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先生,您下班啦?」正在打掃衛生的巧慧見蕭凱風從外面走進來,急忙迎上前,接過對方手中的外套和電腦,並露出一臉純真的笑容。
「先生,您累了吧,要喝茶還是咖啡?」蕭凱風略顯疲憊的將自己的身子倚進皮沙發內,「泡杯熱茶就好。」巧慧應聲,轉身跑向廚房。
有關於蕭氏集團謠言,也在最短的時間被制止了,一切又恢復了正軌,往日的合作公司又重新和蕭氏集團建立了關係。
不知道今天已經是佑芸離開的第幾日了,他刻意的逼自己忘掉有關於她的一切,甚至用工作來麻痹自己。
巧慧將熱茶奉上,臉上還掛着討好的笑容,「先生,這是新鮮的人蔘烏龍茶,裏面泡了幾片參,桑小姐說很補身的哦……」見蕭凱風臉色一冷,她嚇得急忙伸手掩住自己的嘴巴,「呃……對不起,先生,我忘記桑小姐現在已經不住在蕭家了。」
他接過茶,輕輕感覺着茶水的清香,「今天晚上吃什麼?」
「有醬爆雞丁、水煮小龍蝦、青蒸黃魚、水晶豬蹄,還有桑小姐最喜歡吃的蘿蔔糕,今天的蘿蔔糕是按着桑小姐的口味……」巧慧再次嚇得捂住嘴,並氣惱的打了自己的嘴唇一記,「先生,對不起。」
蕭凱風冷冷的看了她好一會兒,「你很喜歡桑小姐?」
「呃……我……」
「有什麼就說什麼,我不會責罰你。」他優雅的交疊着雙腿淡淡品茶,實則內心之中,每次聽到她名字的時候,都會沒來由的緊張,心神大亂。
見他保證,巧慧也放開了膽子,「桑小姐聰明又漂亮,而且還極富正義感,也沒有主人的架子,常會送些小玩意給我,把我當妹妹看,也從來不對我頤指氣使,和她在一起生活,很開心沒有壓力,總之……桑小姐是個好人。」
巧慧沒讀過什麼書,在她單純的思維里,只要有人對她好,她就會回以十分的熱情。
與桑佑芸相處的這許多日子裏,兩個年紀相差不多的小女人幾乎也到了無話不談的地步,直到不久前,當她家主人蕭凱風回到家,並對所有的人宣佈從此以後桑佑芸這號人物再不會出現在這裏的時候,她還偷偷哭了好幾次。
主人們的事,她們這些下人自然是不敢多做過問,但自從蕭家沒了桑佑芸之後,原本喜氣洋洋的整幢大宅,突然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冷空氣之中。
這些事實,蕭凱風又何嘗不知,他的佑芸,從小雖然在富貴家庭中長大,卻沒沾染上半分驕縱之氣,想當初自己懷着報復的目的接近她時,不就是漸漸的被她身上所散發出來的純真所吸引嗎?可為什麼兩人會走到今天這種地步?
