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吵死了!是誰這麼沒有公德心?喇叭哇啦哇啦地響個不停……不對,這不是喇叭的聲音。我努力地聽着,辨識了好一會兒才發現,是我的鬧鐘。

伸手在床頭櫃抓了半天,好不容易抓到小鬧鐘,按了幾次鬧鈴開關,那個聲音還在。鬧鐘壞了嗎?我努力地將一雙眼撐出一條縫,我又發現,那不是鬧鐘的聲音,是電話。

放下鬧鐘抓起電話,那個聲音還在。人清醒了,腦袋也機伶了,我當下便確定,是門鈴。

二話不說,我掛上電話,走出房間。沒想到才剛踏入客廳,電話又響了。沒錯,這次我確定電話響了,門鈴聲也沒停過。煩死了!我抓起客廳的無線電話,同時朝大門走去。

“喂。”我對電話說,同時拉開客廳的紗門來到了陽台。

“你剛才為什麼掛我電話?”是沈昱中的聲音。

我微皺起眉頭,原來剛才電話真的有響。

“不要再按了!”我對門吼着。到底是誰?這麼急,門鈴按個不停。

“有人來,我開門。”我對沈昱中說。這解釋了剛才掛他電話,以及他聽到的吼叫聲。

打開一道鎖之後,我用力將門拉開,看看這煩死人的冒失鬼到底是誰。

沈昱中。

我沒好氣地白了站在鐵門外的他一眼,打開鐵門的同時還忍了住駕道:“你催魂呀?門鈴按個不停。”側身退開一步讓他進來,我繼續剛才的電話:“喂,對不起,因為──”

不對呀!我抬頭看着面前的人。剛才與我講電話的是沈昱中,現在進來的,也是沈昱中……再看到他手上的手機,我賞他一個衛生眼,用力將電話掛回去。對他啐道:“你吃飽撐着呀?”

沒有道歉,沒有不好意思,他的表情比我還凶。“為什麼不問我是誰?”

我莫名其妙地瞪着他。“你是沈昱中呀,問什麼?”

“為什麼不問我是誰?”他又問了一次,還是臭着一張臉。

喲,來找碴的嗎?懶得與他計較,間就問嘛,我婗着他。“你是誰?”

他深吸了口氣,調開目光不看我,似乎是在忍住氣。

真是莫名其妙了,我招誰惹誰了?一大早來問了個怪問題,我也配合了,他還有什麼好氣的?真要生氣,也該是我生氣吧?

“我是問你剛才開門之前為什麼不問?”他似乎是用盡全身之力對我吼道。

“我……”我被吼得啞口無言,繼而一想,不對呀:“你凶什麼?就是你呀,還問什麼問?”我也吼回去。

他橫眉豎眼地瞪我。“開門見到我之前,你就知道是我?”

“我……不知道。”我的氣有點虛,不過……“那又如何,反正就是你呀。”

“什麼叫反正是我?”他瞪大了眼。“如果是別人呢?”

莫名其妙,他真的是來找碴的?我生氣地說:“就是你,又不是別人。”

他閉了閉眼,深吸口氣,來到我身邊。“你至少加件外套吧?”

“為什麼?我又不會冷。”

“為什麼?如果今天來的人不是我,是別的男人你就完了!”他吼道,還伸手拉拉我睡衣的細肩帶,

“你幹麼?”我叫道,一邊伸手護佐胸前,以兔春光外泄。

“現在才遮,太遲了!”他頓了一下又低吼道:“你甚至沒穿內衣!”

“穿內衣睡覺很不舒服呀,而且──”慢着,我瞪着他。“你這個大色狼,竟敢亂看。活該你這個四眼田雞、亂視眼。”我惱羞成怒地胡亂罵著。

“誰要看呀?小籠包,你穿成那樣,我瞎了才看不出來。”他的口氣也好不到哪去。

“什、什麼小籠包?”姑娘我雖不是大波霸,卻也是真材實料,竟敢說我是小籠包!還批評我的穿着!“我睡覺不穿睡衣,難不成穿大禮服嗎?”

