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時分陳王妃早早睡下,香墨守在屋外,前院傳來的絲竹歌舞之聲本屬平常,然而今夜完全不像平日裏那種軟儂溫和的曲調,更加的喧嘩熱鬧,已經過了午夜不見停止反而有越演越烈之勢。香墨本就心緒不寧,此時更是覺得這不合時的喧嘩,彷彿含着針從耳入侵,瞬間犀利地刺入身體。

起身來到屋外,茫茫夜色中,微寒的風激在肌膚上,眼前的陳王府無數宮燈燃起。

陳王是當今皇帝英帝的幼子,英帝子息單薄,只得三子。陳王的兩名兄長因為爭奪皇位最後蓄謀叛變已被流放多年,陳王雖未被立為太子,但已是英帝唯一的兒子,又喜好奢華熱鬧,所以偌大王府內處處皆是精心構築。放眼望去,燈火不息,穿梭如織,一切樓台亭閣都攏在薄薄的光暈之中,照得繁華似煙。

絲竹之聲愈加清晰,一曲奏罷一曲又起,香墨覺得一顆心實在是跳的越來越厲害,那一盞盞宮燈彷彿一雙雙碧綠的眼,含着哀求含着悲憤……

心跳的彷彿似要自體內蹦出,她狠命咬住自己的嘴唇,才能壓抑住自己去想。

同樣當值的青兒也起了身,站在香墨身畔,一臉沉醉的聽着鼓樂,艷羨道:“好熱鬧啊!”

香墨勉力一笑:“是好熱鬧,今兒是什麼日子啊?”

“姐姐好糊塗,今兒是怎麼了,一天都心不在焉的?”青兒一驚,奇怪的看着香墨:“定安將軍大敗了韃靼得勝歸朝,萬歲久病不理政事,王爺率百官擺接風宴啊!聽說是帶着七夫人過去的呢。”

青兒緊接着又往室內瞄了一眼,做賊似的壓低了聲音:“她們說今兒王爺聽說五夫人自縊身故之後,發了好大的脾氣,所以今晚本應是王妃相陪的晚宴就偏偏帶了七夫人過去。”

香墨有些獃獃的聽着,片刻以後,才意識到心口有着那麼一點疼痛,也不知是為了那日自己張狂欺負了一個將死的人,還是為了那個落在碧液池裏的碧眼的孩子。

“就為了五夫人的事嗎?沒有別的?”

“還有什麼別的?這還不夠嚴重?!”

對着青兒驚奇的目光,香墨笑着轉眼避開,一隻手心下意識的捂在胸口,疼痛在掌下片刻的延遲后,洶湧地湧上來。但是她壓抑着,不敢出一點聲音。

此時青兒輕呼道:“香墨你看,是巧藍?”

香墨低頭,也看到巧藍站在來鳳樓下朝着自己猛揮着手。她不禁一皺眉,躊躇了一下,轉眼對青兒道:“你幫我看一下,我下去看看出了什麼事。”

說完就下了樓,巧藍見了香墨,一下子撲過來,低泣出聲:“香墨姐,不好了!”

香墨愕然,隨即惡狠狠地訓道:“怎麼了?大驚小怪越來越不知道規矩了!”

巧藍並沒有像以往那樣懼怕她,只急切地叫道:“燕脂被送去饗客了!”

香墨只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麼?!”

“王爺今兒在七夫人那,燕脂正巧被派去送新培出的菊花,王爺就多看燕脂幾眼。結果晚上的時候七夫人屋裏的人就叫燕脂姐過去,也不知怎麼的就讓定安將軍看上了,所以王爺下令,讓燕脂饗客!”

香墨模模糊糊聽着,但是那聲音這樣遙遠。絲竹的聲音,歌舞的聲音,巧藍哭泣的聲音,混雜在一起,幾乎淹沒了她。心底如同着了火,焚着五腑六臟都。

饗客,女子就彷彿餐桌上最華麗的一道點心,呈給來客,用自己的身體博君一笑。王府里饗客的女子,好的被客人領了去做了侍妾,然而出身低微怎能不受人欺凌?更多的饗過客的女人,則是被分到了北苑,等待着下次的客人,儼然就成了家妓,那樣的命運只是想到全身的血液就已經凝固。

香墨轉頭就走,最後索性放步飛奔,耳邊有人急急呼喚,她聽到了,卻停不下來,身體似乎被禁錮着竭力向前拽着。

那是她的妹妹,一同玩耍長大的妹妹,骨肉相連的燕脂為了減輕她肩上的擔子自願賣身進了王府,她怎能,怎能看着燕脂就這麼毀了自己的一生!

