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都幾日了……
不是人生地不熟嗎?
……究竟到哪裏去了!
哼,若非一把鑰匙在他身上,他何須在意一個小子的去處!
「霍老闆?」陳總管忍不住又喊了一聲。這霍老闆把他叫進流月軒,卻一言不發,他站得腳都有些酸了呢……咦,怎麼看霍老闆那臉上的神色有些……靦覥?——不不不,一定是他站久了,頭昏眼花,看錯了,他可是商場上的「笑狐狸」哩。
「嗯哼……陳總管……」
「是?」
「我說……」
瞧霍老闆一副謹慎嚴肅的模樣,陳總管忍不住屏息以待,把耳朵給拉高了……說什麼?怎麼又沒了下文?
霍青楊緩緩扯眉,別過頭去。望着窗外無月的漆黑的夜……「嗯哼,最近……可有收到酒食欠單之類?」
陳總管一怔,馬上一臉嚴肅和抗拒。這可不是鬧著玩的,他身為過雲庄的總管,豈可能任庄內的人在外胡作非為,霍老闆如此質問,莫非外頭有閑言閑語傳來?
「陳總管?」不見他回答,霍青楊轉身,瞥見他激動地握住拳頭……怎麽了?
「……霍老闆,屬下若有失職之處,請霍老闆直言便是。」他瞪着一雙耿直的眼,帶著些年紀的聲音冷硬。
「陳總管,何出此言?」他雙手反剪在身後,一雙濃眉深鎖。可不知他說了什麼令他誤解的話?
「定是屬下督導不周,庄內有人仗勢過雲庄名義在外胡來——」
「陳總管,你多慮了。」霍青楊截斷他的話,眉間紋路更深。
「……那是?」陳總管隨即鬆了一口氣,但也同時更是一頭霧水。望着霍老闆臉上的神色又變……變……不不不,光線暗,看錯、看錯,一定是他看錯,「笑狐狸」果真非浪得虛名,看得他頭昏眼花哩。
「哼嗯……」霍青楊背過身去,惱怒的神色給幽暗的天地瞧見。他低沉的嗓音帶著平和語氣在晃閃的燭光下飄蕩,「葯兒到底是莊主夫妻的恩人,若是你收到他在外頭以過雲庄名義簽下的帳單,就毋需刁難了。」
哦,原來是指王公子啊。陳總管立刻釋懷,笑言道:「這點屬下明白。不過……若是霍老闆擔心,屬下這就給王公子送些銀票過去。」
俊挺的身影彷佛一僵,那雙背在身後的手一個緊握!「……這倒是個好辦法。」
「那麼,屬下明天一早就給王公子送過去。」
……果真知道葯兒在哪裏!「……陳總管。」
「是,霍老闆還有吩咐?」
霍青楊轉過身來,一雙冰冷眼神掃向他,嘴角……笑容依舊。「到了明日,他還會在那裏嗎?」
陳總管一臉茫然,疑惑地問道:「王公子要走了嗎?屬下未接到霍姑娘的通知。」
……霍蘭馨!——原來他在鏢局!
