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一回到楚家,楚君彥就被軟禁在房間裏。
看着被釘起的窗戶,死鎖的房門,和一個送飯的洞口,他不禁苦笑,這可算是最豪華的牢房了吧!
想逃出去是不可能的,楚家佔地廣大,就算他高聲喊叫,會聽見的也只有楚家的傭人、和院子裏的花草樹木,傳不出去的。
電話、網絡、一切可以對外聯絡的東西,也被撤除了。
這一切,只因為楚老爺要他低頭。
沈秘書代為傳達這個訊息時,表情很傷腦筋。
「你就跟老爺低頭吧……這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不過他還是再度拒絕了。
說不定……真正讓楚老爺生氣的,並不是他不肯簽合約這件事,而是氣他竟敢反抗他。所以老爺想磨去他的傲氣,證明自己贏了。
畢竟未來的事,沒有任何人能預料。
「年紀一大把的,還像小孩子一樣哪……」楚君彥咕噥一聲,往柔軟的床鋪一躺。
這也算是因禍得福,他這些天來忙得沒空休息,現在反倒可以好好睡上一覺。
不過他才剛躺下,門外就傳來輕聲低喊。「君彥哥、君彥哥!」
又細又小的女孩子聲音傳來……楚君彥從床上下來,走到門邊。
接着只夠露出半張臉的送飯口蓋子被掀開,出現的是楚海棠天真無邪的臉,她雙眼紅通通的,顯然剛哭過。
「海棠嗎?」楚君彥不確定的問。
楚海棠點點頭。好險沒猜錯,楚君彥這樣想時,心裏卻有股失落感。或許,他希望來看他的,是寒纓吧!
「寒纓姐一直不准我來看你,可是我忍不住還是跑過來了。爺爺好過分!怎麼可以這樣把你關起來嘛!」
楚海棠不平的嚷嚷,但楚君彥只聽到第一句。
「她叫妳不要來看我?」
「嗯……我真不懂姊姊,她說來看你只會惹出一堆麻煩……麻煩就麻煩啊,我又不在乎……」
楚君彥勉強的回以一笑。
原來楚寒纓真的如此厭惡他,甚至藉機跟他劃清界限、保持距離。
他先前曾猜想楚寒纓是否厭惡他,可是這種猜測總是很快的又被自己否定掉。
直到現在清楚明白的意識到這件事,他才知道這打擊竟如此大。
這日,楚君彥依舊是在自己的房裏度過,他坐在桌旁看着書,渾然不覺時間流逝。
等驚覺到很晚了的時候,窗外已可見皎潔月色,時間已是半夜兩點。
他正打算收拾一下,準備漱洗睡覺時,門外傳來了輕巧的腳步聲。
這麼晚了會是誰?楚君彥擰起眉,但他沒有做響應,只是靜靜的坐在桌旁,等着門外的人下一步行動。
腳步聲停駐在他門口,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楚君彥似乎可以感受到門外的人猶疑的心情。
接着,門外的人總算有了行動,她敲了敲門。
楚君彥屏住氣息,腦子飛快轉動,猜測着會是誰這麼晚來到這裏。
當他再度聽到腳步聲,得知那人以為他睡了準備離開,他連忙出聲喊住。
「是誰?」
腳步聲轉了回來,門外響起輕柔的女音。
「是我……」
光聽聲音楚君彥就知道是誰了,他內心有着高興、但隨即又有股酸澀湧上。
她來做什麼?