雖然心底本能的逃避着,但細數着日子,她已經離開自己的視線整整十二天了。
這十二天對他來說根本和度日如年差不多,他拚命的試圖用工作來逃避一切。
但內心深處,竟天真的希望能在路邊和她偶遇,或是接到她打來的電話,他甚至會幼稚的拿出硬幣拋向半空,在心底自己和自己打賭,只要出現人頭或字,他就拋棄兩人之間的一切隔閡重新開始。
可每次當那枚硬幣被他緊緊捏在掌心的時候,又產生了畏怯,怕自己再次賭輸,就這麼日夜煎熬着,人也不知不覺的瘦了一大圈,僅僅就是這十二天的時間。從前那個意氣風發,足智多謀的蕭凱風,已經徹底被感情所擊垮。
人前還要偽裝出無所畏的自信,只有獨處時才會流露出內心的脆弱,偌大的客廳,一主一仆就這麼沉默着,彷彿都在感懷着那個嬌小女人殘留在這裏的氣息。管家出現,說史密斯醫生來了,因為前不久史密斯去國外參加一個醫療研討會,這一走就是將近一個月。
他臉上掛着慣有的慈祥笑容,手中還提着一個小箱子,裏面裝的都是他隨身攜帶的醫用器具。
「好久不見,蕭先生,是我的眼睛出現問題了嗎?你的臉色似乎有些不太好,怎麼了?該不會是你的家庭醫生不在的時候,偷偷生病了吧?」
對於他開的玩笑,蕭凱風只是淡淡一笑,「的確是好久不見,巧慧,去給史密斯醫生備茶。」
「好的,先生。」
史密斯四處搜索了一圈,「那位看到針筒就哭得比小白兔還要可憐的桑小姐呢?該不會是知道我要來,嚇得躲起來了吧?」
又有人提到桑佑芸,這對蕭凱風來說,無疑是一個殘酷的折磨,可他又無力解釋些什麼,只微徽笑了笑,「我們分手了。」
「什麼?分手?」史密斯聽后顯然很吃驚,「她體質那麼差,而且現在又懷孕,如果得不到良好的照顧,恐怕會有生命危險,你怎麼……」
「你說什麼?」沒等史密斯的話說完,蕭凱風已經像一隻驚弓之鳥般從自己的位置上跳了起來。
他用一種看陌生人眼神死死的盯着史密斯,「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史密斯被他失態的樣子嚇了一跳,眼神有些茫然,「在我出國之前,就是桑小姐生病的那段期間,有一次我給她作身體檢查,檢驗出了她已經懷孕……」說到這裏,史密斯用力拍了拍自己的頭,一臉懊悔,「當時我正忙着準備去國外參加會議。所以把這件事給忽略了。」
「蕭先生……」他一臉尷尬,「我很抱歉……」
蕭凱風怔愕了至少有十分鐘,他完全聽不進去史密斯的解釋,對於他來講,桑佑芸懷孕實在是太打擊他了。
「可是……我們每次都有用保險套,她怎麼可能……」
「呃……桑小姐曾經偷偷問過我,如果保險套被細針扎壞的話,使用的時候受孕的機會究竟有多大……」
「該死的!」已經完全失了方寸的蕭凱風在原地走來走去,那個傻丫頭,她究竟知不知道自己的體質根本不適合生孩子,萬一有什麼三長兩短,那她……那她……她究竟想幹什麼?
明明恨他恨得要死,甚至用背叛自己的方式來決裂彼此的感情,為什麼還要不顧一切的懷上他的孩子?
亂了!全亂了!桑佑芸懷了他的孩子!桑佑芸把他和慕辰編造出來的假消息透露給媒體!
桑佑芸愛他、恨他、愛他……恨他……他完全搞不清正確的方向了,他蕭凱風何其聰明,在處理公事時談笑風生,遊刃有餘,可為什麼在處理感情問題的時候卻如此拙荊見肘。
難道這其中有什麼誤會?又或者是……哪個環節出現了問題?