穿過了重重疊疊的月牙門洞,闖過九曲十彎的長廊,過了影壁就是前院。香墨放慢了腳步,深邃烏黑的夜色之中,屋檐下的盞盞琉璃宮燈赤霞朱錦地燃着,映着青石的甬路都成了火紅。香墨就彷彿踩在火上,煎熬着維持着步伐。

前院有三廳,陳王用來待客的通常只有牡丹廳。牡丹廳廳門前有內侍把守,見了香墨忙伸手相攔。香墨舉手一記耳光就揮了過去,打的那人一個趔趄:“王妃叫我來傳話,攔什麼攔,不認識我啊?!”

內侍捂着臉,因素來知道香墨的脾氣也不敢動惱,只苦着臉賠笑道:“香墨姑奶奶,我們本也不敢攔你,但是裏面……”

“少在這裏給我裝什麼弄鬼的做出一副猥瑣相,都說了我是奉了王妃的命來的,給我滾開!”

香墨一把就推開他,顧不得其他直直的往裏就闖。

定安將軍的侍從本守在外室,冷不防見房門推開,香墨闖了進來,不由得一愣,待回過神時,香墨已經推門進了內室。

牡丹廳的內室是赭色的木門,門角包有暗紅的刻花銅皮,磕在牆上哐當一聲,因室內極為寬敞,隱隱就帶了迴音。

床上的人一驚,開口問道:“怎麼了?”

低沉而威嚴的帶有慣於發號施令的自信,男子的聲音下則是伴着香墨熟悉的低泣聲,香墨只覺得心肺瞬間糾結在了一處。

抬眼望去,卻見極大的內室用兩個黃花梨木雕的月牙門分成了三層,內間的月牙門垂了金紗紋綉牡丹的幔帳,紗幔后落地燭台上點了一盞紅燭,光暈漫漫,從漏雕有花籃牡丹的雀替間望去,卻又見一層床幔,便如濛濛細雨間,隻影影綽綽看見裏面的月牙花架床,其餘俱不真切。

兩名侍衛也快步追了進來,卻被裏面的問話給問住,愣在當場不知如何回答。香墨一咬牙,跪在織錦地毯上,大聲回道:“將軍,奴婢是奉了陳王妃的命來的。”

裏面的定國將軍似是一愣,隨即極靜的室內便靜只聽得見窸窣的穿衣聲,片刻后紗幔便被掀了起來。香墨抬眼極快的往裏一瞄,只見燕脂半歪在床上,雖然滿面淚痕衣衫卻還算整齊,正滿眼驚喜的看着她,香墨懸起的心悄悄的放了回去。

“王妃有什麼急事非得這時候傳話?”

香墨陡然一驚,這才發現定安將軍陳瑞已經站在眼前。

已過而立之年的精壯男子,因只披了外衫,結實的黝黑胸膛半裸着,倒了一杯茶輕抿一口,漫不經心的看着香墨,雖然不悅,但唇角仍微微揚起。

香墨倏然有一瞬間僵住,四周死寂下來,黃梨桌上的一紅燭在上好絲絹里跳躍。她單薄的背脊上已是密密一層汗,黏膩在肌膚上冰冷的似是在凍結着她,令人絕望。是的,絕望。她一路飛奔而來,卻不知如何才能救出燕脂,或者說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根本救不出燕脂。

心一直墜落下去,往下,往下,香墨卻輕佻的站起了身,臉上帶上了微笑。那微笑從眼梢唇角泛出來,竟然帶着緋色的嫵媚之感。

“王妃的命令就是……叫奴婢好好侍候將軍……”

香墨伸手將外衫緩緩解開,裏面白色的內衫亦在指下帶着輕微的聲響向兩邊散開。

香墨的身上穿的還是那件未及換下的紅色的肚兜。一瞬間,陳瑞銳利的眼不由一滯,香墨膚色微黑,肌膚在燈火下,呈現出一種細緻的蜜色,甜膩的彷彿被抹上了層楓糖。

唇舌微動,彷彿舌底壓着一塊純黑的糖,甜到有毒,又甜入骨髓。

七彩的並蒂花燭下如虹,嵌在一片放肆輕佻的猩紅上,帶着毫無羞恥的誘惑。凝視了半晌,陳瑞嗤笑出聲,似是極為不屑道:“服侍我?”