楚君彥故意冷淡反問:「究竟是誰?沒說名字我實在聽不出來。」
「我是寒纓……」
「哦,是妳。有什麼事嗎?已經很晚了。」
楚君彥的話里隱含逐客之意,他不明白寒纓明明叫海棠不要來看他,但自己卻又來此的用意。
而門外的楚寒纓,當然聽得出楚君彥話里的冷漠。
可是她大概也能猜出是什麼原因。爺爺雖然沒有明說他把楚君彥軟禁的理由,但照時間來推算,絕對是因為她和爺爺的那一席談話所致。
那麼,楚君彥對她冷淡也是可以理解的……畢竟是因為她沒有隱藏好情感而被爺爺看破,才導致他被軟禁。
「抱歉,我知道很晚了。可是如果不這麼晚的話,就沒有辦法來看你……」
今天爺爺和海棠、沉浩澤去曹公館參加宴會,明日才會回來,而她為了怕爺爺起疑,還刻意假裝去同學家玩,半夜再繞回來看楚君彥,甚至還拜託宋媽把風,宋媽疼她,不至於像其它傭人一樣,爺爺一問就全盤托出。
「看我?看我做什麼?」楚君彥好笑的反問。
「你……」楚寒纓沒料到會是這種回答,有些愣了。
「大小姐來看我只會惹禍上身,為了避免麻煩,妳還是快回去吧。」
「麻煩?」楚寒纓下意識重複。
還裝?楚君彥在心裏冷笑,他還真不知道,這高雅、大方的千金小姐,不只會小提琴,原來就連演技也是一流的。
「妳自己說的,不是嗎?來看我只會惹出一堆麻煩。」
「……海棠跟你說的?」
「不管是誰,總之,妳快點走。」楚君彥厭煩的有點不想回答,是誰說的又如何?
楚寒纓將洞口的蓋子掀開,她白皙美麗的臉龐湊近。
「難道你不聽我解釋,就要直接判我死刑嗎?」
楚君彥沒有看她,逕自坐在床旁,繼續笑着說:
「我不覺得我的話對妳而言,有這麼嚴重。」
「楚君彥,你看着我!」楚寒纓堅決的說。
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楚君彥愕然的回頭凝望他,那雙美麗、誠摯的雙眼,看起來毫無謊言。
「來看你,的確會惹上麻煩。但是會讓你惹上麻煩。」
她已經害他被軟禁,若再來看他,爺爺會更加不相信他們的話,進而進行更激烈的行為。
所以楚寒纓即使再怎麼想來看他,也只能忍耐、不停的忍耐。
等到他的安全無虞,不會給他帶來危臉的時候,她才敢行動。
「是我害你變成這樣的……所以……我不想害得你更慘……」
楚寒纓的臉龐流露悲傷,而楚君彥走到門邊,只能從小窗口看見她的雙眼,可是這就足夠了。
他柔聲問。「為什麼說是妳害我的?」
或許當他聽她拉琴時,所感受到的那種默契,並不只是他單方面的感覺?
楚寒纓搖搖頭,不肯回答這問題,只是繼續說:「我不想看你繼續被軟禁,所以偷偷複製了這個門的鑰匙,等明天中午,大家都各自在忙、爺爺也還沒回來的時候,我跟宋媽會想辦法把你偷渡出去。」
「寒纓。」
楚君彥試圖插話,但楚寒纓卻一口氣滔滔不絕的說著。
「爺爺那邊就我來安撫,等他冷靜一些,願意談了你再回來。否則繼續讓你被關在這,根本只是爺爺單方面的脅迫……」
「寒纓。」楚君彥強制截斷她的話。看着楚寒纓的雙眼滿是柔情。「為什麼願意為我這樣做?」
楚寒纓的大眼滴溜溜的轉,接着逃避似的轉開。
「為什麼?妳告訴我。妳做了什麼害了我?又為什麼願意幫助我逃出去?」楚君彥不肯放鬆,他就是要逼她說。
兩人互相對峙,他不肯放棄,她也不肯讓步,似乎在比賽誰的耐性夠。
良久,楚寒纓才挫敗的低語。
「……因為,爺爺發現我喜歡你……」