就在這時,行動電話突然響起,來電號碼十分陌生,接聽后,出現在彼端的人居然是讓他作夢也想不到的雷霆浩。
這個傢伙怎麼會突然找自己?他有一種不妙的預感,但電話中,還是盡量控制自己的驕傲。
「真讓人感到意外,雷家大少爺居然會想到我這種小人物,主動打電話給我。」
「何必如此自謙,如果你也算得上是小人物,那些們雷家豈不是連人物都不算了。」對方用同樣的態度回敬了一句。口吻中難免摻雜着几絲幸災樂禍,「其實我主要想謝謝你,把這次和威爾集團合作的機會讓給我,我們雷氏集團在藥品業是後起之秀,本來是沒什麼勝算的,沒想到蕭氏集團這麼大方,把這麼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拱手相讓,於情於理,都該打個電話表示一下我的感激之情。」
蕭凱風雖然心底氣個半死,臉上卻給持着一慣的笑容,「既然這樣的話,先恭喜你了,我還很忙,如果沒什麼其他事,恕不奉陪了。」說著,他就要掛斷電話。
「何必這麼拒人於千里之外,其實我今天打電話給你,主要是想和蕭先生你敘敘彼此的交情,好歹在商場上大家也算得上是舊識了,雖然一個在紐約,一個在佛羅里達,但交手的機會掐指一算可是不少……」
「對不起,我真的很忙,實在沒有時間和雷先生你敘這種舊……」
「有一天,我開車路過一個叫芸風泥玩店的地方打算看看我的小芸妹妹,結果卻被我發現那家店的老闆昏倒在店裏的休息室中……」正捏着電話的蕭凱風感覺腦袋嗡的一聲,頓時脹得老大。
「身為那家店老闆青梅竹馬的我,當然急急忙忙把她送到醫院,結果你猜醫生怎麼說?」一顆心已經提到了喉嚨處,差一點就要跳出來。蕭凱風這輩子都沒像今天這麼緊張過,連手心都不自覺的滲出了几絲冷汗。
「佑芸她怎麼了?」
「哎呀,我突然想起來還有事要做,今天的交情就敘到這裏為止吧。」彼端惡毒的道了聲再見,果斷的掛斷了電話。
該死!蕭凱風低咒一聲,這個該死的雷霆浩,他和他之間的梁子,這輩子也不可能有結束的那天了。
某幢私人別墅的客廳,桑佑芸正坐在柔軟的沙發中翻看着產婦必讀的書籍,每看一處,她的小臉便會不自覺的皺到一起,一會思考,一會皺眉,一會又微微低嘆。
「什麼東西讓我們小芸妹妹露出這麼生動的可愛表情?能不能分享給我聽聽?」雷霆浩身着一套家居休閑裝,緩緩從樓梯上下來,英俊的臉上,掛着自信的微笑。
「霆浩哥。」她親切的喚了一聲,接着小臉上又擠出一臉的愁雲,「原來想要當媽媽,真的很辛苦,又要忌口,還不可以過量運動,最可怕的就是這書上有說,生小孩不但很痛,很有可能還會有生命危險,我好害怕。」自從知道自己懷孕之後,她不知該高興還是該悲哀。
高興的是,她終於在使了一些小小計謀之後,懷上了蕭凱風的孩子;悲哀的是,她懷上了他的孩子,可兩人之間卻走到了決裂的地步。
那天如果不是雷霆浩出現並救了自己,恐怕肚子裏的那個不足三個月的小孩子已經提早見了上帝。
這陣子雷霆浩把她當成親妹妹般疼着護着,還給她找了好幾個醫生作身體檢查,真是照顧得無微不至。
可雷霆浩對自己再好,心底還是沒道理的想着蕭凱風那個混蛋,他居然真的狠心,把自己丟掉,就這麼不聞不問。
漸漸的,她從傷心絕望到靜心等待,直到心底慢慢升起了對他種種的怨和恨,直到前些天,蕭凱風不知道從哪裏知道自己住在雷霆浩位置紐約的別墅,像中了邪般闖來了這裏,並把她狠狠抱在懷中。