「……陳總管,我想到了,明日我要到鏢局一趟,銀票的事,還是我來處理就好,你去休息吧。」
「咦……是。」……這幾日不見霍姑娘前來,大概是霍老闆的戀妹情結又犯了吧……難道說特地找他來,就為了編一個去見霍姑娘的藉口?那麼,故意說給他聽,是要他去外面廣為宣傳,說他的確是「有事情」去找他妹妹,絕對不是為了思妹的緣故?陳總管不覺眉頭深鎖。這可難了……這種事情,不應該找他來做的啊。
這……他該找誰去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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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是一大早。鏢局廣場前,才開始有人準備掃地哩……
「霍老闆,早。」
「霍老闆……您早。」一張張訝異的表情都沒敢多說什麼。這太陽是打東邊出來沒錯,可是還未全露臉哩。
「屬下這去通知鏢主。」
「不用了,我去找她,你們做事吧。」
「是……」
走過廣場,繞出廳堂,霍青楊往後院走來。
「典兒。」在走廊上,他叫住前面一名青衣少女。
「啊!……少、少爺……」典兒是霍家的女婢,霍蘭馨的隨身丫鬟,也是從小一起練武的同伴,是個身手俐落的丫頭。她轉身一見是霍青楊,似乎嚇了一跳。
「你小姐起來了嗎?」他瞅着她慌張的模樣。
「小、小姐……典兒這就去請小姐,少爺請先到前廳等候。」她急急忙忙的轉身。
「不用了,我自己去。」看樣子霍蘭馨是起來了。
他繞過典兒,往霍蘭馨住的房間走去。
「少、少爺……」典兒不敢阻止,想高聲提醒小姐,霍青楊突又轉回頭。
「典兒,我渴了,你去備茶。」
丫頭不敢抗命,只得點點頭,領命而去。
霍青楊轉身,才靠近門前,霍蘭馨已經出來。
「哥哥,您……這麼早啊。」一襲粉紫色衣衫,桃花臉兒上略略泛紅,神色略有慌亂痕迹。
他注意到她隨手掩門的動作。
「……蘭馨,葯兒呢?」一股沉怒。
「葯、葯兒……哥哥原來是來找葯兒的嗎?」絲絲的訝異和竊喜浮在絕麗臉兒上。
他來找葯兒,值得她高興嗎?還好他妹妹做不來商場上那些笑裏藏刀的事,否則此時肯定是有陰謀。
「……他人呢?」
霍蘭馨一怔,有些心虛地說:「她……『他』還在睡呢。哥哥,您先到前廳坐一會兒,我去叫『他』。」
「……你去叫他,我在你房裏等候。」霍青楊往前跨了一步。
「哥哥!」她心急地擋住門。
「……怎麼,為兄不能入內?」
他那俊美的臉上有着切齒的痕迹,能令他把怒色給表現出來的也只有她這個妹妹了。
「哥哥,我房裏有位姑娘,您進去恐有不便。」細眉微扯。想不到她哥哥居然懷疑她把「一個男子」藏在房內,這對她而言真是莫大的侮辱。
「既是如此,何妨請這位姑娘出來一見?」
「這……她醉了,還未醒呢。」
霍青楊瞪着霍蘭馨,「……讓開!」
「哥哥!」居然不相信她的話!
「……你敢不聽我的話了?」
若是動用武力,那她這個做妹妹的肯定是「贏定了」,但她若是連「兄長」都敢打,那接下來的局面就會變得難以收拾了。
霍蘭馨惱怒地回以冷眼,「你居然不信任自己的妹妹,哼!」
她氣憤地站開去。
霍青楊推開門,直入房內——
室內還余飄著一絲淡淡的酒氣……他眉頭一皺。
裏面窗兒半掩,光線黯淡,他眼微眯,直接入內房!以為床上該要有人,卻見床鋪整齊,並無睡過痕迹。
他走了出來,環視四周……焦距終於鎖住一張躺椅上的——
他帶著怒意走近,一把掀開薄被!
隨即一怔……斜躺的人兒,烏黑長發半掩了容顏……他望着一襲淺藍色女子衣衫……包裹着纖細的身段……
果真是位姑娘……
躺椅上人兒似乎熟睡……或者尚未醉醒?