“什麼睡衣?根本是跳脫衣舞!”他將我從頭掃視到腳。

脫衣舞?我瞪大了眼,又低頭看看身上的睡衣。緞面質料從胸前到膝上密密實實,連一丁點的蕾絲鏤空也沒有,許多人穿上街的衣服都比這個大膽暴露。

“我就跳脫衣舞你怎麼樣?我脫光了也不干你的事!”我委屈地嚷着。好好一件睡衣被他說像是跳脫衣舞的,不理他了!

我不理他,他還沒有完。“你有沒有一點常識呀?連問──”

“你閉嘴!”我吼道。“一大早又是門鈴又是電話,弄得人家頭暈腦脹的,又說什麼我跳脫衣舞。你無聊去找別的消遣,別來找我吵架!”說著我的淚滴了下來,我還是覺得委屈。“竟然說我像跳脫衣舞的……”

或許是沒想到我會哭,他怔住了。過了幾秒,他才偷偷地拉住我的手。不看他,我將他的手甩開。他又偷偷扯扯我的頭髮,我將他的手拍開。再一次,他牽住我的手,不過,這一回他握得緊緊的,甩不開,我生氣地瞪他。就見他一臉悔意地晃着我的手。“對不起。”

我想笑,連忙咬住下唇不讓自己笑出來。他哄女生的技巧一點也沒進步。小時候,每回把我惹哭了,他也是這麼扯扯我的頭髮,拉拉我的手,向我說對不起。

“不哭了?我道歉了。”他的臉湊過來,看我。

眨眨猶有淚水的眼睛,吸吸鼻子之後,我才說:“你的道歉我接受,不過你的行為我還是不能原諒,那句話真的很過分。”

“是,都是我不好。”他說。然後神情變得略為嚴肅。“可是那是因為我關心你。你一個女孩子自己住就該小心門防,連問都不問就這麼把門打開了,如果是壞人呢?你又穿着睡衣來應門,是不是會讓人有非分之想?不該這麼缺乏警覺的。”

我承認他說得很有道理,可是,像個小學生般立在這聽訓讓我不太甘心。我想挽回一點尊嚴,證明我還是有能力照顧自己的。“門上有貓眼,可以看到外面。”我對他說。

“好。”他說,接着又問我:“那開門之前你看了嗎?”

“沒有。”我吶吶地答道。

他揚起眉看我。

討厭他那一副自以為是的死樣子,雖然他是對的。“可是不管怎麼說,你不該說我是跳脫衣舞的。”

“是我不對,我道歉,可是那是因為氣你不懂得保護自己。”

“沒有可是,錯就是錯。”我說。想到上回他將我鎖在車上的事,好極了,一併機會教育。

不過,我站累了,我想坐下。他仍握着我的手,於是連他一塊兒帶到沙發上坐下。

“即使你沒有惡意,但有些行為不對就是不對,你要學着着尊重別人。”我板起臉對他說道,“就像我生日那天,你要為我慶生,該邀請我,而不是威脅我。尤其是後來,你將我鎖在車上,我真的非常、非常、非常生氣。我討厭不被尊重的感覺。”

他看着我,微蹙起眉,似乎是在思索我的話。過了一會兒他才說:“我已經習慣別人照着我的意思,或許因而太專註於自己的情緒,忽略了你的。如果我令你覺得不被尊重,那麼,我道歉,我是無心的,以後我會注意。”

他這麼認真的道歉反倒令我不好意思了,事情似乎沒有這麼嚴重。同時,我注意到他一個優點,從小就有的優點──勇於認錯。我很高興他仍保有這難得的長處。如他所言,大家都依着他的意思,也所以,他總跩得二五八萬地,不過,如果他知道自己錯了,一定會認錯道歉,真的很了不起。相形之下,我便顯得小心眼了。不行,見賢思齊,我不能任自己小心眼下去。

清清喉嚨,我有些不自在地說:“嗯,對不起,其實,我也有錯。我是說今天早上的事。那個,你好心告訴我,提醒我,我還對你吼,所以……對不起。”

真想去撞牆,道個歉說得這麼七零八落地,他大慨以為我是心不甘情不願的。我都不好意思看他了,轉過頭,不經意瞥到牆上的鐘,我瞪大了眼。七點十分!他已經唬弄了這麼久,那表示,我六點多一點就起床了。搞什麼?今天放假耶!即使上班時間我也用不着這麼早起床呀!

他的大掌貼着我的臉轉了回去。“我接受。”

我眨着眼看他。“什麼?”