說什麼原諒他給他再一次機會之類,又說什麼他對不起她,他錯了,她從沒見過那樣無助又滿臉悔恨的蕭凱風,即使在把她害得家破人亡、一無所有的時候,表現出來的也是一派神情自若,可積壓在心底的委屈又豈是他一句原諒可以擺脫的。
在他苦苦哀求又被她趕走之後,本以為那個心高氣傲的男人會識趣的消失,卻不料他又接二連三的來對她苦苦糾纏,害得她原本氣着他的一顆心漸漸融化。就在她快要原諒他的時候,他突然提到了她腹中的孩子,這讓她立刻又對他產生了無比的戒備,兩人之間的關係再度陷入僵局。
她不希望自己與蕭凱風之間的愛情,因為有了第三者的加入而變質,如果蕭凱風當初選擇放手的理由是對她的不信任,那麼他現在乞求她原諒的理由是不是因為他得知自己有了他的骨肉?她雖愛他,卻還不至於如此卑微。
雷霆浩看着她平坦的小腹,笑得極溫柔,「你肚子裏的小寶寶沒有不乖吧?」
桑佑芸好笑又好氣的看了他一眼,「現在還不是小寶寶,充其量就是一個小肉球而已。」
正在這時,傭人進來,「少爺,外面有位先生想見桑小姐……」
「不見!」桑佑芸急忙打斷對方,「把那人趕出去,我才不要見那個混蛋,見了只會生氣。」可惡的蕭凱風,居然沒完沒了的來騷擾她,既然當初不信她,現在又何必為了孩子假惺惺。
「呃……今天來的這位先生和前些天來的那位先生並不是一個人。」傭人如是解釋着。
雷霆浩挑眉,「難道蕭凱風為了見你,居然還去整容了?」
這句話換來桑佑芸沒好氣的一瞪,「胡說八道。」
「去把那位先生叫進來吧。」雷霆浩下令,他倒想看看來者究竟是誰。
「霆浩哥……」
「傻瓜!你該不會是真打算躲他一輩子吧?」她頓時垮下小臉,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樣。
沒多久,外面傳來腳步聲,令兩人同時意外的是,進來的居然是蕭凱風的助理,慕辰。
他依舊保持着一臉清冷,只是眉宇之間透着几絲愁緒,在看到桑佑芸時,禮貌的向她行了個禮,「桑小姐,很抱歉冒昧的打擾你,我……能不能和你單獨談談?」言下之意!就是讓礙眼的雷霆浩趕緊閃人。
雷霆浩倒是不太在意的笑了笑,「既然這樣,你們聊,小芸,聽霆浩哥一句話,該面對的遲早都要面對。」說著,拍了拍她的肩,轉身上樓去了。
「如果你今天來這裏是給蕭凱風當說客的,那麼你現在就可以回去了。」
慕辰不語,慢慢走到她面前,垂着雙肩,臉色也有些黯然,「我今天的確……是給少爺當說客的,我希望桑小姐你……可以原諒少爺當初的責怪,重新回到他身邊,因為這一切誤會,都與少爺無關。」
忍不住回想起幾天前,蕭凱風將他叫到了辦公室。臉色比以往嚴厲,他知道自從桑佑芸離開蕭家后,蕭凱風整個人都像受到了重大打擊似的難受不已。
那時的蕭凱風和一年前桑佑芸當著他的面跳海,他以為桑佑芸已經從這個世界中消失時的蕭凱風一模一樣,臉上失去了光采,對一切都提不起興趣,整個人都消瘦了許多。
追隨蕭凱風這麼多年,看到自己的主人如此憔悴,他的心底當然不忍,本想說些什麼安慰一番,卻不料蕭凱風突然用一種從未有過的眼神盯着他。
「慕辰,大家在一起相處這麼久,我把你當成比我親兄弟還要重要和信任的人,所以我不能理解,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慕辰怔了片刻,腦中已經瞭然一切,「你……都知道了?」
「你在佑芸的店瑞安裝了監視器,還故意讓她發現目的就是想破壞佑芸對我的信任。」
「公司的網路出現問題,到處都是對佑芸不利的傳聞以及對她人格的誹謗,也全是你一手安排。」