他扯眉,把被子蓋了回去,帶著一抹歉意轉身——
霍蘭馨來不及拾起的膽戰心驚的神色,不巧給他窺見。
他半眯了眼,若有所思地瞅著妹妹匆匆掩飾的心慌……回頭瞥一眼躺椅上的姑娘,他沉聲問道:二垣位姑娘是何來歷?」
霍蘭馨低下了臉,彷佛怕吵醒人家,輕移步伐,過來拉走霍青楊,「哥哥,我們出去再談吧。」
……他來此的目的,並非為了這位姑娘。霍青楊頷首,與霍蘭馨步出門外。
重新把門掩起,霍蘭馨終於鬆了一口氣,轉過身來,便喜言於色,「哥哥,我們到前廳去吧。」
「……那位姑娘是誰,為何在你房裏?」他本無心過問,實在是妹妹的神色怪異,他恐她惹來麻煩。
「她……是一位故友,因心情不好,來找我談心,昨兒晚喝多了,才留宿於此。」霍蘭馨隨便找個理由搪塞道,推著霍青楊到前廳去。
他略略扯眉,「喝多?霍家獨創的桂釀酒,外人一杯可醉三日,她能喝多少?」
……果然是瞞不過哥哥呢。霍蘭馨眼神避開了他,「那是……她心情不好,我想她若大醉三日,也許會好過一些。」
只要不是「麻煩人物」,霍青楊也無意多問。只是,裏面的人既然不是葯兒,那她何須如此緊張?
見他停住腳步,站在廊道上不走,霍蘭馨心虛地回頭瞥一眼。「哥哥,葯兒昨日晚睡,可能會起晚了,您有要事找『他』嗎?」
「……他為何會在此處?你又為何不曾通報於我?」他目光嚴肅略帶責備。
「這……這都要怪哥哥。」說起此事,霍蘭馨嫌惡地白了一眼。
「怪我?」霍青楊緩緩扯眉,該不會……
「是了。你怎可帶葯兒到煙花酒地去?真是太荒唐了!你可知葯兒她——」糟了,一時氣怒,差點說溜了嘴。霍蘭馨掩口,避開了哥哥那雙質疑的眼神。
「……他怎麼?為何不說了?」這葯兒,連這種事也對他妹妹說,再耿直也該有個分寸,真不知該如何說他才好了。
「她……『他』不高興!『他』說暫時不想見你,所以我才讓『他』住下。」她轉過身去,背對着他。
葯兒是當真在生氣,不過她不只是對霍青楊生氣,她也對她這個做妹妹的生氣,因為她沒對她坦白;她還對她自己生氣,因為她覺得「自己呆」,把一個男子看做女人,如此自以為是。
「……他生氣,可以和我談,避着我做什麼?他更不該來找你,他與你男未婚、女未嫁,兩人更毫無名分,你卻收留他,這事要是張揚出去,恐怕有損你名節,你太不應該了!」
望着兄長氣怒的神色,霍蘭馨眨了眨眼,忍不住想起……這要是角色互換了,換成了哥哥和葯兒,他今日若知葯兒是女兒身,卻曾經和他共處一室,兩人還同床共枕了……不知哥哥會是怎樣一番臉色?是否還會有現在這一番言語呢?
霍青楊扯起眉頭,擺出一臉不悅,「你獃獃看着我做什麼?我在說話你可有聽進去?」
霍蘭馨緩緩點頭,「……哥哥,若是你壞了一名女子的名節,那又該如何是好?」
他隨即怒瞪妹妹,「我豈會做出這等事來!蘭馨,你最近的言行太失常了,究竟為了何事?」莫不是那葯兒影響了她?
「哥哥,您多心了。」霍蘭馨趕緊轉移話題,「要不您先回去,我會轉告葯兒,您來找『他』的事。」
「不行,他得立刻跟我回去。」枉費他一心挂念他在外吃得不好、夜裏睡不安穩,結果他居然跑來纏着他妹妹,哼!
「可、可是……她……『他』還在氣頭上,恐怕還不想見您呢,萬一逼急了,『他』也許就回無命谷去了,那咱們對莊主就不好交代了吧?」
「他若要回無命谷是最好,省得與你糾纏!」他一時氣言。
「那我回無命谷去就是了。」一個清冷的聲音,從兩人身後傳來。
霍青楊回過頭去,葯兒就站在身後!
他瞥見蘭馨的房門此時開著——他莫非是從蘭馨的房裏出來?