楚寒纓本來不想說出口的,說出來也沒有意義,她的感情只會給楚君彥帶來麻煩。
爺爺對她們的溺愛已經到了不可理喻的地步,凡是靠近她們的人,都會被他當成意圖不軌。
「儘管我否認,但爺爺一旦認定,就會一意孤行到底。」楚寒纓無奈苦笑。
「所以,妳才認為是妳害了我?」
楚君彥的薄唇勾起一個溫柔、好看的弧度,他凝視楚寒纓的雙眼裏,剛剛的不諒解已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疼惜。
「不是嗎?」
「不是。」楚君彥搖搖頭。
儘管老爺因為懷疑楚寒纓的感情,所以逼迫他簽合約,可是老爺憤怒的真正原因,是因為他的拒絕服從。
「是因為我不肯聽從他的要求,所以他才將我軟禁,企圖逼我屈服。」
「我爺爺提出了什麼要求?」
楚君彥將合約的大致內容,全告訴了楚寒纓。
「原來如此……」楚寒纓黯然垂下眼眸。「那麼,你為什麼拒絕?」
「我也不清楚。或許是認為錢不能解決一切,也或許是厭惡老爺以自己的想法強迫他人接受……」
楚君彥慢條斯理的說著,最後他才緩緩開口:
「但也或許是因為,我知道自己可能做不到合約所要求的事。」
聽到這一句,本來已低下頭的楚寒纓,再度抬起小臉,眼裏有着一些期待、和一些怕受傷害的畏懼。
「我沒自信,不管是現在或是將來,都能真的能對妳毫無感覺、絕不動心。」
楚寒纓美麗的臉龐終於綻出了放心的微笑,以及因羞澀而浮現的紅暈。
「我以為……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只有我感覺到那種流動的情愫……」
「我也曾經這樣以為。不過,想想還真諷刺,如果不是老爺這樣做,或許我們還會繼續誤會、猜測彼此的感覺。」
老爺費盡心機,想要阻絕他們產生感情的可能機會,但若知道自己弄巧成拙,反而推了他們一把,不知會做何感想?
「到了明天,你就不用再被關在這裏了。」
楚寒纓將小臉靠在冰冷的門上,雙眼合起,想到明日的計畫,和兩人心意相通的幸福,不禁唇角微揚。
「可是我離開后,老爺不會對妳怎麼樣嗎?」
想到老爺對外人的狠辣無情,楚君彥蹙起濃眉,他真的擔心楚寒纓放他離開后的處境。
「不會怎樣的。我相信爺爺絕對不會處罰我。再說還有沈叔叔跟海棠在,他們也不會任爺爺太過任性的。」
楚寒纓給他一個安心的笑容,但事實上她心裏也忐忑不安,雖然她們姊妹曾在小事上惹爺爺生氣,但在大事上卻還沒有過。
不管怎樣還是先讓楚君彥離開,免得爺爺一直要脅他,也要脅自己。楚寒纓露出困擾的表情。
「總之……先別談這個了好嗎?」
「那要談什麼?」楚君彥看出她不願意在這點上多做討論,他嘆口氣,也只能隨她去。反正看情況如何,他自己也會隨之應變,不可能她叫他走,他就真的頭也不回的走了。
「可惜怕吵醒其它人,不然就可以拉小捉琴給你聽了。你不是愛聽?」
楚寒纓站累了,只得坐在地上,讓自己的背靠着門板。
「嗯,很久沒聽妳拉琴了。以前累的時候,只要聽到妳拉小提琴的聲音,便可以讓我疲勞一掃而空。只是最近都沒有機會聽見,想念得很。」
「那……我哼曲子給你聽好了。」
「用哼的?」楚君彥訝然。
「是啊,我小時候常哼歌,來到爺爺家之後,爺爺說有教養的女孩不會做這種事,所以我也不再這樣做了。」
「那妳要為了我破例?」
楚君彥也笑着反問,這種溫暖的感覺,真好。