「另外我和你一手編排出的那個假消息,也是你出賣給媒體的吧?」面對這一連串的質問,慕辰沒有預期中的畏懼,反而在沉默了許久之後,用力點頭,「這一切……的確都是我一手策劃的。」
「給我理由!」蕭凱風十指優雅的交叉,狀似從容,但目光卻冷峻異常。
慕辰無畏的與對方對視,「如果你一定要理由,我可以給你,因為你變了,從前在我心目中那個敢作敢當,擁有王者之風的少爺,變成了女人奴,你為了桑佑芸,不但為了她開除公司重臣,還為他不惜捨棄自己的生命,最讓我不能容忍的是……」
慕辰逼近對方,「你明知道她不能為你繁育後代,卻仍舊一意孤行的想和她在一起,少爺,我們慕家自古以來便以蕭家為主人。我不想到了我這一代,連蕭家最後的香火都無法為之守護。」
他眼內閃着錯綜複雜的光茫,「當年我父親把蕭家唯一的血脈,也就是少爺你救了出來親自撫養,父親臨終前最放心不下的不是我這個親生兒子,而是少爺你,如果父親在天有靈,知道我沒有完成慕家的祖訓,那麼我死後,慕家一定不會認我這個子孫。」
「所以你就擅自作主,暗中安排這一切,甚至還和我打那個賭約,你明知道一旦被我發現佑芸背叛我,必會造成我和她之間的決裂,所以你故意陷害她,讓我誤以為那些消息是她放出去的,逼我和她分手,這樣我就會娶別的女人為妻,為蕭家生育後代?」
慕辰默不吭聲的點點頭,臉色依舊凝重。
蕭凱風突然冷冷的笑了,他起身,與之平視,「慕辰,跟了我這麼多年,你從來都沒了解過我,我蕭凱風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會不擇手段,當初我接近佑芸,使出種種計謀,奪回了我蕭家財產,可這不足以滿足我的慾望,你知道嗎?佑芸……才是我最終要擄獲的目標。」眼內瞬間化成了千絲萬縷的冰霜,連聲音也無情到了極點。
「你千方百計的破壞我們之間的關係,造成我和佑芸的裂痕,的確是成功了,但你有沒有想過,就算不娶佑芸為妻,我已經暗下決心,今生今世,我將孤獨終老,不再娶妻!」
慕辰千年不變的臉色,終於如受到重擊般變成了千萬種顏色,他唇瓣抖動,目光零散,一副深受刺激的模樣。
兩人就這樣彼此對視着,直到慕辰終於意識到了什麼,突然慘淡一笑,「我很抱歉,少爺,我會接受你給我的任何懲罰。」
他垂頭,一副等待責難的樣子,而蕭凱風卻深深了看了他一眼,越過他身邊。把他一個人丟到了偌大的辦公室內。
當一切回憶重新浮上心頭時,慕辰歉然的望着跟前那個同樣消瘦的女孩。
桑佑芸略顯凹陷的眼廓,尖瘦的下巴,以及往日綻放在她小臉上的光彩,已經全然消失。
他清楚的看到由於自己的一已私利,造成了兩個人的不快樂,當他把一切事實真相告訴給她的時候,桑佑芸也陷入了自己的沉思之中。
原來這一切誤會,全是由慕辰一手策劃導演,蕭凱風縱是聰明一世,也沒想到自己最信任的人,竟會殘忍的背叛了他。
慕辰仍舊一臉陰沉。「雖然少爺當初接近你時的確是計謀之一,但其實他的內心深處也很痛苦。」
「他被你爸爸害得自幼失去雙親,本該享受貴族少爺般養尊處優的生活,可他的童年卻是在困苦中度過。」
「當他漸漸知道害得自己家破人亡的仇人究竟是誰之後,便給自己立下志願,一定要親手擊垮桑威。」
「那時,你父親得知他就是蕭家後代,嚇得不知所措,又不敢告訴你真正原因,所以千方百計的阻止你們繼續來往,偏偏你任性執着,對少爺不離不棄,他看在眼中,疼在心底,知道你為他自殺,更是急得幾天幾夜無法入睡。」
「後來你被你爸關在別墅,少爺為了救你,不顧自己生命安危,硬是把你從那個地方救了出去。」
