飯店訂了位置,慶祝我們相識整整滿三周年。」下一秒,苦瓜小臉終於露出甜美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