“我接受你的道歉。”他說。

“我管你接不接受。”我拍開他的手嚷道。“你吃飽撐着呀?這麼早來吵我?”

他的反應令我後悔自己罵了他,我該扁他的。他在笑,一大早弄得我又氣又累的,他竟然在笑!

一拳朝他揮過去,卻被他攔了下來,還在我的拳頭上印了個吻。我生氣地將手抽了回來。

他不以為意地笑着,說了個全世界最爛的理由:“早睡早起身體好。”

我瞪大了眼,巴不得打得他滿地找牙,不過我沒那本事,所以我起身回房繼續睡我的回籠覺。

“喂!”他也跟進了房間,

懶得理他,我爬上床,躺得舒舒服服地。

“我們今天要去新竹,記得嗎?”他走到床邊對我說道。

對了!新竹,中秋節。我的眼睛睜了開來。

本來昨天下了班就要去的,可是那個壞心眼、黑心肝、婚姻不幸福、兒女不孝順的經理要我昨晚一定得將報表趕出來。弄到九點多,我累得像條狗,於是告訴沈昱中,今天再去。

可是,我狠狠地瞪他。他不會早點說嗎?等到我躺回柔軟舒適的床上才說,分明是故意的。

瞪了他一會兒,我不甘願地對他伸出一隻手。“拉我起來。”

他笑着搖搖頭,還是照做了。同時不忘損我一句:“你真是只懶豬。”

“哼!”我已經起身了,他也沒有利用價值了,我對他哼了一聲,想將手抽回。沒想到,他非但不放手,反倒用力一扯,將我帶進他懷中。

“你幹麼?放手。”推不開他,我皺眉嚷道。

他搖搖頭。“我才說過你又忘了,要有警覺心。”

“是你又不是別人。”我嘟嚷道。

“是誰都一樣,不要以為熟人就安全。你這個樣子很容易引人遐思。事實上──”他的視線掃過我的胸前,又回到我的臉上,看着我的眼說:“我現在就很想要你。”

“你發什麼神經呀?”我罵著,將目光調開,他的眼神令我不自在。僵持了一會兒,我才又抬起頭看他。“我知道了,以後我一定會注意,你……先出去,我要換衣服。”

他看了我兩秒鐘才放開我,轉身步出房間,並不忘將門帶上。看着關上的門,我輕手輕腳地來到門前看着門把,看見他已上鎖,放心地吐了口氣,隨即暗罵自己小心眼,不過,當我聽到敲門聲時,仍是驚跳了一下。

“幹麼?”我有些緊張。

“你介意我用你的廚房嗎?”他問我。

“哦,不介意。”回答完我癱坐在床上。

討厭這樣,弄得自己緊張兮兮地。

從小我便習慣了與男生玩在一塊兒,性別的分野之於我,是很模糊的。當然,我不會穿着睡衣在每個男生的面前晃來晃去。事實上,只有沈昱中見過我穿睡衣。不知道,對他,我特別沒有戒心。也許是因為他在我心中仍是童年的小中中吧?

剛才他說的那些話有些將我嚇住了。什麼“引人遐思”、“很想要我”的,我從來不曾想過這一類的問題。我知道他是為我好,可是,這帖葯下得太重了些。我差點得了“恐男症”。不行,不能矯枉過正,與男生保持距離是必要的,但是用不着把自己弄得神經兮兮地。

“謝鈍鈍,你又睡著了嗎?”沈昱中敲着門問道。

“我馬上出來。”我從床上跳起來,以最快的速度漱洗、更衣。

走出房間,看到桌上的早餐令我頗為訝異。不是什麼滿漢全席,不過,這麼短的時間內做出這些東西,不容易。何況,真的難想像他會進廚房。看這手藝,他應該常做。

“你要喝牛奶還是果汁?”他間我。

“牛奶。”我笑着答道,在他身邊坐下。沒想到他會如此體貼細心。

“自己去倒。”說著他喝了口牛奶。

我的笑容僵住了,然後瞪着他,對他吼了出來:“那你幹麼問我?”