「他知道一旦蕭桑兩家變成敵人,夾在中間的你勢必會難做,曾有一段時問,他甚至想為了你放棄報復的想法,若不是我父親和我從中推波助瀾,恐怕他真的會帶你遠走高飛,再不理會這些凡塵俗世。」
「後來他終於得到了一切,又怕你接受不了現實,不知該如何面對你,內心比誰都予盾,所以故意對你冷漠。因為……他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你的指責及恨意,那個時候的他,自己也變得茫然無措……」
聽到這裏,桑佑芸不禁回想起父親剛去世不久,蕭凱風居然像她爸一樣,把她囚禁在別墅,還命人日夜看守着她。
後來兩人終於見面,他又露出一副冷然無情的模樣,當時,她的整個世界都變得極其灰暗,再沒有色彩可言,當她求他給自己的爸爸選擇一塊風水極好的公墓時,他居然反問她,「你以為……你還是桑家那個倍受寵愛的千金大小姐嗎?」僅那一句話,絕了她所有的退路,所以才心升絕望,跳崖尋死。
似乎看出她眼中的困惑,慕辰又繼續道:「少爺之所以會那樣對你,是想以毒攻毒,他寧可讓你恨他,不想讓你放棄,因為……你那時的意志太脆弱了。」
說到家裏,慕辰跟神黯然了下來,「你知不知道,當你在他面前跳下去的時候,他也隨你去了,我沒想到,他為了你,居然也會那麼衝動……」這樣的回憶片段,同時勾起了兩人的傷感。
桑佑芸即使再有千番恨意,想到那樣的一幕,也不禁暗自神傷落淚。
「你失蹤的那段日子,他瘋了似的天天去海邊,有時候一待就是一整夜,好多人勸他不要再繼續虐待自己的身體,可他卻說,就算是死了,至少也該看到屍體,沒看到屍體,她一定還活着……」
淚水泛濫,心難以抑制的痛得快要無法喘息,她不敢想像,那樣一個驕傲的男人,竟會像個傻瓜一樣,每天在海邊徘徊。
「當他無意中發現他曾親手捏的泥人在別墅消失后,你知道他有多狂喜嗎?」
慕辰輕嘆,「我從來都沒看到過他那麼孩子氣的一面,瘋了似的開始四處撒網,動用所有的力量。為了儘早找到你,他有一次竟然整整三天三夜沒有睡覺,最後累得昏倒在路上,若不是被人提早發現,恐怕他……」哽咽聲已經無法再輕易抑制,偏偏慕辰的敘述依舊未完。
「你知道少爺他從小就喜歡孩子,甚至連作夢都想擁有一個屬於自己真正的小孩,可是當他得知你的身體非常虛弱,懷孕會為你帶來生命危險后,他寧可自己絕後,也不肯讓你承受半點生命的威脅……」
「不要說了!」桑佑芸再也不忍心聽下去,這一切的一切,對於她來說猶如針刺,她不知道……她什麼都不知道!
她眼中的蕭凱風,高傲自負,君王般的不可侵犯,又怎麼可能會在她面前展現脆弱,他給過她太多浪漫、太多回憶、太多美麗和幸福,可他也曾給她帶來了殘忍和冷酷,甚至無數次的剝奪了她繼續愛他的勇氣。
為什麼每次在絕望時,上天都要再重新給她希望,難道這就是老天對她的懲罰嗎?終於把爸爸未還完的債,交到了她的肩上,讓她背負起桑家的債,等着蕭凱風慢慢來討?
那時,她三番兩次和蕭凱風因為保險套的事情而翻臉,他不解釋其中原因,一味承受自己對他的怨慰和不滿,還讓她誤會他也許根本不愛自己。現在想來,自己多傻,他那麼愛孩子,就連別人的孩子都疼得像個寶貝一樣,又怎麼可能會嫌棄自己的孩子?兩人第一次在孤兒院相見,即使當初他帶着目的接近自己,可他眼中對那些孩子的疼惜,根本無法用演技去假裝。
想到孤兒院,她突然意識到什麼似的,猛然一驚,孤兒院……她一直要尋找的答案,該不會就在孤兒院?