從父母親去世后,他就再也不曾接觸過這樣單純的體貼、關心和溫柔。
「為什麼不可以?」
楚寒纓輕笑着,然後真的哼起曲子來。
寂靜的夜裏,她輕柔、呢喃的聲音,代替她的小提琴曲,回蕩在走廊上。
她的聲音並不高亢、也不很出色,但楚君彥卻將每一個音符、連帶這一刻,牢牢的記在心底。
清晨,楚寒纓先行離去了。她交代楚君彥,大約十點時會來開門讓他出去。
楚君彥端坐在自己的房裏等,然而八點時門卻打開了,出現在他面前的,是楚寒纓哭得通紅的雙眼。
她一踏進門,便投入了楚君彥的懷裏,脆弱無助的哭着。
「爺爺、爺爺他病危了……怎麼辦……怎麼辦……」
「病危?」聽到這個消息,楚君彥一時之間還無法消化。
「剛剛才傳來的消息……曹公館的女傭,今天一早準備把爺爺喚醒時,卻發現怎麼喊他都沒醒來……」楚寒纓抽噎的將沉秘書在電話里告知的訊息,一五一十轉達給他。
沈秘書同時也交代,要楚君彥馬上去醫院,處理一切事情。
去醫院的路上,楚君彥神色極為嚴肅,老爺自己早已料到這一天即將來臨,所以不斷的教育他,如何處理楚家龐大的產業,還有統合分裂的各種內部雜音,這些事對他來說都不困難。
楚君彥腦中不停規畫著接下來該走的每一步,直到發現和他一同坐在車子後座的楚寒纓,因為雙手不停顫抖,而將手緊緊交握的模樣。
「寒纓。」
楚君彥拉過她的手,握在自己掌心。
「冷靜點。」
楚寒纓的大眼裏有着惶惑跟悲傷。「我沒想過會這麼快……」
楚君彥握着她的手,加了點力道。
「我知道爺爺身體不好,可我總是天真的以為,我們還可以相處很久……」
「我明白。」楚君彥明了這種親人在眼前消失,措手不及的心情。
若他沒有經歷過父母去世的傷痛,他也總以為身旁的人不會突然消失。
「怎麼辦……」
然而楚寒纓卻不知道自己問的怎麼辦,究竟是她和妹妹該怎麼辦?還是楚家該怎麼辦?多少人想瓜分楚家的財產,多少親戚覬覦她們手上的繼承權跟股份?
爺爺一走,她跟妹妹就像羊入狼群,隨時都有可能屍骨無存。
就在她心神都極為慌亂時,楚君彥摟住她的肩膀,讓她靠在自己肩上。
「請我來想辦法,我會保護妳。」
楚君彥誠心誠意許下承諾。他不會任由這兩姊妹自生自滅的,不管如何,他都要保護她們。
對海棠,他是純粹的兄長之情;但對寒纓,卻是極欲保護心愛之人的心情。
為了她,他願意犧牲他的一切。
楚寒纓聽到他的誓言,漸漸的,她的肩膀不再顫抖,只是靜靜的將臉埋在他肩窩,這是她唯一能倚靠的依歸了。
「大小姐、君彥!」
他們從隱蔽的入口進入醫院,一看見他們倆,沉秘書連忙迎上。
「姊姊!」楚海棠則哭的亂七八糟,用力抱住楚寒纓。
「好了,別哭了……」
見楚寒纓忙着安慰楚海棠,楚君彥則將沉秘書帶到一旁。
「有沒有對媒體封鎖消息?」
楚君彥劈頭就問,沉浩澤連忙點頭。
「有,醫院上下我們都打點好了,絕對不會讓風聲外泄。」
「老爺呢?」
「往這邊走。」
老爺已在加護病房裏,他緊閉着雙眼,毫無意識的躺在床上。楚君彥透過玻璃看到老爺的情況,俊美的臉孔滿是痛心。
「怎麼會突然惡化成這個樣子?」
沈浩澤看了楚君彥一眼,欲言又止。
「這……」
「告訴我!」楚君彥語氣嚴厲。
「這些天來老爺日夜煩心,好幾次勸他吃藥,他也都氣得把葯全給砸了,身體變得更為虛弱……」
「……難道,是因為我?」
沉秘書沒有回答,但等於默認了。楚君彥臉色蒼白的看着臉頰削瘦的老爺,老爺為了他,竟氣成這個樣子?