那兩名侍衛似也見慣了這樣的場面,也都笑出了聲,亦帶着無比的鄙夷。

香墨彷彿沒有聽到他們的笑,手指輕抬,繞過頸后。肚兜的繩結亦為金線鑲綉,自她的指間滑落時,彷彿有了生命一樣。

杏子紅衫連着白色內衫半褪下堆在肘旁,暴露出了蜜色的肩和渾圓半裸的胸。許是因為羞澀,香墨雙頰泛出異常的紅暈,彷彿一朵盛放到了極處的牡丹只待君採擷。尤其,她的眼睛,眼波流轉,異樣明亮。

陳瑞的眼難以掩飾的氤氳了起來:“你叫什麼名字?”

香墨彎目笑得更是媚意橫生:“奴婢香墨。”

陳瑞沉思着,看着香墨,從頭髮看到腰身,最後緩緩地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唇。

“你們都出去。”

兩名值夜的侍衛一臉曖昧的退了出去。

陳瑞一步一步逼近香墨,香墨只覺得自己連血液都在顫抖,幾乎就想這樣奪路而逃,然而她還是站在那裏,紋絲未動,笑意嫣然。

陳瑞已站在香墨的身前,那樣的近,近到了呼吸可聞。精壯**肌膚上散發出的熱力,讓香墨裸出的肌膚頓時起了戰慄。

陳瑞凝視着香墨的時候,目光已經**淹沒,他忽然伸手,手指探下去,慢慢的抓住了肚兜的繩結,將她緩緩拉向自己。

艷紅的繩結,布料並不名貴,然而在夜晚的燈火下看起來,閃爍着金絲的微光,也柔得像一片雲,在跳動的火光下。

香墨的心瑟抖了一下,卻不是為了身前的男人,而是男人身後從紗幔中探出的猶帶淚痕的面容。

“那麼她呢?”

陳瑞只掃了燕脂一眼,伸手扳住香墨的下頜,低笑道:“自然是留在這裏,你若是服侍不好,我就要她。”

“那奴婢可得好好服侍大人才行了。”陳瑞的手唯一用力,引起了香墨略微的疼痛。她不經意地“嗯”了一聲,引得陳瑞的手指緩緩轉動,撫過她的臉頰,而後是嘴唇。

香墨終於控制不住自己,顫抖了一下,張口便含住他的手指,露出皓齒如玉:“奴婢可不要在這裏。”

說罷轉身,走了兩步停住回眸一笑,眼角展開的時候,竟是極致的艷麗:“不如將軍隨奴婢到外室吧……”

艷麗的笑顏帶着艷麗的火,順着陳瑞手中肚兜繩結燃燒過來,帶着劇烈的**燃燒着的,陳瑞忍不住發出長長的嘆息聲。

外室間只有一張單人的藤床,想是為值夜之人準備的,被褥俱不是十分精細,陳瑞剛要皺眉,香墨已經撲了過來,細膩溫熱的肌膚貼合在身上,陳瑞便一下子失去了力氣,被撲到在床榻上。

香墨坐在他的身上一件一件輕解羅衫,王府侍女的服飾統一的都是杏子紅衫秋香色裙,她穿在身上本就搖搖欲墜,不多時便整個滑落於地,露出蜜色的姣好的**。

那件猩紅肚兜甩在陳瑞的面上,他還沒有來得及惱怒,香墨已經像極度飢餓的野獸見到食物一樣,在他的身軀上唇齒一路向下吸食着……

緋色的燈火透過猩紅的絲絹,落在眼中,竟是孔雀翎羽一樣流光溢彩的斑斕。

這光華讓陳瑞一時迷失了,如同墜入五色的夢中,這樣的女人竟似顛倒紅塵的一場春夢。

當香墨舔食到他的手指時,靈巧溫熱的唇舌將他的手指深深舔舐進去,又緩緩推出來。陳瑞猛然感到,自己的**已經迸發到了頂點,再也無法忍耐!