桑佑芸不知自己已經有多久不曾來到這所孤兒院了,以前的院長已經退休,以前的那些小朋友門也斷漸長大了。
通過現任的院長,她才知道蕭凱風竟然每年都會在這所孤兒院中捐一筆教育基金幫助那些無家可歸的小朋友。
當她帶着無比激動的心情來到孤兒院的後院時,曾經的那棵戀人松依舊盛開着茂密的枝葉。
她拿出小鏟子,慢慢挖開松樹下的泥土,讓她意外的是,自己曾經埋着的那些玩具的地方,上面十分鬆軟。
會嗎?會是這裏嗎?心越發緊張起來,她慢慢向下挖,沒多久,一個黑色的小盒子的表面顯現了出來。
黑色的?她以前埋在這裏的盒子明明就是白色的。
帶着無比激動的心情繼續挖,直到那個黑色的小盒子完全的露出土面,她帶着試試看的心情,將手中的鑰匙伸向了鎖孔。
當啪地一聲脆響后,小盒子應聲而開,這把鑰匙……果然是這個用途。
想當初蕭凱風神秘兮兮的送給她這把鑰匙,讓她自己去猜測這把鑰匙究竟可以打開哪把鎖,她像個白痴一樣,把家裏上上下下,里裡外外,凡是有鎖的地方都試了一遍。
可結果可想而之,害她以為蕭凱風根本就是在整她,自己氣悶了許久,又不好去問他,久而久之,這把鑰匙就被她遺忘了到腦後。
可孤兒院後院的這棵戀人松下,突然給了她提示,沒想到這把鑰匙,並非想像中的只是個裝飾品,她慢慢吹開黑盒子上的泥土,打開盒蓋,裏面裝的並非是她想像中的金銀珠寶,而是一個有些泛了潮的牛皮紙袋。
她有些不解,帶着疑問打開牛皮紙袋,裏面竟裝着一堆堆的文件,這些密密麻麻的英文她看得一知半解,但關鍵的幾個詞還是一目了然。
蕭凱風……將名下所有財產,全部轉到桑佑芸名下……包括蕭氏集團的股份……百分之四十八……十七棟房屋證明書……隸屬蕭氏集團旗下的兩個島嶼……三個渡假村……數間藥廠……她不敢再繼續看下去,蕭凱風已經將他名下所有的東西,全部給了她。
她心驚萬分。大腦已經失去了思考的意識。
「啪!」就在此時,一顆耀眼的東西從牛皮紙袋中掉了出來,是一枚十分精美的鑽戒,而且還是正好符合她的手指。
有一張寫有中文的紙條也順着紙張掉了出來,佑芸,你這個小笨蛋,我猜以你的英文程度,一定看不懂那些亂七八糟的文件,可是不管你看懂還是看不懂,給你的禮物,必須給我通通收下,還有這枚戒指,也是我向你求婚的禮物,只要你肯乖乖戴上它,就意味着你肯嫁給我做蕭太太,不過如果你敢拒絕的話,我可不會饒了你,一定會霸王硬上弓的把你拐進禮堂,乖乖做我的老婆,希望這個小盒子,你不要二十年後才找到才好,我最親愛的佑芸!
看到這張紙條后,她感動得想哭,又氣得想罵人,那個死男人,居然玩這種無聊又幼稚的把戲。
如果她當真一輩子都想不到這裏還有一棵戀人松,那他是不是一輩子都不肯給自己嫁他的機會?