「你……一可方才怎不見他在屋裏……
「葯兒!你……『你』起來了呀?」霍蘭馨彷佛飽受驚嚇,直到回頭去,看見男子裝扮的葯兒,這才鬆了口氣。
葯兒瞅她一眼,冰冷眼裏似有責備,但無多說什麼,焦距回到霍青楊身上,瞅着他,她就覺自己真是笨……笨呢!明明是個男子,她卻看做女兒身!他也不過「貌美」了些,那眼神「勾魂」了些,還有那笑容……迷人了些!她惱著別開了眼。
葯兒身上略有酒氣,而且是桂釀酒的味道……霍青楊瞟向門內。毫無動靜,也不見那位姑娘出來……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葯兒繞過他,一言不發就要走——
「等等,你上哪兒去?」霍青楊伸手探向他手臂,卻撲了空,葯兒彷佛幽魂一般,只是輕輕飄晃一下,他連衣角都沒能碰著,轉瞬間,人已在遠處。他心急,發了怒,「葯兒!你站住!」
葯兒在前頭留步。
見她轉過身來,表情依舊冷漠,卻……彷彿有了不同……究竟是哪裏不同了?霍青楊不覺眯了眼。
「……鑰匙——」她猛想起,他定是為了這事喊她,正要交出。
「葯兒!」霍青楊及時喊住,趕忙上前,心思百轉,儘管惱怒他和妹妹糾纏,更質疑他方才是否就在蘭馨房內?但無親眼見,他不能多說什麼,何況那把鑰匙,還不能「曝光」,還有……看來還是先安撫他。
葯兒看着他走過來,臉上神色由惱怒到轉為笑顏,也不過是短短十多步距離的時間……這又是哪一門功夫?不可思議!
到了葯兒面前,他微微一笑,「方才,恕我失言,你回無命谷之事,莫要再提。」他傾身向前,在她耳邊低語,「此處說話不便,回去之後,我與你道歉就是。」……奇了,葯兒身上除了方才聞到的淡淡酒氣,怎還有絲絲的胭脂香……
發覺霍青楊正凝眼瞅住了她,還一直往她的臉靠過來——葯兒往後一挪,剎那間退了好幾步。
……可臉上,已經不自覺的發熱、滾燙……怎麼回事啊?葯兒緩緩低下頭,緊緊握住了拳頭。
「葯兒,隨我回去吧。」他此時不得不佩服,這小子果真武功一流。他倘若不對他好一點,讓他成為敵人,對他一點好處也沒有……他低着頭,在想什麼?不過那張臉從來就沒有多餘表情,看了也是白看,罷了。
……她不想就這樣回無命谷去,她不想回無命谷去……可她也該回去了,出門也有一段時間,師父還等著馭石呢,她是該回無命谷去了……催促再催促,可鞋底卻彷佛生了根,一步都移不開。
「葯兒?」
他的聲音,低沉的嗓音,彷彿有一股誘人的魔力……這又是哪一門功夫?葯兒緩緩扯眉,放鬆了拳頭,她抬起頭,「好,我跟你回去。」
躲著,也不是辦法。逃,她更厭惡。……得要弄清楚,究竟……讓她的心跳得這麼快,讓她的臉發熱、發燙的……究竟是何原因?……雖然她知道,關鍵在霍青楊身上,卻弄不明白,任何人都影響不了她,為何只有他,有這樣本事?
為何,讓她該回無命谷的,卻偏偏……回不去?
她的心,她的意念,都不想回去,都跟着他了……這是哪一門功夫啊?