他到底做了什麼……
「先進去看一下老爺吧……醫生說,他目前一直處在昏迷狀態,要我們考慮用維生器維持生命跡象,或是乾脆……」
楚君彥搖搖頭,打斷沉浩澤的話。
現在他還無法選擇該怎麼做,他不知道怎麼做對老爺最好。
「我先去看一下老爺……」
換上藍色的隔離衣,楚君彥和沉浩澤進入加護病房,來到楚老爺的床邊。
「老爺……」
楚君彥輕輕喚着,但楚老爺一點反應都沒有。
楚老爺的眼眶凹陷,臉上滿是皺紋,平日指揮若定的一個企業大老,如今卻什麼事也不能做的躺在病床上。
楚君彥看了眼身旁的沉浩澤,用眼神詢問他的想法。
而沉浩澤逃避的低下頭,要不要延續老爺的命,不是他所能決定的。
「唉……」
楚君彥不禁嘆息,突然間,老爺乾枯的手抓住了他衣服的下襬,同時雙眼微微睜開一絲隙縫。
「去請醫生過來,快點!」
旁邊的護士瞬間忙成一團,同時請楚君彥跟沉浩澤兩個人出去,但老爺緊抓住楚君彥的衣服,掰都掰不開。
「老爺?」
楚君彥也試圖扯開他的手指,但卻徒勞無功。老爺病入膏肓的黃濁雙眼,用最後的一絲力氣睜大,嘴巴「荷、荷」的發著聲音,似乎有話想說。
楚君彥跪在床邊,靠近老爺的臉,想聽清楚他說些什麼。
「君……彥……不要……背叛我……」
老爺說得斷斷續續,但手指的力道卻表現出他的堅決。
「我不會背叛您的,絕對不會!」
即使得到楚君彥的保證,老爺也沒有把手指放開,他的眼神依舊用力的瞪着楚君彥,嘴裏還在喃喃說些什麼。
「我不……相信……」
突然之間,楚君彥明白了老爺的意思。而旁邊的沉浩澤,同時也懂了。
他感到一股涼意,從腳底沁到心頭。楚君彥露出了悲哀的微笑。「您還是打從心底不相信我嗎?只有那樣做,我才能得到您的信任嗎?」
老爺的眼神,確定了他的話。
多麼狡猾,老爺竟用自己的生命逼迫他,讓他再也無法反抗。
他覺得自己身上被套上一層又一層的枷鎖,老爺的恩惠、楚家的責任,如今再加上老爺的一條命。
永生不得自由。
他若不答應,老爺死不瞑目,這筆帳又會算在他頭上。
「我知道了。」楚君彥悲痛的說。「我答應您……」
隨着這句話,禁錮他的枯瘦手指失去所有力氣,緩緩落在潔白的床單上。
楚老爺去世了。
當這個消息,隨着楚君彥走出病房而宣佈時,楚海棠哭得不能自己,楚寒纓抱住她不停的安慰,而她自己紅着眼眶,強忍淚水,站在一旁的沉浩澤轉過頭,臉上有着難以掩飾的傷痛。
而楚君彥則是疲累的坐在椅子上。剛來到楚家時,他一心一意的只想為老爺效命,想做一切讓老爺高興的事,可是當他發現老爺根本不在乎他的意願,徹底將他視為一個傀儡后,那種感覺就消逝了。
楚君彥用手支着額頭,側臉看了正在安慰楚海棠的楚寒纓一眼。
楚寒纓感覺到他的視線,通紅的雙眼也回望他。
但楚君彥隨即避開了她的視線,楚寒纓不知他為何如此做,但也無法開口問,只能將疑惑藏在心裏。
若他和寒纓在一起,兩個人就什麼都沒有,他失去了繼承楚家的地位跟權力,也等於失去了保護她們姊妹的羽翼。
他不可能帶着寒纓走,讓她一個養尊處優的千金小姐,陪他去過那種負債的生活。
楚君彥將臉埋入雙手,到這種地步,他已經毫無選擇的餘地。