陳瑞反身將香墨壓在床上,在一個霸道而猛烈的深吻中,衝進了她的體內。薄薄的阻礙瞬間被突破,香墨只覺得自己痛的連呼吸的氣力都沒有了,不能透氣的窒息感覺湧入四肢百骸,身體便僵硬在了那裏。

陳瑞也僵住了身體了,撐身愕然道:“你還是處子?你這樣大膽我以為……”

隨着陳瑞的動作,身下更是痛得入骨,香墨本能的想要張口呼痛,但又緊咬牙關的忍住,抬首環注陳瑞的頸項,強笑道:“是不是有什麼打緊,奴婢左不過在圖今後的榮華富貴罷了!”

她的聲音甜膩的劃過耳畔,可無法抵住陳瑞的厭惡,對貪婪的厭惡。

他帶着這種厭惡律動起來,瘋狂的幾乎絲毫不留餘地。深入骨髓般,一點一點的刺痛,從被衝撞的深處,似乎痛已變成習慣的快樂。

聚集在眉端,堆蹙在痛苦與快慰之間。眼前的燭光亦模糊起來,落在牆上朦朦一片。手掙扎着伸出又無力的落下,手指觸摸到了床側的牆壁,凹凸不平的精巧紋路摩挲着指尖的肌膚。那是牡丹繁複的花雕,牡丹廳的東牆整面嵌有“鳳凰牡丹”磚雕,故此廳名得名為牡丹廳。而今香墨的手指她不由自主的在其上抓撓着,可上等的礫石磚根本留不下一絲的痕迹。

喘息着,香墨聽到自己的喘息聲……呻吟聲……然後混合在陳瑞一陣急促的喘息用力中,在一種壓抑到痛苦的折磨之後……爆發的感覺在身體裏崩散開來……

陳瑞沉重的倒在了香墨的身上,室內間一時只聽得到兩人深深的深深的喘息聲。

她竟天真的以為已經終於結束了,但也只是片刻的功夫陳瑞卻又俯身過來,她再也忍不住哀呼道:“不要了……”

“還不夠……”陳瑞呼吸急促的一面咬着香墨的耳朵一面緩緩道:“你若不要我就去找她。”

冷酷的聲調,唇中呼出的熱氣,等待着她的決定。香墨緊緊咬着牙,半晌抬起酸痛的幾乎沒有了知覺的腿,柔軟的纏上了他的腰,象妖媚的白蛇。唇貼住了他的耳鬢,緋紅的舌尖從嘴唇里探出來,若有似無輕舔上他的耳廓:“只要你還有力氣……”

香墨翕動的長長睫毛下,黑色的眼睛裏帶着異樣的光亮。陳瑞再也無法忍耐,狂野的親吻帶着接近於粗暴的動作席捲而來。

暖色煙羅罩遮住了紅燭的千重淚,透出柔和的燭光,映在香墨的臉上,唇上便染上了煙羅的灰,蒼白而柔弱。香墨咬緊了牙關地忍耐住又一次被深入了內寮的漲痛,可是唇都在不由自主的抖。她抽搐般地哽咽着,手環住了陳瑞的脖子,用力地抓着,象是溺水的人攀住那段浮木,死也不肯放手。

奇異的聲音夾雜着喘息聲再次響起……

折磨一般的歡愛長時間的持續,在最後達到頂峰時香墨則絲毫沒有感到應有的恍惚,隨着快感充斥的,只有一種深重的無力和抑制着隨時會哭泣出來的感覺。

身旁的陳瑞很快的沉沉睡去,四周逐漸靜下來,窗外天色已經微亮,淺青的光亮在猶有黑暗的室內脆弱的令人絕望。

香墨起身抱膝擁着被子,微微嘆息一聲。一滴淚就落了下來,只有片刻間隙里,她才能露出傷心,只是無人可知。

起身穿衣,然後自衣物中找出自己的楊木小梳,香墨坐在椅上輕輕整理着一頭烏髮。

“她是你什麼人?”

身後驀然傳來沙啞的聲音,香墨脊背一僵。她幾乎忘記了他是沙場上縱橫帷幄千里的將軍,她何德何能又如何瞞得過。握住楊木梳的手指抽搐似的收緊,手指幾乎被木齒刺破,嘴唇不覺已經咬破,欲恨起,轉眼千念百轉,卻沒有回身,只是緩緩地、靜靜地梳理着頭髮,隔了很久才道:“是我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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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墨彎彎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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