自己倒就自己倒,稀罕!我起身到廚房斟了一杯牛奶,又坐回剛才的位置。突然想起一件事,看着他,我放柔了語調喚他:“小中中。”

“嗯。”他咬了口蔥油餅,睨了我一眼應道。

“今天,我開車好不好?”我小心地問道。

“好啊。”他出乎我意料之外地爽快答應了。

耶!我開心極了。考到駕照好久了,沒什麼機會開車,今天總算可以大展身手了。飛快地吃完早餐,而且恭維地將他做的東西吃個精光,又乖乖地洗碗。然後我充滿期待地與他一起下樓。

出了大樓的門,他問我:“你的車在哪?”

眨着眼看他。我的車?“我沒有車啊。”

“你不是說要開車?”

“對呀,我要開……你的車。”奇怪了,我在心虛什麼?他自己答應過的。

“開我的車?”他將鑰匙往空中一拋,我差點伸手去接了,他卻先一步接了起來,揚起一道眉,對我說:“免談。”說完,他打開車門上了車。

我站在一旁瞪他。可惡的豬!他一開始就知道我在說什麼,他是故意的!

他搖下車窗探出頭來。“上車啊。”

“你這個二百五!”雙手扤住他的兩隻豬耳朵用力地擰了幾下,出足了氣,我才繞到另一邊打開車門上車。

一路上我故意不與他說話,等着他反省認錯。沒想到他根本當我是隱形人,氣死我了。

不過,瞄了他一眼,我的嘴角得意地揚了起來。路標寫得很清楚,新竹到了。就要下交流道,他不知道地址,不清楚方向,我看他還擺什麼酷。

雙手抱胸,我有了好心情,看着窗外等他來問我。可是,我等了好久好久,他連屁也沒放一個,而且車子穩穩地朝二哥家的方向前進中。轉過頭我瞪着他,我相信他感覺到我的視線了,可是他還是不理我,連看也不看我一眼。

“沈昱中!”我不高興地喊道。

他總算有回應了,不過也只是揚起眉睨了我一眼。

“你──去死!”對他吼完,我轉過頭繼績看窗外。

本來是想問他怎麼知道二哥家在哪兒的,可是一看到他那張臉,我一肚子火全上來了。看着他將車子精確地駛入二哥住處所屬的社區,那把火燒得更旺了。他到底怎麼知道的?為什麼從來沒對我提起過?

既然他知道二哥家在哪兒,那麼,爸媽和二哥認出他我也不該意外,只是,他們完全沒有一絲的驚訝與意外,好像早就知道他會來似的,甚至連二嫂和我的小侄子凱凱都認得他。而且,他們對他也太熱絡了吧,完全將我冷落在一旁,好像我是個外人。

搞清楚,我才是謝家的獨生女耶!心中嚷着但我沒說出口,免得又被罵小心眼。

當他拿出送給家人的禮物時,我更不是滋味了。偏心鬼,我與他也十多年不見,為什麼不送我?看到每個收到禮物的人都笑得合不攏嘴,好像很滿意似地。馬屁精,我在心中冷哼了聲。

“姑姑,你為什麼沒有送我禮物?”凱凱抓着他剛得到的機械人跑到我面前。

“我──”小鬼!我尷尬地笑了笑。

“這是我和姑姑一起送你的。”沈昱中指着凱凱手上的玩具對他說。

雖然他為我打圓場,可是我一點也不感激。因為如果不是他,根本沒有尷尬的這一幕。

“別太貪心,小朋友。”我拍拍凱凱的頭。

“幫忙拿碗筷,吃飯了。”二嫂從廚房探出頭來。

“吃飯?這麼早……”我看到牆上的鐘,十二點多了,是該吃飯了。我白了沈昱中一眼,進去幫忙。

老媽和二嫂的手藝沒話說,可是,這餐飯我吃得並不開心,因為他們都知道我不知道的事。沈昱中到底背着我做了些什麼?我不喜歡被蒙在鼓裏的感覺。

“我說,昱中,你乾脆當我的乾兒子好了。”

老爸突然的一句話讓我瞪大了眼。開什麼玩笑?