師父從來都沒有教過……
師父,沒有教過她的事,原來有好多、好多……
「哥哥,我跟葯兒說一些話,你等一下。」霍蘭馨過來,本來要拉走葯兒,卻在霍青楊冰冷的眼光之下,記起「男女有別」,縮回了手。
霍青楊不悅地站開去,但眼光始終監視著兩人的舉動。
霍蘭馨和葯兒保持了些許距離,低聲說:「葯兒……你幾時醒來的呀?」
她給葯兒喝了桂釀酒接近三日,是該醒來的時候,所以她方才才會如此緊張呢。
「你哥哥進來的時候。」葯兒瞪着她,「你居然灌醉我,還把我打扮的怪模怪樣,還好沒給阿楊發現,否則我拿阿天砍了你。」
霍蘭馨訝異地瞪大了眼,「怎麼會是怪模怪樣呢,葯兒,你到底是女兒身,不該一直做男子打扮啊。更何況你與家兄——」
「夠了!」葯兒兇惡地瞪住她,「不許你再提起那種事,我才不在乎你們那些所謂世俗的眼光,一堆的繁文縛節!煩死了!不許再提!」
「你們在談什麼?為何爭吵?」霍青楊看見葯兒生氣,這才走過來……咦,葯兒……是不是病了,怎地臉色有些紅?
「我們……」霍蘭馨想解釋。
「阿楊!走了!」葯兒一句話都不想多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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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總管走在前面,穿過一條長長的石子步道,葯兒跟在後頭,心思飛到了湮雨樓時,和雨柔的對話……
「……成年男女共寢一室?除卻血親關係,那除非是夫妻了,否則……就是這煙花之地。青樓女子被世人鄙棄,女人多不願,奈何身不由己。」
「夫妻……阿楊後來說過,做一對夫妻,要先成親,成親……要有三媒六聘,要有天地、長輩、世人為證,要有迎娶動作,女方住到男方家裏……那是要共寢一室?只有夫妻才能共枕?」
「是的。女子最重名節……」
她抬眼,望着陳總管在前面拐了彎,她也跟過去。
……名節……名節……她並不特別知道失去名節會如何……被世人鄙棄又何妨,不就自己一個人生活而已嗎?她不懂,但瞧那日雨柔說起這字眼,那雙眼神里充滿凄涼,她就不舒服。
……瞧她以男子身分,一接近霍蘭馨,阿楊就緊張的模樣,可見阿楊也是在乎世俗的眼光……那他若知她的身分呢?……夫妻……
「王公子,你聽過『只羨鴛鴦不羨仙』嗎?若是一對夫妻能夠恩愛白首,那是最教人羨慕的了。」
……恩愛?……就像雲天驛和那女子一樣?兩人都能為了對方而死,眼裏都只有彼此,那叫恩愛……
羨慕他們嗎?……不知道……
「王公子,這裏就是我跟你提過的柳院了。請進。」陳總管打開大鎖,推開拱門。「這座屋院平常是鎖著,不過有定期在整理,所以隨時都能住。」
葯兒走進去,放眼一望,園林造景,花團錦簇,旁有小橋流水,庭院深深……又一個園中園,一棟兩層樓閣還遠遠在前頭!
她當下就掉頭。迴流月軒去——
「王公子?」陳總管急忙上前詢問,「你對這裏不滿意嗎?」
大,太大了……就跟你說一間小屋就夠,不要去想我是你家莊主的恩人,即使是柴房也好……好打掃。葯兒惱怒地瞪着「忠僕」——陳總管。說了也是白說……不說也罷!
「王公子?」
「罷了、罷了,就這裏了。」她手一揮,往屋子走去。煩呢,什麼夫妻,什麼共處一室,什麼名節,什麼世俗眼光……這山下的世界真是煩人!
就連霍青楊也是——
「你要住到柳院去?」
「是。」
「不是說,我不在,你會睡不着嗎?」
「無妨。」
「是『不睡』無妨,或者『沒有我』已無妨?」
「……都無妨。」
「葯兒,你還在生氣?」
「……」
「葯兒,你什麼也不說,我真不知你為何事生氣。我帶你到湮雨樓,可也是為了你,你難道能說不是?若是那地方你不想再去,以後我不帶你去便是,這不鬚生氣吧?」
「我沒有生氣!」她賭氣道。只為他那口氣,彷佛把她當成還不想長大的孩子。
「當真沒有?」
「沒有!」
「……既是如此,那好吧,我找陳總管帶你去柳院。」他笑了。
想起他那笑容,她就好惱!彷彿一切都恰如他所願,她搬來這柳院,正合他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