混蛋!臭混蛋!正在心中大聲咒罵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微弱的腳步聲,她本能的轉頭,一下子望進那雙可以讓她心神俱亂的雙眸之中。
蕭凱風明顯比以前憔悴了許多,這讓她忍不住心疼起來,可即使是這樣。也無法掩也他與生俱來的獨特魅力。
「佑芸……」喚着她的名,聲音卻是那麼迷人而動聽,讓人忍不住想要就此沉迷在他的溫柔之下,甘願被他所控制一切。
當意識恢復過來的瞬間,她本能的退後了一步,又將手中的東西揚了起來,「你……你這是什麼意思?」
蕭凱風怔怔的看着她,跟前的小人兒終於真真切切的出現在自己的面前了。
他好想就這樣把她緊緊擁在懷中,一輩子都不再放開,可她眼中的戒備和指控,卻讓他不敢輕易越雷池一步。
「我說過,那些身外之物你想要儘管開口,我統統給你,之所以會讓你進公司,就是要讓你拿回你想要的東西,如果我雙手奉還,你一定會覺得不屑,甚至不肯接受,這些轉讓書上,已經按下了我的手印,簽了我的名字,只要你簽字后,一切,重新歸還於你,那時……我又會恢復原本的一無所有……」
他慢慢走近她,垂首看着眼前這令他心疼的小東西,那麼瘦、那麼憔悴,恨不能把捧在手心中好好保護着,更憎恨自己當初的猜忌,都已經決定了放手一切,卻仍舊無法忍受她的所謂背叛。
就像他之前所說的,可以輸掉一切,惟獨不能輸掉這份感情,當他得知桑佑芸竟真的把那些消息釋放出去時,他真是絕望到了極點,多日來的煎熬,顯然把兩個人都折磨慘了。
如果一切可以重來,他希望自己從來都沒有做過那種蠢事,那樣他的寶貝就不會受到任何傷害了。
桑佑芸早已經哭得慘兮兮,又聽到這番話,什麼讓她坐他位置,把他財產全奪來,讓他一無所有,氣得她原本的委屈,頓時化成了滿腔怒火。
舉起手,將那些轉讓書摔到他的臉上,「把你的這些充滿銅臭的東西拿走,我才不稀罕這些破玩意。」她哭得一場糊塗,而被砸得渾身上下都是紙張的蕭凱風只默默承受,一句怨言也不敢有。
她突然又仰起小臉可憐兮兮的看着他,眼中閃着晶瑩的淚水,「我從來都沒想過報仇,也沒想過要害你,可你卻不信任我,明明沒在店瑞安裝監視器,卻也不解釋;怕我身體不好不想要小孩,還是不解釋,你什麼都不肯跟我說,只是讓我一味承受着你的霸道,你究竟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
她恨恨推了他一記,「蕭凱風,我恨你,恨你的自以為是;恨你的獨斷專行;恨你把愛情當成是你一個人的事;恨你不信任我,我恨你……恨死你了,我一輩子也不想再原諒你這個壞蛋……」
被她吼的蕭凱風見她滿臉淚花,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突然再也控制不住的把她扯到自己的懷中,緊緊的抱着這個渾身不住顫抖的小東西。
她不掙扎,只是委屈的哭,那麼柔弱無助,緊緊的縮在他的懷中,汲取着他身上的氣息。
蕭凱風像如獲至寶一樣緊緊不放,下巴輕輕抵在她的頭頂,誓言般的說:「如果你恨我,我可以為你再跳一次海;我為你再一無所有,白手起家。只要你能解恨,什麼都好,我都給你,包括我這條命!」
她在他的懷中搖頭,展開雙臂,緊緊將他抱住,「你會一輩子守着我愛着我,再也不把我丟開了嗎?」這句話,彷彿有千斤之重,砸得蕭凱風心痛難擋。眼淚,瞬間滑了下來。
曾幾何時,他懷中的小東西就問過他,「你會一輩子守着我,不會把我丟開嗎?」
他給她的答案卻是,冷冷的把她丟在泥玩店不聞不問,親手毀了她的一切,雖說男兒有淚不輕彈,那只是沒有痛到傷心時。
今生,他欠她太多。又該如何去償還?「我是個混蛋,對嗎?」許久后,他喉間喑啞的說出這幾個字,千言萬語,已經無法來表達他心底所有的歉意。
她將小臉埋在他的懷中,哽咽道:「可我偏偏……不長眼愛上了你這個混蛋。」兩人緊緊相擁,這一刻,再沒有人能把他們彼此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