“老頭子你說什麼傻話?”還是老媽上道。

我點點頭繼續吃我的,不過她的下一句話再度令我瞪大了眼。

“昱中當我們兒子,純純怎麼辦?”老媽輕拍老爸。

“干我什麼事?大不了就是多個弟弟嘛。”雖然我一點也不想要這個弟弟,不過,我仍是連忙澄清,免得又被指為沒度量、小心眼。

“什麼弟弟?”老媽話里有不認同。

“本來就是,他小我三個月,不是弟弟,難不成要我叫他哥哥呀?”當他姊姊我夠委屈了,才不讓他占這個便宜。

“他比你小有什麼關係?不是有句話說娶某大姊坐金交椅,男孩子比女孩子小,沒關係的,何況才小三個月。”瞧老爸眉開眼笑地。

“什麼……”我皺着眉看了老爸半天才明白他在說些什麼。“別開玩笑了!什麼跟什麼呀?你們別亂說,我跟他,怎麼可能嘛!”

見大家都不說話,只是表情曖昧地盯着我看,我只得繼續說:“你們這樣,中中不是很尷尬嗎?”他就算沒那個意思,也不好意思當著人家的面嫌棄他們的女兒吧?

大家又看向我身邊的他,老爸還開口問道:“昱中,我們令你覺得尷尬嗎?”

“不會。”他扯着嘴角看我,又對我爸媽說:“我很高興伯父伯母同意我與純純的事。”

“沈昱中!你發什麼神經呀?”我驚恐地看着他。

“好!”老爸大叫了一聲,對沈昱中舉起酒杯。“來,喝一杯。”

沈昱中也舉杯道:“伯父伯母放心,我會好好照顧純純的。”

“你夠了吧?神經!”我斥逋道,同時踢了他一腳。

“純純。”母親大人擰起眉頭看我一眼,望向沈昱中時卻是帶着笑容的。“昱中,從小我就把你當自己的兒子,如今你能看上我們家純純是她的福氣。只是,她還像個孩子,長不大,你要多擔待些。”

老媽說得好像我今天就要出嫁似地,我的淚差點沒滴下來。

都是沈昱中,我又踼了他一下,重重的一下,他不該開這種玩笑,老爸老媽會當真的。

不行,我得解釋清楚:“媽,他是開玩笑的,你──”

“我不是。”沈昱中打斷我的話。“我說過,我不會拿這種事來開玩笑。”

“你還說!”我氣極了。他是存心來搞破壞的嗎?

“純純害羞了。”二嫂笑着說。

“我才不是害羞咧!”我皺起眉,我是在生氣,生氣,他們不懂嗎?

“她不是害羞?那沒關係,我們繼續說。”二哥笑道。

“閉嘴啦!我還有帳還沒與你們算呢,凈拿我開玩笑!”

“你們怎麼知道他今天會來?”我問着家人,又轉向沈昱中。“還有,你怎麼知道二哥家在哪兒?”

“大哥。”沈昱中瞟了我一眼,只吐出兩個字。

“大哥怎樣?”我沒好氣地問。

“大哥是我在哈佛的學長。”

我愣了一下。對哦,我怎麼沒想到?只是一個學校何其大,誰想得到他們竟遇到彼此?不過,這解釋了五年前他為何知道我的地址,以及他知道二哥家所在的事,可是,為什麼他們取得聯繫卻不告訴我?

“你們什麼時候知道的?為什麼不告訴我?”我嗔怪地問着家人。

“昱中一回國就到新竹來看我們了,誰教你不常回來。”二哥說。

我瞪大了眼。“我還不常回來?我同事都笑我長不大了。”

“你本來就長不大。”沈昱中扯扯我的頭髮。

拍開他的手我回嘴道:“你才長不大。”

“你才長不大。”他不認輸地繼續說。“做事不經大腦,動不動就哭得──”他說不下去了,因為我咬他。

沒錯,我咬他。抓起他的手,狠狠、狠狠地咬了下去。當然,我的動作引來其他人一陣驚叫。沈昱中卻很沈得住氣,動也不動,連眉頭也沒有皺一下。

放開他,我忽然想笑。

這一幕以前也出現過。國小二年級左右吧?他也是像今天一樣,笑我愛哭。二話不說,我狠狠地咬住他。當時的他可不像現在這麼沈得住氣,他哭了,然後與我扭打成一團。

好吧,我承認,至少這一點我是不如他,他確實有所長進。

看着他微揚的嘴角,我知道,他也想起了相同的事。

舉起杯子輕碰了他面前的玻璃杯,輕啜一口飲料,我發現,我又有了好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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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三看對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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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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